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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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31 字数:4811
寒暄过后,江氏便问起了安氏的病情,担忧之情流溢于言表,裴氏道:“许是见到四妹有了些精神,母亲这两日倒是好了一点,能够喝些水糊了。”
“这可不一定,不是说回光返照吗?”江氏刚要庆幸,冷不防年纪最小的安木容心直口快道。
一屋子人顿时都沉了脸!
裴氏、苏如绘虽然是晚辈,当着江氏的面不便说得过分,但裴氏到底冷下脸来,淡淡的对江氏道:“容妹妹性。子似乎颇急了点?舅母事务繁忙,想来平日里对表妹们都是不拘束的。”
苏如绘早已是满面怒容,只是收到嫂子示意才按捺住了,安木芳一把掐住了安木容,开口替江氏解围道:“表嫂见谅,容儿她年纪小,说话一向都是没什么遮拦,还请嫂子与如绘姐姐莫要见怪!”
苏如绘低头看着袖子,只作未闻,裴氏顿了一顿,才道:“原本舅母特意来探望母亲,很该请舅母去内室看一看,只是母亲这时候怕才喝了药躺下,我们过去,反而是打扰了她。”
江氏理亏,自然不能说出一定要见的话,勉强笑道:“说的正是,我们本是来探望的,若害得妹妹不安,反而是罪过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去了。”
这么说了几句,裴氏就端茶送客,说是送客,她也只是起身送到门槛,就交给了云烟。
苏如绘气愤的将茶碗摔到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大过年的败人兴致!”
“四妹别生气。”裴氏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先照料着小姑的心情,“许是安木容真的年纪小,不懂事。”
“那也不要正月里带到咱们家来触霉头吧?”苏如绘愤然,若不是安氏是装病,如是真的重病,她当场就想去揍这个说话没头脑的表妹了,这会连江氏都被她恨上了,“咱们不知道这几个人的性情,舅母还不知道吗?偏偏要带她过来,存心不想让咱们家好过不是!”目光扫到那对翡翠镯子,苏如绘厌烦的吩咐,“追上去把镯子还给她们!”
“那样可就是结仇了。”裴氏叫住使女,劝道,“我看那安木容在家里未必就是这模样,否则照你说的,舅母未必会带她出门,安家自老肃国公去世,这几年逐渐衰弱下来,因此对母亲格外的尊重,怎么会故意得罪咱们家呢?只怕是那安木容有什么算计。”
苏如绘定了定神:“她算计什么?得罪咱们家?还是替谁来试探咱们家?”
“四妹你头回在家里过年不知道,往年,舅母们都是轮流过来的,但一般带上一个媳妇或女儿,也就差不多了,像今年这样带了一个媳妇、三个女儿的,还是头一回。”裴氏淡淡道,“而且这三个表妹,皆是三舅的女儿。”
安家三舅,正是安涣。
苏如绘一皱眉:“莫不是为了选秀?”
“我听母亲说,之恬表哥那一支,想与安宝林攀关系的,也是为了选秀。”裴氏提醒道,“若不是这安木容说话惹了咱们,只怕三舅母迟早会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毕竟他们现在能走的门路不多。”
“选秀……咱们苏家没有主位在宫里,所以他们想指望安宝林?”苏如绘喃喃道,“可宫里高位妃子多得是,安宝林又算什么?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安家的舅舅们再蠢,也不至于这么好骗,这么说,安宝林之后还有人,让舅舅们认为这笔交易靠谱?端瑶夫人……是淑妃?”
第三百五十三章 想要什么
裴氏心下一惊,忙叫身边人都退了下去,才低声道:“此话当真?”
“嫂子不知,那安宝林,与端瑶夫人关系甚好,而端瑶夫人原是德妃宫里人,这两年才渐渐出了头的,素来与德妃不和。”苏如绘沉吟道,“而德妃不但自己是四妃之一,还与贵妃交好,因此端瑶夫人不会是贵妃一系的!除了贵妃这一派,宫里直接在来年采选里说上话的,便是皇后与淑妃,但因为太子的缘故,来年只怕皇后多半也只有露个面的余地,毕竟原本这回采选是为了充实东宫,如今东宫即将易主,皇后自身难保,只怕说话还不及淑妃!”
裴氏怒道:“好个沈家,居然把手伸到咱们家里来了!幸亏四妹你在宫里长大,对后妃之间的关系觑得分明!”说到这里,姑嫂两人都是一惊!
对望一眼,苏如绘沉声道:“安木容是故意的!”
