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节
作者:
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9 字数:4804
“姐姐请看!”丹朱郡主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方包裹着东西的锦帕。
苏如绘双手接过了打开一看,却是一件翡翠如意,约两寸来长,样式简单,但是玉料却非同一般,即使碎了,白日之中,依旧映得苏如绘满手碧色,更让人称奇的是,如意上,原本的碧色中,却有一道朱色如血,贯穿全身,栩栩如活物。
这东西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便是必定的传家之物,若是碎了,事情自然了不得。可是这会苏如绘看到,也不过是觉得有些惋惜,丹朱郡主怎么说,也是一国郡主,东胶国富庶,天下皆知,她又是太后身边养大的,怎会因为一件玉器这般动容?
想到这里,苏如绘小声道:“这东西……”
“这是我母后给我的遗物!”丹朱又气又恨,终于按捺不住哭出了声,“我从来都是贴身带着的,姐姐想是没见过!”
苏如绘确实未见丹朱郡主佩带过此物,但一听是东胶国元后遗物,也知道非同小可了,禁不住诧异道:“既然是郡主贴身佩带,怎么会碎了?”瞧丹朱郡主这模样,若是自己打碎了,绝不会这般儿忍着,也不会跑过来找自己,而是该去找六尚局的巧匠才是。
“……”丹朱郡主原本不欲多言,但想是心里委屈的紧,又要求于苏如绘,半晌才呜咽着道,“方才四殿下和五殿下一起去给太后送节礼,离开时在彩明轩的那条路上与我遇见,我正行礼,却不防五殿下忽然脚下一滑,将我推。倒在地,这如意……”
苏如绘顿时明白丹朱郡主为什么不去找六尚局而是来找自己了,甘沛再怎么说也是中宫嫡子,太后的亲孙,丹朱郡主这会说是得太后喜欢,但太后不喜欢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寄人篱下,她虽然难过母亲的遗物受损,却也只能自己咽下委屈,拿过来寻自己设法。
“我若没记错,彩明轩前那条路皆是青石铺砌,因着太后的缘故,仁寿宫里的宫道都是十分用了心思,惟恐会摔人的,五殿下虽然年纪不大,可也不是新学步之人,怎么无端端的就碰着了郡主?”苏如绘沉吟道。
“我哪里知道……”丹朱气愤难平,还是露了点口风,“原本系这如意的丝绦旧了,前两日我去永信宫,因衣裳被宫女不小心洒了几滴水,淑妃娘娘让我脱下晾晒时,看到了就赐了我几根新的……今儿原本穿的衣裳颜色与丝绦恰好鲜明不同……”说着又落下泪来。
苏如绘忙安慰道:“这如意只是断成了几截,碎屑不多,我记得有匠人能以秘法接得天衣无缝,必不会看出来的。”
“当真么?”丹朱郡主听了,忙拭去泪水追问道。
“我苏家的铺子里有这么一位老匠人,小时候母亲有特别喜欢的玉器失手摔坏,让他修补过,若不凑到太阳下对光看,根本看不出来。”苏如绘保证道。
丹朱郡主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却要麻烦姐姐了。”
“这是什么话?”苏如绘笑着道,“只管放心就是,保管到时候连如意上这抹血玉也是一脉相承,断然无二。”
“这抹血色正是我名字的由来。”听说可以修补得完美无缺,丹朱郡主也缓过气来,主动道,“我的母后生我时难产,这枚如意本是她的陪嫁,当时宫女见不好,取了出来让她握在手里祝祷,结果后来母女平安,母后就以如意上这抹血色为我起名,叫做丹朱。”
苏如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折,也难怪丹朱郡主把这柄如意看得这般严重,又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当着她的面,吩咐秀婉取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锦囊来盛了,保证重阳节时会找机会交给郑野郡夫人,替她修补得妥当送回,又同意为她保密,丹朱郡主这才谢着走了。
待她走后,苏如绘独自喝了一盏蜜水,让秀婉亲自去做道点心,却留着浮水独自在内室服侍,浮水这还是第一次单独伺候苏如绘,虽然眼中透着欣喜,却也有些紧张。
只听苏如绘沉思着问道:“楚王叫你来所为何事?”
浮水顿时吓得一怔,但还是勉强笑道:“小姐说的什么?奴婢微贱之人怎么会和楚王殿下有关呢?”
