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5-14 21:24      字数:4770
  周友斌
  读者诸君,当你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常言说“以文会友”。对于一个热衷于文字的人来说,这其实算是很好的交友途径。今天,承蒙你看得起小弟,做你的朋友我早就巴望不得了。
  既然已经是朋友,我想我了得对得起朋友:如果看完之后觉得不满意;朋友、你把书拿过来,我给你退款。我这人是直性子,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能坑朋友?!
  照理说,该请个名家来写序,可是在我熟悉的人中,实在没有一个称得上名流的大家,倘若要我莽撞地找上门去、让一个自己都不大熟悉的名人作序,不说人家麻烦,自己都觉得没趣。我看鲁迅、钱钟书那样的大家做书也都自己动笔写序,我们这些无名小辈有什么理由请人代劳。何况,在这件小事上花费心力、偷机取巧,也不是我一贯的作风,因此也就罢了。
  书总归得要有看头,要不然谁写序也是徒然。
  我把这书献给已经是或即将成为朋友的人们;献给那些爱着或我所爱着的人们。
  戏迷
  董庄戏迷陶二,在玉茭地唱蒲剧出名,常以名流“十三红”自比。时年庙会,村里组织家戏班子助兴,陶二被首推为主角。初次扮角上台,陶二心里胆怯,手脚乱颤出不了场,台后板儿打得叭叭紧响。陶二于幕后一探头,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吓得缩回去。复探,又缩回去。领班急中生智,等他再探头,照屁股后一推,心想推出场便不难了。不料推之过猛,那陶二又无防备,一扑腾跌爬在前台上,当场损门牙二颗,痛得嗷嗷直叫,只好拉幕收场,一时为乡邻传为笑柄。
  陶二后为破烂王,沿村吆喝收买,声音潦亮悦耳,韵味无穷,村头一叫村尾皆知,因此闻名远近。累年成大款,重资捐助本县剧团,竟被聘为蒲剧协会理事。
  神针
  清未,有乡医李修仁,善针法,闻名远近,人皆称神针李。早年游医四方,普救众生,从不索酬,晚来竟因抽大烟成瘾变节。村人蛮娃症患失语,多方求医无效,几番前请神针李,均以年事过高推拒,家人费尽周折方念其诚意勉强应允。谁知请至家中,并不视询患者,只管在一旁抽大烟。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上下皆张慌,其父跪地求治,神针李抬眼问道:〃方便吗?〃家人恍然省悟。急备铜钱数串令其过目。神针李始起身,腰间取一针,长二寸许,就蛮娃颈后刺之,蛮娃当即跃起,高骂:“日你娘,痛煞人!”家人大喜,酒席相待,不留,取钱而返。
  神针李无后嗣,病死于解放前夕,针法失传。
  王教授
  邻村人王志忠,字学仁,二十年代清华毕业,后在民国国立大学任教。解放后信奉“一臣不事二主”古训,不顾政府挽留,辞职回村。王教授过惯都市生活,归乡无房无产,又不善农事,生活颇拮据,久住村头破庙。初时欲以卖菜求生,无奈屡屡亏本,随罢。
  王教授满腹经纶,善表“三国”,听者趋之若鹜。后买一山羊,驮其书褡沿村游讲,所到之处无不受欢迎,饭时,争相邀请,好饭菜相待,敬如贵宾,后羊毙,王教授挖穴痛葬,不复游讲。“文革”间,被认定为反革命特务,备受折磨。晚年凄凉,病死破庙。传说后有人在庙后遇王教授赶羊经过,问之,曰:“讲学去!”忽记其已死数月,转身视之,不复见,村人信其得道成仙。
  张二孬
  石村小贩张二孬,性机敏,每贩小货于山村僻壤。无非以火柴、盐巴、花生之类换取山民核桃、板粟等物。到山下变卖,收益颇丰。一日上山,路遇暴雨,所带小货尽遭浸废。二孬连日跋涉,饥困交加,却身无分文,无奈之际入户乞讨。不料正主人妻子患病,当头遭一顿烂骂,赶其出门。二孬受此一辱反而性起,斗胆狂言道,我游医江湖数十载,今困于山寨,即遇病患,岂能不顾,请为诊治。主人喜而改容,邀入屋舍,以礼相待。言其妻病患乳痈,发病数日,痛胀难耐。令妇人解衣观之,果红肿如蕃茄。二孬不谙医事,岂能治得,然骑虎难下,只得将计就计。遂迸气闭目以手指患所,口中念念有词,如发功状。少顷,妇人大咳,乳痈迸裂,浓汁涌出。二孬瞠目无措,强压惊慌,以巾揩尽。妇人顿觉痛胀消除。主人感激不尽,长跪谢,拜为神医。
