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要卐井矿工名单?说明警方盯上卐井,老板心里不安,他问是哪一级办的案子。市公安局,还是区公安局。
张扬说,市刑警支队海小安办的案子。他说时扫老板一眼。
老板似乎没什么特殊反应。
透水事故中十四名矿工,只逃出郭德学一人,按理说警方即使怀疑郭德学是鬼脸砬子煤矿的人,也不能凭白无故地把他和卐井联系在一起啊。
“出事那天井下是十四人?”老板细问。
“刘宝库反复核对,的确是十四人,其中十二人来自同一个村庄,由一个绰号叫葛大眼儿的人带领来的,另两个人,是郭德学和姓庄的,姓庄的住址不详,郭德学一个人爬上井来。”
“都谁接触了郭德学?”
“四黑子在井口发现了郭德学,我叫他直接把郭德学带到白狼洞,没有和外界接触……看守白狼洞的人绝对可靠。”张扬说。
老板相信张扬的话,更信任他做事。尸体暴露,肯定事出有因。问题出在哪里呢?大概尸体处理这一环节出了差错。老板问:“尸体沉入河底,还是漂到下游?”
“沉入河底,我亲眼见四黑子绑块石头。”张扬说。
他目睹四黑子处理尸体的全过程,沉入河底扑通的声音还记忆犹新,杀人的快乐使他兴奋不已。
“那样说来,现场有第三只眼睛。”老板猜疑。
杀死郭德学在夜晚,下手的地方很安全,没人靠近。哪里会有什么第三只眼睛?张扬说:“这倒不会。”
“你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沉尸,怎么会准确无误地找到投尸的位置,把他捞上来呢?”
张扬没想到这一点。
“捞上来尸体又不报警,而是赶尸,你想这里边的奥秘。”
张扬没想出所以然来,他跟不上老板的思维。
“第三只眼睛,是李雪峰的人。”老板判定。
“炸药、雷管都存储在白狼洞,方圆几公里都有人昼夜看守……李雪峰的人靠不上前呀。”张扬说。
事实也是如此,白狼洞地处险要,当年狼王选择此处做族群的领地,考虑进去受到其它野兽攻击,包括人类。在生存的本领上,人得好好向狼学习。聪明的人向狼学了,加强了对白狼洞的警戒、守卫。
第八章逆风而立(4)
“矿上最近进什么人没有哇?”老板问。
张扬说他不知道。
“和刘宝库起腻的那个女秘书,什么来路啊?”老板问。
啊,张扬惊讶老板从来没问起过刘宝库的女秘书,他却知道,而且了如指掌。老板怀疑女秘书。他说:“是个站街女人。”
站街女人、走夜女、窗帘女、按摩小姐……总之吃青春饭的,都不会对卐井感兴趣,她们解好裤腰带、学好叫床了事。这是通常意义上的女人们,如果刘宝库身边这个女人是纯粹的小姐,倒是令人放心,只怕她是披着小姐外衣……李雪峰使的“美人计”呢?老板看问题要高出张扬一筹。
“你去查查那个女秘书,和近一个月来矿上进的人都要过遍筛子。”老板下令。
“名单?”张扬问。
“嗯,我考虑考虑。”
“警方追得紧啊。”
“拖着,先不交。”老板说。
35
两天里,海小安给刘宝库打了两次电话,催要卐井的下井矿工名单。
“对不起,海队。”刘宝库借口主管人事部的人外出不在拖延,说,“回来就报给你,不,我亲自送去。”
“好,我等着。”海小安只好等。
“狐狸露出了尾巴。”李军说,“他敢拿出一份名单给我们?不敢。”
“你想他最终怎么做?”
“当然是一份无法查找的假名单。”李军说。
对待警方,他撒谎总要慎而又慎,递交一份假矿工名单,警方调查没有这些人,是假的,他如何解释呢?
