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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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9 字数:4814
毕竟嘉懿太后和长泰都讲究规矩,许氏从四品位份并无抚养皇子的资格,虽然如愿,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咱们刚才听半天壁脚,可不要也被其他人听去了,往后这种话还是少说的好。”苏如绘嗔道,秀婉为人伶俐机敏,不过嘴却略碎了一些。
秀婉笑着应了,两人沿着太液池转了半晌,看了看天色,秀婉便劝苏如绘回去:“似乎要下大雨了。”
“这段时间雨未停过,时大时小,也不知道今年春耕如何?”苏如绘也发现头顶墨云翻腾,似有暴雨将来,不由感慨道。
“那是朝堂上大人关心的事,小姐何必操心呢?快快回鹿鸣台躲雨是正经。”秀婉说着撑开伞,劝说道,“这雨说来就来,奴婢这把伞可不起什么作用,别淋了雨着凉了。”
苏如绘点了点头,哪知秀婉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一道紫电掠过,骤雨狂卷而至!隐隐雷霆之声自天际而来,在两人头顶沉闷炸响!
秀婉毫无防备,被惊得手一哆嗦,手里的伞顿时被风吹走,“哎!”她紧追几步,偏生两人是沿着太液池走的,那伞被风雨直接刮进了太液池中,波纹一荡,却是擦着秀婉的手指荡离岸边,让两人面面相觑!
“快,那里有地方避雨!”雨势滔滔,两人手中无伞,不过弹指的功夫,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六七成,这时候秀婉终于看到斜前方,绿树掩映之间有座小轩,连忙拉着苏如绘道,“小姐,快进去!”
两人狼狈的跑进轩中,这才缓了口气,雨珠顺着苏如绘的头发滑下,秀婉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想替她擦一擦,却发现帕子也在滴着水,绞了半天才递过去,苏如绘随意一擦,望着轩外瓢泼大雨咋舌道:“糟糕,咱们一时是回不去了!”
“都是奴婢没用,被个惊雷吓得把伞给丢了!”秀婉惭愧的道。
“这哪里能怪你,刚才那声惊雷连我也吓了一跳。”苏如绘四顾了一下,见轩中无人,便将披帛与半臂皆除了下来,对秀婉道,“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你也脱掉,否则容易风寒入体。”
“那么奴婢把门关上吧。”秀婉关了门,同样除下已经完全湿透的外衣,两人在轩中择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待雨停。
哪知这场雨竟下得没完没了,苏如绘等着等着,竟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隐约的说话声,其中似有男子的声音,苏如绘顿时一个激灵,张开眼睛,却见自己对面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殿下?”苏如绘下意识的想起身行礼,谁料睡的太死,双足麻痹,不起身还好,一起身立刻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
甘然隔着桌子扶了她一把,咳嗽一声道:“你是不是先把衣服穿上?”
“嗯?”苏如绘刚刚醒来,尚且有些迷惘之色,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急忙抓起摊在桌上晾着的外套狼狈披回去,见甘然坐在对面,眼中带着笑意,不由怒道,“殿下!”她惟恐甘然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甘然扣一个罪名,“有道是非礼勿视,殿下怎可如此无礼!”
“孤可是什么都没看到!”甘然一摊手,一脸无辜。
苏如绘运了运气,半晌才道:“那么殿下进来干什么?”
“避雨啊!”甘然理直气壮道,“孤刚才在御花园角落里一株树上睡着了,被大雨浇醒的,想找个避雨的地方,找来找去找到这里了。”
苏如绘这个时候才发现秀婉不在,不免道:“咦,秀婉去哪了?”
“你那宫女被孤打发去叫人了,这场雨暂时不会停,若是下一夜,难不成你我在这里等一夜?”甘然理所当然的道。
“什么?”苏如绘顿时蹙起眉,“这么大的雨,万一秀婉病了怎么办?”
“到时候再换一个就是。”甘然若无其事道。
“殿下自己的宫女太监不用,用起臣女的人来倒是一点也不心疼!”苏如绘又气又怒,讥诮道。
甘然哈哈一笑道:“你也忒小气了,那你告诉孤,若不让她去叫人送雨具来,难道你我亲自去叫了人来接她?”
苏如绘哼了一声,两人坐了片刻,苏如绘渐觉无聊,便随口问道:“殿下在树上睡觉干什么?”
“这段时间闷的慌,孤难得逃了太师的课,自然不能轻易被抓到,故此上树躲避。”甘然若无其事的说道。
“呃……”苏如绘颇为无语,“殿下都这么大了,还逃课呢?”
