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几阶台阶下停了脚步，转身看她，“再不走，我丢下你自己走了，你就留深山野岭和土着人结婚吧。”
  林航头皮发麻，冲过去拽住他，“你敢丢下我试试！”
  她走了不少路，额角一层汗，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眼珠子黑白分明，被她拽着手臂，女孩子掌心温度沿着机理脉络传递至心间，叶锦心头柔软，装不出和她开玩笑冷脸，反手握住她，笑道，“我哪里舍得丢下你。”
  林航愣了愣，被针扎一般飞地丢开叶锦，背着包急匆匆地往下走，“、走吧！”
  自作多情毛病真不能有，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以为叶锦对她……
  叶锦杵原地，凝视她闪躲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想循序渐进地来，可她这个样子，明显忘不掉顾云琛，他真怕还没磨得她松口，就又被拐回去，掉坑里，再也出不来。
  等好不容易走下山，林航走路直打飘，双腿都不像是自己，一弯膝盖就疼，叶锦拉着她坐上出园小火车，怒其不争，“让你平时多锻炼！”
  林航欲哭无泪地按摩小腿，“我平时跑闻已经够累了，还锻炼，你想我年纪轻轻被累死吗？”
  叶锦无奈地看了看表，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夕阳西下，一轮鸭蛋黄恰好挂远处一座山峰上，整个山林寂静广阔，回荡着不知名鸟叫，人类大山中显得渺小和无力，唯有仰望才能看见出口。
  身体疲倦，自然就顾不上心灵受伤，回程路上，林航草草吃了晚餐，就回到房间倒头大睡，隔天又是震耳欲聋敲门声中清醒，林航烦躁地拉开房门，叶锦冲进来，“走走，我记错了车票时间，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他们今天计划前往临城古镇，那里山清水绿，古意盎然，民风淳朴，多是少数民族，林航向往已久，就是没空来一饱眼福。
  林航迅猛地刷牙洗脸，叶锦外面帮她收拾行李，几分钟后冲出旅店，打车来到客运站，总算是赶上了车。这里山路居多，就连高速都是弯弯曲曲，林航和叶锦坐第一排，也还是止不住恶心，一路皱着脸想吐。
  总算下了车，林航脸色煞白，叶锦担忧地扶着她，“没事吧？”
  “我讨厌坐车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两天身体也实是太娇弱了一些，动不动就腰酸腿疼，难道是心灵受挫，身子也娇气了？归根究底，就是顾云琛那混蛋错。
  这一路行程拍得满满，她都没空记起顾云琛，和叶锦找到江边旅社住下，林航刚放好行李，就从客栈老板那里听说晚上有篝火晚会，这正是中午，两人休息了一会，就来到古城吃土家菜，而后买了手绘地图，沿着古旧城墙根一路往城中心走。
  八月阳光热烈而盛大，进入今夏气温高峰，林航晒得皮肤通红，吃了两根冰还是觉得热。逛到傍晚，林航不停地让叶锦掏钱买苗银饰品。
  “做工粗糙，样式简单，你要了做什么？”
  “你懂什么，这是心意！出来一趟，什么礼物都不要送吗？”林航头头是道地说，“这个给温言，这个给爸妈，还有这个是情侣，可以给……”
  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总算是到了篝火晚会现场，进门时身穿少数民族衣物服务生拦住他们，“一起合张照吧？”
  林航还未回神，就被叶锦揽住肩头，站到了镜头前，他身高体长，林航被他强行拉到怀里，隐约听见他还外表不符，速心脏跳动声。
  立得拍很显出两人被少数民族女孩子簇拥图像，叶锦掏钱买下，坐到位子上时候，还嘲笑林航，“你看你，像个傻子一样，还张着嘴呢。”
  林航面红耳赤，夺过照片，“那、那叫特色好不好，不许看！”
  “为什么不许看？我掏钱买。”叶锦轻松抢过，施施然放进背包里，欠揍地说，“想要看，你自己买去。”
  她钱都被他管着，她上哪买去！
  “就会欺负人！”
  篝火晚会准点开场，林航乐得不动脑子看节目，几个钟头时间，都跟着笑，结束时观众们热情高涨，前赴后继地涌上台，围着篝火跳集体圆圈舞，林航也激动地拉着叶锦跑上去，他们手牵着手，火光映衬面颊熠熠生辉，叶锦微笑地凝视她，眸中好似也有一簇火苗，林航似乎有了感应，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时，叶锦缓缓收了笑，他放开身旁人手，林航还没反应过来时，单手拖住她后脑，倾身吻住她唇。