“我觉得他会以种种理由不给我们名单。”海小安说。
“也许。”李军说,“刘宝库他心里明白,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我们还会朝他要。”
催要名单拖延不给提供,是不是怕暴露什么?从而露出疑团的端倪。卐井有问题,有不可告人的东西。事关重大,加之梅国栋要听刘宝库调查结果,海小安去向梅国栋汇报。他嘱咐李军去矿上坐等刘宝库,不给名单就不走人,造成高压态势,逼急狗,让它跳墙。
矿主不肯交出卐井的下井矿工名单,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梅国栋深感问题的严重性。
“梅局,我查了刘宝库。”
“怎么样?”
刘宝库做警察多年里,只靠工薪过活,没兼做第二职业和开过公司类,老婆是来盘山打工的四川妹,做酸辣粉卖,小本生意没大收益。当上矿区派出所副所长,家庭生活水平提高了些,四黑子给他一些钱,数目不是很大(四黑子向矿主索要保护费案发,他主动退回受贿款一万三千元,和一部摩托罗拉788手机)。他因包庇、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两年执行。妻子卷走他的女儿及全部家财,一走了之。他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流落街头摆象棋残局、摇卦算命,勉强度日。
忽然间,他摇身一变,腰缠万贯,走进市政府的拍卖现场,以八百万巨资拍下鬼脸砬子煤矿。过去和刘宝库共事的警察们瞠目结舌,疑问:
“这小子发了意外之财?”
“海外有亲戚吧?”
“有尖不露……”
这年头无法推测谁的钱从哪里来的,要想不生气,你最好别猜。刘宝库就那么的有钱了,当上了矿长,香车、别墅、美女随之而来。
海小安说:“一夜暴发户,天上掉下来的钱一样。”
“他的钱更是来路不明。”梅国栋说,“既然如此,就证明了李雪峰说的刘宝库背后有一老板存在的可信性。”
“奶妈带孩子是人家的。”海小安大胆地推测,说,“鬼脸砬子煤矿不是刘宝库的,他是受雇之人。”
梅国栋点头,赞同。
“梅局,我爸怎么说卐井?”海小安问。
“安监局讲卐井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几次下达整改无效。刘宝库成了李雪峰第二,根本不听安监局的,你下你的整改令,置之不理,我行我素照常生产不误……”
“不对。”
“不对?”梅国栋望海小安。
“不对。”海小安又重复一句。
海小安依稀感到不是那么回事,不是安监局有问题,就是煤矿有问题,再就是,他们之间共同做着什么。总之,卐井被炸的背后隐藏着鲜为人知的东西。
第八章逆风而立(5)
不单单海小安有这种感觉,梅国栋和李雪峰见面后,就有了这种感觉。李雪峰出于报复的心理,对鬼脸砬子煤矿的说法,义愤难免偏激。但是合理成分有,甚至说,有的很有道理。譬如说刘宝库不是真正的矿主,背后有老板——红顶商人。罂粟沟数家煤矿,政府官员入股经营者大有人在,是谁,公安部门没权力调查。但是,牵涉了刑事犯罪,就必须调查了。
“我觉得卐井的一声炮响,硝烟掩盖某种罪恶行径。”海小安说出他更大胆的推测。
“你觉得是什么?”
“矿难。”
梅国栋心里一震,海小安的推测和自己一致。
如果是,问题更复杂。谜一样的刘宝库,谜一样的鬼脸砬子煤矿,谜一样的幕后老板,还有谜一样的无头男尸。
“弄清那具男尸,也许能找到突破口。”海小安说。
悬赏提供尸源线索在媒体上公布多日,只接到一个出租屋主的电话,说他们的房客悄然不见有十几日。刑警前去调查,房东正向警察说明情况,房客背包罗伞(远行)地回来。
“咱回了趟老家。”房客说着典型的沈阳话,“咱走时贼着急,没和你吱一声,对不起,下一回再走一定提前告诉你。”
这是唯一的线索,男尸的身份仍无法确定。
“矿区整个浪儿(囫囵个;全部)找一遍,没有人员失踪。”海小安说,“李雪峰说根据抛尸人像刘宝库的人,他们才上演一出赶尸闹剧。”
“抛尸人像谁?”
