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5-09 17:59      字数:5000
  头问高德,你想老婆了吧。高德说不想。郑师傅说不想就好,你今夜就不回家啦。
  高德说刚才你还说让我回,郑师傅说现在不让了,你快出师了,再忍几天。有这么
  好的老婆陪着,我怕你一去不回呢。高德说我只回去一夜。郑师傅说真想回去,就
  得当着我的面说想老婆了,你说呀。高德一下变成了哑巴。郑师傅说想就想了,为
  什么不敢说,还有什么害羞的。高德说算啦,等出完这窑瓦我再回去。
  林丹站在瓦棚外不走,也不跟高德说话,她似乎是要死心塌地等高德跟她回去。
  太阳已沉下山嘴,黑暗开始从远处的山脚赶过来。高德有些担忧,再一次向郑师傅
  请求回家。郑师傅这一刻反而强硬起来,郑师傅说你不能走,今夜要看窑。我从来
  没见过这么犟的女人。
  高德催林丹上路。林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高德用胳膊推她,竟推不动。高
  德看见两行草书从林丹的脸上滑下来,高德说有什么好哭的,你快上路吧。林丹慢
  慢地走了,林丹说你不怕我在路上,被人糟踏了。高德说哪会呢。
  林丹从枫村赶回桃村,黑夜已经严实地缝合了四野。当她走过桃花溪的板桥时,
  木板吱呀吱呀地怪叫,从她的脚面传递到全身,令她毛骨悚然。她突然想起那个在
  桥上背诗的张旗鼓。林丹想今夜他还在写情书吗?如果他再写一封来,我就跟他好。
  快到家门口了,林丹看见有一个人蹲在路边烧了一堆火,这使林丹有了到家的
  感觉。靠近火光,林丹看清烧火的人是张旗鼓,那些林丹逐字逐句读过的情书,此
  刻正被火舌无情地舔舐着。张旗鼓全不在乎从身边过往的行人,眼光呆板地落在他
  秀丽的字迹上,额头被火光烤出了粒粒汗珠。
  林丹抓起一把泥土砸在火堆上,火苗问了几门变得温驯些,青烟浓重刺鼻。林
  丹一边扑火一边说,旗鼓,当初你为什么有眼无珠,你为什么不娶我而要去补习?
  补习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但你却丢掉了一次机会。张旗鼓无言以对。林丹从灰烬
  里拾起残缺的信件,朝家里走。林丹走出几步,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张旗鼓说,你怎
  么不走?
  林丹和张旗鼓在灯下再次展读那些情书,两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了,张旗鼓嗅
  到一股醉人的汗香。有的信封烧去大半,纸页上只有林字没有丹字。烧去的部分成
  为他们无穷无尽的话题,他们在回忆中抱头痛哭。
  哭够了,张旗鼓说我带了许多硬币。林丹变得有些兴奋。林丹把储箱拿到床头,
  他们争抢着往里面投硬币。烂熟于心的音乐飘荡起来,两个小人忠于职责地接吻,
  张旗鼓朝林丹的酒窝上咂了一口,林丹不作任何反应,她依然沉浸在小人的游戏里。
  张旗鼓说林丹, 我一直都默默地爱你, 不信你看。林丹看见张旗鼓的左臂上刺着
  “林丹”两字。林丹从字迹判断,那是张旗鼓一针一针自个扎出来的。林丹想扎针
  的时候一定流了不少血。
  林丹站起来,身子微微摇晃像是眩晕。张旗鼓抱住林丹,两张嘴一阵推让之后,
  终于严严实实地咬在一起。电灯的熄灭几乎与此同步。
  屋外的世界静寂无边。枫村的瓦窑炉火正旺。两个睡去的人像泡在密罐里,直
  睡到半夜才感觉到饥饿。被饿醒的人四目相对,再也无法进入睡眠。张旗鼓的手想
  象丰富变得油滑调皮,林丹始终掌握着分寸。破解张旗鼓的一次又一次阴谋。林丹
  把张旗鼓的手按在胸前,说这是你的,其余的属于高德。张旗鼓的手触摸到了林丹
  活蹦乱跳的心。在手与手的较量中,他们都疲惫不堪,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沉睡过
  去。
  急促的敲门声把张旗鼓和林丹惊醒,他们睁开眼,天已大亮。林丹把张旗鼓推
  到另一间房里,然后去开大门,林丹听到门外的高德说我回来了。像有一阵电流传
  遍全身,林丹术然地堵住门口。
  高德跨进门槛,不问青红皂白就脱林丹的衣裳,林丹拼死反抗也无法逃脱宿命
  的安排。饥渴的高德把林丹摔到床上,一束阳光穿越窗口打击林丹纯白的身子。张
  旗鼓隔窗看到林丹透明的身躯,以及玉器的光芒。高德的双手沾满黄泥,洁白的地
  方也沾满了黄泥。张旗鼓感到胸口正在裂开,那一颗心快要从裂缝蹦跃出来。林丹