“云若!”裴氏也是个心思灵快的,不及回答她,忙叫进外面的贴身使女,“你快去追上安家的人,把安木容表小姐叫回来,就说她身上掉了东西,叫她回来认一认,记得别叫其他人跟过来!”
云若答应一声,忙追了出去。
“希望赶得上!”苏如绘肃然道。
“不要紧,府里地方大,就算她们已经出了门,回头再找个人去安家,说母亲想见她就是。”裴氏皱眉,“也怪我,方才没怎么留意她,竟也不知道她私下里可是给我使过眼色的。”
苏如绘沉吟道:“别的舅舅也就罢了,三舅舅与母亲素来最亲厚,怎么他的女儿要用冒犯的方式来提醒我们,却不见舅母说什么?”
裴氏正要说话,外面云若却急步回来了,姑嫂都是一怔:“怎么?走的这么快?”
“不是的,少夫人、四小姐。”云若忙解释,“是那位表小姐没走多远,就被台阶绊了一下,摔伤了腿,安夫人说少夫人与四小姐忙,就叫人扶了她慢慢的走,所以奴婢没追多远就追到她了。”
裴氏看了看苏如绘,抿嘴一笑:“倒还真是个有心人。”
“你去了怎么说的?”苏如绘问。
云若机灵,忙道:“奴婢见表小姐腿上有伤,便没提掉东西的事儿,只说是少夫人打发奴婢去做事,偶然路过,着人将表小姐送去西面厢房休息了,又说要请大夫来看,借着大夫过来,男女之别,叮嘱带路的云团请安夫人一行暂且到别的院子回避了。”
苏如绘转过头来看裴氏,笑着道:“嫂子教导的人当真伶俐,这话说的可比掉东西不使人起疑心多了。”
“真正伶俐的还是咱们这位表妹呢。”裴氏笑着站起身,“大夫可是真去请了?”
云若乖巧道:“前院里的蔡先生粗通医术,他屋子里也备着一只药箱,奴婢想表小姐也不是什么大碍,不过是不仔细摔了一下,不如请蔡先生过来看看,敷些药就是,毕竟大过年的,请大夫进门,侯爷那边想来也会不喜,表小姐应也会理解的。”
这回裴氏也不禁赞许的笑了:“既然只要蔡先生看看就成,四妹,咱们倒可以现在就过去瞧瞧,也不碍什么事。”
“表妹怕是看到咱们,蔡先生那儿不用了也没什么。”苏如绘淡然一笑,“云若扶好了嫂子,咱们走罢。”
西厢本是侯府的客房,虽然不是每间都日日打扫,但昨日顾连城恰好住过一间,是打扫干净的,顾连城已回了顾家,云团便带着安木容进来略歇。
苏如绘和裴氏带着人进去,便见安木容双眉微蹙,脸色略显苍白,靠在床柱上发怔,见到两人,忙起身行礼:“容儿方才失礼了!”
看她举动,果然不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裴氏和苏如绘心里有数,也不提她摔伤之事,让云若到外面守着,开门见山道:“舅母和其他表妹们此刻都在隔了一所的院子里喝茶,她们以为这会是大夫在这里替你诊断,故此回避,过一会,会有一位府里的门客,略懂一点医术,提着药箱进来替你开个方子应付,所以,说话的时间很紧。”
安木容了然的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和表嫂、表姐兜圈子,否则刚才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还请表嫂、表姐不要见怪。”
“你既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又是示警,我们自然不介意。”苏如绘道,“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若有什么条件,咱们能够做到的,你也可以提。”
“我所知道的不多,但我想表嫂与表姐只是没有想到,只要这么一个头,以苏家的势力,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安木容轻声道,“几年前,宫里那位安宝林有了身孕……”
苏如绘顿时皱起眉。
裴氏不解道:“怎么?”
“宫里从来没传过这件事情。”苏如绘肯定道,“到底是几年前?安宝林进宫也没几年。”
“就是安宝林刚进宫时的事,长泰三十年!”安木容道,“当时她位份不高,生下来其实也没资格自己抚养,加上担心皇嗣被高位妃子夺走后,又打压她,所以她发现后,买通了太医,悄悄喝药打掉了!”
裴氏一惊,下意识的抚摩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苏如绘也皱眉:“这安宝林瞧不出这么狠!”
“是啊,这么狠的安宝林,在宫里也不过是个宝林,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留。”安木容脸上划过一丝嘲讽,淡淡的道,“现在安宝林已经是正五品的宝林,有资格做一宫主位,但如今六宫充实,她也算不得什么,我不明白,我们进宫,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处?”
