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1-05-14 21:23      字数:4792
  「爹爹,您要上哪儿?」净白如瓷的小脸仰得高高的,看着仿若天神般的男子,差点把脖子给仰断了。
  「爹爹要去执行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任务。」
  「什么很重要的任务?」男童想摸男子肩上的大弓,却被轻轻推开。
  「嘘!这是秘密,不能说的。」
  「为什么?为什么?」男童执拗的扯着男人的衣角,直要知道,「告诉我嘛,爹爹!」
  男子莫可奈何的勾起一抹宠溺的笑,他蹲下身轻抚着男童的如缎黑发。
  「你会保密吗?连娘都不说?」
  「嗯!」小脑袋点头如捣蒜,很豪气的拍了下干瘪的胸膛,用稚嫩的童音撂下誓言。「男人间的约定。」
  「好。」男子绽开一笑,倾身将唇贴在男童的耳畔,细若蚊鸣的道:「是……要爹爹去……」
  那几个字男子说得极轻、极轻,轻到男童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
  就见伟岸的身影转身离去,突地一道拔尖的女音响起──
  「不要去!后羿、后羿──」
  小男童疑惑地看着娘亲泪流满面的踉跄奔出,不解地抓住她的衣袖。「娘,妳别哭,爹爹很快就回来,他说的。」所以,根本不用哭啊!
  女子用力甩开他,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给摔倒在地,不若以往般爱怜他,女子只是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吼。
  「不……不──」
  那日之后,他再没见过爹,而娘亲自那日后就镇日以泪洗面,瞅着他不语。
  直到一日,他恍惚的自睡梦中转醒,脸好痛好痛,伸手去摸,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好痛……娘娘,我好痛、好痛……」他会死的,死了之后,谁来陪娘?
  接着响起的,是每晚睡前回荡在耳边的低吟。
  「乖孩子,好乖喔,很快就不痛了,娘会很快刺完,不会痛的,乖乖……」
  意识迷离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有断断续续的诱哄声与刻骨铭心的剧痛,伤口像被撒上一撮又一撮盐巴似的灼痛。
  「孩子,你好乖喔……要怪的话,就怪娘将你生下,让你注定要受折磨;但是现在不用怕了,破了相就不用怕了……乖乖,你一定要记得,千万别听……什么都别听,尤其是……」
  关于记忆,至此结束,当他再次醒来,天地间一片苍翠,众人各自拥着侥幸存活的亲人欢呼赞诵,但他身边却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怔怔的守住屋子,直到那男人出现……
  「后黥。」威严的嗓音响起,「你在这儿做什么?」
  彷如自最深、最寒的地狱中被一把拉起,满身大汗已说明刚才所受的煎熬有多么令他害怕。
  强压下心头不停窜升的恐惧,后黥连忙收起心神,俯首恭谨的向来人行礼。
  「禀颛顼帝,没什么。」
  不过,他欲抹去的心思易被看透。
  「刚才帝昊又来向你索讨被你爹夺去的九条命?」
  唇瓣刷地毫无血色,彷若鬼抓妖划的左半脸也像被火灼般的烧烫起来,后黥抖着手遮住脸,启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想忆起这些事,却总是时时刻刻被提醒……
  「虽说父罪子担,后黥,你能做的就只有试图弥补,别太苛责自己。」
  但……在所有人都逼迫他的情况下,要他如何能不怪罪自己、责求自己、审判自己?
  可是能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毫无意义、于事无补的话——
  「臣……明白。」
  第二章
  深幽的朱宫因终年不歇的光明而灿亮无比,这里是朝暾起升,朱曦所在。
  扶桑古树已在此屹立千年,为飞回的金乌张开双臂,只是应该茂盛的枝叶,却只有一根枝哑向外延伸,树身明显可见斧铁砍过痕迹。
  往明曦宫殿深处走去,床前布幔微微掩去些许光亮,却怎样也掩不住里头的呻吟。
  「唔……呜!」
  到口的吟哦因对方猛烈的侵入而化成一声哀鸣,更震落已不知是第几度众积在眼眶里的泪水。
  男人的硕大狠狠入已淌出的柔软,抽出之后再狠狠一顶——全身就像被掐住咽喉般难受,想要求救、求饶,声音却哽住,只能发出单音。
  「呃……啊啊……」
  「哼!」在上头的男人阴惊地眯起双眸,「很爽吧?瞧你都说不出话了。」
  听见男人这么说,他慌乱的摇头想要反驳,却已然来不及,一声悲鸣自喉间窜出,已浮现青筋的双手用力扯住被褥,全身的肌肉因强行进入的手指而疼痛紧绷。
  不!饶了他吧!他知道自己带有怎样也洗不清的罪,为何不让他痛痛快快的了断,灰飞烟灭?
