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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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9 字数:4824
“今儿本就阴着,刚才又下了雨,张妹妹想必是冷到了。”霍清瀣微笑着道,说着撒娇的一拉太后袖子,“太后让张妹妹下去休息罢,妹妹身子本来就不好,若再冷到生病可怎么办呢?”
太后犹豫了一下,见张眷听了这话更是咳嗽的满脸通红,到底带着不忍点了点头。
周皇后吩咐身边的安夏陪着芝芝送张眷回未央宫,眼光似暗了暗,又恢复常态,只是对太后笑道:“如绘离宫这段时间,太后日日念叨着,这会儿总算把人给盼到了眼前,太后可是喜欢极了罢?”
“这些孩子虽不是皇家的,但养在膝下这许多年了,哪里又能分那么清楚?”太后笑着捏了捏苏如绘的手腕,怜惜道,“究竟是一场病下来!想你在家里父母怎不会仔细调养?却还是瘦了许多!”
“父亲母亲与兄长都是极关心臣女的,只是臣女也思念着太后,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太后身边,乍然离开,就算是在父母身边也是挂念着。”苏如绘眼眶儿一红,就腻到了太后怀里,“太后可不要怪臣女不孝呵!”
太后顺势搂着她笑骂道:“哀家才不怪,你想的是哀家,哀家得了你的孝心,怎能不偏心着你?”
周皇后在下边笑道:“如绘这话可是不妥了,太后乃国母,你在父母身边尚且思念太后,这怎能算对父母不孝,这可是大孝!”
如此说说笑笑,德泰殿里顿时欢声一片,长泰进来的时候也不觉诧异:“儿臣还以为母后这里开着宴席,却没想到只是武德侯的女儿回宫来了。”
“几个孩子自小在哀家身边养着,这些年下来也和嫡亲儿孙女没什么两样,如绘乍然离宫数月,哀家可不是觉得像缺了什么似的?”太后心情舒畅的笑道。
长泰笑了笑,没看苏如绘,只是问了问太后的身体膳食,略坐片刻,便重新折回去批改折子。
皇帝照例来请了个安,到底把原本的嬉闹给打断了下,长泰离开后不久,太后也露了乏色,霍清瀣见状忙拉着丹朱等人一起告退。
周皇后却要问道:“太后,如绘这会回来了,早先说过她的住处……”
“哦,此事不提,哀家险些忘了。”太后猛然想了起来,对苏如绘道,“原本你们住的鹿鸣台太过狭窄,再者你们齐嬷嬷上回提的很是,这么大的女孩子,就是寻常官宦之家也不能只得一两个人伺候的,故此如今你们的份例重新调过,自然也要换个宽敞的地方住。”
“霍七小姐和丹朱郡主原本的住处倒还算敞亮,因此不必更换,意儿换到了紫潇榭,原本是打算让你住疏香庭的,只是……”周皇后接口道,“只是疏香庭破败了些,到底需要休整下。”
周意儿迁居其实是苏如绘出宫后没多久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以来,别说是休整一下,就是让工部再建一个疏香庭大约也够了。
苏如绘知道这里面必有猫腻,但她也不说破,笑吟吟的道:“臣女只要见着了太后就觉得什么都好了,这住哪儿还有什么可计较的?皇后娘娘随意拨个角落给臣女就是了。”
“胡说!”太后心疼的嗔道,“怎么说你也是大家小姐,还是哀家身边养大的,难不成哀家的仁寿宫这么大就只能让你住个角落不成?”
“母后说的是,臣媳想着,既然如绘在鹿鸣台是住习惯了的,何不让她先在鹿鸣台委屈几天,待疏香庭全部修好了再搬过去?”周皇后道。
“鹿鸣台?”太后皱了皱眉,询问似的望向苏如绘,“那儿你住的时间长,倒也不错,只是屋子太小了些……”
苏如绘抿嘴一笑:“太后若是想给臣女大点儿的屋子,臣女其实也是住过的。”
“你是说……”
“这怎么能行呢,那玉堂殿里……”周意儿本是静静听着的,这会却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顿时被周皇后瞪了一眼,忙欠了欠身道:“太后恕罪,臣女多嘴了。”
“臣女倒觉得,玉堂殿宽敞,再者臣女也在里面住过短短时间,觉得一切都极合心意。”苏如绘仿佛没看到周意儿频频的使着眼色,浅笑道,“不瞒太后,臣女想去那儿住,倒也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太后奇道。
苏如绘笑道:“臣女喜欢桃花,玉堂殿下那片桃花林,臣女出宫时病得模糊还一路惦记着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清净
秀婉这几个月一直都住在玉堂殿,因为没有需要她服侍的主子,苏如绘住的内室却被她无聊时经常的打扫,所以倒不用怎么收拾,太后没有再提让苏家继续送丫鬟入宫服侍的话,只是比照着周意儿、霍清瀣等人的例子,让六尚局那边拨了三个宫女过来,这样以后伺候苏如绘的就是四个人,和其他几个人一样了。
“小姐!”隔了几个月,主仆再见,秀婉极为激动,苏如绘也是感慨万千,端详了她半晌道:“你可是瘦多了!”