  低沉悠扬的呻吟像无数利爪,把张旗鼓吊离地面。张旗鼓变得有些恍惚,仿佛觉得
  这个家是他的家,床上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张旗鼓操起一根木棒,一步一步地挪到
  床前。张旗鼓想大喊一声:你这个奸夫!但喊过之后,那声音细弱到连张旗鼓也无
  法听得清楚。
  高德听到动静,身子缩了一下,滚出床站到堂屋里,惊诧地望着张旗鼓。高德
  疑心这一切都发生在梦里,事情是那么地虚假。高德甚至怀疑床上的那个女人是不
  是自己的老婆,她的名字叫不叫林丹。高德叫了一声林丹,屋里没有反应。高德看
  见张旗鼓扬着木棒朝自己逼来,高德听到噹地一声,木棒落在他的脚前。张旗鼓轻
  轻地笑了笑,甩手走出大门。
  走在大路上的张旗鼓,听到身后传来女人尖利的惨叫,他知道那是林丹的灾难
  之声。惨叫像钢刀扎在张旗鼓的心口,张旗鼓感到胸闷难受,由内心里渗出的痛,
  比他用针扎“林丹”两个字时还要疼十倍百倍。张旗鼓骂了一声自己后,对着指向
  天边灰白的大路,拼足平生的老力喊出一句惊世恒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等雨降落
  那个人还没有来,那个人什么时候才来呢?那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来了。希睛站
  在窗口自言自语地说。许多人站在希睛的身边,他们从希睛站着的这个窗口,和另
  外的两扇窗口往楼下了望。希睛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响亮,但他们却像没有听见
  似的。他们已经习惯了等待.并且习惯于在等待中默不作声,生怕一说话就把那人
  惊跑了。
  那人是谁他们并不知道。有好几次,团长对他们说他来了,明天他就来看你们
  演出。但是好几次他都没有来,他像一条狡猾的鱼,看看要吃钓了。却又突然摇头
  摆尾地游开。就这样,在等待中春天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了,夏天像个守时的人
  准时地赶来。希睛看着照在玻璃那一面的阳光,想如果我们是等夏天的话,我们已
  经等到了。
  希睛把两扇玻璃窗推开,阳光照到了玻璃的这一面。紧接着,希睛又把窗门拉
  过来,太阳被挡到了玻璃的另一面。希睛把窗门推出去拉过来,太阳被挡到了玻璃
  的另一面。希睛把窗门推出去拉过来,阳光在玻璃的两面跑来跑去。那些靠近窗口
  的人,也都把手伸到活动的窗门上来回地摇。三个窗口九扇玻璃窗门像九双手,把
  太阳玩弄干股掌之间。玻璃折射出的束束光芒,有气无力地打在他们的脸上。有人
  说如果下一场雨就好啦。大部分人应和着盼望下一场暴雨。
  他们刚刚说完,雨真的在窗外断断续续地降落。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看
  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线,他们又不得不承认下雨的事实。雨成为他们期待中唯一真
  实的朋友,在他们喊它的时候到来。希睛想刚才我是喊了几声的。许多人都这么想,
  认为那雨是专为自己而下的。
  有几个人最先冲进雨里,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冲进雨里。雨水在他们的头发上结
  出一层白霜,雨水似乎是没有重量,像风中飞动的细小的棉花。但是慢慢地雨水显
  得愈来愈重,希睛他们头上的白霜不见了,雨水一块一块地浸湿他们五花八门的衣
  服。他们紧闭双眼嘴唇,任凭雨水流过他们的额头、眼窝和脸颊。希睛发出一种古
  怪的叫声,大颗大颗的雨滴,趁她张嘴的一刹那,滑进她的声音里。
  俞兵说希睛在作爱时,就发出这种古怪的声音。俞兵这么一说,好像跟希睛真
  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希睛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希睛开始在大家
  的关注下,脱掉她的上衣。雨水像性变态者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她白得像纸一
  样的皮肤。很快,希睛的上身变得伤痕累累。她把衣服丢到地上,然后腾出手来扯
  她的乳罩。人们看见乳罩像两朵云从她手中飞出、她的胸口处突然奔出两只禁闭已
