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23 21:17      字数:4800
  “彻底铲除我们之外的所有势力!”
  “是!”
  拥有这样聪明而又能干的部属,也算是莫大的福气了。黑齿平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就退下去了。剩下的事情,黑齿平会酌情办理。但是,夫余宣仍然没有消气,毕竟这件事已经精心策划并准备了那么长时间。
  //
  …
  第二章南池龙之子(22)
  …
  “现在却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泰鹤寺摧毁了!”
  夫余宣越想越气愤。如果黑齿平把这件事情处理好,那么还可以伺机行事,不过至少要等几个月之后,不,说不定需要几年的时间。如今只能毫无把握地度过那么漫长的岁月,想到这里,夫余宣握紧拳头,用力朝墙壁砸去。
  黑齿平刚出去,就悄悄地叫来了十三品武督军官。
  “把正在接受训练的第三军派到泰鹤寺后山,待命!”
  “是!”
  “时间是今夜子时,没有时间了,赶快行动!”
  “是!”
  璋逃出了木罗须的身边,却无处可去。可以去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家,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程。想到母亲在家里等待自己,期望自己在泰鹤寺成为优秀的人才,他就不想回家了。黑暗作伴,璋漫无目的地拖着沉重的脚步。
  “我再也不要想了!”
  璋大声喊了好多遍。喊过之后,脚步声追随在自己身后。偶尔有风吹来,那些枯黄的树叶就会三三两两地落上璋的头顶。璋感觉这些随风飘落的黄叶无比凄凉,就像自己的身世。
  不知道走了多久,璋来到一座小山脚下。半夜三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士兵们的脚步声。璋不由自主地躲在大树后面。随时随地躲藏,动不动就胆战心惊,这是他来到泗沘城之后养成的习惯。璋悄悄探出头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十几名军官站在那里,好象有百余名士兵把枪放在地上,发出碰撞的声音。与此同时,脚步声停止了。
  一个人站到了队伍前面。士兵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个人。
  “今夜子时,袭击泰鹤寺。在此之前,泰鹤寺里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都会逃出来,所以务必要将剩余人员全部抓住,尤其是木罗须和他那伙势力,必须彻底铲除!”
  听到木罗须这个名字,璋不由得大吃一惊。
  “听懂了没有?”
  “是!”
  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他在山里徘徊良久,终于发现一条樵夫开辟的小路。璋摇着头往南跑去。
  “我再也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他已经下了十次,甚至二十次的决心,再也不去想了。可是,每当他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哭完了吗?我们走吧!”木罗须那亲切而温柔的声音就会清晰地萦绕在他的耳边。即使塞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我再也不……”
  可是,尽管璋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已经掉转了方向,顺着来时路往回跑去。璋一刻不停地往前跑,嗓子眼里冒出了血腥味儿,嘴唇也裂开了,当他跑到木罗须的工房门前,他的心好象快要爆炸了,剧烈地搏动。
  璋猛地推开了房门。尽管已是深夜,木罗须博士仍然跟另外几个泰鹤寺技术人员商讨问题。面对璋的突然出现,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璋不管三七二十一,气鼓鼓地对木罗须说道。
  “快……快点儿……逃……逃跑吧。”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连话也说不上来了。士兵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进来,璋的心里急得直冒烟儿。
  “有人要杀……杀死你们,要把你们……全……全都杀光。”
  //
  …
  第二章南池龙之子(23)
  …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木罗须的声音依然那么温和。璋心里想,幸好自己回来了。
  “这……这里危险,如果你们不想死,就跟我来。”
  他的话音刚落,泰鹤寺后面某个地方就传来了撕声裂肺的惨叫声。那是垂死之人凄惨的呐喊。房间里的人们都吓得脸色铁青,慌忙站起身来。接着又是一阵惨杀声传来。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打算坐着等死吗?”
  璋喘了口气,大声喊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木罗须凭直觉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先跟着这孩子避一避吧!”
  人们纷纷跑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璋突然回头看去,却没有见到木罗须的身影。璋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木罗须的工房。
  “你干什么?还不赶快出来!”
