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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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5-09 17:59 字数:4843
气味从天而降。我伸出双手把她扳倒,她在床上不停地翻滚,试图挣脱我的双手。
滚了几个回合,我突然感到累,我发觉我的体力已无法抵挡一个十八岁姑娘的反抗。
我松开手,紫燕像一支离弦的箭,从我的胸膛弹出,但很快地她便倒下来。她双手
握住她的腹部,脸色显得苍白,苍白的额头上还渗出几粒细小的汗珠。我问她怎么
了?她说胃痛。我知道一定是过度的紧张,使紫燕产生胃痉挛。我跟费鸣刚发生那
些事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过这种表现。我敢肯定,紫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紫
燕绝对是一个处女。
紫燕的脸渐渐恢复血色,但她仍然处于被动的地位。我扑向她,亲吻她,她没
有丝毫的反抗,或许是她的胃痛抽尽了她的气力。我看见她白嫩的小脸上,浮起一
层红色。那双特别大的眼睛,慢慢地关闭。这时,我才发现我的下面根本不行,它
像一团棉花不听我的指挥。我扬起右手,搧我的右脸。我不知道我的下面,怎么突
然不行了。几声清脆的耳炮我响过之后,紫燕睁开双眼。她似乎是从我的行动中,
看出我的纯洁。她很感激地望着我,我把我充满烟味的嘴唇,轻轻地贴到她的眼皮
上。
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费鸣走进我的视线。她不相信地望着我。望
了几秒钟,她才相信她的眼睛。她扬手向我砸过来一只玻璃瓶,玻璃瓶险些砸到我
的眼睛。费鸣说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支助小学生入学,而你却支助一个中专
生,你他妈的这算什么希望工程。费鸣叫着,歪歪倒倒地跑出去。我看见她砸过来
的瓶子破碎了,地上散落细小的药片。我发现那些药片全都是安眠药。
我像吃花生一样,把地上的安眠药一颗一颗地捡起来,喂进我的嘴里。大约吃
了二十多颗,我冲着张开的门洞喊滚,都给我滚,你们都别进来,我要睡觉,我只
想睡觉。紫燕在我的喊叫声中也跑走了。
从此我躺在床上度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光。我拒绝起床拒绝行走,我用电话和
手机召唤我母亲送饭,指使我的妹妹洗衣服。母亲第一次送饭来的时候,发现地上
散落那么多安眠药,她认为我想不开自杀了。母亲紧张地扑到我的床头,用手掌试
探我还有没有气息。我突然睁开眼睛,母亲吓得把手缩了回去。我说安眠药对我丝
毫不起作用。母亲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睡不着,脑袋似
乎是一天一天地肿大。母亲劝我起来走一走,或者到医院去看一看。我拒绝母亲的
建议。我叫母亲把我的冲电器、电话和痰盂搬到床边来,我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我像是跟某个人赌气,我坚信这种躺着的姿态,一定会使我在不经意的时刻入眠。
我暗下决心,如果我睡不着,我坚决不离开我的床铺。
第二天上午,我感到腹部膨胀,我到了排泄大便的时间。我想爬起来上厕所,
但我不想违背我的誓言。我把妹妹叫到屋里。当妹妹得知我是叫她来为我接大便的
时候,妹妹转身便走。我冲着妹妹的背影大吵大闹,我说妹妹忘恩负义,平时里我
曾经给过她多少支助,现在竟然不理我。妹妹辩白说这不是忘恩负义,这是脱裤子
放屁,多此一举。妹妹说我完全可以爬起来上厕所,干吗要这样折磨人?我对妹妹
说这不是多此一举,这是捍卫我的誓言,考验我的毅力。我问妹妹她们的医院每月
给她发多少工资?妹妹说五百元。我说只要你给我接大便,一次我给你五百元。妹
妹逃跑的脚步停住了,她终于回心转意,慢慢地折过身子,再次走向我。她说我并
不是不想给你接大便,我是想让你变得坚强一点,站起来挺过难关。妹妹一边说着
大道理,一边把便盆塞到我的屁股下面。我说妹妹你真好。
好久没有见黄风华、易平和东西了,我自然想念他们。一天傍晚,我用电话把
他们召集到我的床边喝酒,饭菜全靠我的母亲张罗。他们都劝我坐起来,别消沉,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病,睡不着觉算不了什么,不就是睡不着觉吗?他们劝我吃几片
安眠药,我说药物对我不起作用。他们于是给我出主意,比如听音乐、数数(从一