  久的白兔,它们随着它的主人,在雨中翻腾跳跃。
  俞兵最先打了一声唿哨,紧接着响起了一长串此起彼伏的唿哨。但是俞兵并不
  过瘾,他的手渴望做点什么。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朝希睛砸过去,那石子正好
  落在希睛的胸口上。俞兵想那石子像是我的一个手指头,轻轻地弹了希睛一下,俞
  兵为这个想法激动不已。
  更多的。兵指头紧跟而来,他们朝希睛砸塑料瓶、树叶、树枝、泥团和石子。
  希睛在手指头的攻击下,兴奋地狂叫。希睛在雨里狂叫一阵之后,穿过雨幕走过草
  地旁那一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树,在宿舍楼的角落停了一下。俞兵听到常青说
  可借她不是男的,否则这一刻她会对着我们拉尿。但是希睛并没有对着大家再做什
  么,她把双手抱在胸前,弯腰钻进了她的宿舍。
  雨过天睛,戚继光摇摇晃晃地走进铁门来,他的脸红得像一颗早晨的太阳。院
  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戚继光一个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走动。偶尔还有几滴雨水,碰
  巧砸在他红扑扑的脸上,他努力伸长颈脖抬头望天,像是不太相信刚刚下过一场大
  雨。
  戚继光一边走一边松开他的皮带,他的肚皮像一条装满杂物的口袋,也随之松
  散开来。快要走到楼梯口时,刘少伊挡住了他的去路。刘少伊说团长,你来晚了一
  步,否则你会看到希睛精彩的表演。戚继光嘴里哼哼地应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他先朝左边让了一下,然后又从右边绕过刘少伊。刘少伊看见戚继光下坠的肚皮,
  比他的身子晃动的幅度还要大。
  戚继光带着几分放松后的满足,从厕所里走出来。戚继光问刘少伊:刚才你说
  什么?什么精彩的表演?许多人都围了上来,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把希睛的动作重
  述了一遍。戚继光摆摆手,说如果你们都像希睛那样敢脱,我就不用为你们操心了。
  你们敢不敢脱?敢脱。戚继光听到一片响亮的回答。戚继光树起蚕蛹一样的食指,
  在刘少伊、黎杏、李唯唯的面前点了三下,他说你、你、你还有希睛,明天跟我走
  一趟。
  第二天早上,被点将的三位姑娘准时钻到了面包车里。她们开着车门,耐心地
  等希睛。但是等了好久,还没见希睛的踪影,司机很不耐烦地接了两声喇叭。戚继
  光也等得有些烦躁了,他说黎杏,你去看看,怎么搞的?戚继光说这话时,连头也
  不回一回,他用他的后脑勺指挥黎杏。
  黎杏跑进希睛的宿舍,很快又跑了回来。黎杏说她还没起床。戚继光说你为什
  么不把她拉起来?黎杏说她正忙着呢。戚继光说忙什么?黎杏说不忙什么,她说她
  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她拒绝参加我们的行动。
  面包车驶出大院,在马路上小心翼翼地左冲右突,车上的人都不说话,过分的
  冷静使她们心慌意乱。窗外晃动的车辆,像风中的植物,有的前倾有的后倒。喇叭
  声如铁匠的锤子,哐啷哐啷地响成一片红色的海洋。她们什么也看不见,她们只看
  见戚继光肥胖的身躯,陷落在车座里,右手里捏着一根牙签。他在不停地挑牙齿,
  偶尔还打两声饱嗝。他不像姑娘们那样激动。
  刘少伊用手拍了一下李唯唯的肩膀,李唯唯用手拍了一下黎杏,她们三人相视
  一笑。刘少伊说见了他,你们真的敢脱。黎杏说那有什么?你们猜刚才希睛在忙什
  么?刘少伊和李唯唯都摇头。黎杏说她正在手淫。戚继光突然调过头来,问你说什
  么?你们说什么?后面的三个姑娘默不作声,表面上她们像是惧怕戚继光的质问,
  实质上她们却是被希睛的举动吓了一跳。
  车到朝阳路口,就再也不能动弹了。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谁也不知道前面出
  了什么事,这些车什么时候又才能转动起来。黎杏看见郁平骑着一辆破单车,从马
  路的那一边经过。黎杏敲了敲玻璃,对着那边不停地喊。郁平没有听见黎杏的呼喊,
  他和他的破单车被人流裹挟着,朝前面涌去。
  刘少伊对着前排的戚继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