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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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8 字数:4798
“静光这话说的哀家心里熨帖,只是你这么说时将眼光略微看一看哀家而不是不错眼的盯着怀真就能让哀家相信了。”太后故意叹了口气道。
一时间众人忍俊不禁,宁王后端木静光连忙收回女儿身上的视线嗔道:“臣妾这是在打量怀真被太后养了这么些时候,可是漂亮了许多,都让臣妾不敢认了呢!哪里是敷衍太后?”
“你们瞧一瞧,静光还要狡辩她不是一心惦记着女儿,哪里有母亲当众这么夸女儿美貌的?”太后乐道,“放着满殿诰命,哀家身边还有几个出色女孩子,静光都敢把话说这么坦白,可不是为了怀真才到哀家面前来应个卯了罢?”
端木静光被太后调侃得两颊生晕,只得侧身告罪,却听穆国夫人笑着道:“太后这么一说,臣妾可是看见了,那个穿鹅黄衫子的小姑娘是谁呢?真真是好相貌!”穆国夫人说到这里,坐在她前面的宣国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让年轻的穆国夫人收回了下面的话。
苏如绘猜测她想说的应该是霍清瀣像霍照紫,今儿霍清瀣穿着鹅黄色宫装,裙角与袖口刺了牡丹花的样式,乌发梳单螺,上面未用钗环,却绕了一串东珠,那串东珠颗颗饱满光亮,站在附近能够嗅到一丝丝清雅香气,左腕上套的正是长泰赏赐的九宝琉璃珠串,霍清瀣本就身具倾国之姿,这么一身装束越发衬托得艳压四座。
若不是她年纪尚小,只怕年近三旬的霍照紫也有不及。
这些命妇多半没见过霍清瀣,听穆国夫人说便一起看了过去,都是啧啧惊叹,俱称太后好福气,身边陪侍的女孩儿也格外美貌。
太后淡淡笑道:“这可不是哀家的福气,该是宣国夫人的福气才对。”
宣国夫人忙起身道不敢,苏如绘在旁看着,只觉霍清瀣似乎与霍家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她是宣国夫人的嫡亲孙女儿,贵妃霍照紫的嫡侄女,不过看起来霍清瀣和这两位都不甚亲近,而霍照紫也没有特别照顾霍清瀣的意思。
就是现在宣国夫人,也不似寻常祖母见到孙女后的反应,看向霍清瀣的目光,隐隐中,竟然有点……敬畏?
苏如绘暗暗称奇。
太后按着品级、年纪,一一与这些命妇们寒暄,这个时候苏如绘等人虽然都差不多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但是还不能上前亲近,要等到整个觐见结束,得了太后准许或留命妇在宫中待上片刻,或送母亲出宫,才能趁机说上一些私房话。
不多时,太后就问到了威远伯的妻子、昌阳郡夫人,亦是太后的同族弟媳,张眷的母亲。张眷的容貌显然是传承了昌阳郡夫人,这位诰命夫人俏脸凤目,虽然已经年过三旬,顾盼之间却妩媚十足,极勾人魂魄。
太后与她说话时,苏如绘身边两步左右的周意儿用力绞着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若张眷以后也生得这般媚惑,难免会让皇子们倾心?
昌阳郡夫人没有和太后说几句话,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过是个伯的爵位,太后越过几个君侯夫人先招呼她,不过是因为张氏近年来出类拔萃的人物只出过一个张子仪的缘故,太后虽然摄政时没有特别为家族谋取福利,但终究还是惦记着娘家的,故意给威远伯体面。
其他几个被跳过去的君侯夫人亦是心知肚明,都含了体贴的笑意等待,但昌阳郡夫人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太后故意给她体面,她也不能真的占着太后滔滔不绝,岂不是让那些等待的君侯夫人小觑。
太后的目光,落在几位年纪参差的君侯夫人身上。
为首一位身着绛红深衣,下露碧蓝湘裙,眉目端庄秀丽,正是周意儿的母亲,英忠侯周之南的正妻,诰封顺章郡夫人。
周意儿禁不住悄悄对母亲露个微笑,正以为太后要与顺章郡夫人说话时,太后却微微一笑,看向了顺章郡夫人身后之人……
第四十八章 周青燃
“这是谁?”太后指着顺章郡夫人身后的女子似乎有些好奇的问道。
殿中一时都被吸引,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穿着一身湖水绿绣有水仙花纹的堆纱宫装,梳飞仙结月髻,发髻正中插着一支雕做莲花模样的玉钗,钗尾坠下一串红玛瑙石,恰恰落至眉心,衬托出白腻的肌肤。
这少女娥眉淡扫,不施脂粉,却活脱脱的让人想起了诸如“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这句话。
看到这一幕,几名命妇暗暗皱眉,周意儿也是一愣,不明白母亲带这么个少女进宫是什么意思。若是求着太后指婚,长泰廿四年选秀才堪堪过去了一年,这少女的年纪也不是急着出嫁;若是带来觐见太后……周意儿可不记得自己家中有这么个人。
难道是……
周皇后亦是神色愕然,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很快隐没,静静听着太后继续问道:“顺章郡夫人,这孩子是?”
