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津夏 更新:2021-05-21 16:19 字数:4750
伞!?br />
我一愣,回了她一句:“可宣称不喜欢女人大胸的男人,也未必是正人君子。”
她瞪圆眼睛看我,我耸耸肩,举起茶杯跟她的碰了一下说:“所以享受你自己的胸部,不管大也好小也好,形状匀称也好一边大一边小也好,只要还没往里头填硅胶,就都算好东西。”
李少君噗嗤一笑,一本正经地跟我碰了杯。
我们正吃得高兴,忽然听见那边一个男人用提高声调的英文骂:“该死的,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臭□,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谈判,我是来跟你下最后通牒,你不答应我们就法庭上见!”
“见就见,我倒要看看法官是站在单身母亲的立场还是站在你这个狂躁症患者的立场!”
“你根本就是个阴险邪恶的女人!是你,是你伪造我的病历,我要告你,我告到你吊销行医执照为止!”
“请便,但我好心奉劝你,别以为这是中国你就能不顾公众形象,再闹下去,你的狂躁症发病就会添多现场一百多个证人!”
“你!”那男的哐当一下站起来,我们都看到了,是个相貌堂堂的外国男人,但此刻已经被愤怒扭曲了脸,他恶狠狠地将桌上的餐巾甩到女人脸上,用极为低俗的英语骂了一句后,转身扬长而去。
我与李少君面面相觑,我看过去那个被骂的女人,背部坐得分外挺拔,即便受众人瞩目仍然以优雅的姿态不紧不慢地拿下掉到身上的餐巾,随后举筷子继续用餐。这身姿实在太过熟悉,我赫然发现,这不就是我美丽的詹明丽学姐吗?
李少君好奇地说:“我靠,洋人也会在大庭广众吵架啊,他们骂的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我盯着詹明丽,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但一想这种时候她肯定不乐意被人看见,便打消了念头,拍拍李少君的手背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别管别人的闲事。”
詹明丽又坐了好一会才举手要侍应生过去买单,她付过钱后款款步出餐厅,仿佛接受加冕的女皇一样庄重肃穆,气势昂然,令人不敢正视。只是落在我这种相熟的人眼中,却多了几分莫名的萧瑟和孤独,我目送她缓缓走出餐厅,心里有些难过,抬头看见李少君正兴高采烈地评价:“刚刚那女的好漂亮,气质好好,你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
“这么好看的女人都有男人找她麻烦啊,那洋鬼子瞎眼了不曾?”李少君摇头说,“所以说洋人还是不要乱沾惹,跟咱们不是一国的,不是有句俗语吗,什么非我族类什么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没好气地说,“那是封建时代的狭隘观念,现在都全球化地球村了好不好。”
“我反正不爱洋鬼子,汗毛又重体味又大。”
“行了行了。”我说,“赶紧吃你的吧。”
她一想也是,又快活地大嚼起来,好容易李小姐吃喝爽了,揉着肚子全无形象地瘫在座位上等我付钱,我笑了笑,招手要侍应生过来结账,这顿饭吃得不便宜,不过好在大家宾客尽欢,我们俩挽着胳膊走出餐厅,往楼下的酒店大堂走去,李少君伸了懒腰说:“哎呀,今天吃得真高兴,等我下月发工资了我回请你,咱们还来这。”
“行,那我等着。”
“你不会客气推辞一下什么的啊?”
“呸,跟你玩这套虚的,有必要吗?”
“嘿嘿,好歹意思一下嘛。”
我们俩正扯着闲话,忽然我觉得胳膊被李少君扯得生疼,一转脸,她跟见了鬼似的盯着那边手拉着进来的一对男女。手使劲掐我的胳膊,我反握她的手,入手冰凉中带着颤抖。
这算怎么回事?那对男女相貌并非上乘,至少对我这种成天看帅哥美女的人来说,这种长相不足以引起我驻足,只是男的身材高大,衬得女伴娇小玲珑,却也颇有点小鸟依人的美感。他们拖着行李箱,显见是来这家酒店住宿的了,我又看向李少君,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已经面白如纸,我还没回过神,她已经尖叫一声,冲上去甩着手袋劈头盖脸打那对男女,边打边骂:“余成林,你个王八蛋,你不是说跟这个狐狸精没关系吗?你不是说跟老娘性格不合才分手吗?啊?那现在这算什么?这算他妈的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你他妈敢说甩了我不是因为这个狐狸精?你敢说不是?”
