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节
作者:
蒂帆 更新:2021-05-23 21:23 字数:4758
於是我俩又一起上楼去,他今天穿得挺大众,两手空空什麽都没带,他一直就这样,做客探病什麽礼物也不拿,我说你最少捧朵花来意思意思吧,他说我赏脸还不够吗,看花不如看我这张脸。
陈旭阳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至於为什麽一直没露脸我也不想多问,越靠近病房我们的话就越少,一直到走进病房,他来到陈旭阳跟前,静静地看著,什麽也没说。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替我点了,说,……你今後打算怎麽办?我吐出一口气,觉得脑袋镇定了很多,慢慢说,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小冰沈默了一下,说,其实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听说你整天守在这里,连班也不上?见我没反应,他把我的衣领拉住转我过去,说,苏锐,我要是你,就赶快回公司去。
我皱皱眉头,怎麽连你也跟顾鹏飞一个调调?他笑了一下,说,你知道顾鹏飞他们公司最近在干什麽吗?我停了下来,看著他,他见我有兴趣,继续说,姓苏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回去看著点儿,没准儿陈旭阳连睡觉的地儿都没了。
我听小冰似乎知道什麽,忙问他,为什麽?他说,陈旭阳不在,这个机会不能再好了,他们会对旭升下手的, 我心里吃了一惊,但还是故做镇静地说,你为什麽知道?他笑笑,说,顾鹏飞跟我说的,他说,这个计划是他在公司会议上提出来的。
我的指甲刺痛了掌心,顾鹏飞……又是顾鹏飞……陈旭阳都变成这样了,为什麽还要穷追猛打?
看我脸色难看,小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儿残酷,不过我觉得顾鹏飞没有做错……尽管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俩的关系继续恶化,说著他把我的脸转过去,看著我的眼睛说,别傻了,苏锐,你应该知道现在要做什麽,我可不觉得陈旭阳能把你影响到这种程度,你只是太害怕失去他,你是不是一直在想,他死了我要怎麽办?
不要说了……我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抓住我的双手将我的脸强行抬起来,说,不要老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的命比蟑螂还硬,你明天就给我回公司去,我帮你看著他,OK?
我不置可否,只是喃喃地说,他怎麽可以这样呢?小冰……顾鹏飞他怎麽能这样?!
简直想置人於死地……!
小冰拍拍我的肩膀,并没有多少安慰,说,我才要问你你怎麽会这样呢,把自己弄得像难民似的,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原来你不懂啊?顾鹏飞怎麽了,我觉得他这麽做就像个男人,你不服就和他来个单挑啊,躲在这里伤春悲秋的顶个屁用?这还是苏锐吗?你忘了你以前的光辉岁月?你是怎麽把那小子当狗使唤的?忘了?我今天要不是看你经不起折腾了早想扁你了。
我一阵气结,他见我毫无还手之力也就没再耍嘴皮子,站起来走到门口,说,我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我去外面抽根烟,你要是决定了明天重返战场就跟说一声,我就打电话跟老板请假,帮你守著这死家夥,我做事你放心,我在他在,我不在他还得在……
正说在这儿门突然给踢开了,小纯一手拿著一个盛成了金字塔的碗撞进来,一边说,食堂没菜了,我去街上炒的……小冰下意识回过头,小纯愣了一下,顺口说,姐姐,让一下好不,你挡著路了。
小冰一皱眉,伸手便抓住他的领子拖到跟前,眯著眼睛恶狠狠地说,小鬼,下次看清楚再说话,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小纯完全给说蒙了似的,看著他摔门出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拿著碗慢慢走到我跟前。
我把满满的一碗菜放在桌子上,说,我现在还不饿,呆会儿再吃好了,早已经开始动筷子的小纯看著我说,现在都快九点了还不饿?我笑笑,看著躺在不远处的陈旭阳,说,以前都是和他一起吃的,现在就觉得怎麽都吃不下了。
说完了这句话,我站起来走到外面去,对小冰说,那以後就拜托你了,他点点头,说,我可是推了工作来帮你的,你得给我生活费,要不我迟早饿死在你家门口,看我没反应,他挺随和地说,要不这样,你要准我在病房里面和客人约会,我就能自力更生……我忙说,那我还是赊财免灾好了。
说定了之後小冰就走了,我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脑袋里还蒙蒙的,像没怎麽睡醒还在梦游似的,过了一会儿小纯开门走了出来,见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说,你朋友走了吗?
我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他却渐渐靠上来,小声说,……他叫什麽名字?
我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说,干嘛,你对他有兴趣啊?
他居然没立即反驳,眼睛特心虚地四处扫了一下,慢慢说,也不是啊……只是觉得他长得还行。
我笑出来,说,你还挺坦白的,他跟我对笑,一点儿也不脸红,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没机会的,他不喜欢小鬼。
他似乎立刻有些不满,把我的手抓下去,说,我怎麽觉得你说话都跟我爸一个调了?
