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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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9 字数:4786
“你也觉得,我这辈子没有了子女的缘分,平白怀这回孕,除了得陛下更多垂怜,以及太后的怜恤外,什么好处都没有,甚至……还会让人趁机见言,离间了与楚王的母子情分?”霍贵妃一叹。
念梦不解道:“娘娘,宁王后不是也试过了……甘珍小世子,连一岁都不曾活足,这……”
“十月怀胎,如今已是深秋,这个孩子,将会在来年入秋降生,无论是男是女,本宫只要……”霍贵妃的声音开始哽咽,带着深刻入骨的哀痛,与无比狠绝,一字字道,“……只要这孩子,能够活到楚王就藩前不久就行!”
“什么!”念梦顿时恍然,“娘娘是为了这个打算?”
“沈淑妃也不想让甘棠就藩,只是她有西凉沈作为依靠,如今朝中还有嫡兄沈准圣眷不减,何况太后一向喜欢她们母子……本宫……本宫虽有陛下宠爱,可是太后那边……不行此招,本宫有什么办法留下楚王?”霍贵妃国色天香的脸上满是决绝之色,“就算为此伤身那也顾不得了!”
念梦不觉泪如雨下:“娘娘好生命苦!只是这般为了楚王,将来若事成,娘娘万万不要拦阻奴婢将这些告诉楚王!否则楚王只怕还要继续念念不忘那韩氏!”
“你不懂,甘然越是这样,本宫才越是情愿这般为他做,一个养都没养过他的生母尚且如此惦记,这证明本宫不可能白养他这些年……”霍贵妃深深叹息着,合上眼,“念梦,好好想一想,苏氏在这里留了多久?”
“苏小姐与娘娘相谈甚欢,娘娘留了小姐好些时候才走的。”念梦擦了擦眼角,却忽然想道,“娘娘为何不让苏小姐与楚王传出些什么……若苏小姐提前许了楚王,那她背后的苏氏岂不是……”
“你当千年门阀那么好算计?只看今儿那孩子非要请余太奇来验那些蜜就知道了。”霍贵妃冷笑,“再说本宫不是要留下楚王,是为了……未央宫那毒妇!若通过这个方法即使娶了苏氏,楚王的名誉……又谈什么大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兄弟
重阳节至,宫中照例忙碌起来。
因着霍贵妃有孕,皇后和淑妃百忙之中,日日都派人两三回的探望着,好在霍氏除了最先几日饮食不思后,接下来也就是困倦许多,胃口却是好了起来,不管六宫怎么想,总归是上下一片的欣慰。但长泰却是真正欢欣,一时兴起,开口赏了西福宫上下一个月的俸银。
又因为楚王甘然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读书习武,其他时候皆在西福宫中侍奉,风雨无阻,至宫门将近落锁方回嘉木宫,贵妃甚是欣慰,加上这个次子两年后不出意外就要就藩,长泰也格外疼爱,在赏赐西福宫的同时,总要顺手拨些新奇的东西给甘然。
尤其是新赠了楚王一只北戎进贡的幼年海东青,虽然还未长成,却剽悍凌厉,丝毫不在墨夜之下,凶性更有甚者。长泰当时听着霍贵妃感慨甘然因墨夜误伤太子心中自责甚重,自己也十分担忧,为了宽慰贵妃,赐下这只海东青作补偿,却没想到皇后与太子的心情。
东宫里,甘霖沉着脸,寝殿上空无一人,在他膝边却跪着一个尚未长成的身影,正只五殿下甘沛。
半晌,甘霖才冷冷道:“你知道错了么?”
“大哥,我有什么错?”甘沛被罚了好久,却还是不服气,“你是国之储君,楚王和甘棠是什么东西?小妾所生的庶子罢了,父皇不过是看在了霍氏的面上,加上他就要就藩,才赐了墨夜给他,一只扁毛畜生伤了你,难不成还让它继续活着?只可恨父皇偏心霍氏,居然就这么轻轻罚过了事,好在墨夜是楚王亲手杀的,哼,你是没看到那天他离开时的脸色,实在是大快人心!”
“你给孤闭嘴!”甘霖蓦然喝道,“口口声声楚王、甘棠!他们是你的什么人?”
“大哥,两个庶子……”甘沛还要再说,已被甘霖怒叱道:“庶子?他们是你的皇兄!身为天家子嗣,为万民之表率,孝悌之义你到现在都记不住?看来孤要去问一问你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
甘沛见兄长真的生气了,这才委屈道:“我是替大哥难过……”
“没什么可难过的!”甘霖冷冷道,“这件事情是意外,而且孤伤的也不重!”
