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一半儿 更新:2021-05-14 22:34 字数:4711
她首先做的就是改造自己的“卧室”。
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她以大禹治水的磅礴气魄、愚公移山的坚定意志、后羿射日的无穷力量,以及参观“日寇七三一部队细菌工厂遗址”的勇气,将小柴房里所有的柴草和“杂物”统统搬到院子中,当然,该踩死的踩死,该赶跑的赶跑……
清空了之后,她找了一大堆破布条和一根木棍,自制了个简易“拖把”,又打来三桶水,将柴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干净净。
等地板风干之后,再挑些干净的稻草厚厚的铺在墙角一侧,在小包袱里翻出一件稍微宽大厚实一些的衣袍当做床单铺在稻草上,再找出一件当被子,小包袱里就只剩下一件金丝织就的背心和两套里衣,正好卷在一起当做枕头——自制的“席梦思”大床便完成了!
直忙到日落西山,她精疲力竭的坐在门槛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笑了笑。以后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刘嬷嬷仍旧要童恩在天亮前打扫干净回廊,童恩用她的拖把半个时辰之内就搞定了……
第三日,刘嬷嬷要童恩把后花园中的卵石路擦拭干净,想起之前蹲在地上擦一天的惨状,童恩急中生智又用木杆和一大捆棉花自制了一个“棉花拖把”,半天时间就把卵石路上的灰尘一扫而光……
第四日,刘嬷嬷要童恩洗晒所有下人们的脏衣服。童恩将衣服根据颜色分类,放了整整十大盆,从厨房连蒙带抢的要来三大碗面碱当做洗衣粉,用温水和了,每个盆里倒一些,泡了一个时辰,再用棒槌随便捶打几下,清水漂净了事……
第五日…。。
总之,无论刘嬷嬷拿什么麻烦来为难她,童恩总是能在午饭前干完所有的活,最重要的是让刘嬷嬷挑不出什么可指责的毛病来,然后她便哼着小调晒着太阳悠闲一下午……
“爷,喝茶。”李茗恭敬小心的将茶盏递给书案后的宁王。这书房近身伺候的差事他可是谋了许久,不仅月银能翻两倍,而且能进书房里的,那可都是七爷最信任的下人。原本以为石砚走了以后就能轮到自己,哪知道竟然被万俟央加这个小贱人给抢了位子!而王爷也是怪怪的,以前从不要女子入书房伺候,这一次竟然选了她,还对她颇有些高看似的。不就因为她长得美吗!不就因为她是曼陀人吗!可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位子,被她轻而易举的抢了去,叫他如何能善罢甘休!幸好老天似乎也在帮他,七爷的一名侍妾妒忌万俟央加能够出入七爷书房近身伺候,也看出了李茗对万俟央加的嫉恨,二人一拍即合,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那侍妾虽然不十分得宠,但伺候七爷久了也知道一些七爷的脾性,想毁掉一个女子在七爷心中的形象,那就是要让她“堕落下贱”!她让李茗偷偷将万俟央加盛放露水的陶罐掉了包,在水里混了大量无色无味的情花散,万俟央加不知就里的用了那水烹茶,事后李茗早早将陶罐再调换回来销毁,所以一切矛头都指向毫不知情的万俟央加……而他,也终于成功的做了七爷书房的近身侍奉。现在他走在王府里,别说下人们,就是那些后院的侍妾,也都尊他一句“茗哥儿”,他再也不是原来随便哪个人都能呼来喝去的“小李子”了!
宁王韦承沂接过茶,浅啜了一口,眉头极细微的皱了一下。茶水有些微涩,不自禁的有点怀念以前万俟央加烹煮的那清冽的香茗。想到她,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由问道:“左绪,万俟央加……最近表现如何?”