  此事很快遍传于山寨,前来求医者无数。二孬心虚胆怯,连夜潜逃。回乡后关门自守,潜心攻读本草,自炼丹、膏、丸、散,学以致成。不惑之年行医乡里 走红一时。
  空城计
  某好兵法,自命小诸葛,常恨英雄无用武之地。一日摇扇出游,寻门锁不得,忽灵机一动,拍手叫好:此乃天赐良机,何不使用“空城计”。遂敞其大门而去。归后检点家什,无一缺损。某大喜,以此夸于人前。他日访友复用此法,竟遭大窃,因怒而毁斯兵书,骂其计策失灵。友进其言,空城计乃不得已而用之,谁见孔明二设空城?!某无言以对。
  杨老师
  杨老师祖籍山东,幼时随父落户我村。土改时因家无产业被定为贫农。其父一度出任村委贫协主任。〃文革〃间;杨被推荐入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当地教书。
  杨老师性暴躁,每逢其上课、学生如临刑场。有不守纪律者、当众叫你父亲、爷爷的名字谩骂,骂词污秽,不堪入耳。更甚者,当着全班学生,就地按你在身下乱打,不分眉眼。
  杨老师教历史从不备课,上时照书本念,错别字极多。如〃农民起义的熊熊烈火〃念作〃农民起义的能能烈火〃;〃雍正皇帝〃念作〃维正皇帝〃;〃逐渐〃念作〃逐暂〃等等;不可细列。
  前年各村实行聘任制。杨老师落聘,以后,杨老师在家搞起养殖业,然暴性不改,所养猪、兔家禽时有被打死者。
  老倔
  老倔跟人争论联合国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座大楼打起架来,无奈对手五大三粗,一时分不出高低。老倔倔气一上便回家拿把镰刀跑出来,围观者一看事情不好都着了慌,老倔却把镰刀扔在地上向对手说:“砍我三镰吧!”那人不敢;老倔说:“你不敢砍是不是?你不砍我可要砍你。”操起镰刀便要砍;吓得那汉子面如土色;拱手认服,承认联合国是一个国家而不是大楼。
  老倔给自家掏大粪;粪勺往粪桶里倒大粪时;不慎溅了一滴在裤子上。你说掏大粪呢;哪有个不打溅;偶尔溅一滴在身上也不是个大事情;谁知这一滴却溅出老倔的倔气来。他一生气便把粪勺下劲地在粪桶里打扑腾;一边扑腾一边骂:“狗日的;我让你溅;我让你溅;我让你溅个够。”结果弄得满身屎尿;臭不可闻。
  要说这事也活该老倔倒霉。那日约人上山砍柴;好粗大一个枯枝上,偏结个馍盘大的马蜂窝。要放在别人,躲避开就是啦。可老倔偏要砍。你道那马蜂是吃素的,一根毒刺就蜇进老倔的豁疤头。谁知这一蜇不要紧,却把老倔的倔劲蜇出来了;只见他青筋一绽眼一红,一头抵住那馍盘大的马蜂窝,嘴里还一边狠狠地骂:“狗日的;我让你蜇;我让你蜇,我让你蜇个够!”结果不消一刻钟,便把老倔蜇得昏死过去。
  小秃子
  六十年代初期,村里召开忆苦思甜大会,邀请贫协代表小秃子讲话。小秃子胆怯,不肯上台,支书八管开导他:“有啥讲啥,不要拘束。”小秃子便上去讲开了“。。。。。。旧社会我给财主贺老四家当长工,那可算碰上个开明仁义的主子,不但工钱高,饭食也好,彻年是雪白的馒头。”八管听着不对劲,不住地给小秃子使眼色,小秃子正讲到阵里,那解得支书的意思,更手提高了嗓门说:“那可是真的,比咱们现在集体食堂里的饭要强出几倍呢!”马上有几个基干民兵把小秃子轰下台去。
  “文革”间,小秃子赶牛耕地,生产队骨瘦如柴的牛吃力不前,他便策鞭斥道:“看你个球相,活像那林彪!”那时林彪是国家副统帅,马上有人报告支书八管那里。随即,小秃子便被冠?quot;污蔑领袖的反革命分子〃四处游斗。数月后,林彪叛国出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小秃子不但昭雪平反,还受到县上通报嘉奖。
  七十年代,村里办夜校搞扫盲,小秃子也被列为扫盲对象,只是年龄大了;记性特差,刚学过的生字,转脸就忘。一日;县上组织检查扫盲工作,老师怕小秃子出丑,把学过的单字反复领读,让他死记。不想,检查组人员一到场,小秃子头脑发胀,把刚才口里反复朗读的单字忘得一干二净,对着检查组领导指的〃袄〃字直发愣,急得老师在后面不停地作手势,把自己的黑棉袄指了十八遍。小秃子见老师指自己的脐部暗示他,马上心领神会,脱口说道:“我知道啦!你指的是小肚子。”全场大笑。
  假戏真演
