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童舟 更新:2021-05-23 21:20 字数:4732
闻言,巴雅尔神情一动,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她……还好吗?”
“她?”古墨烟轻叹了一声,“家庭和睦,喜得皇女,开疆扩土……又怎么会不好?”
“这样啊……”巴雅尔没有反抗的让士兵为他戴上了镣铐,随着他们走出了这座他从小生长的,曾经荣宠非凡如今却寂寥异常的宫殿。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遍他们再次相见的情形,许是在战场上,许是在牢狱中,甚至……是在床上完成他们上次未完成的事情,却从未想过会是眼前这般场景,一切好似是一场笑话。
大凛的御花园内歌舞升平,处处笑语如嫣,此刻的他端坐在御花园内极靠前的位置,因为他现在已是大凛的祁陵郡王来参加为了庆祝大凛大败突厥的庆功宴会。
他是突厥唯二还活着的突厥直系皇族,母汗已死,还有一位皇姐逃向了沙漠深处,这样的他如今竟能得到这样的封号。而她会给他这样的厚待的原因,他也能猜到大概……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宴会开始的时间已近,最上方的主位仍旧空着,宫殿的主人总会在最后到达一彰显他们的地位,这是皇族的惯例。她却稍有例外,据说她总是习惯于踩着点分毫不差的到达。
“皇帝陛下驾到!帝君殿下驾到!”正当他沉浸于自己的心情的时候宫人的声音传来。
巴雅尔愣了一下,才随着诸位大臣们对自己新的主宰行跪拜之礼。耻辱和悔恨溢满心田,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想要活着。
再次见到那两个人,他才知道他败在哪里。她看向那个人的神情是他从未在任何人脸上见过的温柔,不需言语便能传达她对那个人的感情。而那个人也以同样的神情回望着她,他们只是站着便让人艳羡,让人无法插足。在看到他们的同时,他心底那深藏的幻想也随之粉碎。
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在权利倾轧之中长大的皇族,怎么可能放心的将权利放于他人之手?这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予他人,而她却如此做了……她怎么敢?!
即使是现在他依然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他们却把这样奇怪的事情做给他看。他错估了对手,会落败也是理所当然。
宇文思源说了些祝词,又再次封赏了征战突厥的将士,宴席才正式开始。
大凛虽然战胜并将突厥残部赶到沙漠深处,然而对她来说挑战才刚刚开始,对于目前的大凛来说,吞下突厥和丰国已经足够,急剧的扩张有时候往往以为这危机。如何对待那两国的子民已经是她必须面对的问题……如今那些人已经是她的子民了,却还并没有什么臣服之心。
所以她才会将巴雅尔留下,不仅因为父君生育之时所发下的誓言,更是为了安抚突厥剩余的贵族们,她不可能将他们屠尽,那只会引起他们的反弹自取灭亡,唯有安抚、同化方式上策。而巴雅尔正是她选中的牌,用对他的优待而表明她对他们的立场。这个人不是巴雅尔也会有其他人来担任,只是……选中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些罢了,为了身边的这个人。
宇文思源夹了些父君喜欢的小菜放入他的碗中,看着他对她回以微笑,心里便喜滋滋的幸福满溢。
巴雅尔拨弄着盘中的菜肴,想着今后的打算,虽然现在他对她还有些用处,但这个位置并不是非他不可,他必须为自己的以后的安全做些打算。他深吸了口气,看来唯有那条路最为保险。
既然心中有了决定,巴雅尔便走了出来,原本正在小声交谈的人们立刻停了下来,作为这次宴席中少数的突厥人,他的一举一动其实无时无刻不被人关注着。
巴雅尔对着主位行了君臣之礼,才朗声说道,“陛下,请听臣一言。臣身为突厥皇子却能蒙陛下皇恩浩荡封为郡王,实在感恩不尽。臣无以为报,深感惶恐。请陛下能怜悯臣的一片忠诚之心,恩准臣往京城东郊怀恩寺出家为僧,从此侍奉于佛祖身旁,为陛下祈福,为大凛国运昌盛祈福。”唯有借寺院的庇护才能免除她日后变卦的危险,而出了家的他,也再没有涉足权利场的可能,这样他才能安全吧。
虽然并不甘心,但没有了国家作为后盾的他,也只能这样选择才最为保险。
“郡王何出此言?侍奉佛祖虽好,但红尘繁华,皇子留于大凛,为我朝效力也是大善呐!”失势之后避入寺院以求身家性命安全,在历史上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她也无意阻止,只是她却不能不出声挽留。
“陛下,臣以为大凛人才济济,而臣的才能不过微末,若臣留于朝中,不过多了位尸位素餐的人罢了。臣实在无法厚颜留于朝中,唯有侍奉佛祖才是臣心所愿,肯定陛下恩准。”巴雅尔坚决的说道,他明白自己要什么。
“既然如此郡王执意如此……那么……从今日起加封怀恩寺更名为护国禅寺,祁陵郡王加封为护国法师以滋嘉奖,还望护国法师日后能安心侍奉佛祖,为大凛祈福,保我大凛国运昌盛。”宇文思源没有再次推辞,却对巴雅尔仍旧优待,既然他选了走这步,那么她又何妨把戏做足全套?