“说起来大哥你为什么要去救那苏氏?一个臣女罢了,万一墨夜伤重了你,你叫我与母后怎么办?”
甘霖闻言叹了口气,他不想和还年幼的弟弟解释,只道:“你可知道你这次做错了什么?”
甘沛委屈的看着他:“弟弟觉得没错,只恨弟弟年纪小,只能帮大哥逼死墨夜,却奈何不了墨夜的主人!”
“这就是你大错特错的地方!”甘霖蓦然喝道,“你见甘棠与楚王在一起,就以为楚王这是与甘棠一起算计了孤?”
“难道不是吗?”
“愚蠢,若是如此,甘棠还会把事情做得这般粗糙、把责任都拉到自己身上?要不是霍贵妃忽然被诊出有孕,就算父皇想要息事宁人,皇祖母也断然不会轻饶!”甘霖冷笑着提点,“永信宫的那对母子这两年越发的不安分,但楚王虽然与甘棠自幼交好,大事上却从不糊涂!如今楚王已经十四有余,两年不到就会加冠就藩,到那时候,甘棠必失臂助,所以原本我们根本不必着急,只等着楚王就藩,甘棠比楚王也小不了几个月,就算沈氏想办法把他独自留在帝都也无用!甘棠……他这是在借你的手逼着楚王倒向他!而你,却真的帮了他这一把!”
甘沛顿时懵了:“楚王虽然已经得了王号,可他生母卑微,就算是霍贵妃的养子,但如今霍太师年高,年后就要致仕,霍家这几代人丁稀薄,太师的独子霍长青只好风月,不喜政事,况且霍长青也将会是大哥你的岳家,甘棠有沈氏作为依靠,做什么一定要拉着楚王?”
“一个霍贵妃还不够?你没见孤伤还未好,霍氏轻轻一句话,父皇就又赐了一只幼年海东青给他?”甘霖幽幽的道,“若不是有你与我,加上太后护着,你当如今未央宫还会姓周么?”
甘沛惊得差点没站了起来:“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母后论宠爱虽然比不上西福宫那位,可是怎么说都是嫡妻正宫,而且母后雍容大气,母仪天下……”
“小霍氏美么?”甘霖突如其来的道。
甘沛不解其意,点头道:“论美貌,她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女子。”
“那为何楚王除了当初替怀真郡主弄了一窝白兔时顺手送了她一只,此后压根就没对她上过心,反而对苏氏百般照料?”甘霖反问。
甘沛撇嘴道:“小霍氏甚得皇祖母欢心,哪有工夫去敷衍他?”
“得皇祖母欢心又如何?”甘霖悠悠的说道,“父皇他就是偏心霍氏!你别看父皇把宫务交给了沈淑妃而不是霍贵妃,以为父皇只是宠她却不看重她,那是父皇在刻意保护她,免得以后霍氏招忌!宁愿把大家出身的沈淑妃推出来!永信宫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因此才要不遗余力的拉上西福宫的这对母子!”
甘沛张了张嘴,复问道:“就算如此,那……甘棠他就不怕楚王反客为主?”
甘霖看着尚且不足十岁的兄弟,无奈的摇了摇头:“皇祖母不喜欢太强的外戚,这从当初父皇喜欢霍氏却只能立她为贵妃,咱们的母后却是皇后的缘故,周家是清流,空有才名,而无实权。但霍氏……别看太师也是文臣,霍德为官四十余载,官声清正,曾挽大厦于将倾,于国于皇室都有大功,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父皇大婚时,正是霍氏最盛之时,那个时候霍长青也有长名才外,谁也不知道霍氏会后继无人,皇祖母因此出手,立了母后……你难道看不出楚王的心意?”
提到这个问题甘沛更是愤怒不已:“楚王他好大的胆子,苏氏……那本是皇祖母有意要指给大哥你的人,他居然也敢肖想!”
“他不是肖想,苏氏和他两小无猜,那些年孤课业紧张,何况身为太子,本也没有那许多功夫去哄一个小丫头。”甘霖唇边含着冰凉的笑意,“苏氏不是你我的外家周氏或者如今的霍氏那么好拿捏,为着秋狄以及姑母仪元长公主之仇,在秋狄未灭前,父皇与皇祖母都会容忍他们,原本……当初挑选武德侯的独女进宫,也不是一定给孤的,否则几年前,皇祖母也不会放任楚王和她频频接近,但这几年来苏家在军中地位如日中天,就是骠骑大将军周子南都有些弹压不住,尤其北伐之中,苏家父子三人大放光芒,大雍最精锐的四破军差不多都和他们搭上了关系!因此苏氏若不许给储君,恐怕国有乱象,皇祖母这才接二连三的为难她,一则是打掉她门阀的傲气,免得如隆和时卫妃那样作乱宫闱;二则是让她安分的接受指婚……只是……”
甘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氏惦记着楚王,但武德侯未必和她一个念头。”甘沛兀自道。
“武德侯可以不介意他的女儿到底喜欢哪位皇子,但整个苏氏都会介意他们的嫡女是做正妻还是一个妾室!”甘霖面沉似水,道,“门阀的骄傲,有时候不比你我天家血脉的尊严弱!”
