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5-14 22:34      字数:4752
  “当然了!”韦承沂认真道:“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做见证——我可是一个月前就昭告天下了,今天又是祭天又是巡游,现在有谁不知道你是我的皇后?”
  “臭无赖!你耍诈!”童恩气呼呼的扭头就要往回走,口中嗔道:“不管!我就要仪式!”
  韦承沂反手一拉,将她带入怀中,俯身在她耳边轻轻道:“好,咱们这就去我寝宫,不用等天黑了,我马上在龙榻上给你举行‘仪式’……”
  童恩又羞又怒,举起粉拳向韦承沂胸口锤去,口中骂道:“流氓!哪里像个皇帝?”
  “哇,看来你不只是个醋娘子,还是只河东狮啊!”韦承沂抓住她的手,笑道:“在你面前我都不能自称‘朕’了,当然也不用在乎像不像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殇
  都说南晋的历代帝王总是任性又痴情,为了红颜什么都做得出,如今看来,这孝文帝比他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先皇只是在晚年独宠静贵妃,这孝文帝却是等级三年便昭告天下:今生只娶童皇后一人!而且不仅如此,孝文帝还不设皇后宫,将自己的青云宫作为与童皇后共同居住的爱巢!
  童恩舒舒服服的做了三天逍遥皇后,第四日清早,孝文帝早朝,她一个人霸占着巨大的龙榻正在做美梦,便被宫女小心翼翼的唤醒了:“皇后娘娘,承汐公主和允慧郡主带领一众命妇前来向您请安,已经在门外侯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童恩一咕噜坐起身,那个承汐丫头本就够难惹的了,再加上一个更让人头大的穆玲儿,这宫里的日子看来是消停不了啦!
  此时开始想念起陆凌霜,她若在,气势上绝不输给那两个大小姐!偏偏陆凌霜以江湖草莽自居,怎样也不肯进宫来陪陪她,唉!
  童恩硬着头皮,迅速的穿好衣衫,洗漱完毕,让宫女给盘好发髻,仪态万方的走到前殿去“接受朝拜”。
  经年不见,韦承汐已经出落成一位美丽少女,曾经圆圆的小脸如今变成鹅蛋型,尖尖的小下巴颇为俏皮,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探究和好奇的看着童恩。而穆玲儿则风采依旧,只是目光变得稍许深沉内敛,不复当年在宁王府花园里的嚣张跋扈。
  童恩赐座,众命妇一一请安外加自我介绍,童恩随便跟她们寒暄了几句,众命妇都是极有眼力的,见皇后无兴致,便都起身告退,只有承汐公主和穆玲儿坐着没动。
  待到殿上仅剩她们“姑嫂三人”,童恩轻咳一声,直截了当道:“行了,刚才你们俩也算给足我这个‘皇嫂’面子了,我这里谢过了!有什么话要讲,就快讲吧!”
  韦承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童恩,开口道:“真是不知道我皇兄究竟是着了你什么魔,居然为你如此大费周章,我瞧着都嫉妒!但无乱怎样,既然皇兄铁了心非你不娶,而你现在也是皇后了,我是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童恩淡淡一笑,道:“如此,那我也多谢了!”
  韦承汐撇撇嘴:“你也别太得意,玲儿姐有话跟你说。”
  童恩挑眉,探寻的看向穆玲儿,问道:“允慧郡主又有何指教啊?”
  穆玲儿轻嗤了一声,正色道:“明人不讲暗话,我等了皇上那么久,他却终究选了你,而且居然还向全天下昭告说今生只要你一人——我没法子不恨你!”
  童恩眨眨眼,我去!没想到这大小姐愈发的直率了!直率得她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只听穆玲儿又道:“我知道此生无望,但我已经将全部青春献给了皇上,如今早已不能回头了。我提醒你,皇上准我随意在出入宫廷,我就算是做他的妹子也好,总之我会继续守着他、照顾他,这些皇上也是默许的,而且皇上还答应过我,他今后的所生的小公主都将由我教导,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对我横加干涉!”