“谢陛下恩典!”巴雅尔深深拜下,从此以后尘世和他再无干系,他所有的唯有自己的生命和……回忆。
番外三
割地赔款
一支又粗又长的香插在香炉之中,一个小小的人儿在那香炉旁扎着马步,她有着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熟悉的人轻易便能看出那双眼睛得自谁,而她那白皙的皮肤即使在这炎炎夏日也未被晒黑。
夏日的阳光毒辣得很,汗水像细小的溪流一般从她的额际一直流入她的衣领之中。而那个小人儿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要放弃的神色,只是极为平静的扎着马步,若不是她身上流出的汗水和口中微粗的气息,几乎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件很轻松的事情。立夏曾经说过,母亲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能将这些事情做的很好了呢,身为母亲的女儿的她也不能落后。
母亲是她心中的英雄,虽然母亲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是在她和父亲面前却总是温柔的,甚至是溺爱的。她原本是没有这样的感觉的,直到有一次她去她的伴读家中游玩后才知道她有多幸运。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终于那又粗又长的香已烧尽,宇文潇吐息收功,向来机警的侍从却未如平时那般将丝巾奉上,她有些诧异,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挪动有些酸的腿脚向前走去,想自己将汗巾拿来。
“潇儿,这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宇文潇惊喜的回过头,母亲和父亲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出笑着看她呢。
“孩儿给母亲、父亲问安。”宇文潇规整的行了礼便立刻跑到了母亲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扬起的一张小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母亲母亲,潇儿今天已经将上次立夏师傅教习的拳法练熟了,就连立夏师傅都说我的拳打得已经有些火候了呢。”
“哦?”宇文思源从袖中拿出方帕将女儿脸上的汗水擦干,忍不住捏了捏她绵软的小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母亲,潇儿这么努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奖赏?”宇文潇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这她的母亲,以她多年来的经验总结,这种表情在母亲面前最有效果,如果不出意外她要求一定会被满足。
“小鬼灵精,又看中了什么?”宇文思源将女儿抱起刮了刮她的鼻头无奈的说,她的女儿精灵得很。
宇文潇偷偷看了看一直微笑着看着她们的父亲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挑了挑眉头,嘴唇微微抿起。
唔……果然还是要采取最最保险的办法,宇文潇收回目光心中暗付。
她凑近母亲的耳边,小声说,“母亲,就赏我今天和你们一起睡吧,潇儿好久不曾和您一起睡了。”其实她想和母亲在一起的,但是她也知道母亲和父亲向来都是同住,所以即使是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虽然她是皇女,可是她从小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在她的记忆力,四岁以前大多数时间母亲和父亲都会陪她睡觉的。虽然半年之前,她有了自己的宫殿,但是她还是不时想要和他们在一起。
“呃?”宇文思源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后者挑了挑眉,却让她心中一颤,她今天刚答应了今晚上要……
“母亲,您说过的,只要潇儿能将那套拳练成就奖励潇儿的,潇儿自从搬离了您的寝宫后一直很寂寞。”宇文潇特意将今天新学会的词语——“寂寞”用了上去,她皱起眉头,用那双墨玉般的双眼看着宇文思源,似乎有无尽的委屈。