“大哥,我就是想不明白,小霍氏有什么资格做你的正妃?她是长的比苏氏好看,但大哥身为太子,美人又算什么?西福宫那位何尝不是国色天香,可到底也只是一个贵妃,奉朝奉节需往未央宫去觐见!”甘沛忍不住道,“皇祖母既然不喜西福宫,又欲扶持母后,为何却要为你选这么一个正妃?若是皇祖母喜欢她,让她做个侧妃,以后多多怜恤一点也就是了!”
甘霖冷冷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多说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小霍氏到底是怎么回事?”甘沛反应敏捷,连忙问道。
“你不用多管!”甘霖一拂袖,不耐烦道,“这回你已经做了一件错事,不可再惹事生非!”
“不就是逼着甘然杀了墨夜吗?他要是真的安分,又怎会因为一个扁毛畜生就和甘棠为伍?”甘沛撇了撇嘴角,“若他真的那么做了,只能说明他本来就不怀好意!”他眼珠转了转,忽然道,“而且眼下霍贵妃有孕,若是诞下公主倒也罢了,若是诞下皇子……嘿嘿,却要看看她到底是为养子打算多一点呢,还是为亲生儿子打算多一点!”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丹朱如意
“翡翠貔貅、珊瑚树、郁金夜光盏、琉璃杯……”内室里珠光宝气相映成辉,看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苏如绘侧挽着堕马髻,上面插了一支红艳艳的珊瑚钗,斜簪着几朵木芙蓉,耳上一对儿拇指大小的东珠随着她动作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穿了粉色绞银边刺忍冬花的外衣,束腰上露出一抹月白襦裙绣飞鹤的图案,手臂上随意挽着一根樱色撒银絮的披帛,正用未染豆蔻却自然粉润的纤指对着礼单一一清点着,每念到一样,秀婉便指向身旁一物,待全部点完,苏如绘满意的点了点头:“都在这里了,你与浮水仔细些,可别磕着碰着了。”
“不用小姐说,奴婢们也会仔细的,这些可都是价值万金之物,专门呈给太后的,怎么敢不小心?”秀婉抿嘴浅笑道。
正说话时,外面白鹭进来禀告,道是丹朱郡主来了。
苏如绘忙道:“快请!”低头一看内室四周都放满了东西,接着又改口道,“算了,我出去招呼郡主吧,你们快快收拾起来。”
她到了外面,丹朱已经被迎在正殿客座上喝茶,苏如绘正待笑着与她招呼,却见丹朱郡主端着茶盏的手竟在微微发抖,看似平静的脸上赫然努力压抑着怒气,这让苏如绘顿时一怔,这位郡主性子温婉,看似不谙争斗,心底儿却不糊涂,时时处处也都与人为善,加上有太后护着,谁敢给她气受?
这么想着苏如绘忙让白鹭和飞鸥奉了茶先退下,也不上主座,而是坐到丹朱下首,低声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让如绘姐姐看笑话了!”丹朱郡主好半晌才忍着泪道。
苏如绘看她这个样子更是吃惊,这位郡主除了当年东胶王后去世时她哭得死去活来,回东胶奔丧完后被太后接回来的一年中,总是提到就落泪,后来还是霍清瀣提点了她,说是宫中不可轻易哀戚,此后却是从未见过她掉眼泪,这会定然是出了大事。但苏如绘也想不明白就养在太后眼珠子下面的丹朱郡主能出什么事?
她连忙问道:“你既然叫我姐姐,还说什么笑话不笑话?只管快快与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能帮忙的地方万万不可隐瞒!”
“我这次来,确实有事要请姐姐帮忙。”丹朱哽咽着道,“思来想去这件事情也只得姐姐这儿怕是能够帮一帮我了!”
苏如绘忙不迭的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且说就是,纵然我不能,马上重阳节到,郑野郡夫人入宫来,也可以托她去办!”
“姐姐请看!”丹朱郡主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方包裹着东西的锦帕。
苏如绘双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