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30      字数:4774
  殿上,丹朱三人也吓得不轻,周意儿自然巴不得沈淑妃越倒霉越好,丹朱心最软,觑着太后的脸色想帮着说情又不敢,苏如绘只捏着衣角不说话,只有齐云劝着太后莫要动气,才让她们开了个口子,把太后的怒火安抚了下去。
  “掖庭那边的主意你少打为妙,这件事情既然报了上来,你且想一想怎么做吧。”太后被劝息了下来,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语调,不冷不热的说道。
  大冷的天儿,然太后上了年纪容易上火,所以德泰殿里只烧了两个炭盆,丹朱等人都穿着厚衣,沈淑妃却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斟酌了一下,方壮着胆子道:“修缮曲台宫,所用的匠人,都是世代匠户出身,寻常人家的,也做不来这样的活计,用得起世匠的,除了宫里,也只有门阀与世家,莫如向帝都众家调用一些人手,只是需掐着时辰,叫侍卫看着出入,介时,六宫也不便外出,曲台宫离仁寿宫甚近,给太后请安的日子,便暂且停工,叫他们不必进宫来。”
  太后想了片刻,轻哼道:“停工?光奕都到什么地方了?新修缮的宫室,刚上清漆,难道连散个味的日子都不留?从今儿起,在曲台宫收拾好前,就不用请安了!”
  沈淑妃小心的答应了,太后这才叫她起来:“对了,荣寿身子好转,暂时住到了昭华宫里,但公主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到底要有个章程,你既然管着宫务,也该操一操心!”
  “回太后,妃妾想着,德妃姐姐膝下寂寞,索性就让公主养在昭华宫里也好。”淑妃这是有苦难言,霍贵妃寿辰那晚,长泰被贵妃帮着哄去了德妃处,当晚德妃殷勤伺候,最后跪在地上哭诉自己进宫多年,身无所出,又道自己父母早故,娘家只有一个寡姐,一番悲切下来,死活要过继甘美。
  长泰与林氏也是少年相伴了,林氏虽然早年嫉妒,到底是有情份在的,这些年来林氏越发安分守己,加上最近宫里接二连三传出孕讯,昭华正殿却孤零零的好不冷清,长泰心一软,虽然还对她要求过继的人选有些犹豫,但叫过也在昭华宫里的许氏来一问,哪知道许氏到了,忙不迭的跪下道自己身份卑微,当初贸然请求抚养皇子,委实于礼不合,不过是太后和长泰额外开恩,如今甘美年纪渐长,自己越发感到不知如何教导,若德妃不弃,她求之不得。
  跟着被召来的甘美也在许氏的催促、德妃的期盼下改口叫了后者母妃,就这么,长泰糊里糊涂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等到隔天太后晓得,也只皱了皱眉,虽然如今宫里还没有正式传旨,但德妃俨然已经以四皇子的母妃自居,前几日派出昭华宫的内监首领,亲自去上书房,把从前轻视过甘美的一些师傅个个训斥了一番,尤其是教导甘美射礼的师傅,被那位公公下脚踹了好几下,痛斥那人狗眼看人低,藐视皇子云云。
  如今甘美身边的人,上上下下全部焕然一新,就连在上书房的师傅也全换了一批,个个不敢再怠慢这位四殿下。德妃当年可是敢当众一掌掴倒过西凉沈出身的沈淑妃的人,她名下的养子,哪个敢不仔细伺候?
  就连三殿下甘棠如今见到了甘美,也客气了许多。
  沈淑妃为这件事情切齿了许久,但也明白大势已去,甘美也是太后的孙儿,太后当然希望自己孙儿能够过的好,甘美养在许氏名下到底不如德妃名下有前程……至于荣寿公主,不是沈淑妃愿意把这位公主留在昭华宫,毕竟荣寿生母再卑微,到底是宫里唯一的公主,独一无二,总是要尊贵许多,养在昭华宫,等于让德妃又多个筹码。
  可这位公主乃是许氏与甘美带大的,这满宫里除了这两位,也就对近年来疼她疼得比较多的太后亲热些,别说把她从许氏和甘美身边带走,据沈淑妃所知,不过是叫个嬷嬷在她面前提了一句,公主立刻哭得死去活来,惊的许氏忙不迭请余太奇,又着人告诉德妃,从上书房叫回了甘美,昭华宫里忙成一团,德妃查出是那嬷嬷多嘴,当场就拖到外面打死!事后,还在长泰面前狠狠告了一状,话里话外就是沈淑妃刺激了公主,害得甘棠被迁怒,前几日又被长泰斥责他不求上进,去永信宫请安时发了好半晌脾气。
  沈淑妃说完,太后皱起眉,半晌才道:“那就先待着吧,年末事情多,等开了春再说。”
  沈淑妃听出太后似乎并不赞成这么做,可太后既然说要开了春再议,心下略松,她如今手上事情多,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坐着,便就告退下去。
  淑妃刚刚起身,外面却禀告,道是长泰过来了。因秋狄这件事儿,长泰连续几天忙于政事,都没空到德泰殿来请安,今日忽然前来,太后有点惊讶,道:“快请!”