“奴婢见小姐一去这么久,还以为不要奴婢了!”秀婉说着落下泪来,苏如绘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拭,笑骂道:“这可是在说我会不管你么?”
主仆两个没有说到三句话,六尚局拨来的宫女就到了殿外。
“怎么这么快?”苏如绘诧异道,随即见秀婉一脸了然也明白了,太后亲自开口,哪里能不快?
苏如绘就坐在玉堂殿的殿上,秀婉去与六尚局带那三名宫女来的人交接,不多时就带了三个约二十岁上下的宫女进来,齐齐向苏如绘施礼。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白鹭、飞鸥、浮水。”一听这些名字就知道,那白鹭和飞鸥多半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浮水则可能是其他地方的。
问了问,果然。
“奴婢与飞鸥从前都是流霞宫里服侍的,因慧妃娘娘带着六皇子离宫别居,流霞宫里空置了一些人手,故此被调来玉堂殿。”那叫白鹭的宫女恭恭敬敬的说道。
苏如绘点了点头,复看向浮水,浮水小心的道:“奴婢……奴婢从前是飞兰苑那边的宫女!”
苏如绘微微一怔,对秀婉道:“这三个人你且安排吧。”
秀婉也不推辞,新来的三个宫女亦未露出什么不忿之色,一来她们都隐约听说秀婉是服侍过苏如绘好几年的老人,二来,她们的来头也不大,白鹭、飞鸥,其实也只是流霞宫的粗使,否则慧妃离宫,怎会不带上她们?至于飞兰苑里出来的浮水就更不用说了。
而秀婉虽然和她们一样是粗使宫女出身,却是仁寿宫里的粗使宫女。相比之下,这三人自然不会起什么心思。
苏如绘吩咐了一声秀婉,便亲自进了内室去分那些雨过天青的衣料,虽然她在德泰殿上只答应给霍清瀣,但丹朱郡主、周意儿、张眷处都不能不送上一份。除了这些女孩子,她想了想又挑出一份来给齐云,至于皇后那里却不能送了,这是因为若送了皇后,其他妃子自然也少不了,这料子可是比韶影春魂还要稀少的,这回这么一送也就差不多,实在没有多余的了。
要不是为了防止别人拿苏万泽说嘴,苏如绘还真舍不得。
想起刚才德泰殿上周皇后似乎只是关心苏万泽的身体,苏如绘就在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若不是自己先说出身上衣料是苏万泽特意带回来的礼物,以此暗示武德侯府与关乡侯并无不睦,周皇后问的就不会是苏万泽的身体,而是苏万泽到底为什么要与苏氏恩断义绝了。安氏虽然把武德侯府管得紧,可苏万泽从前回帝都哪回不是住在了武德侯府,这次忽然独自住到别院里去,而且苏如锋等人几次拜访,尤其那次被丢出来可是瞒不过所有人的。
这种雨过天青的料子,其实还是几年前苏万泽回来时带的,只不过一直被安氏珍藏未曾示人,这回为了堵上那些传言,才全部拿了出来。
雨过天青色的料子分好,苏如绘又将内室的箱子一一打开检查,这回离宫数月,再回来又带进了几大箱子的东西,自然不可能都是自己放着看的,如霍清瀣、太后、皇后,诸妃处,少不得要孝敬一二。虽然安氏和裴溪和在武德侯府时就替她分好,但苏如绘现在还是要亲眼看上一遍才放心。
等她把这些事忙完,时近黄昏,外面的天色反倒明亮了许多。苏如绘对完最后一份礼单的东西,见秀婉进来,便道:“晚膳让她们去取就是。”
“奴婢已经让那浮水去了。”秀婉道,“只是小姐,其他几位小姐分了新住处后都是独自开伙的。”
“太后也许了我的,只不过今儿才住进来,东西都没准备,就先从御膳房传吧。”苏如绘道,“你来替我再看一遍单子,晚上先送几个地方吧。”
“是。”秀婉原来并不认识字,还是服侍苏如绘后,被苏如绘教导着才认字的。
用过晚膳,秀婉服侍苏如绘出浴:“小姐,今儿太晚了,只来得及把仁寿宫的东西送了出去。”
“已经不错了,毕竟现在多出了几个人,要不然你一个人,怕是只来得及送那么一两处。”苏如绘披上亵衣,对着铜镜拨了拨湿漉漉的长发,“其他东西明儿我亲自去送。”
“其他倒也罢了,只是小姐,明光宫那里……”秀婉迟疑着道。
“这段时间宫里可说什么吗?”
