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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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9 字数:4764
“哼!一个个都想算计着太子!算计着本宫的儿子!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周皇后发完怒到底叹了口气,“安秋,甘霖也十六了,眼看着甘然就要就藩,岂有嫡长子未婚而次子先娶的道理?他的婚事……你说说太后与陛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安秋也为难了,皇后都看不穿的事她哪里知道,“太子一向得太后与陛下欢心,奴婢想太后和陛下必定是要为他认真打算的,娘娘何必忧心呢?”
“那为什么太后如此中意小霍氏!”周皇后人前母仪天下了快二十年,当着心腹宫女的面到底露出疲倦之色,“本宫这些年来被西福宫怄得还不够么?再说当初陛下以本宫为后到底是得了清流一派的支持,也绝了如西凉沈之类的门阀贵女正位中宫的念头,但那小霍氏又算什么?说起来是太师孙女可本宫瞧太师与宣国夫人对她态度也不甚亲近,包括霍氏也是,除了太后连个母族的支持都没有,既无才名也无贤名,太后一去她连早先被逐宫的那个宋氏都还不,生得美貌又如何?这宫里还少美人吗?琼桐宫……咳,不提那么远的事——太后若是真的为甘霖考虑怎么会让她来做太子正妃!”
“奴婢想着可能与咱们宫里的那一位有关吧。”安秋见周皇后神色疲惫,一心想着宽慰她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轻声道,“那张氏是太后娘家人,奴婢想着早先太后故意让张氏主动提出留在未央宫也是为了方便接近太子殿下,太后年纪大了,张氏这两年又只有一个威远伯算人才,哪有不为家族考虑的?可是那年坠湖之后张氏的身子……那模样让她做太子妃旁的不若,单是人情迎送只怕没一两个月就要倒下去了,小霍氏恐怕是太后早先竖起来给张氏做靶子的……”
“如果是这样那很有可能小霍氏看破了太后的用心当初才会拉着张氏一起坠湖!”周皇后悚然而惊,连忙端正了坐姿一算年纪,便对霍清瀣警惕了七分,“那个时候她才几岁?居然就有这等城府!这叫本宫怎么放心她在太子身边?这小霍氏美貌,为了防止甘霖被她迷惑这些年本宫苦口婆心又派人严防死守,才没让太子被她哄过去,这……”
安秋沉吟了片刻,道:“奴婢想小霍氏再有城府那时候也才十一岁不满,但那段时间娘娘您被谣言中伤,正是多病之时,因此太后特令了西福宫协理六宫,倒有许多和小霍氏接触的机会!再说,小霍氏自己也掉进了湖里,若不是那救人的小黄门先救了她上来,怕是小霍氏成个病西施了!”
周皇后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因着后来那位光奕长公主的缘故,自己正处在进宫后最危险也最自危的景遇里,整日为着膝下二子的前程忧虑,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霍贵妃与小霍氏有没有私下往来交流,禁不住切齿道:“霍氏居然敢如此欺我!”
“其实娘娘也不用急,奴婢想着,无论是霍氏还是其他人的主意,若真像奴婢想的这样,太后因张氏身子不中用,只得将霍氏许给太子为正妃,其实这也是为了太子考虑,若是早先张氏,虽然出身侯爵世家,但是太后的娘家人,太后自是不会怀疑,可如今宫里除了早先逐出去的那一个宋氏,剩下的四位小姐里那苏氏家世竟是最出挑的,苏家一门父子四人倒有三人握着实权,虽然北疆宁靖,但秋狄未除,一时间还动不得他们,可是为长久计太后也定然不愿意让苏家再出一个未来皇后,从来前朝之事不及后宫,若让苏氏成了太子正妃,即使苏家倒了也难废她,毕竟太后和陛下都不愿意给前朝留下赶尽杀绝的印象。为了这个缘故太子正妃必定要有其他人来坐!”