  周遭好似突然寂静下来，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噼啪声响，林航脑中被人投了炸弹似。那陌生，滚烫唇瓣紧贴着她，渡来她不想认清现实。
  推开叶锦，林航六神无主地捂着嘴，脸色白了一层，“你、你干嘛？”
  其他观众不明所以，只是投来善意目光，有还起哄“再来一个！”
  叶锦声音忽近忽远，目不转睛地直视她闪烁着惊疑眼，将心中情绪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他瞒不下去了，也不想瞒下去。
  “……嗯？”林航后退一步，僵硬着，努力转动着四分五裂大脑，“你、你之前不是说……”
  “我骗你。”他打断她，火光和月色他脸上投下一团模糊阴影。
  “可是你那样子……你、你说我身高不够一米七，罩、罩杯也不够……完全不是你喜欢类型。”
  被人群推挤着，叶锦笑了笑，眼中染上苦涩，“你太好骗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对顾云琛是这样，对他还是这样。
  “可是你总是取笑我。”
  “所以你是特别。”
  “我……我……我是你大嫂。”
  “你不是要和大哥离婚吗？”
  “那我也……我也不能和你一起。”
  林航绞脑汁，想要找出他对她只是友情证据，可翻来覆去地，不论哪一点都会被他推翻。
  她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过？顾云琛说出来时候，她就应该怀疑才对，这份微妙，被隐藏起来感情，其实是真实存。
  否则，光是友谊而已，顾云琛怎么会利用她，让他伤了一次又一次？
  叶锦拉着她离开人群，远离了篝火，盛夏夜晚还是燥热，林航掌心出汗，指尖却是冰凉，被他碰了一下，就飞闪开，连看他勇气都没有。
  “大哥早就看出来，所以他才能笃定用你能让我伤心。”
  林航愧疚地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是我，如果我早点发觉，就不会让你难过。”
  可是哪里有如果？如今摆他们面前，只有现实。
  林航无措地后退一步，看了他一眼就垂下头，嗓音几不可闻，“对不起。”
  叶锦心头一紧，故作困惑地问，“这句对不起，又是为了什么？”
  她揉着湿热眼眶，“我们……我们只做朋友不好吗？”
  友情是长久，爱情却不一定，他们一起吵闹拌嘴，无关情爱，却也是亲密关系，能够彼此安慰，了解对方，成为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一部分。
  她无法承受他告白。
  叶锦摇摇头，嗓音沙哑，“我本来想过，可是你和大哥变成这样，我没办法再祝福你们。”他上前一步，握住她手，“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帮你忘掉他。”
  林航维持着仰头动作和他对视，她脸色惨白，眼睫不停颤动，许久，他期盼中摇摇头，甩开他手，人群中慌乱地跑进茫茫夜色。
  沿着江边一路小跑，途中不少人都放河灯，彩色卡纸折出荷花栩栩如生，火光摇曳，水面波光粼粼，他们都许什么愿？林航茫然地放慢脚步，什么都不愿意思考，回到客栈就冲回房间收拾行李，可等她准备就绪，才发觉身上没有钱，就算出去，她也没办法离开。
  老板娘困惑目光中，林航又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她打开久未开机手机，无措地翻着通讯录，指尖按住顾云琛号码时，痛苦地甩掉手机。
  她躺床上，脑中一团乱麻，昏昏欲睡时听见隔壁关门声，是叶锦回来了。
  想到明天还要面对他，她就不知如何是好。
  可倦意滚滚袭来，林航抵抗不住，很就昏睡过去。夜里她做了个梦，梦中她还是高中念书时神采飞扬模样，放学后她公交站等车，随意向一旁张望，就看见了摸着下巴研究站牌叶锦。男孩子帅气脸喧闹傍晚显得那样安静，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又翻出钱包，望着里头大钞愁眉苦脸，她被他脸诱惑到，鬼使神差地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两枚硬币，“给你。”
  叶少爷生平中第一次被施舍，就是她给。
