第 22 节
作者:
大刀阔斧 更新:2021-02-17 11:44 字数:4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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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朝廷明确了议和的条件,就派遣曹利用取和辽国谈具体的和约内容,临走的时候,赵恒对他说:“地是不能割让的,只能给他们钱财,如果辽国的胃口太大,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是给一百万也行啊。”
曹利用这个人是“以武略改崇仪使”,武人出身的他却喜欢辩论,史载他“喜谈辩,慷慨有志操”。他听了皇帝的话,当即表示:“辽人要真是坚持割地的妄想,我宁愿死在那里也不会答应。”
皇帝虽然不惜血本,出价一百万,但寇准心里一点儿也不痛快,他把曹利用叫到一旁,警告道:“即使皇上已经答应以一百万为限,但是你要敢超过三十万,回来我就杀了你!”
虽然没有史料证明曹利用会真的以一百万和辽国成交,可寇准下的这道死命令,令曹利用也不能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大好头颅。一句话,节省了七十万,当真是一字千金。
曹利用到了辽军那里,果然辽国又提起了关南地盘的事。萧太后说:“关南那些地方,是当初后晋感谢我国,作为谢礼送给我国的,柴荣以武力夺取过去,你们有义务把那里还给我国。”
曹利用拒绝了,他说:“后晋把地盘送给别人,后周再夺取回来,和我们大宋无关,我们守卫的是自己的领土。割地这件事我不能向皇上奏明,至于每年拿出些金钱来佐助军用,我们尚可商议。”
辽国有的大臣威胁道:“我们这次发兵,就是要恢复旧地,想拿点儿钱来就把我们打发了,不行!”言下之意,不割地就继续打下去。
曹利用也不甘示弱,反驳道:“我是奉命前来议和,大不了一死。”意思是我连死都不怕,你少吓唬我。他接着说:“你们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别说地盘捞不到,就是战争也不可能停下来。”
萧太后听着他们在争吵讲价,心里不断地分析,她断定关南旧地肯定是收不回来了,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眼下形势险恶,见好就收吧。于是,辽国接受了以金钱换和平的议和条件。
在具体的数目和细节上,当然免不了争吵,但要是超过了三十万就会掉脑袋,这一点曹利用是牢牢记住了,所以他竭尽全力守住了这道最后的防线。
讨价还价过后,议定宋每年给辽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一锤定音:成交。
曹利用完成使命,并且没有丢脑袋的危险。辽国身处险境,还获得了这么多的钱财。双方皆大欢喜。
曹利用兴冲冲地回去复命,高兴得忘了看太阳,等赶到行宫时正赶上吃饭的时间,赵恒才举起筷子,就听说曹利用回来了,他一面赶紧吃饭,一面让小太监出去问问曹利用,到底给辽国多少钱。
在这个地方,史书上写的是“使内侍问所赂”,这个“赂”字,很是传神。
小太监见了曹利用,问花费多少钱,曹利用就是不说,问急了,就说:“这是国家机密,得面奏皇上。”这算个狗屁的国家机密,等大车小辆给辽国送银绢的时候,天下谁会不知道?
赵恒也着急,他又派小太监来问:“就算是机密吧,你先说个大概数。”可这位曹先生,始终不开口,只是得意地伸出三个手指头,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脸蛋。他要当面去和皇帝讲,你开价一百万,我三十万就搞定了,我可是大忠臣啊!
小太监得不到回答,只好去和赵恒说:“他就是伸出三个手指,莫非是三百万吗?”