“说来说去,太后究竟是没考虑过意儿。”周皇后叹了口气,“本宫的侄女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安秋叹了口气道:“娘娘,来日方长,咱们只是在这儿猜着太后的心思,谁又晓得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就拿当初来说,当初您与西福宫那位一起参选,帝都何尝不是传得沸沸扬扬说后位将落霍家,侯爷那是连贺仪都备好了,没想到最后圣旨却传到了咱们周府。奴婢说一句实话娘娘不要生气,这宫里的人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不是在揣摩着太后与陛下的心思的,可是这两位的心思真那么好揣测也不会有‘帝心难测’这四个字了,太后虽然不是陛下,可如今大雍真正一言九鼎的,还是她老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
“娘娘,走一步看一步,今儿不早了,快快安置罢,阁子里住的那苏氏,还拖着一个嘉木宫食盒的事情,明儿陛下还要请了太后的意思亲自过问,娘娘少不得要陪在一边。”安秋左哄右哄,总算哄得皇后松了眉头去休息,这才松了口气。
那边苏如绘被安排在了未央宫偏殿的一个暖阁里,皇后住的地方自然不差,再加上周皇后刚才待苏如绘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所以一应用具都与鹿鸣台时差不多,安冬这个等级的宫女自不会像那些眼皮子浅的一样踩高拜低得明显,笑盈盈的问过苏如绘可有什么不满意的,苏如绘自是不会有什么多的要求,那边周嬷嬷已经带了铺盖来在外间铺开,安冬见状便行礼告退。
苏如绘和这个周嬷嬷没什么好讲的,客气了几句想给些见面礼也被淡淡的拒绝,便退回里面解了头发安置。
这一夜自然是翻来翻去睡也睡不着。
一直到天色将明苏如绘才合了会眼,没多久就被周嬷嬷叫醒,说是太后传召。
第一百二十五章 糖霜玉蜂儿
德泰殿里嘉懿太后身边靠着七岁的皇五子甘沛,怀里却搂了荣寿公主,看起来神色淡淡的打量不出喜怒。
苏如绘随皇后请了安,太后道了个起字,复与甘沛、公主玩耍,周皇后本来要禀告食盒之事,然而见太后这个样子迟疑了一下究竟没敢主动提起来。
太后把她们一晾就晾了整个上午,中间三品以上妃嫔请安、并霍七等人来凑趣,太后应对如常,只是一直没理会皇后与苏氏。一直到了晌午,周皇后坐在那儿已经有点陪笑笑不出来了,齐云看了看时辰笑着上前道:“太后,该用午膳了。”
“哦。”太后似乎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来,慈祥的问荣寿,“荣寿可有什么喜欢吃的叫他们传上来?”
“回皇祖母的话,荣寿想吃上回那个……”荣寿公主年纪幼小,又难得和太后亲近,多少有些儿紧张,虽然惦记着吃食到底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霍清瀣、丹朱及周意儿猜了几个公主却一概摇头,反而越说越是期期艾艾,甘沛正是言行无忌的年纪,在旁听得不耐烦便提高了声音道:“你到底想吃什么?”
许是平时被许氏养着只与甘美亲近的缘故,荣寿公主被甘沛这么一嚷顿时吃了一惊,往后一缩顿时不敢说话了。周皇后捏着帕子的手顿时紧了紧,果然看到荣寿那怯生生的模样太后面有不悦道:“甘沛你怎能这么与妹妹说话?”
“太后别生气,瀣儿想五殿下也是随口一说,并不是有意吓唬公主的。”霍清瀣连忙替甘沛打个圆场,一旁丹朱、周意儿也纷纷点头。
周皇后咳嗽一声,起身离座跪下替甘沛请罪,太后哼了一声,令周皇后还座,却只管哄着荣寿莫要害怕,甘沛见势不妙,忙也跪了下来道:“皇祖母息怒,甘沛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妹妹说了这么久也没说明白她到底想吃什么,别耽搁了皇祖母用膳,不如叫人把上回的菜品点心都上一回让她指好了。”
听他这么说,太后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荣寿年纪小,说不清楚也是常事,也不想想你自己小时候难道就是落地就会说话的么?”甘沛于是嬉皮笑脸的缠上去腻了片刻,又拿了一个盘子里的香梨哄得荣寿公主终于不怕他了,这才让周皇后松了口气。
齐云在旁正要着人传菜,忽然苏如绘抬起头来道:“公主所说的是不是糖霜玉蜂儿?”
“嗯?”苏如绘出声,太后仿佛才刚发现她这个人一样,却听荣寿公主高兴的点了点头,脆声道:“对、对,就叫这个!”
闻言殿中诸人都惊讶的看了眼苏如绘,太后不动声色的道:“既然如此,那么齐云去传吧。”
“奴婢这就去。”齐云也有点好奇苏如绘到底是怎么从荣寿公主那颠三倒四的描述里猜测出她想要的是什么的,看了眼苏如绘便走出殿去。
“苏氏。”太后这么一唤,苏如绘立刻站直了身子,以为太后就要开始发问,哪知太后却道:“哀家不是让你去玉堂殿禁足么?怎么跑到德泰殿里来了?”