李茗偷眼看着坐在窗边悠闲看书的俊美男子,心中嘀咕起来,这个裴左绪,不知道跟王爷是不是真有“那种”关系,来历不明,从小跟王爷一块儿长大,如今年纪轻轻竟然做了宁王府的大总管,在王爷面前总是没大没小没个奴才样子。但不管怎样,着裴左绪也当真有两把刷子,平日也不见他在王府中如何巡视或是到府外如何走动,偏偏王爷问什么他都能答出来,令人不得不服气。
裴左绪连目光都未曾离开过面前的书,随口答道:“她可过得充实的很,先前大呼小叫的说自己失忆了,不记得做过什么,又嫌柴房不干净吵着要见王爷理论,后来没人理她,她倒也识趣,想出一大堆奇巧的法子,活干得倒算利落,擦地洗衣似乎什么都难不倒她呢。”
她能干那些粗活?那个清清冷冷的美女?韦承沂心中大感疑惑。她是曼陀皇帝假托他人之手送给他的生辰贺礼,以她那种从小被当做姬人培养出来的女子,若说擅长琴棋书画、精通诗词歌赋、能歌善舞……这些都不足为奇,奇的是她怎么能把这些粗活干好?尤其是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一个最卑贱的下等奴才的身份活的如此顽强?
自打他封王设府后,各方势力送入宁王府的年轻女子为数不少,有其他皇子送的,也有朝臣送的,目的各不相同,有单纯的想要巴结讨好,有的则是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甚至还有的是无聊到想以此试探出他究竟是不是如坊间流传的那般只对男人感兴趣。对于这些女人,他来者不拒却又让她们觉得被拒于千里之外,对各种流言蜚语他都只是置之一笑,因为他的心中有更重要的事去关注去思考——他要的是江山!他在乎的是天下!
唯独,他对她有些不同。万俟央加,美的不染纤尘,气质娴静儒雅,冰清玉洁,颇有风骨。而且,她是曼陀人。因为母妃的原因,他体内也留着一半曼陀的血,自打渐渐懂事开始,他便对曼陀怀有着一种极复杂的情感。他恨当年的曼陀先皇和如今的曼陀皇帝——他的外祖父和舅舅——的无情,却又不得不依赖目前曼陀在背后对他地位的有力支撑。这种错综难言的形势下,他不由自主的对来自曼陀的她多了些关注。书童石砚因病出府后,他便做了一个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的决定——召她到书房近身伺候。没想到她最终还是令他失望了,当发现她对自己下情花散的那一日,连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暴怒,是否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才令他这么多年练就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都破了功?
“怎么,王爷可是想她了?要不要叫来看看?”裴左绪没心没肺的话打断了韦承沂的思绪,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左绪那天说的对,她不过也只是一个想要爬床的蠢物,犯不着再去琢磨思量,只当自己从前看走眼罢了。他对伺候在一旁景公公道:“你看着她些,若敢再有小动作,决不轻饶!”
作者有话要说:
☆、隐疾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将活儿干完了,童恩捶打着酸软的手臂,饥肠辘辘有气没力的向下人饭堂走去。
自打刘嬷嬷发现了万俟央加在干活方面的“天分”,她和她手下的一众仆妇便如获至宝,简直当万俟央加是“全能型人才”,绞尽脑汁把那些陈年积压没人愿意做的活儿都翻了出来,每日一件的让她解决……好在她们还算有一些人性,只要她做完交代的事,便不再加活儿给她——否则她大可以故意拖延工作降低效率嘛!算这群大婶还不太傻。
还没进饭堂,童恩就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吸引住了,她几乎是冲了进去,赫然发现午饭竟然有肉包子吃!她可是好多天没见荤腥了!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不在乎周围讥笑的眼光,她开心的一屁股坐在桌前,抓起包子,一口气连吃了三个,本来正坐在桌前优雅用餐的刘嬷嬷和一众仆妇都忘了咀嚼自己嘴里的食物,像防贼一样紧紧盯着童恩——不准她再去盆里拿第四个。
吃饱了就是舒服!童恩状似悠哉的靠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扇子,一双水瞳凝望着红墙碧瓦间落出的一块蓝天,暮春的微风吹扶起她如瀑如丝的长发,写意洒脱中却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落魄寂寥。她倒不是故意披散着长发——她是不会盘古代的发髻啊!
还是想不起来,她是如何穿越的,只知道一觉醒来换了天地。从前的人、从前的事都变得似有若无,朦胧而又遥远。只有“童恩”这个名字,那么明确无误,那么毋庸置疑,深深的刻在心底。
偏偏这里是她从未听说过的朝代,一个并不存在于历史课本里的时空,对于未来,再不承认服软也好,她其实真的是有些茫然失措的。轻叹一口气,目光落在雪白皓腕上的那只古玉红镯上。玉质温润通透,水头极足,镯子上刻了一朵曼陀花,雕工朴拙大气,连对珠宝首饰向来没什么研究的童恩也能看出绝非俗物。
这个万俟央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段时间以来,童恩旁敲侧击的打听出不少信息:她是个曼陀人,好像居然还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如今的武林盟主唐玖亲自上门送给宁王的,今年四月才进王府,似乎因她之前行事孤高不群才被王爷青眼,调到了书房近身伺候,可她又为何做出如此自毁长城的狗血蠢事呢?
