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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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30 字数:47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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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张眷半晌没说话,忽然冷冷的说道:“长乐殿上固然有些清冷,可到底只有我一个女孩儿养在了未央宫里,总不至于有人怕我过了病气给皇后,话里话外,拿拿递递的叫我离远点,再说皇后娘娘也时常召我去问一问身体。”
苏如绘听到她暗指小霍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说起来张家姐姐独自住着未央宫到底冷清了点,如今瀣儿姐姐回家去,姐姐不妨多向仁寿宫走一走,太后一向是喜欢德泰殿里热闹的,何况姐姐是太后娘家人,与我们又更不同,太后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张眷在轿子里只是不作声,到了仁寿宫,两人双双下轿,让芝芝、白鹭撑了伞向德泰殿走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敏丽夫人
德泰殿里的人倒是让苏如绘意外了,皇后并不在这儿,太后下手坐的却是德妃与敏丽夫人。
林氏穿着暗红宫装,其间以银线用暗针法刺着大团大团的牡丹,随着她举动闪闪生辉,却并不俗丽,德妃的相貌从前在宫里是仅次于霍贵妃的,这几年宫里陆续进了如刘修仪、静婕妤、安宝林之流,仗着年轻才把她压下去。
虽然年过三旬,可林氏的肌肤依旧洁白细腻,苏如绘和张眷进殿时,迎面就看到她的侧脸,弧线柔和,轮廓优美,发觉两人进殿,放下手里茶碗转过了头来,银盆似的脸,远山眉,大大的杏眼,眼角虽然并不上勾,但五官恣意明媚,睫毛长而浓密,轻轻笑道:“刚才还在想太后的德泰殿今儿怎么安静了许多,原来两位小姐却是上哪儿去躲懒了。”
“德妃娘娘!”苏如绘因着养在太后身边的缘故,从皇后到宫妃,都格外给她们一份体面,张眷虽然是养在未央宫的,但她本就是太后同族,父亲也是重臣,宫妃们和她也没什么厉害冲突,所以都很客气,两人先请了太后安,复与德妃见礼,又给敏丽夫人行礼。
德妃虚扶了一把,笑道:“本宫不过是过来与太后说一说闲话,你们也算是被本宫看着长大的了,何必这样的客气。”
苏如绘笑说不敢,德妃说的随意,敏丽夫人斯斯文文的笑了笑却没多说。
按着大雍后宫的制度,贵淑贤德四妃之下设三夫人,然后才是妃位。不过三夫人的位份很少会满,长泰帝如今的后宫已经算充实,但夫人也只有两位,原本的宝络夫人也就是林氏已经在长泰廿六年晋为四妃之一的德妃,如今领从一品夫人位的是上回与德妃争执过的端瑶夫人以及这位敏丽夫人。
敏丽夫人在宫里的地位有些特殊,她并非选秀入宫,也不是礼聘,却是赵王所献。
年初的时候,赵国监国飞奏帝都,言赵王无道,在赵国引起民愤极大,若再不处置,恐生民变,由于是新春刚过就出的闹心事,太后和长泰都觉得十分扫兴,所以接到奏折后就派了钦差去将赵王宣回帝都,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到现在赵王人都还被羁押在帝都的赵王府里,暂时不许回封地。
其实这已经不是太后和长泰第一次替赵王收拾残局,早在长泰廿八年刚刚开始北伐的时候,赵王也因借口替北伐筹集军资在封地大肆搜刮,被监国告状。
赵王是先帝少子之一,他的生母冷太妃娘家身份不显,先帝在世时也不是太得宠爱,一向安分守己,所以及祈固然贪财好。色,但对嘉懿与长泰一向畏惧,不过太后也不能让人说她亏待了先帝其他子嗣,每回训斥之后,一面派能吏去赵地替他收拾残局,一面还要头疼该怎么教导他做个合适的藩王,这一回太后也是被惹烦了,下定决心要好好收拾及祈,因此借口冷太妃病恙,暂时将及祈扣在帝都“尽孝”,希望可以磨一磨他的性。子。
敏丽夫人就是长泰廿八年那次,及祈被告状后,赵王为了求情进献的。长泰廿八年的前一年本是选秀之年,但因北伐的缘故最终只是草草看了几眼正从三品以上的官家闺阁,临近战事,长泰后宫也没添什么新人,显得很是潦草。