秀婉摇了摇头:“起先倒有许多说法,小姐刚出宫那会,还有起子嚼舌头的道小姐之所以病重分明就是因为谋害贤妃娘娘招来的报应!幸亏太后喝令把两个说这话的小内监给打死,后来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那贤妃可好转?”
“这个奴婢可不知道,明光宫从那日小姐出事起到现在都是不许出入的,只看到余院正每日里都会去请脉,药材流传也似的进去,到现在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秀婉小声道。
见苏如绘若有所思,鼓足了勇气道:“小姐!”
“嗯,什么?”苏如绘看到她的神色,“有话直说就是。”
“太后……太后是不是还在怪着您?”秀婉小心道。
“怎么会这么问?”
秀婉飞快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不然怎会让小姐您还要住到这个……”下面的话,秀婉脸色变了变,却是说也不敢说下去了。
“住到这个什么?”苏如绘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嗤笑道,“妙华太妃与我们无怨无仇,就算她阴魂不散在这里,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心无愧疚,有甚可怕!”
秀婉没想到她大晚上的就这么说,顿时一个激灵,微嗔道:“小姐快快不要说了!奴婢不打听了还不成吗?”
“好了好了,知道你胆子小,不逗你了。”苏如绘任凭她为自己擦拭着长发,闭目道,“这地方是我自己选的。”
秀婉手一抖,顿时把锦帕丢到了地声:“小姐!”
“这样才能清净些,让我好好想一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局面!”苏如绘像是没看到她的气急败坏,悠然的道。
第一百七十章 转变
急弦般的雨声下了足足一夜,到了早晨时分才渐渐缓了下来,只是淅沥着不肯止住,几只兀自未南飞的雀鸟在殿外唧唧喳喳的叫着,苏如绘打开窗,随手从案头捏碎了几块点心丢了出去。
身后秀婉正好捧着装满清水的铜盆进来,见苏如绘只穿了中衣,不觉嗔道:“这天儿看着就凉了,小姐怎么也不仔细些。”
“不过是被雀儿吵醒了起来给它们喂些点心。”苏如绘仔细的拍去指尖沾上的点心碎屑,笑着道。
秀婉服侍着她梳洗罢,唤进浮水把铜盆等物捧出去,亲自去开了箱子问:“小姐今儿穿什么?”
“挑素一些的。”苏如绘道。
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年少的女孩儿穿再素,也断然不可能真的一身缁衣麻服。最终还是束了月白罗裙,外面缥色曲裾,绛底绣蒲桃纹理的披帛,头上挽的却是灵蛇髻,正中簪着主簪样式十分简单——只嵌了一颗鸽卵大小的红色宝石,熠熠光辉,发髻恰在宝石上盘扭出灵蛇盘曲的模样,似低头欲衔,极为生动。
秀婉在旁端详片刻,不得不赞道:“浮水梳髻的手艺当真不错!”
连苏如绘也很意外,她叫进新来的三个宫女问谁擅梳髻时,本来只指望那两个流霞宫出来的白鹭、飞鸥跟着慧妃,当年也算是宫里较得宠的妃子,或许会得多一点儿。哪里想到最后站出来的却是飞兰苑出身的浮水。
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慧妃怎么说也是有家世的妃子,在宫里位份也高,自不会缺少钗环之类的装束之物。而飞兰苑那边都是些出身既不高也不得宠、甚至完全失宠的低级妃嫔,她们若还不死心惦记着复宠,缺少首饰之物,自然只有在梳髻这些不需要华美钗环也能装饰自己的地方花工夫了。
照例先去德泰殿给太后请安,因她才回宫,太后这几年用早膳又迟许多,特意留她一起用了碗粥,才放她去觐见皇后与其他主位。
一直到傍晚时分,这番觐见才堪堪结束,若不是太后怜惜她“病体新愈”,许她乘辇,以后宫如今主位的数量,一天时间还觐见不完。
回到玉堂殿中,苏如绘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