  可一转眼，七年都过去了，事情沿着她无法掌控方向脱轨行驶。她多想一觉醒来，还是念书时候，三步上篮失败她被站篮球场外叶锦指着鼻子嘲笑，“小脑没发育完全啊你。”
  睡到隔天中午，林航睁开眼，心中空落落。
  慢吞吞地洗漱完毕，林航望着镜子里双目无神自己，幽幽叹了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上辈子是欠了叶家情债吗？
  换好衣服，林航饿着肚子坐床边，她吃不准叶锦会有什么反应，好就是和他避而不见，以免尴尬，可房门又被敲了敲，她额角一阵抽痛，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不管怎样，她该给叶锦一个郑重答复，她看重他，所以要认真地回绝他。
  深吸口气，林航走到门边，拉开门，客栈临江，风中裹挟着腥湿水汽，阳光折射进来，刺得人眼眶发胀，林航怔怔地望着门外站着人，直觉地向后退。
  可对方不给她逃跑机会，揽住她腰便牢牢吻住她。
  男人干燥嘴唇温热，下颚一片青黑，似乎也瘦了点，衬衣难得有了褶皱，远不如平日平整干净。
  顾云琛紧紧抱住她，“和我回家。”
  他风尘仆仆，带着曾经令她迷醉气息，可他手臂再有力，她也还是害怕他会突然松开，将她丢进谷底。
  隔壁叶锦听见声响，打开门来，看见顾云琛，立刻眉头紧皱，阔步来到林航面前。
  看见他，林航面上闪过一丝愧疚，气氛瞬间凝滞，许久，林航抬起头，低声说，“好。”
  顾云琛目露喜色，叶锦拉住她，“林航！”
  林航挤出个不成样子笑脸，解释道，“我要回去处理离婚手续。”
  她看向顾云琛，视线中他面色阴沉，唇线紧抿。
  再深爱东西，如果伤了自己，也要放下，人心肉长，她要对得起自己心。
  “走吧。”
  “林航……”
  她躲开他手，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你早晚会磨光我对你爱情。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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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航回房利落地收拾好行李；就下了楼。淳朴客栈老板娘很是担心；顾云琛面色阴沉；和他们似乎有过节，实不像什么好人。
  对老板娘安抚一笑，林航办了退房手续；顾云琛等门外；古城小巷静谧悠长，给人时光缓慢错觉；如果不是此时此景；他相信这里会是一个很好；培养感情地方。
  但他不希望培养感情对象是林航和叶锦。
  陪他同来还有阿遇，一见到林航走出客栈；阿遇就小跑上来帮她拿了包；两人关系不错，趁顾云琛注意力被门口叶锦吸引去，阿遇低声对林航说，“顾先生这几天很担心你，要不是要开会走不开，他一早就来找你。他真很乎你，关心你。”
  人很容易被第一眼印象影响，顾云琛性子冷，总让人觉得他心肠冷硬，可遇到了乎人，不论是谁都会软化。
  林航回头看向顾云琛，他眉眼凛冽，正瞬也不瞬地与叶锦对视，过往事件曝光，两人相处时也干脆撕破了脸，彼此都知晓对方心思，连遮掩都不屑了。
  垮下肩头，林航对阿遇笑了笑，“太不公平了。”
  阿遇不明所以，“什么？”
  坐上副驾驶座，林航解释道，“我知道他也不容易，但这不是他能伤害别人理由。原谅他很简单，但要忘记他所作所为，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阿锦，都太不公平了。”
  而且……想到叶锦，她就想挖个坑躲起来。
  车外，叶锦背着包，正想越过顾云琛，就听他沉声道，“离林航远一点。”
  叶锦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后退一步，冷眼和顾云琛对视，他们对峙次数不多，过去是为了顾云琛母亲存，他对他抵抗排斥，之后年岁渐长，他也明白过来，那私生子身份又不是顾云琛想要，才渐渐想通，当他是兄长，可怎么样呢？对方根本不拿他当弟弟看。
  “你现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她远一点？你是什么身份？”叶锦微微笑着，眼角弧度温柔而和煦，眸光却是冰凉，“林航都不愿意被你管。”
  顾云琛面色不改，“我不会和她离婚，她永远都是你大嫂，你好别妄想。”
  叶锦笑意浓，“不离婚？可是林航想离，我会帮她。”
  大不了对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