宇文思源最见不得女儿摆出那副表情,看不得那双与他极像的双眼载满委屈,一个“好”字不知不觉就出了口,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女儿已经欢呼着爬下了她的怀抱,一溜烟儿冲出了宫殿去命人准备她今晚留宿的用具了。
宇文潇当然会急着跑出去,不然刚到手的好处只怕就要飞了,没看父亲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吗?第一百二十八回合,宇文潇小胜!宇文潇喜滋滋的盘点着自己的战果,一路奔回了自己的宫殿。
宇文思源干笑着看向身边的人,而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不满她临时更改决定的行为。
“父君……”宇文思源尴尬的说,内心在狠狠唾弃自己不坚定的意志。
“唉……我明白,皇儿不需多说什么。俗语都讲有了孩子忘了枕边人,原本我还不信,如今看皇儿这般作为果然不假。”宇文涟轻叹一声垂下了双目,转身向殿外走去。
宇文思源急忙赶上他,赔笑着说,“父……父君,我只是……只是见不得潇儿委屈……呃……”宇文思源心底暗叫一声糟,她一时心急这是越描越黑了。
“是啊,如今你可是舍得委屈我了。”宇文涟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父君,我知道错了,以后答应父君的事情一定不会临时变卦。”宇文思源信誓旦旦地在宇文涟面前保证。
“只有嘴上的甜言蜜语,好没诚意。”宇文涟停了下来,声音不大好像在自言自语,那音量却刚好可以让宇文思源听的清楚。
宇文思源心中哀叹,早知道就不动那些小心思了,然而现在将眼前这个人哄好才是最大的事情,她只得说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父君想要什么只管说,我一定答应。”
“本来今晚回顾一下第四十九页的,既然潇儿今晚要来同住那肯定是不行了。为了补偿我,明日皇儿与我一起将四十九页、五十二也和三十七页一起回顾回顾如何?第三十七页虽然早已试过多次,不过我看你也很喜欢,多试几次也没有什么不好。”宇文涟保持住脸部的表情,其实心情早已大好,他从方才便等着皇儿入瓮呢,否则又怎会轻易让潇儿得手?
“这……太……太多了吧。”那几页都超费力气的啊,一天一页她不过堪堪能够承受,经验告诉她如果一天之内全都试过的话第二天她绝对会很惨很惨!宇文思源有了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如此方能体现皇儿的诚意不是吗?”对此宇文涟寸步不让,对于她的体力极限,他比她更清楚些,这些自然不会过头的,甚至还小有剩余呢。
“父君说得有理。”宇文思源一咬牙就割了地又赔了款,谁让她在乎他呢。本以为今天能够逃过一劫,哪想到……果然这种小心思是动不得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笑纳了。”宇文涟终于忍不住笑意勾起了嘴角笑了出来,有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和潇儿达成双赢的结果的。
已是深夜,此时帝王寝宫内的灯火却依然没有熄灭,和煦的女声不时从殿内传出。
“……于是,他脱下战袍,背上荆条,到蔺相如门上请罪。蔺相如见廉颇来负荆请罪,连忙热情地出来迎接。从此以后,他们俩成了好朋友,同心协力保卫赵国。”宇文思源讲完了今晚第二个故事,却发现女儿仍旧满脸期待的看着她,那精神头可没有半点减退。
“母亲母亲,再讲一个吧。”果然她刚停下女儿便摇着她的手臂撒着娇,宇文思源无奈的像父君求救抛出信息,时间已经晚了,明天她还要上朝的。
宇文涟伸手将宇文潇和宇文思源揽在怀中,在宇文思源的脊背上写上四十一,轻笑的抚弄着她骤然紧绷的身体。
这怎么行?宇文思源坚决摇头,努力酝酿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对女儿说,“潇儿,夜已经深了,快睡觉吧,明日你还要随太傅学习,功课可都做好了?”
然而平时的她显然太好说话了,如今即使她板起面孔对宇文潇来说也没有半点威慑力。
“母亲,潇儿的功课都做好了,方才来的时候才睡起来,现在一点也不困。母亲再讲一个好不好?”宇文潇坚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