  事态如此紧急,木罗须仍然在拿包袱裹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包袱,走出了房间。穿过泰鹤寺院子的时候,受惊于这突发事件的脉度水和凡生、凡路也跑了出来。木罗须一行人没有理会围墙那边传来的鬼哭狼嚎声,跟随璋的指引,疯狂地逃出了混乱不堪的泰鹤寺。过了一会儿,泰鹤寺围墙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木罗须跑出去了!赶快封锁泰鹤寺外围所有的大门!”
  这时,木罗须一行已经跟着璋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宫门。经过黑暗的后巷,跑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小山村,他们才暂时停下脚步,稍事休息。好不容易逃脱了杀戮,人们无不都魂飞魄散,心惊胆战。木罗须神情凝重地望着王宫的方向。
  “木罗须博士,这是哪儿来的晴天霹雳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脉度水纠缠着木罗须,带着怨气问道。木罗须仍然忧心忡忡地望着王宫,低声说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我们还得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他们一定会继续追赶我们的。”
  木罗须宛如石像般脸色僵硬,凝视着远方。璋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罗须,“爹”——这个字眼不停地在他嘴里打转。所有的人都板着脸孔,只有璋露出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的心里暖洋洋的。璋扑通躺在草地上,白茫茫的银河横跨他的头顶。
  9
  湖里的青蛙呱呱地叫个不停。湖边那个篱笆门的房子好象没有人住,呈现出荒凉的景象。几天的时间,庭院里已经长出了茂盛的杂草,放在角落里的平床已经好几天没人碰了,上面横七竖八地铺满了晒干的红薯根。
  “谁呀?”
  燕嘉谋听见什么动静,于是猛地推开了房门。她的面孔憔悴,好象刚刚生过一场大病。可是,庭院里洒满了明亮的月光,并没有什么人。映在湖水里的月亮随着波纹摇曳。燕嘉谋轻声叹了口气,正要把门关上,突然,一只青蛙跳上了回廊。燕嘉谋非常高兴,仿佛看见了贵客。青蛙蹲在回廊上,静静地抬头仰望着燕嘉谋,那两只圆鼓鼓的眼睛就像调皮的璋。
  “娘!”
  燕嘉谋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太想念璋了,所以出现了幻觉。这几天,燕嘉谋既不干活,也不吃饭,只是呆呆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走到哪里,眼前总是晃动着儿子的身影,她不停地叹息、流泪。支撑自己十三年的璋突然离开了,她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了。
  //
  …
  第二章南池龙之子(24)
  …
  “娘!”
  她又一次产生了幻觉。不,这次不是幻觉,一个黑色的影子轻轻穿过庭院,朝自己走过来。燕嘉谋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呆呆地凝望着那个朝自己走过来的影子。
  “璋呀!”
  燕嘉谋赤脚跑了出去。燕嘉谋激动得忘乎所以,抚摸着儿子的手和脸。突然,她向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泰鹤寺……”
  “娘,身后还有人呢。详细经过我以后再告诉您,先把他们带到屋里去吧。要是让别人看见,可就不好办了。”
  璋的话音刚落,十几个陌生人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所有人都是筋疲力尽的模样。
  “我们从京城走到这里,用了整整两天时间。”
  看来情形有些不妙,燕嘉谋把这些陌生的客人领进屋里。也许是大家都累了,谁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都跟着进了屋。但是,站在最后面的男人却像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家里很简陋,进来坐吧。”
  燕嘉谋再次发出了邀请,但是那个男人仍然纹丝不动。燕嘉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了瞥那个男人。突然间,燕嘉谋的脸色苍白如纸。十三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忘记这张脸孔。离开以后,她反而更加思念这张面孔,然而此时此刻,这张面孔就在她的面前。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木罗须先开了口,听他的声音,好象在强迫自己按捺住感情。
  “好久不见了。”
