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一半儿 更新:2021-05-14 22:34 字数:4736
她环抱着双膝痴痴的望着面前的花儿,心中叹息:至少昙花绽放过,而她呢?一缕穿越千年的孤魂,难道注定要在这座陌生的深宅中,寂寞绽放,寂寞老死……
“是谁在那里?”忽然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子声音从头顶传来,吓得童恩一颤。
循声侧头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纤细的灰色身影,手中提着一盏风灯,幽闪的灯火下,童恩看到的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剑眉微挑,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乌黑深邃,宛若一潭波光旖旎的春水,鼻梁高挺,薄而性感的嘴唇轻合着……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俊逸的气质,好一番遗世独立的风骨!
妖孽啊!童恩在心中抗议,这男人也美的太颠倒众生了吧!这究竟是个什么时空啊?之前看到自己的脸就已经惊为天人了,如今面前这个男子居然让她觉得自愧不如!
当她发现自己就这么很没形象的蹲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张着嘴呆呆的盯着人家、就差没流口水时,恨不得立刻跳进旁边的湖里!刚刚的伤春悲秋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忙拍拍被自己弄皱的裙子,想“优雅”的站起身,却因为蹲得久了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她又懊恼又羞赧,但还是不忘自报家门,人家既然问了,不回答太不礼貌了:“她们都叫我万俟央加,阁下又是谁?”
还未对方等回答,她忽然瞥见先前开的几朵花儿已然开始凋谢,惊呼道:“哎呀!花都要灭了!”
当看清对面之人时,韦承沂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女人,方才借着月光明明看到了她腮边的泪珠,此刻她又这番傻里傻气,哪里还有一丝从前出尘脱俗的味道!不过,从未见过她展露如此生动多变的表情,倒要瞧瞧她想搞什么鬼。
看着脚下圣洁的花儿一朵朵的由盛转衰,童恩又兀自惋惜,叹了口气,扭头幽幽的问道:“你也是来看昙花的吗?只可惜你来晚了……”抬头间见他只沉默的盯着自己瞧,童恩觉得颇不自在,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催问道:“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敝姓韦。”他不动声色,难道她真的失忆了?
“姓韦?你……该不会是叫‘韦陀’吧?”童恩一下子来了兴致,转过身来瞪大眼睛,又偷偷的上下打量起他来,心中啧啧称赞:还当真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啊!她口中喃喃道:“原来神话是真的——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见到他,她方隐隐约约体味到昙花用尽一生精华奋力绽放一瞬只为博韦陀一顾的个中滋味。
“韦陀?”韦承沂凝眉,这女人胡言乱语什么呢?
瞧他似乎不明就里,童恩起了小小的得意,在这种超级大帅哥面前卖弄学问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她抿嘴一笑,全然不知自己是多么的风情万种。那嫣然的笑容令韦承沂心中一乱,从没见过万俟央加笑过,从前她总是冷冷的、淡淡的,像一株冰莲令人无法靠近,原来她笑起来竟是这样的明媚动人。
童恩望着一朵朵已经低垂下花瓣的昙花,娓娓讲述起来:“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个动人的传说:曾经有一位美丽的花仙,一年四季都会开出灿烂的花儿,她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二人坠入爱河,相恋情深,但是玉帝得知后大发雷霆,他将花仙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令她不能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年轻人送到佛祖那里出了家,赐名韦陀,使他忘记了前尘,忘记了曾经相恋的花仙。许多年过去了,昙花却从不曾忘记她挚爱之人,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采集朝露,所以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只希望韦陀能看她一眼,记起她。可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的下山来,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却始终没有看到她记起她,可是昙花永不放弃,执拗的年复一年的等待着自己的恋人……”讲着讲着童恩又被传说里的悲伤情绪所感染,微湿了眼眶,她眨眨眼忍住泪水,再抬头间已经换上一副轻松的笑颜:“怎么样,这个故事动人吧?”
韦承沂随口应道:“原来关于韦陀还有这样一个传说,我只知道他是三十二神将之首的护法神。”童恩表情的细微变化也一一被他看在眼里,如果她是装的,那么她的演技着实了得。他顺势问道:“那么,你的家乡……是哪里?”