敏丽夫人本就是好颜色,又在这么一个时候出面,自是很得长泰欢心过一段时间。
及祈到底是先帝之子,未就藩前便在太后眼皮子下面生活过,因此寻常女子并不敢送进宫,敏丽夫人的闺名叫做秦素素,是赵王后的娘家远房姑表妹,其父为赵国官吏,赵王后却又是冷太妃的娘家侄女。
因为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太后算是给冷太妃脸面,便示意皇后给她一个高些的位份,周皇后领了太后的意思,一进宫就给了她从五品的淑人之位,几年来长泰陆续加恩,加上敏丽夫人性。子静默谦和,为人恭谨知礼,又与霍贵妃关系不错,不知不觉就越过了许多人升到夫人的位份上。
秦氏容长脸儿,眉是弯眉,眼睛却是标准的凤眼,狭长妩媚,眼角上勾,随意一眼,就看得人失神,笔挺的鼻梁,小巧的菱唇,肌理细腻白皙,青丝挽成了双刀髻,上面簪着绢花、插了金簪,她的容貌不似霍贵妃那么国色天香,也不及刘拒戎的冷艳教人难忘,亦不同于德妃林氏的宜喜宜嗔、淑妃沈氏的端庄高华和贤妃顾氏的温柔可亲,秦氏之美,却是犹如东珠,不惊艳,却无法忽视,并且禁得起仔细品味与回顾。
因着出身封国的缘故,秦氏除了偶尔私下替赵王求一求情,平时一向乖巧,对六宫的事情从不多嘴,更不必说插手。
所以这会在殿上看到她,苏如绘和张眷都有点奇怪,前者行礼时飞快的看了眼侍奉在太后身边的丹朱与周意儿,两人都回了她一个诧异的眼神。
今天到太后这里来的却也不只是两位宫妃,永信宫的沈淑妃据说去未央宫与周皇后一起处置尚工局去了,三殿下甘棠便赖了过来,此刻正坐在太后对面的榻上慢条斯理的亲手剥着一个石榴。
苏如绘和张眷与殿中人见完礼就避到一旁,太后怜恤张眷身子不好,忙给她赐了座,又吩咐袖香亲自去拿个软垫子来垫上再叫她坐。
苏如绘就踱到了周意儿身旁,趁着太后和德妃说笑时问了起来:“德妃娘娘和敏丽夫人怎么会来了?”
“我也奇怪呢,德妃倒也罢了,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太后也一向给她体面的,敏丽夫人可从来不参合这宫里的事,见到什么都是躲着走的,今儿竟和德妃一起过来了。”周意儿见太后没注意,悄悄的告诉她道,“我刚才过来后没说两句话德妃就来了,看太后却是很敷衍她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如绘就看了眼丹朱。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氏
丹朱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偏偏太后转过头来对她们说道:“眷儿怎么与如绘走到了一起?”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这么回事,早上意儿姐姐去探望臣女,告诉臣女荣寿公主病了,因意儿姐姐惦记着陪伴太后,又见臣女腿伤好了些,就托臣女代姐姐及丹朱去探望公主,臣女顺手也替瀣儿姐姐备了份心意,刚才在余院正那儿恰好遇见了张家姐姐,这不,臣女瞧张姐姐精神不错,也说想念太后,就一起来太后这里了。”苏如绘忙道。
“原来是这样。”太后脸上露出关切之色,“荣寿怎么样了?方才余院正那里的小黄门过来,说余院正在旁照拂走不开,回头才来给哀家禀告,结果到现在都没有过来,说是澂嫔也被皇后叫去未央宫了,哀家正想着叫人去看看呢。”
张眷年长一些,又是太后族人,太后问话,本该她先接口,只是张眷身子弱,从仁寿宫门口到德泰殿这点路走下来却累了,这会正靠着椅子休憩,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苏如绘便欠身道:“太后莫要担心,臣女们去时,公主喝了药,正睡着呢,余院正说已经不妨事了,这会还没过来禀告太后,想是还要再观察公主一会的缘故。”
“这就好。”太后揉着眉心,似乎很是烦恼,“宫里就这么一个金枝玉叶,万万不可轻心,余院正晚点来回哀家倒没什么,只是不可疏忽了荣寿。”
苏如绘晓得嘉懿太后对子嗣一向上心,正要说些开心的话来劝解,却听下面德妃林氏道:“太后娘娘,说到荣寿公主这件事儿,妃妾可正有事情要与您说呢。”
“哦?是什么事?”太后讶然道。
“妃妾想着,这回这件事,可也不能全怪了尚工局。”德妃这么一说,太后脸色就沉了下去:“怎么哀家发作那起子不长眼的东西难道还错了不成?”