她又哭又叫,登时吸引了许多人看过去,等我反应过来想过去拉她,那个男的已经一胳膊将她推倒在地,不耐烦地骂:“神经病啊你,老子跟你早没关系了,爱跟谁关你屁事?真是阴魂不散,来这都能撞见你,操,再他妈扑上来试试?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李少君哭花了脸,指着那个女的说:“你早就勾搭上这个狐狸精,脚踏两条船是不是?啊?你说啊你!”
“是又怎么样?”
“她不就是比我有钱吗?除了这个她那点比我好?啊?你倒是说呀,她哪点比我好?”
那男的不怒反笑,一把拉过一旁吓傻了的女人说:“看清楚了,她比你哪都好,你跟她比什么?啊?你一个被人睡烂的货,你跟人正正经经的大小姐比什么?你比她好?亏你说得出来!”
我听得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男人在公众场合如此侮辱一个女人,我当机立断跑过去,正想拉起李少君,却见李少君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一头撞那男的怀里,把他撞了个踉跄后,一把抓过去,那男的哎呦一声,脸上登时多了几道鲜红的指甲印,他被激怒了,狠命一把揪过李少君,一巴掌打了过去,李少君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嘴巴,白嫩的脸上立即肿起。
我这时也愤怒了,就想冲上去给那男的一脚,却被一个人拽住了胳膊,回头一看,居然看到傅一睿那张面瘫脸。
傅一睿对我摇摇头,自己上去及时架住了那男人挥下来的第二巴掌,不怒而威地说:“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他妈的关你什么事?看不过是吧,看不过连你一起打!”
傅一睿冷淡地甩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
那男人恶狠狠地挥了拳头过来,还没打到,已经被一群看够热闹的酒店保安制住,酒店经理这时也匆匆忙忙跑来说:“对不起先生,本店不欢迎来此打架斗殴的客人。”
“妈的是她先动手的,你们都瞎了眼了?”
经理看向傅一睿,傅一睿淡淡地说:“我没看清,我就看到他在公众场合对一位女士使用暴力。”
那男的怒道:“放屁,明明是那个神经病扑上来抓我的脸!”
我接着说:“不能不让一个被打的女人自卫吧?”
经理于是说:“这位先生,请您自己离开,不然我们会报警。”
那男的气急败坏,骂骂咧咧,跟他一块的女人此时吓坏了,怯生生地劝他走吧换个地方算了,男的被她劝走,临出门时冲李少君啐了一口骂:“烂货,这么快就勾搭上另外的男人,妈逼的,别得意,这破鞋早就被我玩烂了,谁要拣谁拣,老子乐讲其成。”
“原来跟过你的女士可以被爱称为破鞋啊,”傅一睿对他身边的女人说,“小姐,您修养真好,毕竟这样别致爱称,不是每个女士都能接受的。”
他说完不再理会那对男女,任由他们在身后谩骂着离去,他过去看看李少君的脸,对我说:“没事。肿了而已。”
我放心下来,过去搂住李少君,她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我拍拍她的肩膀,为难地看向傅一睿,傅一睿无奈地说:“找个地方坐下吧,让她收拾一下再走。”
我点点头,扶着李少君进了大堂一侧的咖啡厅,让她坐下后,我掏出袋子里常备的消毒湿纸巾递过去,李少君接过去,抽抽嗒嗒地擦脸,狠狠地醒了下鼻涕,傅一睿被这个声音刺激到,微微皱眉头,招手让侍应生过来,点了两杯咖啡,给我的却是鲜奶。
“我不要喝那玩意……”我弱声抗议。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成功令我的抗议咽进肚子里。
“中午吃了什么?”
我报了菜牌,他越听脸越黑,忍不住打断说:“有没搞错,你就算康复得不错,能这么吃高胆固醇高热量的东西吗?啊?你还有没有医学常识?”
