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5-14 21:24      字数:4720
  余的粮种,出钱再多也不卖。最后还是三队队长王安太在百里开外的一个山区小村联系到五百斤玉米种。得到这消息,村委会立即开会碰头,决定派王六合驾一辆马车,让会计张明发、保卫股长王东学带上全村仅有的二百元家档,连夜上山去拉。会议还同时作出一个重要决定,那就是干粮可以管饱带足!当时村里还是集体食堂,每顿凭票领饭,定量分配,成人每顿二两半,未成年人减半,饿得人个个象烟鬼,面黄饥瘦,成日提不起精神。那天出车前,王六合三人放开肚皮吃了顿饱饭,让全村人都得了次“红眼病”。
  当晚,马车乘月光上路,翻沟越岭,倒也平安无事。不想实车回来,却被狐子岭一村的人拦在了沟谷里。狐子岭不大,全村就十来户人家,六七十口人。
  马车进狐子岭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山里的气候反复无常,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猛然间就雾蒙蒙地下起了细雨。会计张明发说要找个地方避雨,吃些干粮,就听得前头人声嗓杂,十来个汉子突然从斜谷里冒出来,拦在了道上。接着又跟上来二三十号老弱妇孺。王六合一看不好,忙喝停车马,双手握紧了鞭子。车上的会计和保卫股长被这场面吓住了,坐在车上瑟瑟发抖。
  为首的一个黑脸汉子把手中的铁棍往胸前一横喊道:“过路师傅,请留下车上的粮食!”
  王六合说:“伙计,车上这点粮食可是我们全村人的命根子,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日后我再来谢你们”。
  黑脸汉子说:“我们所以来劫粮,实在是迫不得已,请留下粮食,救我们全村性命”。
  王六合说“如今我们村也要断粮了,要是再不能收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你们要强行劫粮,除非让我们几个死在这里!”
  黑脸汉说:“师傅。你要是个不识时务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接着把手一摆对两边喊:“卸车!”
  随着喊声,十来个汉子各自操着家伙就向这边逼过来了。
  这时,王六合瞪圆眼睛吼道:“慢着!谁要过来我这鞭子可不认人!”
  这一吼,后面的几个汉子果然停住脚。黑脸汉见状,骂道:“脓包。一个破鞭子有什么可怕,有种的跟我上!”
  就在这节,骨眼上,王六合双手执鞭向空中一个猛甩。随着一道闪电和“轰隆…嘎!”的一声巨响过后,道旁山丘上那棵一抱粗的山核桃树从中间劈开了一道裂缝,碗口粗的树枝噼里啪拉落了满地。
  当时,在场所有的人全都瞪傻了眼。等王六合回不定期神来,就见眼前十多个汉子齐刷刷跪倒在马车前的雨地里,后边,几十号老弱妇孺早吓得哭成一片。好半天,王六合才扔下手中的鞭子,上前扶起那黑脸汉子说:“快起来伙计。怪我失礼了”。
  那黑脸汉连头都不敢抬起。双手抱拳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师傅饶了我们这次。。。。。。”
  赵干事
  老赵是人事科的老干事。当年苏处长在人事科当干事的时候,老赵跟他平起平坐,到如今人事科长换了好几任,老赵还是他的老干事。
  老赵快五十的人了,争权夺利的心事早给消磨掉了,每日上班先泡一杯茶,然后抹抹桌子接接电话闲事不管活得挺自在。只是老赵觉得自己思想确是老了,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新来的宋科长。
  就说礼礼拜二上午,老赵接个电话 ,对方说他是宋科长的老朋友,找宋科长接个电话,宋科长明明就在对面座着却摆手示意说就说我不在。老赵是实在人,说不了谎,早在电话里答说人就在对面我让他接,宋科长无奈只好过去接了。
  下午,宋科长醉醺醺来科室,苦笑着抱怨老赵,都怪你,不接电话哪有这事,天天喝酒把胃都喝坏了,提起来就怕人,以后接生人电话就说我不在。老赵见宋科长难受的样子心里就内疚,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脸红扑扑的。
  隔天经销部吴经理打电话找宋科长,有了上次的经验,老赵先按住电话问宋科长,经销部吴经理,接不接?宋科长说又是他儿子进厂的事,不接!老赵就横起脸学说谎,宋科长有事出门了,还配两声干笑,哈哈…放下电话老赵觉得自己怀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突地跳,额头上都沁出了汗。周末开完例会,宋科长跟科里的几个年轻有玩“拱猪”扑克,老赵又接一个陌生电话找宋科长。老赵想起宋科长往日的吩咐,就随口答了句宋科长出门办事了,按下电话。
  几分钟后有人敲科室门,老赵一开门见是苏处长陪个将军肚进来了。宋科长一见来人脸都发白了,站起来说,汪局长……“将军肚”汪局长却一脸严肃地问,谁刚才接电话说小宋不在?宋科长眼睛向四周一扫就落在老赵身上,说,老赵一定是你,你这人怎么能说慌呢!老赵有千百句话要出口却一句都挤不出来,脸憋得通红发紫。
  下去后,汪局长跟苏处长私下里说,难怪那个老赵得不到重用,不诚实呀。苏处长说老赵这人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呀,挺老实的一个人也变得……哎,这社会!