  他已卑微的臣服,却始终未自罪恶深渊解脱。
  不灭的生命永远的罪孽……有谁来帮他结束一切?
  「你哭泣啊!你求饶啊!也许待我心情一好,会赏你一点甜头尝尝,怎样?」
  泪水沿着脸庞落下,滴入唇间紧咬着的被褥。
  肉体诉说着想求饶,却怎样也无法开口,或许是属于后氏的尊严仍在,让他宁死也不想求饶。
  他脸上的神情令压在上头的帝昊眸一敛,但是一对上那双神似后羿的黑眸,他的眼神又倏地一冷。
  帝昊不留情地扯住后黥光滑如缎的黑发,硬要他屈服。
  「叫!我要你叫出声音来!」挤入紧窄穴口的手指又更往内探,再残忍的伸入第二根……
  「唔……」后黥痛得险些昏厥,他惊恐的抓住被子,低头想掩去示弱般的哭声,突地头皮一痛。
  「贱人!要我拿别的东西来惩治你吗?」
  听见如刀般骇人的威胁,后黥浑身一颤,想起先前令他几欲昏厥并生不如生的教训。
  「不要……不要!」发白的唇瓣因悲惨记忆而恐惧的颤抖,他呜咽了几声,终于如帝昊所愿的开口求饶:「饶了我,拜托你……拜托……」干脆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他如蝼蚁般卑贱的姿态令帝昊冷笑出声,他放开后黥,伸手抓住他低垂的下颚。
  帝昊只是噙着冷笑,后黥虚弱的看着昂扬在自己眼前的欲望,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紧咬的牙关放松,他启唇缓缓接近……
  后黥的黑发因为晃动而散落,遮住了丑陋的左脸,右半边的脸一如往昔的俊秀,极度神似在月宫凄冷长住的母亲,一种绝世的艳、一种孤傲的美。
  帝昊阴狠地盯着那张泪水满布的俊美脸庞,一股无明火暗暗升起,却又止不住一阵奇异的快感。
  发泄过后,他又恼火的一把抓起后黥,将他用力往墙角一甩。
  「贱人!你就是该这么下贱!」
  后黥的武艺本应不低,但经过刚才的折腾,他完全无力抵抗帝昊的猛推,背脊硬生生的撞上石墙,发出一道闷声。
  胸口一窒,再加上残留在口中的腥膻味道令他作呕,他委顿的坐在地上猛咳着一时间竟无法站起。
  怒气梢歇,帝昊嫌恶的瞪着后黥的左半脸,「滚!」该死的贱人,滚得越远越好!
  后黥听他这么说,伸手扶着墙试图起身,却怎样也不能如愿。
  身后的伤尚在流血,背脊也隐隐作痛,最后他只能坐倒在地,痛苦的喘着气。
  帝昊不耐的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长袍穿上,转身准备离去。「别再让我看见你,听见了没?」
  闻言,后黥只能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凄惨笑容。
  就算自己再怎么躲,帝昊仍会如鬼魅般紧紧将他抓住,自己是避他唯恐不及,帝昊却总是有办法在下一刻出现。
  他恨他!被恨意驱使的帝昊怎样也不肯放弃折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也不断提醒他对他无边无涯的恨与怨。
  一切就像团乱丝,紧紧纠缠成一颗茧,谁是始作俑者?分不清了,就连起点也找不到,遑论终点。
  过了好久,后黥总算艰难地倚墙站起,而帝昊早已不知去向。
  「将军,还要再添热水吗?」
  龙泉在帘外轻声问着,然而里头传出的声音却让他拢起眉头。
  「嗯……嗯……」紧抓着木盆边缘,后黥难掩恶心又吐了一回。
  每回让帝昊碰过之后,这种令作呕的感觉必会延续好几日。
  珠帘发出清脆声音,龙泉提着热水走入,默不作声的将它倒入木桶内,又悄悄离开。
  他不敢直视那僵硬的身躯,以如此凄惨可怜的姿态弓着……
  自己当后黥的贴身侍从已有一百年,正因为处得太近,所以什么都一目了然。
  他的难过、他的痛他的悲惨……就只有开怀的笑容从未看过。
  龙泉静静守在门外,过了好久,呕吐声才止,而后是水流声,间或夹着微微的泣音。
  那是紧锁喉间、不愿别人发现的痛,如利刃般不断切割着他,而凶手正于天界接受民间百姓的供奉。
  这就是神吗?