数到一千一万)、回忆某个美好的事情、找个女孩、打牌或者手淫。我说这些我都
试过了,但收效甚微。他们似乎是失去了信心,他们不再出谋划策,他们只是说那
么,喝酒的时候你最好是坐起来,这样显得平等一点。我拒绝他们的好意,我侧身
举杯,与他们—一碰过。我看见母亲坐在厨房的门口盯着我,她的眼角挂着泪水。
我想母亲一定为有我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深深的失望。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邀我打牌。我对打牌已失去兴趣,但我又不希望他们马上
离开,我害怕孤独。我给他们每人两百元钱作为赌注,然后叫他们打给我看。他们
把陆干波叫来了,陆干波一进门就宣布我只能打到十二点,超过这个时间我就失眠,
影响明天做生意。
桌子就摆在我的床边,我知道他们是为了照顾我坐山观虎斗。和别的晚上一样,
一开局陆干波便节节失利,他们把这种失利比做拉肚。陆干波有大牌的时候,他们
纷纷逃窜。陆干波虚张声势吓唬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留下一个人来跟陆干波干到底。
最后陆于波总是以失败告终。如果不垫高枕头,我的视线正好落在他门的膝盖上。
我发现东西、易平、黄佩华他们三人互相用膝盖传递信息,他们甚至用手在桌底下
交换扑克。我为我这个发现兴奋。我想如果我不躺在床上,跟他们玩一辈子的扑克,
也许也不会发现他们的这个秘密。
晚上十二点,陆干波准时离开赌桌。他哈欠连天地清点钱夹子,他说今夜输掉
八百。我发觉一天忙于奔波的陆干波,每天晚上都把钱输给其余的三个人。他像一
位家长供养三个儿子,但他从不计较得失,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劳。也许他根本不清
楚,是他常常给那几个悠闲的文人,提供红包。
陆干波最终把我从床上骗了下来。他以关心我为理由,每天都到我的床边来小
坐一会。不知道是生意失利或者是操劳过度的原因,陆干波显得疲倦消瘦了许多。
我寻问他消瘦的原因,他含糊其词。问过多次之后,陆士波才坦露实情。他说他也
失眠了。听到陆干波这么一说,我的心头掠过一阵狂喜。我为我有一个同伴感到高
兴。
防干波开始跟我交流失眠的感受,在交流过程中,我们达成共识:有钱是他妈
的没有用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购买,包括爱情,但想睡个好觉却用钱买不来。随着
交流的加深,我们还发现我们之间的差异,尽管我已失眠了将近二十天,但我的身
体并没有消瘦。我的失眠是纯精神的,和肉体无关。而陆于波只失眠三天,他却明
显地消瘦了,双眼像被剜走似地凹陷下去。
又过两天,陆干波再来看我时,他的身体竟然恢复如初,眼眶渐渐地丰满,脸
面油光可鉴。我惊讶他神速般的变化,他却哈哈大笑不止。他说他已经找到了战胜
失眠的法宝,法宝就在他的家里,如果我感兴趣可以随他去看一看。
没有什么比能治疗失眠的法宝更具备吸引力,我毫不犹豫地从床上站起来。站
起来的时候,我好像有些不适应。陆干波及时扶了我一把,我才稳稳地站住。我发
觉我的床、桌、柜、沙发、冰箱等等站立着的物品,忽然间变矮变小了。我试探着
往前迈步.但双腿不听我的使唤。陆干波走到门边,回头看见我仍然站在原地,他
催我快点。我说我走不动,我不会走路了。
陆干波折转身回到我面前,他把他的脊背贴到我的胸口,双腿微微弯曲,身子
一点一点地矮。我看见他的头发里,夹着几丝银发,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有了白
发了呢?陆干波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背着我直奔楼下。他像一只跃动的袋鼠,背
着我跳下三十六级台阶.走到一辆的士旁。他把我塞进的士的后排,自己坐进前排
位置。我看见久违的城市色彩鲜艳,市民们匆匆忙忙赶路。
到了陆干波家的楼下,陆干波又让我爬到他的背上。这次他再也无法跳跃了。
他家住在五楼,要背着我一步一步地爬上去,无异于攀登一座高山。我看见汗珠子
从他的头发里渗出,仿如溪流从森林里渗出。我说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他没有
放下我,依然咚咚地往楼上攀登。我说干波,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还是第一次发现
你还能干重体力劳动。
冲进家门,我被陆干波扔到一张特制的床上。他从洗手间拉出毛巾擦汗。他向
我介绍这种床的功能。他说这是日本和深圳合资生产的磁疗床,能解除人体的疲劳