  淑妃只得坐了回去,准备迎驾。
  长泰进来时,面上有些凝重与疲惫,显然是连日处理政事劳累的缘故,张安执着拂尘跟在他身后,进来先与太后行礼请安,丹朱等人早避到一旁,等太后免了长泰的礼,再一起上前行礼,长泰随口道:“平身,你们且都下去,朕有话与母后说。”
  苏如绘猜测应是政事,只不过如今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秋狄,也不知道是不是光奕长公主一行出了什么变故?她思忖着随着众人一起出了殿门,沈淑妃自是要去忙碌,丹朱三人就往东暖阁去暂避,一会如长泰走的早,再进去陪伴太后。
  进了东暖阁,袖香夹脚招呼人送进几盆炭火:“太后的小厨房里新做了鸡茸羹,奴婢去取些来给郡主、小姐用一些暖暖。”
  “多谢姑姑。”丹朱三人忙笑着谢她,袖香笑着道:“那是太后的东西,奴婢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也是太后素日疼着郡主和两位小姐,不然,奴婢可不敢做这个主!”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鸡茸羹端了上来,丹朱让年纪最长的周意儿先取,然后苏如绘,她身为郡主,却是最后一个拿的,苏如绘便笑着道:“你想着长幼有序,却叫咱们尊卑不分了。”
  丹朱正要答话,却见周意儿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小声道:“周家姐姐,你不舒服么?”
  “这大冷的天,从外面冷到里头,冷到心里,我会舒服才怪!”周意儿阴阳怪气的说道,丹朱听她说的不是话,顿时有点尴尬,苏如绘状若无事道:“周家姐姐大约是昨儿没睡好的缘故。”
  如此三人之间原本至少还算客气的气氛被破坏得干净,再不复言。
  用完鸡茸羹,静坐了一段时间,袖香再来却是传太后的口谕:“太后与陛下有要事商议,今儿晚膳不用郡主与小姐们陪伴了,太后叮嘱你们早些回住处,免得天黑风冷。”
  第二百九十章 小霍氏的身世?
  回到玉堂殿,照常用膳沐浴,回到内室,苏如绘便觉得,很多事情经历过一回,再次见到便淡定得很了——这一回挑开帐子看到衣裳不整的柔淑,她已经很平静的问道:“今儿你怎么有外衣穿了?”
  “事先一起藏下的。”这时候将近腊月,可不比之前的天气,裁云阁到这里虽然不算远,可柔淑依旧冻得发抖,她也不客气,钻在苏如绘的被子里面,“放心,我上来前拿你盒子里的帕子擦过路上弄脏的地方。”
  苏如绘没和她计较,只道:“你又来做什么?”
  “上回没说完。”柔淑道,“今儿我打算与你继续谈下去。”
  苏如绘听了,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柔淑被她看了半晌,恼怒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想,你上回说要拿来与我做交易,让苏家想办法保车非狐的那个所谓的秘密,我可是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事了。”苏如绘眯起眼睛道。
  柔淑顿时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回到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当时说再不想谈下去,今天却忽然跑了过来,你今天能够逃出来,前几天也能,怎么一直不急,偏偏今儿就急了起来?”苏如绘慢条斯理道,“说来也巧,今儿我本在太后那边陪着她说话,德泰殿先后来了两位,先是淑妃娘娘,说起了修缮曲台宫的事儿,后是陛下,与太后说话,却把人都打发了,然后你就跑过来,我想你说的秘密,大约与陛下和太后商议的事情有关吧?”
  “哼,你的小聪明也不过如此。”柔淑听她怎么说,却冷哼一声,“我今晚来找你,和这事有关,但却不关我拿来做交易的秘密的事,你爱信不信?”
  苏如绘撇嘴:“你先说今儿陛下也太后到底说的什么事?怎么会与你搭上了关系?”