德妃忙道:“太后明鉴,妃妾不是那个意思,妃妾是想说,倚晴斋还是宪宗时候建的,到如今都已经是上百年的东西了,尚工局虽然年年翻修,到底也不成件事儿,容妃妾说句实话,澂嫔位份固然不高,尚工局的人固然有那个胆子敢小觑了四殿下的母妃,可是荣寿公主是咱们宫里唯一的金枝玉叶,素来太后就是最最疼爱她的,尚工局哪来的胆子敢亏待了公主呢?只怕是倚晴斋太过陈旧的缘故。”
太后皱着眉头:“德妃难道是要给尚工局求情吗?”
“妃妾可没这个意思,虽然倚晴斋陈旧是个原因,可尚工局是行家,竟不早早报上来,这份疏忽也是该死!”德妃捏着帕子轻笑着道,“妃妾只是想,倚晴斋虽然只坏了荣寿公主从前住的那间屋子,但再让澂嫔和四殿下住下去也不太妥当了,再者殿下和公主年岁渐长,身边少不得要添人,倚情斋也就那么大……”
太后听到这里眉头才舒展了一点,和蔼的问道:“你既然来说这件事,想必有些想法了?”
“妃妾哪敢有什么想法?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与淑妃的管的,妃妾不过是多这么一句嘴,顺便来跟太后您求个恩典。”德妃嫣然笑着道。
听到这儿,苏如绘和丹朱倒也罢了,周意儿却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暗暗给殿下非行使了个眼色,非行左右望了望,见太后只顾着与德妃说话,旁边也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这番小动作却躲不过侍立在太后身边的丹朱、苏如绘的眼,两人对望一眼,眼底都露出一丝不赞同,嘉懿太后看似精神都放在了和德妃说话上面,可想一想她长泰廿五年腊八节上敲打六宫的手段,如此明显的通风报信岂是会疏漏的?
不过也难怪周意儿急了,早上在玉堂殿里,苏如绘还刚刚和她说到如今最紧要的让太后息怒就是为澂嫔三人择好新住处,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主管宫务的皇后与淑妃竟是迟迟的不来,反而让德妃抢先过来提到,这样回头皇后与淑妃前来请罪时,却是连个象样补救的话都没地说。
何况德妃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着皇后、淑妃没打理好六宫,才导致堂堂公主被冻病,周意儿哪还不要为周皇后担心呢?
“哦?这倒是奇怪了,除了那年为贞慎太县君的事儿你跟哀家缠了那么一回,之后便再未向哀家要过什么,怎么现在来开口又是为了谁?难不成是葛家那孩子?”太后记性极好,连林氏的外甥也记得很清楚。
德妃露出赞叹之色道:“太后真真是好记性,竟连妃妾姐姐的夫家都记得这样清楚!”但她很快扑哧一笑,“只是太后却猜错啦!妃妾的外甥有太后和陛下的恩泽,如今虽然还缺一个贤内助,但他身份放在那儿,可不敢和太后求这个情!”
“这也没有什么。”太后以为德妃今儿来除了为皇后、淑妃上上眼药,也就是想替葛成求一个指婚的荣耀,在她看来后宫中的妃子多了难免有拈酸喝醋的时候,太后自己当年也是从妃子一步步做过来的,只要不过分,她自是懒得计较,至于葛成,论官职家世,确实还够不上指婚的资格,但他一来是忠烈之后,二来来年开春因要为太子大婚,也要为其他几个皇子预备着,加上又是北伐结束后头回选秀,所以乃是大选,规模极盛,便是给德妃一个面子也无妨,反正与那葛成门当户对的人也进不了皇家的门,再说这一回里,长泰本就已经答应为几个北伐里大大露脸的少年才俊指婚,宫里不过多下一道恩旨罢了。
因此太后很大方的允诺:“贞慎太县君可有看中的女孩子?若是有,哀家就直接拟一道恩旨下去,若是没有,到时候也宣她进宫,你一同帮着掌掌眼,也挑个门当户对又贤惠端庄的。”
太后虽然觉得德妃这几年逐渐收敛,不似前些年那么泼辣,但还是不放心,故意说了门当户对四个字,希望她明白明年选秀为的是什么,就连长泰也要退后的,免得德妃另有打算紧跟着提出不妥当的要求来。
德妃笑眯眯的谢着太后道:“妃妾可真是要叫太后疼的做梦一般了,葛成是什么身份什么人?早些年一直得着天家眷顾,如今更是连婚事也得这般的荣耀,妃妾如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日日为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