赵恒一哆嗦,筷子几乎掉了下来,脱口而出:“这也太多了。”他镇定了一下,觉得好歹是把辽国这尊煞神打发了,就又说:“嗯,总算没啥事了,将就了。”话里话外透着肉痛。
曹利用在外面听得真真的,心里偷着那个乐。
赵恒匆忙吃完饭,把曹利用召了进来,急着问究竟答应给多少钱,可曹利用真会设置悬念,不正面回答,而是一连串地说:“臣有罪,臣有罪,我答应给的银子和绢帛太多了。”
“到底是多少?”赵恒可真急了。
“三十万!”曹利用见火候差不多了,得意地亮出了底牌。
“什么,三十万?”赵恒高兴得脸都抖了起来,怕耳朵听错了,追问道。
等得到了确切、肯定、无误的回答,赵恒兴奋得恨不能把曹利用抱起来亲几口,马上下令重重赏赐曹利用。
宿命在这一瞬定格(1)
曹利用和辽国几经协商签订的和约包含的内容有好几条,并不是只有给辽岁币这一项,其中具体的内容如下:
宋辽为兄弟之国,辽国皇帝以宋朝皇帝为兄,宋真宗赵恒尊萧太后为叔母;宋朝每年向辽输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两国解除战争状态,各守疆界,互不为敌;边防设施保持现有的数量和规模,不得增加针对对方的军事堡垒;双方不得招纳对方的叛降人员。
这个和约是在澶州签订的,而澶州的西边有个名叫澶渊的湖泊,澶州也因此又名澶渊郡,这个盟约在历史上就被称为“澶渊之盟”。
澶渊之盟辽国占尽便宜。
军事上辽军已经处于劣势,虽说不大会像杨延昭分析的那样被全歼(辽军以骑兵为主,宋军就算打赢了,追击也是个大问题),但前后夹击,消灭大部分有生力量还是有可能的,那时再谈判,和约大概就会改写了。
就算真的像赵恒担心的那样,辽军绕过澶州,逼近京城,看辽军在瀛州城下的战绩,估计也很难有上乘的表现。如果屯兵汴梁城下,想安然撤回会比在澶州困难得多,萧太后会冒这个险吗?
当时“河北近南州县民人入处城寨”,辽军抢掠所得不多,围攻岢岚军时就是因粮草不继被击溃,就在和约已成,相约退军的时候,辽军向宋朝说了自己的忧虑:“我们回北方去,恐怕你们边境的军队会截击。”虚弱之态毕呈无遗。
辽军的处境如此险恶,竟能依靠恫吓敲诈出这么一笔油水,与其说是萧太后的胆略机谋过人,倒不如说大宋的皇帝和大臣目光短浅、胆小如鼠更准确。
皇帝赵恒就不必再说了,看看另一位宰臣毕士安,赵恒亲征的时候,他托病留在了京城,听到和议成了的时候,高兴得啥病都没了,还教训不满以三十万“买”和议的人:“不给那么多,就打动不了辽人的心,恐怕议和也和不了多久。”看来如果他去谈判,或许真的就能拍出一百万来。
敌人强大还不是最可怕的,自己要不争气,那就算彻底没戏了。
辽军退走了,赵恒神气起来,诗兴大发,提笔写下了《赋契丹出境》诗一首:
我为忧民切,戎车暂省方。
旌旗明夏日,利器莹秋霜。
锐旅怀忠节,群凶窜北荒。
坚冰消巨浪,轻吹集嘉祥。
继好安边境,和同乐小康。
上天垂助顺,回旆跃龙骧。
明明是把钱财交给了来抢劫的强盗,强盗大摇大摆地走了,居然在他的笔下变成了“群凶窜北荒”,当真是“妙笔生花”。
那位王继忠也在和议中捞到了巨大的好处,两边都把他看成了功臣,每年宋朝派遣使者去辽国的时候,皇帝都会让使者给他带去大批的花红礼物。辽国也没亏待他,赐他国姓,官职一路高升,最后居然坐到枢密使,被封楚王。
这个“奇迹”,只会出现在宋朝,王继忠的命真好,要是在别的朝代,早拿他当汉奸给办了。
“澶渊之盟”以后,契丹贵族每年都会不劳而获一大笔钱财,个个都心满意足,萧太后巩固统治的目的算达到了,五年后她离开了人世。辽圣宗也信守和约,还真把宋朝皇帝赵恒当大哥对待(哥们儿虽是好哥们儿,但不给钱可绝对不行),宋辽一直和平相处。乾兴一年(1022年,辽太平二年),宋真宋去世,辽圣宗还为此大病一场,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天圣九年(1031年,辽太平十一年),辽圣宗病逝,在临死时还嘱咐“不得失宋朝之信誓”。
此后,一百二十多年间,双方未发生大的战争,维持了和平的局面。
“澶渊之盟”影响深远,历来也是评价不一,从经济发展上看,宋辽可谓“双赢”,连续数十年的流血征战不再,百年和平降临,边境开通“榷场”,加强了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和发展,促进了民族融合,其历史意义不容忽视。