“从对抛尸人体貌特征的描述上看,像四黑子。”
四黑子?梅国栋有些耳熟。
“就是受刘宝库保护的那个四黑子。”
“他也在矿上?”
“出狱后,刘宝库把他弄到身边,做护矿队长,凶得狠,矿工说他谈虎色变。仍然是一霸。”海小安讲他所掌握的四黑子。
社会小黑道人物四黑子,受刘宝库的保护伞的保护为非作歹,遭到打击几年后,他们重新勾搭连环,狼和狈在一起能干什么?狼狈在一起必干狼狈为奸的事情。
“四黑子与死者的关系,他是抛尸者,还是凶手?是凶手的话,是情杀?仇杀?财杀?”梅国栋提出一串问。
“我原想传四黑子到队里问讯,后一想不妥。我们仅凭李雪峰的一面之词就问他,问一个三进宫的人,不会有任何收获,反倒给他提了醒,喘息好了来对付我们。”海小安说,“梅局,我让李军到矿去了,这回不是敲山震虎,而是坐到虎穴前……”
“试一试老虎的反应也好。”梅国栋同意海小安的做法,说,“赶尸案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起初,卐井和尸体是风马牛不相及,现在看来,联系愈来愈密切,我们遇上了大案。”
大案,假若卐井真出了事,可能就是桩惊天大案。
“鉴于案情重大,我和几位副局长碰下头,你把队里的工作暂交给几位副支队长去做,你全力以赴上这个案子。你根据需要,要人给你人,要钱给你钱。”梅国栋希冀的目光望着他最信任的部下,说,“又是漫道关隘,十分艰险,靠你来闯啦。”
海小安面呈忧郁之色,不像接别的案子那样爽快。细微的心理变化还是给梅国栋看出来,这个敢打硬仗的部下,今天有些发软。
“小安,有什么问题?”他问。
海小安用力闭紧嘴巴,现出难色。
“说说你的想法。”
“梅局,案子很特殊。”海小安闪烁其词。
“别绕,直奔主题。”
“这个案子牵涉安监局。”海小安终于说出内心的隐秘想法。
“牵涉安监局怎么啦?你爸是安监局长,不太方便?小安,你现在不仅是刑警支队长,是局长助理,县(处)级后备干部,多少双眼睛在观察你的一言一行。呃,见困难就躲。”
“不是,一旦安监局的人与煤矿有涉,我怎么处理?回避……”
“回避什么?”梅国栋打断他的话,也看透海小安的心思,问:“难道你怕牵涉你父亲?”
“嗯。”海小安承认。
梅国栋沉默一会儿,这是一个严肃而沉重的话题,不是随便说说的。身为公安局长,他从更高一层知道些煤矿的黑幕……作为监管煤矿安全生产的市安监局,有头戴光彩照人光环的英雄局长——海建设,没人对安监局持异样的目光,赞佩,赞佩,还是赞佩。人们见海局长空荡荡的袖管,顿生敬意。海小安这么想,可见他的觉悟之高。
第八章逆风而立(6)
“小安,”梅国栋语重心长,说,“即使牵涉到安监局的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下面的谈话绝对机密,现在叙述出来影响故事的发展,算作一个伏笔,一个小包袱甩在这儿,后面还会讲到。
36
张扬走进别墅,给床上的两人通报消息的是一只京巴,一只名叫妈咪的巴儿狗。小家伙很聪明,跟着许俏俏学会算算术。她说三加一,妈咪就汪汪四声。她说四减二,妈咪就汪两声。聪明的狗有时也烦人,最近又添新故事,学会了猫叫。要是只猫,怎样叫也不新鲜,然而,狗学猫叫呢?
妈咪的猫叫是和许俏俏学的,别墅只他们两人,尽情叫,放量叫,怎么痛快就怎么叫,他们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