苏如绘惊讶道:“三舅舅想让你们进宫?”
“也不全是我爹的意思,是嫡母。”安木容毫不掩饰自己对嫡母江氏的厌恶,“原本嫡母想通过安宝林,指望我们姊妹中有人能够被塞进东宫,可现在东宫易主,下一位储君还不知道是谁,嫡母一想,陛下春秋正盛,还不如干脆瞄准了陛下……哈,我虽然养在闺阁里,也知道如今一后四妃三夫人几乎都满了,下面妃位、九嫔、婕妤等,几乎都不缺人,而且霍贵妃长宠不衰,刘修仪等这些年进宫的妃子个个人比花娇,嫡母她是想趋炎附势想疯了,才会以为以我们几个的才貌,可以在那么多妃子中杀出重围,替她争得富贵!”
裴氏皱眉道:“今日三舅母带你们来,可是有别的意义思?”
“当然有。”安木容毫不犹豫道,“因为表姐一直养在太后身边,嫡母原本的意思,是要叫我们给表姐看一看,请表姐透露些太后的喜好与憎恶。”
苏如绘沉吟着:“听你这么说,这主意竟是舅母拿的,舅舅倒像是只是听之任之?”
安木容迟疑了下,缓缓点头:“……爹爹不喜争执,嫡母性。子要强,爹爹也没办法。”
姑嫂对望了眼:“这些就是你知道的?”
“没错!”安木容谨慎的看着地面。
“那么你不惜得罪嫡母,告诉我们这些,想要什么呢?”
第三百五十四章 苏如峻
安木容也不怯,把头一扬,正色道:“好端端的女儿家,没有谁愿意平白去给人踩在脚下的,安家自从爷爷去世,虽然大姑姑不是帮持着,到底也败落了许多,我爹爹又没有承爵,一家子自己没本事,靠糟蹋女儿上位算什么?”
裴氏听出她的意思,与苏如绘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么说你是不想进宫?”
“我也不想去给那些不明不白的人做妾。”安木容爽快道,“我将这事告诉了表嫂、表姐,一是大姑姑这些年待我爹爹格外好,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是看不出来,爹爹其实没有算计姑姑的意思,不过是家里日间艰难,所以被嫡母说动,他也没多想,还请姑姑念着骨头情份,不要怪他;二是想替自己求件稳妥的亲事,不必多么的富贵,但我要做正妻。”
姑嫂两个听了,没有立刻回答,却仔细拿眼打量起安木容来,这个安家表妹十三岁年纪,因是正月里做客,又存了被打量的心思,所以装束偏于喜庆,又顾忌到了安氏病讯,也没挑太过鲜艳的颜色。此刻在室内未着氅衣,是一件胭脂色厚缎裁宫装,鲜色缎面上斜织着葡纹,衣襟、袖口都滚出了一寸来宽的苍边,绞出瑞锦之形,下面拖出的是杏色湘裙,底边露出一对儿桃红绣履。
安木容梳的是垂髫分肖髻,对插着一对蝶恋花金步摇,上面坠的乃是一垂儿金流苏,眉心贴了花钿,耳上各戴了半寸长的镶宝石坠子,脖子上挂的赤金璎珞圈,手腕上拢了一双白玉镯子,看质地也不差。
看出两人眼中的狐疑,安木容自嘲一笑:“爹爹到底是国公之子,家底放在那里,要说艰难也是与从前比……可我们今儿过来,身上这些,也是仅有那么一两套了,说句不好听的,往日里咱们很少往苏家来,也是因为新衣裳就那么几件,回回穿过了,正当时候来登门,就没衣裳穿了。”
“母亲年节的礼可不轻。”裴氏跟着安氏打理家业,这可瞒不过她。
“人口是一个缘故,还有嫡母的娘家要补贴。”安木容立刻道,“表嫂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江家两位舅爷,书念得不上不下,一门心思的走仕途,嫡母心疼兄弟,每回大姑姑给的东西,倒有一小半统统直接送了过去,就是剩下的,嫡母也全攒给了哥哥们,哪里有我们的份?”
听她说得可怜,苏如绘觉得不可思议:“三舅舅娶亲时,外公还在,怎么江家会是这个样子?”
这回倒是裴氏解释了,她是苏家长子长媳,未来的主母,亲戚们的功课是务必要掌握的:“江家原来不至于要三舅舅接济,但三舅母的父叔十年前先后病故,留下的子孙大多……”
两人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