  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作践他人、操控他人,由不得对方反抗,更端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被虐者臣服脚下?
  他不是没想过要向颛顼帝举发,然而罪证不足,而且以将军孤傲的个性,更不愿将可耻的伤口摊在阳光下任人检视。
  将军的痛苦就像碰不得、医不得的创伤,任由它慢慢溃烂却束手无策,更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剧痛侵蚀,而他……只能说着言不及义的安慰。
  他多想保护他,可笑的是,自己才是那个没有能力的人。
  「将军……」龙泉轻唤一声,里头的人没有答话,他又扬声唤了一次:「将军?」
  仍旧是一片静寂,哭泣声、水流声全没了,静得有些不寻常。
  优心忡忡的龙泉索性悄悄走至帘前,希望能自缝隙中看出些端倪,然而他只看见木桶一角,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放不下心的担忧,他决心拨开横隔一切的珠帘——
  「将军,属下……进去了。」
  告知一声后,他俯首走进内室,一阵清风袭向他的脸,夹杂着淡淡馨香,好闻至极,才拂鼻间就令他心神一荡。
  只着了件单衣就坐在窗沿的后黥总算转过身来,衣襟大敞着,脸色苍白着。
  风,尚未吹干他颊上的泪渍。
  月光斜照在他乌黑如缎的发丝上,晕出一层浅银光泽。
  他面向窗内的右脸美得不可方物,发上未擦干的水珠沿着那漂亮的弧度慢慢流下,自光洁的额上滑至略微瘦削的脸颊,一直来到因惊诧而微张的唇。
  艳红的、诱人的,令他一颗心没来由的狂跳……
  原先浮着水雾的黑瞳瞬间罩上一抹凌厉。「你进来做什么?」
  声音带着惹人怜爱的鼻音,而自己的身体好热……
  天啊!他在想什么?
  龙泉无法收剑任意飘荡的心神,只能慌张的低下头。「属下……属下听见里头没声音,所以担心……」
  听他这么说,后黥才放柔口气。「我没事,你可以下去了。」
  闻言,龙头泉这才如获大赦般的低下头,退出充斥着异样热度的房间。
  一出门口,他就急急往自己居住的地方奔去,粗鲁的关上门之后,他烦躁不堪的扯掉碍事的衣物,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已然胀大的欲望。
  该死、该死!他怎么会有这种亵渎、淫猥的想法?那明时是最神圣、最高不可攀的!
  低咒几声后,龙泉钻进冰凉的被窝中,懊恼且急切的解决来得突然的欲望。
  眼眸因快感而微微合起,眼前隐约浮现出那张俊美的容颜,苍白的脸色、被咬得彷若要淌下血的唇瓣与异常诱人的吻痕,还有浮着水雾的黑眸……
  可恨!他不想跟帝昊一样变态,但……可恶!
  想与不想、讨厌与喜欢、孤高与堕落、对圣洁与腐败、拥有与失去……都是一种渴望。
  而他,深深渴望着他。
  他已在这里等待十日,自从上回让他远扬的青袍逸去,他便一直在这里等待。
  总会回来的,他在天界不会待太久,毕竟群鬼环伺的自己,也亟须被拯救。
  唇畔扬起一抹笑,他用力咬了下掌心,鲜血乍迸如浆,原本宁静的四周,鬼鸣啾啾。
  妖血是众生的渴望,对鬼众而言更是甘甜,却又心生畏惧。它能让人鬼皆感到极度舒畅,却会因此产生比对罂粟更为强烈的执念。
  对人,它是堕落的象征,极乐只是一时,诱引人们走入妖道。
  对鬼,它是超升的象征,诱引鬼众因争夺而自相残杀,拥有者往往死得更惨。
  况且自己在妖界位属一等,他的妖血远胜所有劣等小妖。
  被腥味吸引而悄步接近的鬼众,已在四周的山壁环伺埋伏。
  一只、两只、三只……他在心头暗自估算,约有不下五十只鬼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这些鬼只消一只手就可捏死……不过他已屏绝妖气在人间存活十年,如今,更不能被「他」发觉。
  在埋伏四周的鬼众当中,不知是谁先受不了妖血的诱引,率先发难,嘶鸣一声后,就张牙舞爪的往他扑来。
  他轻脚步避过,却有更多鬼众朝他涌来,将他团团围住。
  重阎唇畔的笑意变得妖异,一双金瞳熠熠生辉。
  很久没让这双手染上鲜血了……不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