  惯例
  老吴的腰痛病又犯了,医生下诊断是“腰肌劳损”,说需要按摩治疗一段。
  老吴门旁刚开了个按摩诊所。老吴心里说正巧,就近方便。
  按摩师是个半盲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却早有些花白了,那张面孔清瘦得让人联想起索马里难民。老吴向他介绍自己的病情,说一句他便严肃地点一下头,一只盲眼向上翻动着白睛,显出胸有成竹的神态。完了又让老吴爬在诊断床上细细检查了一阵,才开始按摩。
  老吴第一次接受按摩治疗就感觉舒服到家,心里说怪不得人家大干部都有专门的按摩师,这那里是治病,简直是一种享受。老吴也第一次感觉到按摩师就是按摩师,绝不是哄人的,那推、拿、点、揉,滚、摇、捶、捏,每一个手法都力度充分,直达病所,但又没有特别疼痛的感觉。老吴也同时感受到按摩师的辛苦。四十多分钟下来,便看见按摩师出了一头的细汗。
  完了老吴摸摸腰包问价钱。按摩师伸出两个手指头。老吴问,二十?
  按摩师摇摇头说,两块。
  两块?老吴似乎不相信。
  按摩师点点头明确地说,两块。
  按摩一次才两块。老吴想自己的汽车修理部修一次车少说也拿二百块呢。再说一个残疾人。。。。。。老吴这么想着,怜悯之情象咬了口青杏的酸,直往心里钻。随手就掏出一张五元的票子说,都收下吧,按摩一次挺辛苦的,值。
  按摩师慌了,推拒着不肯多收。
  老吴说,收下吧,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我不在乎钱。按摩师推拒了半天收下那钱,感激得直把老吴送到门外。
  以后老吴每次按摩都专门带五元的零钱(对老吴来说伍元钱便是零钱了)。先几次按摩师依旧推让,不安。时间一长,习惯了,双方都不再做任何解释和推让,老吴自然而然地给伍元钱,按摩师心安理得地收这伍元钱,这一切好比是老吴饭后那支烟,又好比是按摩师早饭那一碟咸菜。
  有一日老吴来急了,忘记了带零钱。等按摩完他掏出一张佰元的票子给按摩师,按摩师接过来,随手从抽屉里挑出玖拾伍元找给老吴。
  老吴接过钱的时候心里一咯噔,好象恍然醒悟似的,刚才来的时候还亲眼看见按摩师收一位患者两元钱呀。老吴要说点什么,想想自己平时跟按摩师达成的默契,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后来有几次老吴想试着给按摩师两块钱,但等到掏钱时又不由自主地拿出伍块钱。老吴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打破这个惯例。
  怪圈
  我惊叫一声从恶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里的席梦思床上。我擦擦头上的冷汗,长长嘘了口气,并暗自庆幸自己依就安然无恙,庆幸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真实,而只是一场恶梦罢了。
  像往常一样,我匆匆穿衣叠被,匆匆洗脸刷牙,匆匆挤电车上班……忽然我觉得这一切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一天的重复。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眼前不断发生的一幕幕熟悉的场景,的确跟我曾经经历过的某一个日子一模一样。我便向身边相互挤在一起的表情淡漠的乘客打招呼:嗨!朋友,我们见过面。真奇怪,今天是曾经过去了的某一天的重复,你们注意到了吗?身边的乘客都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不作回答,然后又各自保持淡默。我想他们或许根本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早就知道了,而对我这么晚才发现这事不屑一顾。接着我又认出前面站立的那个肥胖的老头,就拍拍老人的肩膀说,老大爷,你的伤好了吧?那胖老头子回过头望我一眼,惊奇地说,我好好的那来的伤,再说我不认识你呀,小伙子。我说怪了,上次,对,也是这趟车,你老下车的时候被后面的人挤倒了,头上碰了个血口子,是我把你送到医院……。胖老头子说,你认错人了吧小伙子。说完摸摸自己的额头,那宽广的额头上确实完好无暇。