  “这件事情你晚两天就能听到!”柔淑恨恨道,“那个北戎,遣了使者来。”
  苏如绘诧异道:“你别是在裁云阁里养病消息不通,听差了吧?什么北戎,如今要觐见的可是秋狄!”
  “你当我是聋子?秋狄与北戎这么天差地远的四个字也能听混过去?”柔淑冷着脸,“就是北戎!”
  “北戎?”苏如绘皱眉,“好端端的他们派使者过来干什么?从前贡品都是腊月里才到,今年……”
  “你装什么糊涂!”柔淑喝道,“进贡是进贡,若只是单纯的进贡,怎么又会扯到了我身上?”
  苏如绘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把手一摊道:“我这不是正要问嘛?你说一说罢,我可是糊涂了,北戎来使,这是国事,哪里是咱们女子该多问的?怎么又扯上了你?难不成他们见秋狄蒙降光奕长公主,所以也想求一位公主去?只是荣寿公主年幼,并且太后前几日可是露过口风不愿再和亲了。”
  她说着,却见柔淑脸色越发难看,不觉惊道:“不会真是这样吧?”
  “北戎倒没有这么提。”柔淑有求于人,只得压着怒火道,“不过那个使者似乎被套出北戎大单于如今身子越发的不好,大单于膝下有十来个儿子,其中七八个都是壮年,各有势力,彼此不服,他们蛮夷不知道礼仪,也不太讲究嫡庶,阏氏所出的次子和六子在单于之位的竞争里不大占优势,反而是女奴生的长子和侍妾生的一个四子势力最大。咱们那位英明的陛下得到这个消息,便去和太后商议,想要效仿古人,来个二桃杀三士!”
  她咬牙切齿的:“我就是那个桃!”
  苏如绘惊讶的问:“你……你竟然在德泰殿里有眼线么?”
  柔淑眼神一黯,默了一默才道:“我若有那个能耐,还来找你做什么?太后也觉得陛下的计策不错,刚才叫袖雅姑姑去了裁云阁和我摊牌,因想要让北戎诸王子争夺起来,所以需要拿出一个真正流淌着皇室血脉的贵女,就像你说的,荣寿公主年纪小,皇家如今最亲近的血脉,就是我和怀真,若她没嫁,这一回就算是她也躲不过,我这是做的什么孽,为什么与车非之间这般的多舛?”
  她吸了口气:“袖雅姑姑把话说的很明白,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要去,我娘不过是侧妃,又只是宋家庶女,我们母女两个……又有什么反抗余地?”
  苏如绘皱眉道:“这可是为难我了,你该不会想让我帮你逃出去吧?我可不是神仙!”
  “谁会打那种荒谬的主意?”柔淑白了她一眼,掖了掖被子,道,“我是想……临走前再见一回车非狐,像上次说的,我拿一个天大的秘密做交换,放心,你听了之后绝对不会失望的!”
  苏如绘嗤笑道:“郡主,不是我不想帮你,可你如今在深宫大内,还是太后住的地方,莫要说带一个秋狄后裔进来,就是我大雍正宗子民,那也是发了疯才做出的事情!再说,车非狐如今还活着不活着,我都不知道!此外你说的秘密天大也好,地大也好……这么重要的秘密,恐怕听着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件事情咱们谈不成,郡主身上若是暖和了,我去寻件不常穿的眼生的裘衣出来,你批着还是悄悄儿回裁云阁去吧,如今你身上有了正经的差事,可不能老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若这会太后寻你去问话,查出来连着我也讨不了好,可不是什么好事!”
  柔淑气得把被子一推,直起身来,盯着她看了片刻,复躺下去:“你真不听?小霍氏的身世你也没兴趣吗?”
  苏如绘笑容一滞:“什么?”
  柔淑见状,顿时得意起来:“我要见到车非狐,活着的车非狐,我就什么都告诉你,要不然,你就自己打听去吧,不过这件事情,我也是巧合,幼年时听到,当时说出来的人,早就莫名其妙的死光了,就算你们苏家也不可能晓得是怎么回事!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郡主年幼时候听到的?我虽然对郡主不大了解,但想来郡主自小应该一直生活在王府,最多偶尔出城去几个别院住一住,多半还是侧妃带着的,哦,还有个地方,那就是宋家。”苏如绘没有理她,却在帐内空地转了个圈,急速的推测道,“郡主说‘听到’,而不是有人告诉郡主,何况郡主还不如小霍氏年纪大,非其长非其亲,谁会拿这种闲话来告诉郡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