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
蒂帆 更新:2021-05-23 21:23 字数:4760
不知不觉又掉进回忆的陷阱里,每次猛然回过神来,看见在台上做方案说明的顾鹏飞,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我就在想,这样也许是用另一种方法实现了他自己的理想,如果单纯是这样,我为他高兴。
不过,拜过去在一起那么久的默契所致,我也总能特精准地看出他设计上的缺点和不足,从而一针见血地扔出个下马威,把他给弄得哭笑不得,尴尬无比。
怎么着,想在你师傅我的面前班门弄斧?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样几次交手下来,虽说四海气焰正盛,旭升倒还能处处占上风,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工程杀青后的饭局我一般是不去的,因为我知道那妖孽会去,肯定还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一想到她跟在顾鹏飞旁边屁颠屁颠的样子,别说吃饭,没吐饭就已经万幸了。
胜利的果实常常往腰包里落,幸运女神频频向我们招手,心情也就好了很多,似乎觉得玉皇大帝终于开了天眼,要好人一生平安了,直到偶然间趁着陈旭阳午休的当儿流窜到他办公室捣乱时,不小心点开了他电脑里一份还来不及删掉的文件,自此以后明白了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对于旭升来说,不是运气,是手段。对于四海来说,不是天灾,是人祸。'tetsuko'
49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蹊跷都如同无鱼清水,一览无余,我小心地镇定了扑腾乱跳的心脏,将文件关上,装做若无其事地度过了整个下午。
好不容易按捺到了晚上,我自个儿在楼下的小面馆吃完饭就走去陈旭阳家里,站在他紧闭的门口毫不客气地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陈旭阳把门推了个口子,却没把我让进去,只是说,苏锐,我不是叫你来之前打电话吗?
我冷笑一声,干嘛?金屋藏娇啊?随後不顾他挡著,一缩身子就钻了进去。
客厅茶几上俨然摆著两个杯子,里面的茶水还冒著腾腾的热气,旁边的烟灰缸里也栽满了烟头,屋里笼罩的白烟甚至没有散尽。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他倒是做贼心虚地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麽,然後我走到沙发旁坐下,平静地说,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你俩聊得好好的,躲什麽躲?
说完过了两三秒,顾鹏飞终於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我挺是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怎麽知道我在?我故意为难他,怎麽?你俩的生意在办公室还谈不完,得回家接著谈?
他给讽得没话说,只是一贯包容地笑笑,接著陈旭阳扔了个眼色给他,於是他立马说,我还是先走了吧,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出口挽留,反正他在我面前总是会逃避,都习惯了。
等他关上门离开,陈旭阳开始收拾桌子,慢慢跟我说,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说,姓陈的,你俩在搞什麽阴谋?他头都没有抬,说,……你别疑神疑鬼的,不过是些公务。
我把茶杯从他手里抢过去放在一边,让他看著我的眼睛,挺坦白地说,陈旭阳,你电脑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见了!你还瞒得住吗?他愣了,随後突然低了下脑袋,说,是吗……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
我猛然拉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的头再次抬起来面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让他干什麽?这是犯罪!一旦被发现了……没等我说完,陈旭阳就大声打断我说,那也是他自愿的,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我怔了怔,他将我的手抓下去,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说,苏锐,你知道你为什麽赢不过那姓曹的女人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想了一下,说,因为我没有力量。他笑了笑,不,因为你不够坏。
他继续说,我一直在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靠正当的竞争来压倒四海,实在是太困难,就算能够成功,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我等不了这麽久!我也不可能要你等这麽久!
我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敢苟同,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为什麽就因为要报复,就非得让自己也使用卑鄙手段呢?这不是跟那个妖孽没有区别了吗?!陈旭阳笑笑,苏锐……你是个单纯的小白痴,要是没有人来保护,简直就是惹人攻击又没有还手之力的活靶子,我真想告诉你,把你那些害人害己的没用正义感丢掉,对待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的手段!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新一代的好人不但得比坏人更强壮,而且比坏人更狡猾更险恶更不要脸,更有手腕更不留情面,他坏,你得比他更坏,他狠,你得比他更狠,他贱,你得比他更贱,惩罚就是拯救,武力就是正义,只有这样才能以暴制暴,更有力度地打击日渐嚣张的犯罪份子,靠,照他这种逻辑,这个社会还能成个体统吗?