“嗯,孤在想,若苏如绘你是孤,说不定已经逃了很多次了。”甘然笑眯眯的道,苏如绘瞪了他一眼:“胡说!”
甘然从腰后取出一柄折扇摇了摇,一派斯文儒雅的气度,然而凉风袭来,他顿时打了个喷嚏,尴尬的将扇子收起,苏如绘抓到机会,嘲笑道:“殿下好兴致,春寒料峭,却先打起了扇子!”
“好说!”甘然潇洒的将扇子在指间一转,这才收了回去,悠悠道,“不过孤佩服的还是你那师兄,不愧是薛女史门下,就是风流……嗯,这一手是跟他学的。”
“殿下真会诬陷人,臣女断然不信师兄会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尚未炎热就挥着扇子作斯文之状,臣女的师兄少有才名,无需姿态,便是风流。”苏如绘轻哼一声,不信道。
甘然哑然失笑:“你倒是很信任你这个师兄!”
“顾师兄乃是君子,自然可信!”苏如绘正色道,这几年来因着苏家的“别有用心”,顾连城三天两头被苏府请去了作客,加上苏如锋与之同为太子伴读,对顾连城的为人,苏家也算颇有了解,薛紫暗苦心调教的入室弟子,确实当得起君子二字。
甘然只是一笑:“好吧,前几日宁王世子满月,特意请了你那师兄前去。在满月宴上,顾连城应宁王之请为世子作画纪念,因着这段时间春寒的缘故,小世子体弱,故此宁王府中依旧烧着地龙,你师兄挥毫毕,额头隐见汗珠,随手拿起旁边一柄扇子挥了挥,这一幕倾倒旁观的许多闺阁贵女,亦让在场许多男子为之自惭形秽,这段时间帝都的扇子可是涨价了不少!”
苏如绘闻言,格格一笑,道:“我师傅的入室弟子,自然不凡。”
顾连城如今已是整个帝都都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家世清白无舅姑在堂,且才华横溢简在帝心前途自是无量,加上其人丰神俊朗,尤其书卷之气浓郁,气度清华,就连原本几个一直在观望的门阀,也放下架子找着各种借口请他赴宴,席间少不得有家中同龄少女出来抚一曲琴或敬一樽酒,含情带睇的送一场秋波。
上一次命妇入觐,郑野郡夫人笑言,若不是因为薛女史的缘故,每次顾连城宁愿推了其他府邸的邀约也要赴苏府的宴会,怕是这位小顾才子以后的俸禄可以一直存起来不动,他的宴会可以一直排到几年后,足见顾连城的吸引力。
甘然见她提起顾连城满是自豪,毫无芥蒂,微微眯了眯眼。
第九十四章 张眷
“听说苏家有意与顾连城结亲?”甘然突如其来的问道。
苏如绘倒不意外,从顾连城起初陛见,苏家就打上了他的主意,并且一直到现在,都仗着与薛紫暗的那点儿旧情,有事没事的拉着顾连城去作客,这件事情整个帝都都心知肚明,连长泰都打趣过苏万润。
“是有这个意思。”苏如绘爽快的承认道。
“哦,是哪一支的小姐?”甘然道。
苏如绘白了他一眼,道:“臣女久居深宫,不很清楚。”苏家两女争夫之事,随着顾连城的日渐长大,前途越发明亮,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苏如绘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外面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名门闺秀都还没打发,苏家自己倒先争了起来,这种事情说出去除了平白丢苏家的脸和抬高顾连城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苏如绘虽然对自己这个师兄真心佩服,不过还不至于糊涂到主动踩自己家族的颜面。
甘然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孤本来也想替顾连城说一件婚事,但既然你家有意,孤也不好意思去做这个难人了。”甘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如绘蹙起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殿下,若臣女没记错,您的年纪还不如臣女师兄大吧?”
“那又如何?孤本打算替他说合的人,可是宗室血脉!”甘然双眉一扬,傲然道。
苏如绘不免奇道:“谁?”
“怀真!”
甘然话音刚落,苏如绘便咳嗽起来,半晌才理顺了气,瞪大眼睛道:“谁?!”
“怀真,孤的表妹,宁王嫡出的郡主。”甘然慢条斯理道,“怀真貌美,出身高贵,配顾连城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媒孤却是做定了!怎么样?苏如绘,你是不是要感谢孤?”