他的嗓音真是太磁性太好听了!童恩花痴的看着他:“家乡?我也不记得了,应该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吧。其实男人一般都是不会去关注这些小儿女情怀的故事啦,细想之下这种故事是有些矫情,呵呵。韦陀先生……”她开始禁不住想引诱他多说几句话
“我叫……韦承沂。”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懿吗?还是怡?童恩刨根问底道:“哪个yi字?”
韦承沂眸光泽泽:“水斤沂。”
“哦。”童恩边细细品味这个名字边上下打量他,自说自话道:“沂者,山也水也,圣洁高远,承——沂——你这名字的含义倒着实有些托大啊!看你这通身的打扮和气质,定不是王府的下人——你是这府里的门客?”
见他不置可否不答话,童恩正想要催问,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下子住了口——一个温润如玉的俊美男人,这么晚了在宁王府里游荡,他又扭扭捏捏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宠?
她甚至有些怪自己后知后觉,非常理解似的暗暗点了点头:怪不得后院那些侍妾都成了摆设,有这么一位天仙般的人物,她要是宁王她也宁可“爱美男不爱美女”了!
想到他深更半夜的在园子里孤独漫步,恐怕心中亦是凄苦难言的吧?看样子他应该也不是那种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恐怕是满腹诗书空怀抱负,怎奈身不由己命不由人……童恩无敌的想象力立刻给这位美男塑造了一个壮志难酬还身受欺辱的凄婉故事。
“你可是为了壮志难酬而忧愁?”童恩忽然鬼使神差般的问了一句。
韦承沂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英眉微挑,看着她,淡淡道:“何出此言?”
童恩很了解似的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出众的人,怎么会甘于在这王府里做一个男。。。。。。嗯。。。。。。”说道此处她忽然顿住,还是得给人家留点颜面,对古人说话不能那么直白啦。她改口道:“那个。。。。。。总之天高地阔大有可为,好男儿自然是都想建功立业的嘛!怎奈时运不济,身不由己。。。。。。我懂你的苦。其实,我比你更惨呢!”
韦承沂目光幽深的观察着万俟央加的脸,静谧的月光下,只见她的无限感慨的叹息了一声。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哦?怎么个惨法?”
童恩的目光流连在慢慢凋零的花朵上,悠悠道:“前阵子我大概是得罪了宁王,被他狠狠修理了一通之后便忘了许多事,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偏这府里人人视我为蛇蝎□□,个个冷嘲热讽外加横眉冷对,我真是有冤无处诉。。。。。。唉!身如草芥浮萍,纵使心比天高,也只能空叹命比纸薄了。”说罢,她体贴又不无同情的看着眼前的帅哥,道:“你也不用害臊,我不会看不起你的,其实,你这种……身份……也挺不容易的,见不得光不说,王爷对你再好恐怕也有限……唉,个中的辛酸外人又如何道哉,我理解的。”
韦承沂满脸黑线,这女人当真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
韦承沂放下笔,合上公文,纤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四肢,走到窗前,举目望出去,目光最后落在湖边花丛中,迷人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苦笑。
“王爷,冷爷来了。”李茗在门外轻声禀告道。
“进来!”韦承沂随口吩咐,依旧立在窗前没有回身。这个左绪,平素出入从不通禀,怎么今儿来了这套?
脚步声响起,听起来不只一人,韦承沂正要回头,一双柔软的小手忽地从身后覆上他双眼,银铃般的声音故作粗嘎的在耳边响起:“你猜我是谁?”
韦承沂笑容更深,宠溺的拍了拍眼睛上的小手:“汐儿,又胡闹!”
身后娇小的人儿顿足不依:“没意思!没意思!每一次哥都一下子猜出我来!”
韦承沂转过身,拉过一身粉红的刁蛮少女:“来了也叫人不通禀,总是这么没规矩!”说话间不忘向斜倚在门边看戏的裴左绪瞥了一眼。
裴左绪一脸无辜的摊摊手道:“是公主她非缠着我不让通禀的。”
少女回头冲裴左绪做了个鬼脸,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韦承沂,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一脸探究的问道:“哥,听说你被人下药了?没吃出啥毛病吧?”