“他现在还在西福宫么?”苏如绘却没理会她的分辩,只是继续问道。
浮水吃不准她到底知道多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承认,听了苏如绘这么问,只得道:“奴婢听姐姐们说,楚王殿下这几日都是在西福宫侍奉贵妃娘娘的。”
“那好,一会你想个办法把其他人都支开,单独陪我去一回西福宫。”苏如绘双眉挑了挑,不容置疑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雾月环
“你怎么忽然来了?”还是在那间暖阁里,甘然愕然起身道。
“听说你这几天都来侍奉贵妃娘娘,陛下为此还重重的赏赐了你,怎么却缩在这里自己喝茶?若是陛下看到,可不是要后悔把那只幼年海东青给你了?”苏如绘挽了挽臂上的披帛,似笑非笑的说道。
甘然微微一哂:“母妃这会哪有精神总与我说话?不过是见墨夜去后我心情不好,硬撑着在父皇面前替我说话罢了。”
“有件事情想问一问你。”
苏如绘到此时方道,“刚才丹朱郡主来寻我……”
她将丹朱那支如意碎掉的经过说了一遍,皱眉道,“五殿下就算对三殿下不喜,但丹朱郡主素得太后喜欢,虽然淑妃娘娘时常邀请郡主去永信宫,可是郡主每回都依礼而行,也没听说私下里与三殿下有什么来往,五殿下何以会这么做?”
甘然眯了眯眼睛,却道:“你说甘美也在旁边?”
“不错,郡主说是四殿下与五殿下一起去给太后请安。”苏如绘诧异道,“四殿下就更没理由得罪丹朱郡主了,说句忌讳的话,这几年在宫里也看得出来,太后虽然份例上不曾短了四殿下,可是论起重视与疼爱还不如郡主呢。四殿下也一直都静默谦和,怎会去算计丹朱郡主?”
“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老三去。”甘然皱着眉,仿佛自语道,“老三……有点过分了。”
苏如绘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说甘棠上回把自己和甘然都算计进去过分,还是这回连甘美也拖下水过分,她这回是临时寻了个借口出来的,说完话就要离开,甘然却叫住了她:“刚才有人来禀告母妃,道是行宫的慧妃情况略好了一些,这两天就要回宫里来,你做一做准备。”
“我与慧妃娘娘并不熟悉,就比照着上回回宫的例子,准备一份东西也就是了。”苏如绘道。
甘然淡淡道:“不要太引人注意,你该知道慧妃招了皇祖母的憎恶,何况皇后和淑妃……”
“说到这个,淑妃竟会与皇后联手。虽然慧妃膝下也有皇子,可六殿下才多大?”苏如绘感慨道,“就这么被拆了个骨肉分离,也不知道景妃去到行宫告诉慧妃后,慧妃有多难过。”
“六弟年纪是不大,但父皇春秋正盛,未来不可或知。”甘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悠悠道,“父皇可是先帝年纪最小的皇子之一!慧妃自以为避到了宫外就可以让六弟平安长大,原本宫里也确实就要忘记了,谁知这回有孕不说,还偏偏折腾得这么大动静,若是她膝下有了两个皇子,那分量就不一样了,周后与淑妃怎么能够放心?”
苏如绘肃然道:“难怪你要日日守到贵妃娘娘这里来,只是……”她四顾暖阁无人,但还是走近几步,凑到甘然身前,踮起脚,附耳低语,“若贵妃娘娘也诞下皇子,那娘娘的心……”
她话音未落,忽然腰上一紧,苏如绘大惊,只是甘然揽住她腰,却也没进一步做什么,也附在她耳畔低笑道:“不必担心,母妃一向聪慧,就算是位皇弟,但年纪幼小,少不得要我这个皇兄照料!”
苏如绘面上一红,伸手在他臂上一推,嗔道:“放手,这成什么样子?”
“这里又没人,有什么样子不样子?”甘然笑着抚了抚她的鬓发,惫懒道。
“我是寻机出来与你说事情的,这会该回去了,一会还要去德泰殿侍奉太后晚膳。”苏如绘只得道。
甘然这才放了手,道:“我刚才看到你仿佛是带着浮水来的?怎么没带秀婉?”
“白鹭、飞鸥两个毕竟是新来的,老把她们单独放在玉堂殿怕是不放心,因此留着秀婉盯着。”苏如绘道。
甘然了然:“原来也是两个不安分的,你发现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上回带着秀婉与浮水去上林苑中那次,回去后,秀婉发现她在内室妆奁上做的暗号被人动过,那妆奁里一些首饰也仿佛被人试戴过……”苏如绘脸上现出一丝厌恶,“后来把我那些首饰找个借口都赐了人。”
“真是好大胆的奴婢!”甘然摇了摇头,“慧妃离宫多年,流霞宫没有了主位在宫里约束,越发不成体统了!”