我摇摇头,十分无奈地说,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这……他突然又一把将我搂著,最近我发觉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顺手,甚至丝毫不会引起我的反感了,然後他笑著说,早就知道你做不来的!如果你也变成跟那妖孽一样的狠角色,乱吠乱咬跟疯狗似的,我可不敢养……说完 ,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摸一只毛皮柔软的狗狗似的,说,所以,我不要脏了你的手,小锐就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这些讨厌的事情,让我们来做行了……
可能是他的胸口热烘烘的,让我觉得有些窝心,可是里面的的沈闷还是没有消失,那些四海内部的机密资料,很多工程的图纸,项目的预算,甚至一些公司计划,全部都拷贝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的话实在太容易被察觉了,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处境最危险的是谁,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我抬头问陈旭阳,那你告诉我你们打算怎麽办?这个怎麽说都太危险了,我不赞成你们这麽做!他抚摩著我的额头,说,我知道,我一直叫他要小心,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游戏,不会太久的,只要掌握到机会,能够一举击垮四海的机会,我们就收手……我打断他,你想利用顾鹏飞?他不像你,他没有退路啊!
一提到他,陈旭阳就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我说过,这是他自愿的,连这个计划,也是他主动找我提出来的……他说这是他一直等著的机会,他不惜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打算,要我帮他,刚好我也正有这个想法,我们是不谋而合……利用嘛,顶多是互相利用……他说完看著我的眼睛,却又突然改口到,不,不是利用,我们在合作。
是合作吗,合作……合作……我的嘴里反复咀嚼著这个词语,尽量想象著它隐含的最大意义,的确,我从没有想到,一人赏过对方一拳的他们会合作。我苦笑,说,为什麽,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他耸耸肩,没错,他是很讨厌,最讨厌的就是他看你的眼神,每次都惹得我想再给他一拳,而且他也很讨厌我,每次说话的时候那种礼貌都挺冷漠,而且特敌意。
那,为什麽合作?我睁著大眼睛问他,像个纠缠不休著要糖果的小孩儿。
他的眼睛像捧满了星星,亮闪闪的,让我忘记了他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发表那些耸人听闻的言论,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体里的温湿的气息快要溢出来,他小声说,小锐,你是我们两个爱的人。
心,就那麽小心谨慎地塌下去了一点,像被准确地戳到了最柔软的位置,有些窒息,我不由得深呼吸一口,轻轻说,东西都是抢著吃才香,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好的值得你们这样……
他说,可不是吗,脾气不好不说,还喜欢使小性子,爱吃醋,又固执,最头痛的是还到处惹祸,啧啧,你这一辈子,还真是只能把我栓紧点儿,这麽好的免费保姆兼保镖人家求也求不来啊。
我没有心思跟他调笑,认真地说,那……你要保证你们都会没事,不然的话,我不同意你们冒险。
他显得毫不在乎,突然俯下头吻住我,说,你严肃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恼了,说,跟你丫说正经的呢!他立刻完全堵住了我的嘴巴,滑腻的舌头在唇上来回拖动,蛇一般地钻进口腔里,然後含糊地说,苏锐……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只要想著怎样好好地爱我就行了……