韦承沂又朝裴左绪瞪了一眼,哪知后者早已脚底抹油,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他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轻轻揉了揉妹妹的柔软的头发,一颗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母妃只有他和承汐两个孩子,生在帝王家,承汐和他一样有着一颗敏感而早熟的心,好在她至少还能保有那份少女的任性,而不像其他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样早早的就一副城府极深人情练达的懂事模样,就比如——他自己。他温颜怪责道:“你又溜出宫来,可禀告过父皇和母妃?”
一提到父皇和母妃,韦承汐就崛起小嘴,转身走到宽大的书案后,踮起脚一屁股坐在韦承沂的椅子上,抱怨道:“父皇病怏怏的不理人,母妃整天守在他身边,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们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女儿?”
韦承沂疼爱的将一盘水果递到妹妹面前,温声道:“好吧,既然出来了,就在哥这里住几日再回去,我派人去跟母妃禀告就是了。”
女孩儿挽住他的手臂,开心的欢呼:“还是哥对我最好!承汐最爱哥哥了!”
童恩气鼓鼓的拔着小径上的杂草,嘴里嘟嘟囔囔骂个不停:“你叫韦承沂是吧!你是男宠是吧!死宁王!臭宁王!欺负我没有万俟央加的记忆!还有什么承汐公主,没事从宫里跑出来给人家添乱,害姑奶奶我大热天的蹲这里拔草!”
因为公主驾到,还要下榻南苑厢房,刘嬷嬷吩咐童恩必须在天黑前将公主有可能途径的所有路径清理的一尘不染、寸草——当然是指杂草——不生。她是因为对这天降的无妄之灾心存不忿,才多嘴问了刘嬷嬷一句公主名讳,想在心中诅咒,当得知公主名讳是“承汐”时,怎么都觉得十分耳熟?便又顺嘴问了一句“承汐”跟“韦承沂”是啥关系?哪知立刻被刘嬷嬷怒目圆睁的招呼了一记爆栗,警告她不准再直呼王爷名讳!她这才知道那晚湖边的“妖孽男宠”原来就是害她如今“身陷囹圄”的七皇子——宁王殿下!
一想到那晚她把堂堂宁王当成一个落魄寂寥的男宠,不仅花痴的对人家放肆的上下打量,还一顿同情安慰,童恩就懊丧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刘嬷嬷,这脏女人是谁啊?”一个清脆而略显稚嫩的少女声音不远不近的飘忽而来,听在正与杂草奋战的童恩耳朵里,怎么都觉得有些颐指气使、极不顺耳。
“回公主,她是从前在书房伺候的婢女,叫万俟央加。”刘嬷嬷恭敬的回话,宁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而他妹妹承汐公主却当真是个出了名难伺候的小祖宗,王爷就她这么一个亲妹妹,对她可是宠溺得上了天的,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她就是了。
“哦——”韦承汐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恍然大悟:“对了,她不就是那个前阵子在哥哥书房里总是冷着一张死人脸故作清高的女人嘛!听说她想勾引我哥,结果自食苦果,没想到还有脸在王府里待着啊!我哥也太宽厚大度了!”
承汐公主裙裾翩翩的拂过童恩握着杂草和污泥的“芊芊玉手”之时,童恩早已气的满脸紫胀,斜眼瞪过去,发现韦承汐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口气端的无从发作,只好强压下火,她堂堂高材生——她推断自己应该是高材生——才不屑于跟一个古代封建社会的小腐女一般见识!心中反复咒骂:尖酸刻薄的小巫婆!我忍!我忍!我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轻舟驶过万重山……
这个小巫婆分明是跟她过不去!童恩狠狠的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
说是出宫小住,岂知承汐公主在宁王府这一住就是一个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刘嬷嬷的祖师婆婆,竟然比刘嬷嬷还狠毒,每天想出无数花样折磨下人们。
时值盛夏,公主大人嫌池塘边的蛙儿叫声恼人,又说怕走在路上踩到青蛙太恶心,叫人把王府里所有的青蛙都灭了!当童恩听到这个噩耗时,差一点撅倒——这没知识真是可怕啊!生物链没学过吧?把青蛙都灭了你大小姐还不得纯喂蚊子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