  电车很快到站了,车座上的一伙年青人蜂涌而起,争着、抢着下车,没等我叫出声来,前面正要下车的胖老头子便一头被挤倒在车外的马路上。到这时候、我才真的相信这一切确是在重复曾经过去了的某一天,就像是我们在看一场早已看过的老电影。看着满头是血的胖老头,看着;四散的乘客,我再一次咬咬牙,扶起胖老头子向医院走去。
  等我从医院赶回单位,已经迟了整整一个钟点,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全科室的人正围在一起开例会,钱科长见我进来马上沉下脸要发火,我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扣你一个月奖金!对吧?钱科长楞了一下说,知道了就好,先坐到下面开会。钱科长接着又开始训话。好不容易训完了,又该办公室孙主任念报纸,我憋不住小声对身边的小李说,你感觉到了吗,时间在重复,现在发生的一切以前早就发生过了。小李摸摸我的额头说,你又不发烧,说什么糊话。我说不信你看,孙主任马上就要念错一个字,惹得大家笑个没完,结果是钱科长出面维持秩序。果然,没过多久孙主任就念错了一个字,惹得大家全笑起来。小李说这不过是巧合,孙主任常念错字。我说不信你再看,周副科长的BP机马上就要叫响,接着是吴秘书上厕所。再下来是郑干事……忽然我想起一个重大事件,今天午后,5路电车上将发生一起持刀抢劫案。一位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歹徒用刀捅伤,抢走钱包项链,而车上的乘客对此无动于衷……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嚯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钱科长,例会是不是到此结束,几个小时后5路电车上将发生一起抢劫案,我们得马上采取措施!全科室的人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喊搞懵了,全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睛打量我,孙主任也停止念报,用鼓突得像金鱼似的眼睛吃惊地盯着我,钱科长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我说,这家伙今天发疯了,小李、小王,把他架到我办公室去!由不得我大声分辨,一伙人便将我硬拖进科长办公室。我一时真不知道该怎样向他们解释清楚正在发生的奇怪事件,便索性提起钱科长办公室的电话,拨通“110”报警台。谁知道对方听到我的报案后、骂了声混帐,就按下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我是在焦虑和慌恐不安中度过的。不知过了多久我想起应该亲自到公安局报案,必须制止这起将要发生的流血事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楼梯、又是怎样挤进电车的,但等到自己在车上站稳脚跟,才发现这趟电车正好是5非曲直路。而那个将要被歹徒刺伤的姑娘就站在我眼前!容不得再作任何思考,我赶紧上去对那姑娘说,小姐,你要注意呀,一会儿车上将要上来两名歹徒,他们要抢你的钱包、项链,你不给,其中一个坏蛋就用匕首……。那姑娘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象躲避瘟神一样向后直缩身子,然后用纤长的双手紧紧摄住挂在身上的小包,让它靠贴在自己的胸前。我急了,大声向所有乘客呼喊道,乘客们,前方到站马上就要上来两名歹徒,一个戴鸭咀帽,一个穿皮夹克,他们要在这趟车上行窃,我们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把这两名坏蛋制服,扭送公安局!乘客们听到我的话,一个个显出鄙夷的目光,后排坐上甚至有人出声说,疯子,一定是个疯子!
  危险的时刻终于来到了。电车在下站停车点刚一停稳,那戴鸭咀帽和穿皮夹克的两名歹徒便一头冲进车内。我指着两名歹徒高喊,两名歹徒上来了,大家一起跟他们拼呀!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响应我。两名歹徒楞了一下,很快从腰间拨出匕首恐吓道,闭上你的臭嘴!那穿皮夹克的歹徒说着向我狠狠踢来一脚,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