但对宋朝来说,经济上的成功不能掩盖政治上的失败,无论如何“澶渊之盟”是个屈辱的城下之盟(而且是在占优势时的城下之盟),更为恶劣的是开了妥协、不抵抗的先例,成为解决和西夏、金国争端的范本,为靖康年间迷信和谈,坐失良机,最终覆国和南宋高宗在与金人交战有利的情况下,达成了屈辱的绍兴和议,乃至隆兴和议、嘉定和议等等都提供了可供“借鉴”的祖宗之法。
纵观两宋历史,在对外冲突中,大宋是打败了求和,打胜了也是求和,这种无论胜败都给对方付钱的做法,赵恒实在难逃始作俑者的指责。
在签订缴纳岁币的和约时,大宋的宿命就已经被决定了。
辽国还算有君子风度,信守和约直到亡国(这个和约最终是宋朝撕毁的)。西夏得到钱财以后却是反反复复,但国小力单,想要吃掉宋朝它还真没那个胃口,金国却是被岁币激起越来越大的贪欲,最终女真铁骑踏破汴梁城,结束了北宋的流金岁月。
真是成也岁币,败也岁币。
历史证明,金钱买来的和平根本就是靠不住的。
“澶渊之盟”在政治上给宋朝带来的好处只有一明一暗两样:明的是和辽国和好之后,可以全力对付西北的党项,并成功地在景德三年议和,西北边境获得了暂时的和平。暗的是岁币使契丹群狼不劳而获,逐渐丧失了劫掠的本能,退化成了只会坐享其成的废物。到辽兴宗统治的时候,以往驰骋如风的契丹铁骑就被西夏连续击败,丢尽了脸面。
每年三十万的金帛,竟毁掉了一个剽悍的民族,金钱巨大的腐蚀力,不仅喜滋滋点钱的契丹贵族没有想到,就连赵恒、寇准也没有想到。
无敌的不是锋利的刀枪,不是纵横的铁骑,更不是“神授”的君权,而是人见人爱的花花钞票!
第五章 荒唐的心理战
从打击政敌开始(1)
和平降临,来自北方边境的巨大压力没有了,大宋终于把这块沉重的包袱甩掉了。
获得和平的过程虽然是屈辱的,但和平本身终究是可贵的。
当然,赵恒不觉得有什么屈辱,反倒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就连寇准也是如此,逢人就宣扬自己力挽狂澜的功绩。
赵恒的心情好极了:消除了一块心病,浑身上下是那么的轻松。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代圣主(宋代的皇帝都有这个情结),过去总被辽国搅得安不下心来,现在他要毫无牵挂地施展治理国家的手段了。
赵恒在寇准、毕士安的辅佐下,干劲冲天地忙活起来了。
北方既然不再打仗了,马上就合并防区,减少驻军、组织复员,把因战争荒废的土地重新开发,尽快恢复经济发展。
在那个农耕时代,农业绝对是立国之本,这个重点不能丢弃,赵恒在景德二年(1005)诏令各道州府的长官都要兼“劝农使”之职,通判兼管农之职。
赵恒还从景德三年开始,在各州郡(边境州郡除外)普遍设置用于准平谷价的常平仓和用于赈济灾荒的义仓。义仓没什么好说的,常平仓可是很有讲究,它是各州按人口多少,从上贡钱中留下一定的银两,到新谷上市的时候,以比市场价略为高一点的价格购入,等到市场上粮价暴涨时再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出(但不得低于本钱)。这种做法很有些国家宏观调控的意味,可以平抑市场粮价,既可以防止“多收了三五斗”时谷贱伤农,又防止了青黄不接或灾年时谷贵伤民,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粮商囤积哄抬粮价,甚至在遇到灾荒时还可贷粮给灾民,用做种子或口粮。
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比他以后搞的那个“天书”、“封禅”强上百倍。
商业在这个时候继续了咸平年间快速发展的势头。宋代人是中国历史上最会做买卖的,国内贸易不必多说,海外贸易远达阿拉伯各国。宋辽休战和平,又搞起了“边贸”,在雄州、霸州、安肃军、广信军设置了四个榷场,与辽国大做生意,赚得盘满钵满。景德四年又在宋夏边境的保安军(今陕西志丹)设置榷场,后来又在镇戎军(今宁夏固原)等地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