苏如绘顿时眼睛一亮:“你说的对,既然慧妃回来了,自然还是要让慧妃娘娘用她的旧人才体贴!”只是她说完又蹙了眉为难道,“但若换上两个谁又知道是什么来路。”
“再怎么什么来路,这宫里胆子大到敢趁主子不在,擅动妆奁的奴婢也还不多。”甘然冷笑道,“我母妃最信任最倚重的就是念梦姑姑,母妃那里的好东西多的是,你看除了母妃主动赏赐给念梦姑姑的外,姑姑可会随意碰其他的?”
苏如绘一撇嘴角:“念梦姑姑是贵妃娘娘的陪嫁,我从前在家里的侍女虽然没心机,却也断然不是这等人!”
甘然好笑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若再不走,怕是赶不上太后晚膳了。”
苏如绘一看外面天色这才哎呀一声,也不及告别就匆忙跑了出去。
回到玉堂殿重新梳洗了一番,苏如绘这回只带着秀婉去了德泰殿,殿上霍清瀣照例就是在这里的,而周意儿与丹朱郡主也差不多时间到。
看到苏如绘,霍清瀣抿嘴道:“我刚还在与太后说你。”
“姐姐说如绘什么呢?”周意儿好奇的问。
“方才听说说如绘去了西福宫。”霍清瀣笑得意味深长,道,“太后十分担心,只当姑母有什么不好,我便说,这是哪里的话?定然是姑母胃口大开,将上回如绘送去的野参蜜又吃完了,如绘才会又赶过去。姑母这般喜食,明年宫里必定是又能添一个健壮的皇嗣了。”
丹朱因着如意破碎的缘故情绪有些低沉,虽然竭力掩饰了,但却没像平时一样回话,周意儿扬了扬眉道:“贵妃娘娘孕育皇嗣,想吃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说着转向太后笑道,“不知太后今儿用些什么?”
“哀家还不是用点清汤淡水?”太后淡笑着,“不能比你们这年纪,哀家如今是吃不得油腻之物了。”
“太后说的哪里话,清汤淡水方见真味,油腻腻的东西,咱们女儿家可是不喜欢的。”周意儿笑吟吟道,“昨儿太后这里的那道尾汤,臣女今儿可还惦记着呢。”
“原来你这孩子不是来侍奉哀家的,却是瞧上了哀家的吃食。”太后嗔着说道。
霍清瀣却又把话题带到了西福宫上,悠悠问道:“听说姑母从前也是喜欢清淡的,不过怀了皇嗣后却又不同,倒是喜欢起蹄膀之类,如绘刚才去可见到姑母今儿都用了些什么吗?”
苏如绘这回没用周意儿替自己解围,挽了挽臂上金钏,懒洋洋的笑道:“贵妃娘娘胃口好着呢,不过我去时不是正食,娘娘也只是叫几味点心尝着。”她顿了顿,复对太后一笑道,“本来贵妃娘娘怀着身子,臣女不该随便打扰,只是臣女今儿早起之后整理带进宫的一些随身之物,还有这几日来得的赏赐,里面却看到了一只雾月环,对了记录才知道是贵妃娘娘赐的,却是自己眼拙,当时竟没认出来,只当着是寻常的血玉罢了,还是恰好藏在暗处才发现,想着莫不是娘娘赏错了,这才忙忙的去西福宫问个究竟。”
“雾月环?”连太后也微微皱眉,“可是暹罗进贡的……霞光雾月环?”
“正是!”苏如绘像是没看到其他人脸上的惊讶与羡慕,兀自浅笑道,“臣女眼拙,可也听皇后娘娘说过此物珍贵,因此不敢擅专,才赶着去西福宫归还。”
“那贵妃是怎么说的?”太后慢条斯理的问道,“霍氏该不会这么小气,出手了的东西还要收回去吧?”
苏如绘露出惭愧之色:“还要请太后恕臣女之罪!”
“哦?怎么又说到了恕罪上面去了?”太后依旧平心静气的问道。
苏如绘道:“因臣女去这么一问,却让贵妃娘娘大大劳了神,原来当日里贵妃恰好带着这双雾月环,与臣女说得兴起,便摘下来给了臣女,也是臣女愚钝,贵妃娘娘的随身之物怎会是寻常?却是顺手放了袖子里就这么拿了回去,只当血玉归了档。结果贵妃娘娘今儿听了臣女的话,足足想了好半晌,才在念梦姑姑的提醒下回想起来,臣女惶恐得很,贵妃娘娘如今身子重,精神颇有不足,正是嗜睡的时候,却让臣女这么折腾着了。”
说着苏如绘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