我缩了脖子,李少君哑声说:“没,她没怎么吃,都是我吃的。”
傅一睿这才缓和了脸色,对李少君说:“还没认识,我是这家伙的学长,现在是她同事,我叫傅一睿。”
“还是我啰嗦之极和惨无人道的法西斯监工。”我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李少君,我的老同学。”
傅一睿却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不但不生气,反倒眼神熠熠,透出笑意,对李少君也和颜悦色起来:“李小姐你好。”
“好个屁,丢死人了。”李少君嘀咕一声,吸吸鼻子说,“让你们俩看笑话了,想笑就笑吧。”
我瞪了傅一睿一眼,无声说“不许笑”,然后拍拍李少君的肩膀说:“你也知道丢人啊,刚刚怎么就跟泼妇似的冲过去呢?”
“我也不知道,”李少君哑声说,“看到他跟那个狐狸精在一块,我心里就冒火。他居然还为那个狐狸精打我,妈的……”
我无语了。
这时咖啡上来了,傅一睿拿搅拌勺搅拌了一下,默不作声。
“男人不该打女人的,无论如何都不该打,我告诉你,往后如果你还碰见这种朝你动手的男人,赶紧有多远离多远,打女人就跟嗑药一样,是会上瘾的,我说真的,这种病还不好治,你还别恨他边上那女的,你得感谢她,往后这种家暴就那个女人受了,多好啊。”我见她还不说话,就加了一句,“不信你问傅医生,他是男的,他要喜欢一个女生舍得打吗?”
李少君抬头看傅一睿,傅一睿黑了脸,轻咳一声,干巴巴地说:“舍不得。”
“看,没错吧。”
“你也不会拿性格不合做借口,却在外头勾三搭四?”李少君可怜巴巴地问。
傅一睿想了想,缓缓地说:“我要是喜欢一个女孩,一定弄清楚我们俩性格中差别的地方在哪,能相互沟通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会试图认识她,了解她,也让她认识并了解我,我不会隐瞒我的缺陷,也不会无视她的缺点,我不会放大她的优势,也不会夸张我的长处。我要是,喜欢一个女孩,我会当她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来看待,她性格中的单纯和天真我会花力气去维持,她不擅长应对的环境我会想办法替她改善。我要是喜欢……”他猛然打住,冷冰冰地对我们说,“没事打听这些干嘛?我反正不会像刚刚那个没风度的男人。”
第 18 章
》
傅一睿的话中带了令我心悸的成分,我一时半会无法分清那些成分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听到这几句话时居然产生心室颤动的错觉。
不能否认,跟李少君后来跟我说的感觉一样,我们在那一瞬间,都产生了如果被这个男人喜欢,会是件很方便很省事也许会很幸福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们俩在以往的感情经历中,都习惯于靠自己的力量独立支撑,不管再怎么强悍,我们也早已倍感疲惫。
那天之后,傅一睿看到我都神色有些古怪,虽说依旧面无表情,然而依据我对他的了解,在那一派完美的面瘫当中,似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然产生细微裂缝。
难道说,是因为他一时冲动,跟我袒露了内心世界所致?
傅一睿从来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跟邓文杰犹如杀人狂一样迷恋手术刀切开胸腔拨弄心脏的激情不同,他当外科医生,从来都如计算精密的电脑程序一般,冷静去思考如何改变一个人的骨骼、皮肤、五官、胸部。
他有极高的耐性和超乎常人的细致,能将大片破碎的皮肤组织一一修补,或是从一张已经被损害得面目全非的脸上,一点点恢复该有的五官。
他从事的岗位其实没有旁人设想的那么与美相伴,相反,由于人类对美貌的追逐,整形外科医生往往会直接面对很多别的外科医生面对不到的人性中丑陋的虚荣、自私、浅薄和无知、暴力和凶残。
我亲眼目睹过一起家暴惨案的受害者,那个女人被自己的丈夫割去鼻子,挖掉一只眼睛,脸颊塌陷,身上多处烧伤和其他锐器造成的伤害。
因为患者太过虚弱,手术中心跳一度停止,我被叫去与他一同协作,看到他如何一点点移植皮肤,重建脸颊骨和呼吸系统,术后又多次试验,为那个女人安装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鼻子模型和眼球。
那个女人很穷,当时我们全院都为她捐了款,但我知道这些人道主义援助中并不包括给这个女人装假鼻子和假眼球,人们只是需要确保她康复就好,这个康复的概念,并不包括重建这个女人的容貌和给予她重获一张正常人的脸背后应有的尊严。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