脑袋里面忽然一阵剧痛,童恩痛苦的按着太阳穴,自打穿越醒来,隔三差五的就会闹一次头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灵魂对这新躯体还有些排斥反应?还是着万俟央加的身体有什么隐疾?难捱的疼痛每一次发作都似乎持续时间越来越长,这一次有大约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疼痛过后,童恩长舒了一口气,背后已经渗出一层冷汗,心里怏怏的念叨:不会真的被那个倒霉的什么茗哥儿说中了吧——这脑袋真的被情花散烧坏了?
想到情花散,童恩的小脑袋瓜子又活络起来。那个七皇子宁王殿下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按说皇子肯定是优良品种,样子应该不难看,更何况他还是个“混血儿”!至于性格嘛,看看那后院的一众欲求不满的怨妇,再看看前边出入的一众青春俊美的门客和小厮……他要不是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就是男性某项功能障碍者,再不就是断袖娘娘腔?又或是喜欢娈童男宠的变态大叔?童恩在脑子里胡乱描画猜想着宁王的形象,想到有趣处还自顾自的窃笑。一定要找机会见见这位王爷,还要跟他好好谈谈,她不能一辈子就这样窝在西苑当个低等奴婢吧!那不仅屈才,更是暴殄天物!至少也得想办法取得人身自由才行吧!人家穿越故事里的女主可都是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她怎么倒霉的成天窝在这儿做苦力啊!想到激愤处,童恩紧握双拳眉头深锁,娇俏的小嘴还不经意的嘟了起来。。。。。。这个七爷果然有些本事,还未曾见面,就已经让她多次“浮想联翩”了!
童恩一个人坐在树下表情痴傻、变幻莫测的这一幕正被恰巧路过的李茗看到,他嗤之以鼻,心中暗道:这女人当真是脑子坏掉了,从前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狐媚味道,如今俨然变成了傻大姐嘛!真是活该!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夜昙
听说最近王府东苑的夜昙花开了,童恩极为兴奋,她从没有见过昙花,很想去看看那生命短暂得只有一个时辰的花儿究竟有多惊艳。
早早的做完了手上的活儿,等在自己的“闺房”里盼天黑——刘嬷嬷平时管的严,除了去正经干活儿,其余时间她是不能随便离开西苑的,况且,“夜黑风高”才好办事嘛!
天终于黑透了,童恩竖着耳朵留心听着,刘嬷嬷她们都回了下人房,童恩打开一道门缝盯着瞧,二更天还不到下人房里的灯就都熄了,她雀跃的差点跳脚,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反手虚掩好房门,偷偷向东苑方向溜去。
童恩只在上两次打扫湖边小径时去过东苑,今夜偷偷出来又不能点灯笼,只好借着月光和王府里檐廊下的风灯,凭着记忆的方向找去,七绕八绕倒真被她找对了路。沿着湖边小径穿过一片桃林,童恩步履轻快地走向那从昙花,远远的,月光下那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不禁兴奋得想要轻生吟唱,快步走过去,发现有几朵花苞已经微微轻启,她连忙在花丛前面蹲下身仔细瞧着,屏气敛息,似乎生怕惊扰了这些月下仙子。
慢慢的,只见一朵花率先吐出了纤细的花蕊,雪白的柳叶状的花瓣一层一层极缓的张开,直至身姿全部舒展开来,露出最美的容颜。紧接着,一朵、两朵、三朵,花苞一个跟着一个的开始吐蕊绽放,当花朵们迎来她们生命中最美的时刻,也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夜风中轻轻颤动。
一滴泪倏地滑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这一刻,寂寞,漫天匝地的向童恩袭来,只觉得噬心般的难以言喻:这些娇弱的花儿如此用力的绽放,就为这短短一瞬的美丽,却只有她这么一个赏花人,可是值得?
她环抱着双膝痴痴的望着面前的花儿,心中叹息:至少昙花绽放过,而她呢?一缕穿越千年的孤魂,难道注定要在这座陌生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