  啥?童恩瞪大眼睛,嘴角抽动。这个韦承沂,居然把还没影儿的女儿都拿出来给这刁蛮女人当条件了!狂汗啊!可一想到她的那份倔强的痴情,也怪让人感动和怜悯的……命运掌握在每个人自己手中,既然她如此顽固,如此执着,她这个“赢家”还能说什么?就随她的便吧!童恩强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夸张的点点头,道:“郡主请便。”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童恩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个韦承沂的宫廷早已处处被打伤了穆玲儿的标签……
  允慧郡主每日自由出入御书房,可不光是替孝文帝送些滋补茶点之类的哦,而是参与国事讨论,甚至为他批阅奏折出谋划策。。。。。。
  允慧郡主每日早晨要在凤仪殿接见内宫各司的主管,听取工作汇报,布置工作任务……
  允慧郡主的铁杆追随者——神医许行——如今是太医院的院正,每隔两日便要到太医院视察指导一番……
  如此一来,童恩这个皇后娘娘倒像是被架空了一般。她心里也说不清究竟是何滋味,一方面不用去管宫里那些杂事,她乐得清闲,但另一方面,总好像觉得有些丢人啊……
  童恩郁闷的坐在桌前奋笔疾书,韦承沂何时进来的,她竟不知道。
  韦承沂侧头一瞧,见童恩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竟然还是从左至右横着写的,不禁问道:“你这是写什么呢?”
  童恩惊了一下,立刻合上册子,用手压住,冲韦承沂嗔道:“不许偷看!”
  “是什么?”韦承沂的好奇更浓了。
  “书呗!”童恩将册子□□袖中。
  “书?”韦承沂笑道:“你在写书?”
  “怎么,不行啊?”童恩一扬下巴,挑衅道。
  “行,当然行!”韦承沂轻捏她的下巴,赞道:“想不到你除了吃醋厉害,居然还会写书?写了些什么?”
  童恩抬手拍掉他的狼爪,白了他一眼,道:“写我自己的故事!”
  “哦?”韦承沂愈发来了兴致:“给我看看!”
  “凭啥?不给!”童恩摇头道。
  韦承沂笑问:“怕人看啊?那为何还要写出来?”
  童恩撇嘴道:“不怕人看,是怕你看!”
  “这又为何?”
  “因为——”童恩坏坏的一笑,拔腿向外跑去。“因为在我的故事里你是一个大坏蛋!”
  这一日,童恩仍旧埋首写着她的“书”。其实,从三年前在曼陀前线与韦承沂冷战时开始,她便萌生了将自己穿越后经历的种种风波写成故事,只是后面两年在陆凌霜身边帮忙打理帮务,忙得不亦乐乎,便耽搁了下来,如今正好大把闲暇,便又捡起来继续写。此刻正写到韦承沂认为她是“奸细”,在逼问她……
  忽然又是一阵头痛,竟比平日里猛烈许多,疼得她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童恩被一股浓浓的药香薰醒,缓缓睁开眼,却不想第一个看到的人居然是穆玲儿!
  “你醒了?”穆玲儿神色复杂的看着童恩,问道:“你这毛病多久了?”
  童恩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此刻疼痛消散,脑袋渐渐清爽,心情便自然舒畅,她坐起身,大大咧咧道:“没事,这是老毛病了,总有四年多了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坐起身后方看见穆玲儿身后站着的神医许行。
  许行冲童恩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宫女来太医院通报说您昏倒了,郡主和下官便匆匆赶了来。”
  童恩笑着点点头,道:“是许院正给我做的药薰吗?有劳了!”
  许行却正色道:“娘娘,这病……不可小视。”
  童恩神色黯然,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妨事的,每次痛过一阵子就好了。”其实她心中早有准备,越是与韦承沂亲近,这头痛的毛病越是严重!对韦承沂的爱,从始至终,永远混着无以附加的痛,她却已经成了瘾君子,明知那是穿心毒药,仍然一无反顾的想要去抓住它,一如飞蛾扑火……她也曾胡思乱想过:恐怕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便会突然死在他的怀里……
  许行看了看穆玲儿,穆玲儿依旧双唇紧闭,看着童恩。许行叹了口气,对童恩道:“娘娘,恕微臣直言,您这病的根源是情思过重,思虑太甚所致,若想医治,唯一的法子就是——绝情弃爱!否则,不出一年……”
  这人说的还算准,归根到底是因为她与童映瑶的情思相左,才造成如今这怪异的毛病。童恩淡淡一笑,打断他道:“许院正,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皇上?”眼睛却是望向穆玲儿。
  许行劝道:“娘娘,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当今皇上确是世间罕有的佳婿,你不愿放手也是当然,但须知皮相权势、情情爱爱都是虚空罢了。到头来还是你自己的命最重要啊。你得了这个异病,必须绝情弃爱方有法续命,何苦还留恋红尘!”