吃过饭小纯就回去了,本来他想替我守夜,被我给哄了回去。晚上洗完澡我关了灯,躺在陈旭阳身旁听著他均匀地呼吸,一遍遍小心地抚摩著他的脸。
我早已经不再和他说话,因为看著他麻木的表情会让我更痛苦,可那天晚上我还是叫了他的名字,对他说,陈旭阳,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公司,如果你执意要睡,我就让你毫无顾虑,安安心心地睡一辈子。'红尘'
58…59
第二天大清早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赶去公司,介于本人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出席公共场合,如果还像平时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恐怕会打击到员工们的工作积极性,所以我尽量低调,埋着脑袋只管往办公室冲,可不知道是欲盖弥彰还是我光芒过甚遮都遮不住了怎么,一路上都有人行注目礼,盯得我就跟背上爬满毛毛虫似的,忍不住了勉强打声招呼吧,对方却还笑得那么痛苦,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衰样。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一边纳闷儿着一边找钥匙开锁,可今儿个不知怎么了连门都跟我过不去,我左捅捅右捅捅它愣是稳如泰山,急得我头上直冒汗,眼看着钥匙都快给我扭变形了,身后突然有一人走了过去,停在隔壁陈旭阳的办公室门口,开了锁进去了。
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拢,探着脑袋瞅了一下,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将手里的公文包随意地扔在桌子上,然后脱下了外套走到饮水机前倒水,办公室的东西都没有移动过,跟陈旭阳在时一样,这让我突然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就像看见住惯了的家里出现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举动还很随便似的。
于是我敲了敲门走进去,他回过头来看我,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精细得近乎神经质,看着就是典型的朝九晚五,特一板一眼的男人,我理直气壮地对直了他的目光,说,你是谁啊?估计是我比较先声夺人,他怔了一下,不过很快直起腰板,微微偏着脑袋说,该我问你是谁吧?进我办公室做什么?
我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你的办公室吧?他眨了下眼睛,好象还有点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正想跟他再挑明些,常小芹就进来了,看见蒸发了这么久的我今天突然现身免不了愣上几秒,我刚准备问她这怎么搞的,又不是开放参观,怎么随便就让不认识的家伙进陈旭阳的办公室,她反应倒比我快一步,忙跟我介绍说,苏锐,你还没见过刘总吧,他是公司新的负责人,上个月才从分部调过来的。
我于是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他于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见过,眼神里的居傲却更明显了。想当年连姓陈的都得让我三分你算老几啊?不过想归想,现在他是老板我就得收敛着,若是磨和得不好损害的可是自己的利益。
打过招呼过后他俩立刻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很自然地把我晾在一边,我呆着觉得怪无聊的正准备偷偷溜走,突然想起我还没处落脚呢,于是走到他跟前,在他俩噼里啪啦的你来我往中硬插了句话,说,刘总,我的办公室怎么打不开了?
他似乎耳朵不好,问了句,什么?常小芹立刻接上嘴,说,就是隔壁那间。
哦,他淡淡地应了声,手上还拿着厚厚的文件刷刷翻着,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是苏锐吧?那间办公室你用不着了,你已经被解雇了。
我脸上僵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以为他在讲笑话,要不就是我得去配个助听器,于是十分礼貌地又问,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一脸的平淡正经,却把不耐烦十分明显地隐藏在眉头里,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一个月都不来上班还不请假,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纪律,办公室我已经安排给了别人,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不过你要进去收拾东西的话我可以给你钥匙……
我听得犹如五雷轰顶,顷刻之间头晕目眩,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说等一下,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估计我是给急糊涂了,竟然忘了不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只要在老板说话的时候插嘴你就死定了的道理,他的语气顿时强硬了不少,说我没兴趣听你找借口,什么理由都不行,你只要没死就得来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以为这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没事儿了逛着玩儿是不是?我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你收拾东西走人吧。
呀喝,我今天算是遇到一个牛的了,欺负我比你小怎么着?我为公司立汗马功劳的时候你丫的还在哪儿卖红薯呢?我一时恨得牙痒痒,顺手拍了下桌子以壮贼胆,说有你这么没道理的吗,你至少问问我为什么没来上班吧?话音刚落,常小芹就用力拽了我衣角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好狗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看着面前官大气粗的刘同志比泥巴还难看的脸色,咽了下口水,把拍在桌子上的爪子偷偷收了回去,换了一副比较谦卑的面孔,说,我的意思是……错当然是我的错,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扣我工资好了,只要别开除我行吗,我保证下不为例。
其实我挺后悔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地把毛老人家的战略思想作深刻的学习,事实证明我这个示弱来得很不是时候,不但忽略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真理,还犯了经验主义,教条主义的一贯错误,我忘了我面对的不是那个不管给气得多么想杀人灭口,只要我一装可怜就心软的陈旭阳,而是你越让步他就越逼迫,越妥协他就越嚣张,特擅长落井下石,恃强凌弱的法西斯强盗,他压根儿就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拉长着脸对常小芹说,麻烦你马上跑一趟人事部,替他把手续办了,别忘了把薪水结算清楚,一分也别给拉下。
这下我是真慌了,我好不容易跑公司来连屁股都没沾着板凳不说,地板都还没踩热怎么就又要走了?你说这公司可真够叛逆的,当初我要走他要死要活地不让我走,现在我要死要活地留下来他偏偏把你一脚踹了。他见常小芹站着没动,有些恼火,说去啊,愣着干什么?常小芹只好朝我耸耸肩,走了。
刘总,我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情深意切,我敢肯定打从出娘胎起我今天是第一次用到了“恳请”这么书面的词语,而且我眼眶中亮晶晶的液体绝对不是故意憋出来的。他抬头看我一眼,慢慢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苏锐,我听说你在公司混得一直不错,可我不相信一个这么年轻的员工有能力做到你现在这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让陈旭阳那么看重,不过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背景,况且如果真的很优秀,大可以另谋高就,我们也不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我是真弄糊涂了,这人该不会和陈旭阳结过梁子的吧?怎么句句都像在指桑骂槐似的?要是让我早个几年碰上,怕是已经掀了这虾米的桌子,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能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了,而且在回公司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陈旭阳,我就什么都不是,不会有人再让着我,再一直给我好脸色看,可我根本不想管这些,只要我能留在公司继续做些事情就够了,不过现在我才发现我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来连留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见我无话可说,也就比较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你可以在这里等着小芹,有什么问题她会帮你解决的,OK?
我沉默了一下,看见他的眼神里明显地写着“再纠缠下去也是没用的”,只好略微松开了一直捏得汗涔涔的手心,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