想要给他吃点苦头打压一下这种病态的自负,却弄巧成拙给直接压在了沙发上,虽然是再熟悉不过的接触,脸却还是刷地就变成了番茄的同类,他热烈地吻著我,我几乎有点害怕自己的脸会被他吻碎,他的宽大的手掌隔著衣服抚摩我的身躯,滑过那些突出的骨头,走到哪里都灼得发烫,我已经不会担心他会有进一步的冒犯,我们似乎都已经习惯这样浅尝辄止的亲热,被勾起的欲望越累越高,也有实在无法忍耐的时候,毕竟我们都是发育完整而良好的雄性,你要我们忽视性需要那是不人道的。虽然那件事之後,我的冲动总是伴随著黑暗的潮涌一般的恐惧,可我逐渐习惯在他的爱抚和揉搓之下释放自己,因为他会选择明亮的地方,若是晚上,就开著灯,让我看清楚他的脸,他会叫我的名字,让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带著善意的亲近和仰慕而想和我做爱,分享最隐秘和无上的快乐,而不是想要侮辱或是糟蹋我。
究竟从什麽时候起,在他家过夜已经不习惯锁门了,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就习惯宽大的双人床被占去一半,时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一直心心念念忘不掉的伤害和他曾经的可恶面孔,就这麽心心念念著淡去了,虽然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再发生过真正意义上的性关系,虽然他总在一些忘我的时候求我给他却被我毫不犹豫地踹下床,只好冲冷水澡来压抑欲火,可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早已经不在乎了,早已经原谅了对方,我原谅了他过去的暴行,他原谅了我坚持不让他上的任性。
那是因为我发觉有时候原谅可以和淡忘等同,不能原谅的伤害却可以淡忘,不能淡忘的,可以被时间和琐事冲淡,那个时候,我就让自己认为那是原谅,多半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接受陈旭阳的好和他给的快乐幸福,而却还记恨著他的残酷和伤害,在他想要向我索取的时候当挡箭牌,还要冷不丁地捅他的伤口一刀,告诉他,因为你曾经对我做过那样的事,所以你永远不配向我要求什麽。
这样的自己,自己都觉得又卑鄙,又狡猾。可是书上说,爱是不该计较得失的,我这麽仔细地计算著他欠我的,我欠他的,然後堆在一起做代数加减,是不是说明我不爱他呢?
点头,又马上摇头,想承认,又不想承认。
既然所有的过错都可以因为淡忘而原谅,我今天原谅了陈旭阳,明天会不会就原谅了顾鹏飞,後天会不会连那妖孽也原谅了?不,肯定不会,可为什麽不会,凭什麽不会?难道他们的伤害和陈旭阳的伤害不同吗?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是陈旭阳,我才可以原谅的?这是不是说明我爱著他呢?
靠!!真他妈烦死了!不就是又拒绝了一次他的求欢嘛,我干嘛像个娘们儿似的东想西想?
翻个身,将旁边一脸郁闷的人挤到床的边缘,卷走一整床空调被,报复他轻浮的行为害本人失眠到现在,然後咂咂嘴,满意地听他打了个喷嚏,睡到不亦乐乎。
听说,原谅自己是人性,原谅他人却是神性。我不信神,除了财神,那麽如果原谅也是一种罪的话,我乞求财神在我屋里降下漫天的金币闪昏我,砸死我,掩埋我,以示惩罚。
那之後,陈旭阳似乎告诉了姓顾的我已经戳穿了他们的计划,顾鹏飞也不再躲著我了,偶尔他来办公室跑业务,我们都能打打招呼,有时候有些私密的事情,他们就到家里谈,当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顾鹏飞将一摞摞机密的设计图纸,预算表拿给陈旭阳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仿佛他交出去的是自己的命。
然後,那些文件几乎一次也没出过差错,旭升知道了对方的方案和预算底线,可以说,任何竞标都是作作秀而已,得胜不付吹灰之力,四海的劣势已经开始明显,可是我却越来越不安,我不知道这种卑鄙的胜利能够在慈悲公正的上帝面前持续多久,而更另我挂心的是,我不知道顾鹏飞该怎麽办,他几乎是赌上自己的一切在做件吃力不讨好,赢了没奖品,输了死得惨的事情,毕竟,现在都知道的局面就是,我已经和陈旭阳在一起,我们住一起,吃一起,行一起,顾鹏飞几乎已经没有力量再想怎麽样,於是我猜想,也许他只是在补偿我。
可是有一次我又突然改变了这种想法,那天顾鹏飞来家里谈公司下一季度的发展计划,他的态度一直是礼貌却冰冷的,只是在做一件他并不想做而又非做不可的事情,我去厨房倒水回来的时候跟陈旭阳擦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