  二戏生不睦,台下多口角,一日登台;演到两人耳语一节,甲六乘机捉弄小乙,对其耳言:“我造你八辈祖宗!”小乙气极又不能发作,还得根据台词连连点头叫好:“妙!妙!妙哇,哈哈哈。。。。。。”。演到两人对打一节,小乙乘机报复,拳打脚踢,着着不虚。甲六只好自讨苦吃,还得依照剧情安排跪地求饶。
  偏这一段精彩真实,颇利观众喝采叫绝,十人因此声誉大振。
  亲戚不能结婚
  一家子兄弟四个,光棍儿两对。一日下田割麦,不到一半,老二说,腰痛。老四说,头晕。老三抱怨,我们兄弟四个割麦是光棍,不割麦也是光棍,倒不如不割。老大看几个提不起精神,鼓气说,好好儿割,收麦子卖了钱,爹好给我们娶媳妇。老二知道骗人,煽动说,大家别听他的,便是娶了轮不到我们仨。
  提起娶媳妇老四怨气了不小,说,咱爹让咱兄弟四个都打光棍,却把妹子嫁给别人,就缺那几个钱!
  老三取笑道,低真傻冒,亲戚怎么能够结婚?咱跟妹子是一家人,哪能
  老四不服;说;那咱爹妈咋就能结婚
  八斤高粱种
  六十年代低标准那阵子,师大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娘饿得躺在炕上,脸颊浮肿,两只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线。大狗心一横,就在夜里拨开了队里粮库的山枣木窗棍,弄出小半袋高粱种来,给娘煮了吃。
  第二天;保管上工时发现粮库出了乱子。急忙把队长叫来,两人打开粮库一查点;唯有墙角的高粱种少去整整八斤;小麦和玉米种却完好无损。
  无论如何,粮库失盗是件大事。队长把情况反映到大队革委会,革委会就派保卫股人员挨户调查。麻雀飞过也有影子,保卫股人员当天就在师大狗家拿到了脏物。革委会主任师得管说,不治一治,今天你来偷,明天他去摸,还不乱了套。
  大狗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村里人却都原谅大狗;他们说;大狗这娃为人处事挺厚实;还是个孝子呢。正巧上面一位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很有些感慨;特意买了三十斤大米亲自到师大狗家慰问。他向大队领导说;大狗同志的做法虽然不对;但在那种特殊情况下;只偷八斤高粱种;而没有动一两小麦、玉米种;他还不愧是个有良心的社员
  一恍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师大狗已不是当初的师大狗;说起来多数人一定不会陌生;这师大狗就是成天上报纸过电视的省级劳模;泰华企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师大成。师大狗事业有了成就;人阔了;大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土气了;那次省报记者采访他时说;师总换个名字吧;叫师大成多好。那有省劳模叫个大狗的;让人家领导叫起来也别扭。大狗起初不肯换;说名字不就是一个符号,再说。。。。。。但耐不得大家三说两劝,最后还是在省级劳模的报表里填成了师大成。
  师大成这个名字的确比师大狗文雅些;但每一次师大狗坐小车回老家来;村里人总是在飞扬的车尘后议论说;不就是那个偷过八斤高粱种的师大狗吗
  王豁子
  王豁子到青石岭公社当厨子前,一直在生产队养牲口。
  那年,公社食堂厨子李龙虎得急病死了,管伙食的刘会计四处张罗物色人选,听说北营村王豁子祖上有人在前清御膳房当过差,就顺路找上门来,探探虚实。那时,王豁子祖父八十多岁,耳聋眼花的,但口齿还清,他肯定说:“确有这事。这人便是我父亲”。刘会计没想到还真有此事,吃惊不小,追问道:“不知老前辈当年在御膳房把的那门子厨?有没有传下来宫廷烹饪秘诀什么的”。王豁子祖父说:“父亲十八岁进宫,一直在后厨当差。听父亲说,当年皇帝爷寿辰,宫廷大宴,开满汉全席,三天三夜吃不完……”。刘会计说:“那你们王家后辈掌厨一定有绝活”。王豁子祖父道:“咳,有啥绝活,父亲当年不过是下人,剥葱打杂而已……”。刘会计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