“感谢……”苏如绘盯着他看了半晌,甘然神情不似作伪,深深叹了口气道,“殿下这个打算可曾问过郡主?”
“你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去问怀真,岂不是要被她赶出去?不妨告诉你,是宁王后先看中了顾连城,托孤试探他的口风,可惜啊,士珍口才甚好,孤几次三番都不曾问出来,加上听说你苏家早早就看中了他为婿,孤想着与你怎么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也不能为了宁王后的嘱托就扫了你的面子,所以回绝了王后……”甘然慢条斯理的说道,苏如绘双眉一挑,诧异道:“宁王后?她看中了顾师兄?”
甘然点了点头,便听苏如绘道:“臣女听说宁王后因出身端木家旁支的缘故,对门第极为看重,怎会……”
“你刚才还得意顾连城炙手可热,怎么现在又怀疑起宁王后了?”甘然嘲讽道。
苏如绘抿了抿嘴唇,正要说什么,忽然轩门带着一股冷风被打开,秀婉身后跟着一个小黄门,手里拿着成套的雨具,哆嗦着道:“小姐!奴婢取到雨具了!”
这时候秀婉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不说,甚至一串串的淌下水来,苏如绘不由恼怒的瞪了眼甘然,起身道:“我们先回去!”
当晚秀婉就发起了高烧,甚至说着胡话。天快亮时苏如绘口渴醒来,习惯性的叫秀婉,回答她的却是外间大床上含糊的呻吟。苏如绘起初对秀婉还不甚信任时自然不肯要她守夜,自两人在春生殿那段时间后,加之又知道了秀婉的底细,将之当成心腹,那次搬回鹿鸣台后,秀婉多数都睡在了内室外间,方便苏如绘随时召唤。
听得声音不对,想起白日里那场大雨,苏如绘心中一惊,点了盏灯,披衣出去,只见外间的床上秀婉将被子推开,只穿亵衣,犹自面色通红,口中不时发出含糊的言辞,她上前摸了一把秀婉的额头,顿时皱眉。
宫女生病,照例是不可能传太医的,就是苏如绘自己,也须得禀告了太后,再派人去请。
苏如绘一时急得团团转,看着外面天色犹豫,好容易熬到天明,苏如绘迅速思索了一下,决定从尚药局请位姑姑来看一看。尚药局是太医院之下的机构,专司药材管理,这里面的多是一些到了出宫年纪却因种种原因留下的宫人,这些人多半认得几个字,又跟着太医们跑过腿,识得药性,略懂医术,专门替宫人看病。
不过尚药局也不是随叫随到的,苏如绘特意从箱子了翻出一个荷包,装了满满的金银锞子,这才急急忙忙的梳洗一番,先去隔壁找周意儿,将荷包给了新荷,嘱咐她去请位年长的嬷嬷来看,这才与周意儿一起用了早膳,去德泰殿请安。
这天太后身边没什么事,不过略说了几句笑话,却听殿外禀告,说是张小姐来请安了。
这张小姐自然就是张眷,看着张眷扶着宫女的手臂颤颤巍巍的迈过门槛,苏如绘也不觉心生怜悯,她还记得初见张眷时,这个太后的同族是何等骄傲跋扈,似乎时刻都扬着下颔。谁知道如今却活脱脱一副病弱之姿!
太后瞧见了也不免怜惜,待张眷进了殿来,做出要跪的姿态,连忙让人拦住了:“你身子不好,何必老是跑过来?哀家在这宫里还能有什么不好吗?快坐下来!”
张眷被扶着坐在太后下首,又对太后身边的苏如绘等人点了点头,对丹朱郡主道了一声安,这才转向太后苦涩一笑道:“臣女身上不爽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不能天天都不来看太后。”
“你有这个心就行,何必辛苦自己,看得哀家也是不忍!”太后叹息了一声,问道,“余院正的药可还在吃着?白玉金参还有么?若是少了,只管从哀家这里取给你!”
“劳太后挂心了,臣女很好,皇后娘娘很照顾臣女,不但调了芝芝来做臣女的贴身宫女,昨天还让人新送了两支白玉金参来!”张眷咳嗽了几声,才解释道,“芝芝懂得医术,臣女这段时间却觉得好了一些。”
太后道:“既然好了一些,今儿又何必出来辛苦这一遭?别把身子给拖坏了。”
“不妨事的,有几天没见到太后,臣女心里想念。”张眷一边咳嗽一边说着,撒娇的话语,在她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