  燕嘉谋不敢抬头。朝也思暮也想的男人分明就在眼前,然而她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燕嘉谋觉得自己好生可怜,她都有些恨自己了。因为走了太远的路,木罗须的皮鞋到处都沾满了尘土。燕嘉谋看了又看。
  “真的好奇怪,我以为见到你的时候会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等到真的与你见面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啪嗒啪嗒,燕嘉谋的眼泪掉落在脚背。
  “你看着我。”
  燕嘉谋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含满了热泪,就像从前一样明亮而又宁静。木罗须感觉到了,她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爱,就像珍珠一样凝结在那双眼睛里。漫长岁月孕育而成的珍珠更丰硕,更光彩熠熠。既然如此,这个女人当初怎么会离开自己呢?木罗须感到无比好奇。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木罗须的声音听起来湿漉漉的。他真的很想听燕嘉谋说几句话,不管说什么都好。是辩解也好,是解释也好,不,哪怕只是与从前无关的事情也行,只要她说话就好。可是燕嘉谋没有开口。她的眼睛却像吸收月亮精华的产妇,牵引着他的灵魂。他注视着燕嘉谋的眼睛,奇怪的是,那么长时间堆积的怨恨和悲伤竟然冰消雪化了。
  尽管木罗须并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好象能够理解燕嘉谋无奈而悲伤的命运了。一个人,不管他多么出色,不管他爱得多深,都有可能遇见不如意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尽管面对泰鹤寺部分博士们的重压,他仍然不想介入王位之争,可是最后,他还是成了王位纷争的牺牲品。
  木罗须悄悄地伸出胳膊,抓住了燕嘉谋的手。她并没有急于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的手再也不像原来那么光滑而柔软,早已变得粗糙而且僵硬,但是她手上的温暖却一如从前。那么温暖,那么亲切,仿佛彻底融化了他冒着生命危险躲避追逐的疲惫和痛苦。
  //
  …
  第二章南池龙之子(25)
  …
  “进去吧,我得给客人准备饭了。”
  燕嘉谋只说了这句话。她把手抽回来,转身去了厨房。她的动作依然轻快,就像从前在染布场的庭院里蹦蹦跳跳的时候,只是比当时更多了几分稳重。
  那天夜里,陌生的客人们吃完了燕嘉谋做的饭,还没等撤下饭桌,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起来吧,快起来吧。”
  听见燕嘉谋的轻声呢喃,木罗须猛然睁开了眼睛。朦胧的曙光从窗缝里照射进来,燕嘉谋坐在他的头顶,摇晃着他的肩膀。木罗须微笑着拉住了燕嘉谋的手。他梦见燕嘉谋了,梦见他们如约结婚,生活在一起,梦见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睁开眼睛,迎接一天的第一缕阳光。
  “你快避一避吧,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直到这时,木罗须才从睡梦中惊醒。原来真是个甜蜜的美梦,他甚至不愿醒来。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肯定没错。这十三年来,我一直过着逃亡的生活,所以很清楚这种声音。”
  木罗须什么也没听见。她为什么一直过着逃亡的生活呢?木罗须心生疑问,但是看见燕嘉谋焦急地催促自己,木罗须不得不立刻起床。他把一行人统统叫醒,刚刚翻过后面的篱笆墙,木罗须就听见了清晰的马蹄声。
  “一起走吧!”
  尽管木罗须也知道一起走说不定更危险,但他还是拉着燕嘉谋,要她一起走。燕嘉谋轻轻地摇了摇头。
  “孩子就拜托给你了。请你一定要……”
  燕嘉谋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他们隔着篱笆墙,互相凝望对方,好象要把对方永远地刻进自己的心里。
  “博士大人!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人抓住的!快走吧。”
  听了脉度水的催促,木罗须这才转身离开。璋像松鼠一样,敏捷地跑向龙华山。他们经过山脚,跑到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村庄的山坡,发现士兵们已经闯进了燕嘉谋的家。
  木罗须还想多看燕嘉谋一眼,于是回过头去,突然,他情不自禁地失声尖叫。他看见燕嘉谋被士兵们五花大绑起来。璋想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落伍,结果也看见了同样的情景。璋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拔脚就往回跑去。但是,他一下子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