“母后……”周皇后叫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太后不带任何感情的扫了她一眼道:“苏氏的事自有哀家与皇帝操心皇后这段时间身子似乎都不太好就不必多想了。”
周皇后神色一凛连忙谢恩,太后说完便有袖素姑姑来带着苏如绘退了出去,三春的软风吹上身来苏如绘竟觉得丝丝缕缕的冷与茫然,在除华宫里的时候苏如绘觉得已经看透了太后的盘算,可是这会儿在德泰殿站下来她又觉得迷惘了。
天家的这对母子到底是打了个什么算盘?
袖素带着她去玉堂殿,先沿着德泰殿外的回廊走向宫道,便看到回廊上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透亮粉色染疏樱绞鹅黄翠边宫装的少女,头上挽着飞仙髻,对插芙蓉合欢翡玉钗,顶心是一朵新开绛色牡丹,耳畔坠着两颗凝血般的宝石,俏脸粉腮,微扬的下颔透出三分傲气,正是许久不见的怀真郡主。
看到她苏如绘纵然心里不痛快还是避在一边欠身行礼道:“臣女给郡主请安!”
“苏如绘?”怀真郡主早就看到苏如绘了,只不过苏如绘行礼前她都目不斜视,此刻却停下脚步也不让苏如绘免礼,只是笑盈盈的道,“咦,这个时候太后那里不是正在用膳吗?怎么你不伺候太后跑出来做什么?”
看到她这副模样苏如绘心中冷笑,她才不相信怀真郡主是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情,西福宫的消息灵通不下于未央宫,怀真郡主这么问分明就是故意羞辱自己罢了。但郡主见问,如今苏如绘戴罪之身也不能不答:“太后让臣女去玉堂殿,郡主若是来陪太后用膳的可要快些去了,这会已经在传膳了。”
“哦?是么?既然已经开始传膳了,那本郡主就先不去打扰太后了,你要去玉堂殿?那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不如让本郡主做件好事,陪你去一趟吧。”怀真郡珠眼珠一转,笑吟吟的说道。
“郡主身份尊贵,臣女怎么敢劳动?太后已经让袖素姑姑陪同臣女,郡主还是去见太后吧。”苏如绘半点都不想看到她,自然是不会答应。
不过怀真郡主若是这么好打发也不会让苏如绘看到她就郁闷了,怀真瞥了眼袖素笑着道:“不知道姑姑介意不介意怀真一起送苏氏去玉堂殿?”
“郡主客气了,郡主若是不愿意打扰太后用膳,去走一趟回来正好。”袖素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与郡主过不去,温和的笑了笑道。
“你看袖素姑姑都不介意你还推辞什么?本郡主这段时间在宁王府陪伴母亲与幼弟,正扃牖的久了想走动一下。”怀真郡主不由分说就跟了上来,苏如绘知道她没安好心却也不得不道谢。
玉堂殿的方向,其实正是之前苏如绘见过的那片桃林的后面,是仁寿宫东北角的角落,这座偏殿早先其实很华美,但再华美的宫殿长时间无人打理无人居住到底也透露出了死气沉沉来。
秀婉昨天去替苏如绘取膳,走到一半遇见了前去除华宫里传旨的易思贤,把她打发到这里来提前收拾,她一边挂记着苏如绘一边忙了一夜才收拾出个能住人的模样,却始终不见苏如绘前来,她有心想要壮着胆子溜出殿去打探消息,谁知道这一次禁足不比从前在春生殿里那么宽松,玉堂殿外守了一队侍卫不说,另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内监板着连年面沉似水的把她拦在了殿中,说是太后吩咐过进了殿未得传诏就不许踏离一步。
正急得坐立难安时,却见苏如绘与怀真郡主,并太后身边的袖素姑姑领着怀真的两个使女从霜从寒一起走了进来,一呆之下才想起来去沏茶,袖素姑姑见人已经带到便说要回去禀告太后,怀真郡主却说还有几句话要和苏如绘说硬是留了下来。
袖素见状便知趣的不提太后所言禁足期间不可与外人接触之语,只说自己去殿外等待。
怀真郡主见袖素不在眼前,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一些不中听的话,而是笑吟吟的打量着四周对苏如绘道:“太后真是心疼你,你可晓得这里虽然是偏殿可是在宫里老人那儿却是鼎鼎有名的。”
“是吗?”苏如绘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好话,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接了一句,秀婉正好过来上茶闻言却手抖了一抖差点没把茶碗给砸了。
怀真郡主看到意味深长的一笑,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横梁道:“这个自然,元贞十七年时卢王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