  童恩一笑置之。哼,这些禅语都是标准的唯心主义哲学,她自来百无禁忌,才不信这些。与其为了保命委曲求全,无情无爱的孤独到百岁,她宁愿与心爱之人尽情挥霍那去日无多的生命!她不接许行的话,却转头向穆玲儿问道:“允慧郡主,若是你得了这样的病,你可会为了活命离开皇上?”
  穆玲儿略一犹豫,直视着童恩道:“如果皇上也爱我,我绝不离开!”说罢,她垂下头,敛起身上的芒刺,幽幽道:“可他总是那么淡,那么远,无论我如何追,却永远触不到他的心。”
  一旁的许行神色黯然,静静的注视着穆玲儿。他对她的心,又何尝不正是这样……
  童恩早将许行的表情看在眼里,想想听说过的那些关于许行痴恋穆玲儿的传言,不禁慨叹道:“看来咱们都是空有一肚子大道理的人,即便明明知道执着情爱只是枉然,却偏偏还要执着,甚至连命都舍得。”她平静而真诚的看着穆玲儿,道:“郡主,我劝你也该适时放手,别因为少女时期的一个青涩的梦,错过了一生的幸福。”
  穆玲儿抬起头,眼中隐隐有着一丝惺惺相惜的怜悯之情,良久,方对童恩道:“没想到你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童恩笑道:“彼此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归宿
  童恩整日赶工,忙着完成自己的故事,想抓紧去日无多的光阴。前朝发生的种种大事她全不关心,而韦承沂也似乎与她及有默契,有意不想让她被任何事打扰,所有本应有皇后出席的活动都替她挡掉了,连命妇们每月初一的循例请安都免了。他自己却忙得废寝忘食,似乎前朝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入宫快半年了,这一日,童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的故事已经写到了“此时此刻”。
  现在,只剩结局了。
  童恩站在窗前,望着庭前纷飞的落花,才恍然发现,竟然已是暮春了!
  她的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童恩没有回头,脸上却已经漾起一个甜蜜的笑。
  有温暖的手臂圈住了她,她用后背紧紧靠着他的胸膛,舒服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拂面而来的、伴着花香的温柔春风。
  “写完了吗?”耳边是韦承沂磁性的声音。
  童恩点点头,道:“写完了!”
  这一刻,整个人,整颗心,只觉得好宁静,好满足。
  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边,良久,韦承沂忽然轻声道:“如果我说……我偷看了你的故事,你会怎样?”
  童恩皱皱眉,却未发作,轻轻摇头笑道:“就知道你这个人靠不住,看就看了吧,还能怎样。”她早就料到他一定忍不住会偷看,其实,她自己明白,这故事写出来,归根究底是盼着他能看到的——在曼陀冷战时,她心中气愤,想把真相写出来,想着有一天韦承沂看到了明白了真想,会对自己有所歉疚。而此刻,却已是完全无所求,这本东西,也许可以当做一个她在这世间存在过的证据留给他罢了。
  “我知道我的事很难让人相信,”童恩喃喃问道:“你相信吗?”
  韦承沂沉默许久,忽然沉声问道:“你……除了离开我,可还有其他抑制那病的法子?”
  他相信她!童恩转过身,第一次用那么恬静的目光望着韦承沂,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不信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却无法用我在从前那个世界所学到的知识去解释。也许,这世界发生的一切,包括面前的你在内——都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
  “童恩!”韦承沂轻唤了一句,目光中的悲悯心疼令童恩心头一颤。
  童恩心中不忍,也不喜欢搞得伤春悲秋、愁云惨雾的,遂轻松一笑,拍拍韦承沂的肩膀,反过来劝慰道:“也许,只要我的精神够强大,只要咱们的爱够坚定,这病啊——就会不医而愈了呢!”
  韦承沂眸光一亮,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拥着童恩,郑重道:“咱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