恢复人的体力。人睡上去它会自然形成一个有利于你休息的磁场,睡足之后你会自
然醒过来。现在你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一下,看能不能入睡。这种床市面上没有卖,
它是靠朋友互相传销,比如说甲传销给乙,乙又传销给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
你去找他们买一张。就是钱贵了一点,三万块钱一张,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买?我说
钱不算什么,只要它真的能让我闭上眼睛。
渐渐地我感受到有一种蝌蚪似的东西,向我的脑袋包围过来,我不知道它们是
不是陆干波所说的磁场,我想在这种包围中睡去。我决定买这样一张床。陆干波答
应明天就可以把床送到我的卧室。陆干波背着我走出他家,把我送回我的住处。
睡到陆干波为我买来的新床上,我依然没能进人梦乡。我看见我卧室的天花板
上,有一只细小的蜘蛛爬动。它爬动的路线,组成一个奇妙的“生”字。我想它为
什么要在上面写一个“生”字呢?最后它爬累了,蜷缩在天花板的角落睡觉。我打
电话质问陆干波,问他为什么这张花掉我三万元人民币的床,没有达到他所说的效
果。陆干波说你是亲自试验之后才买的,不能怪我。我提出让我到他的床上去睡,
而他则到我的床上来。他说这绝对不可能,因为他还有老婆、孩子,让我去顶替他
的角色,他老婆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
易平告诉我,传销一张我这样的床,可以到公司领到五千元回扣。这个消息使
我大吃一惊,我终于看清了陆于波的本来面目。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不停地打电话
骚扰陆干波,有时中午我也骚扰他。等他或者他的老婆刚一拿起电话,我便放下话
筒,让他们一家人去猜想中断的消息内容,让他一家人不得安宁不得好死。如此骚
扰几次,我听到陆干波说请你不要放下话筒,我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现在能传销一
张床,你同样能领到回扣。你的传销效果最好,因为朋友们都知道你有睡不着觉的
毛病,只要你说一声这种床能使你入眠,顾客便会拥进你的家门,不信你试一试。
也不等我说什么,陆干波把电话挂断了。他的声音像一盘录音带,在我的脑海里不
停地转动。
费鸣从我的脑海里,隐退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曾经Call她二十几次,她根本不
理睬我。我打电话寻找她,公司的人说她不在。在我不断膨胀的脑海里.费鸣愈走
愈远,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现在我才知道一个健康的人,常常会把女人放到第一位,
而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女人名列第二。费鸣在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离开我.我认
为她太薄情寡义了,不值得去追回她。
有一天傍晚,费鸣突然撞开我的房门。当时屋内昏暗,我没有开灯,费鸣还未
看见我,便对着昏暗杂乱空洞的房子骂开了。在我听来,她的骂声像从某处缝隙渗
入的水,渐渐地湿润我的房间。或许是费鸣被自己喋喋不休的骂声吓怕了,她拉亮
电灯,她看见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的一角。她对我说你死啦。我说我还有一口气。
费鸣像是骂累似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说其实,我跟紫燕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不信你叫她去检查,绝对还是个处女。费鸣打断我的话头,她叫我不要解释,越解
释说明我心中越有鬼。何况现在许多医院都能修理处女膜,处女膜已不能说明什么
问题,处女膜的时代结束了。最后她总结性地说,归根结底是男人不好。我反驳费
鸣,我说男人怎么不好?她问我:你说易平好不好?如果是在别时或者别人面前,
我会说一大把易平的坏话,我常常用别人的缺点来衬托自己的高大。但是面对费鸣
的质问,在男人是好或不好的紧急关头,我说易平怎么不好?易平洁身自好不嫖不
赌勤奋创作对静旗忠贞不二。我看见费鸣的脸上出现黄昏般的笑容,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