“禀太后,这是骠骑大将军周子南之女周青燃,因承徽郡夫人抱恙,惟恐进宫过了病气给太后,所以将周小姐托付给臣妾带她来。”顺章郡夫人欠了欠身,恭敬的道。
英忠侯周之南、骠骑大将军周子南,这两个名字一字之差,却既非同族也非同宗,周之南是实打实的世家出身,亦是皇后周之子的胞兄。而骠骑大将军周子南则是平民出身,从前朝隆和三十二年的武状元起,经过长泰初年的北戎犯境,又西抗秋狄、南击暹罗,战功赫赫。
因为两人同姓,名字又相似,故而当初太后摄政赐宅时,特意将两家赐在了一起。也难怪周子南的妻子抱恙会将女儿拜托给顺章郡夫人,只是……腊八是命妇进宫觐见之日,虽然有人会带上女儿,却也不是非带不可,承徽郡夫人自己病了,她的女儿不留在家中侍奉汤药,还装束得花红柳绿跑进宫干什么?
一时间,看着周青燃的目光都怪异起来。
太后脸色如常,点头道:“承徽郡夫人这是有心了,这孩子叫青燃?过来让哀家瞧一瞧。”
周青燃依言上前,周子南虽然只是平民,身后没有偌大家世,但教导子女却非常用心,据说他的女儿都是请过宫里放出去的老嬷嬷调教长大的,这周青燃从顺章郡夫人身后走到太后面前这段距离,可谓是众目睽睽,她却依旧不疾不徐,仪态端庄。
苏如绘抿了抿嘴,宫里放出去的嬷嬷调教长大的?难怪这么清楚太后的喜好。
到了太后面前,周青燃盈盈拜倒,口中黄莺般娇。啼道:“臣女周青燃,恭请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周子南武功赫赫,女儿也是极有规矩的。”太后含笑道了起字,吩咐齐云道,“去拿那个翡翠飞燕绞金丝点翠的发钗,还有箱子里那对紫玉如意,并一个荷包来。”
周青燃连忙跪倒推辞。
太后和蔼道:“哀家第一次见你,总该给份见面礼,不用慌,收下就是。”
“多谢太后!”周青燃听了太后这么说,遂乖巧的磕头谢恩,一派落落大方。只是这大方落在许多人眼里却觉得格外气闷。
苏如绘眼角瞥见,周意儿手里的帕子哪里是在绞,简直就是在一根根的抽丝了,她知道周意儿气什么,之前被召进宫陪侍的五人里,宋采蘩和张眷不知道。见面礼只有苏如绘在周皇后那里得了一个碧玉环,霍清瀣是一出场就让太后帮着向长泰讨了一串贡品九宝琉璃珠串,惟独周意儿什么都没有。
就是刚才她们一起给太后与九嫔以上的诸妃及皇后行礼,见面礼也不过是些小东西而已。现在这叫周青燃的一进宫,太后就发下这样的重赏来,怎么叫周意儿不恨得咬牙切齿。
齐云笑着进去,不多时就亲自捧了那支翡翠飞燕绞金丝点翠发钗来,身后跟着小宫女端了檀木盘,垫着锦缎的盘里放着一对晶莹润泽的紫玉,雕做如意形状,更烘托以灵芝祥草,说不出的仙气飘飘,并一个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图案的荷包放在如意旁。
齐云将翡翠飞燕绞金丝点翠发钗呈到太后面前,太后亲自取了替周青燃插上,笑道:“你这孩子很好,只是今儿过节,钗环却少了点,哀家赏你这支钗也是替你添妆。”
“小姐还不快快谢过太后?这支发钗可是敬肃太后留给太后娘娘的。”齐云在旁笑着提点道,“乃是当年尚服局第一司饰叶真最得意之作!”
周青燃连忙跪倒谢恩,太后复又令人将如意呈上道:“如意能安神,这对紫玉是给你母亲的,回去后放在枕边,也让她早些康复才好。”
“臣女代母亲谢过太后之恩!”周青燃复又俯下叩首,太后指着荷包笑道:“至于这个荷包,是齐嬷嬷无事时做的,给你玩罢。”
一听说那个荷包竟是出自齐云之手,霍清瀣都禁不住变了脸色!
世妇觐见,前面几个加起来时间都不及周青燃耗费的多,周青燃之后,太后似乏了,草草与顺章郡夫人、郑野郡夫人、平凉郡夫人说过话,照例赏下东西,并分了腊八粥,便让她们告退,换下一批人进来。
苏如绘目送母亲退下,心里十分难过,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却只能乖巧的站在太后身旁。其余几女莫不如是,只除了霍清瀣与丹朱,丹朱郡主是因东胶王后并未随东胶王觐见,霍清瀣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康悦郡主早逝,与祖母不亲的缘故。
好容易挨到最后一批命妇时,不但苏如绘这几个急于与母亲相见的女孩子心急如焚,就连太后也喝了一盏齐云悄悄递上的参茶,才打起精神继续下去。
这一批命妇亦是诰命里等级最低的一批,气度、装扮、谈吐、举止,都是远远不及第一批。因此太后也没什么兴致,只是挑着问了问,便要打发,就听太后吩咐她们退下后,宝络夫人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哽咽的唤了一声姐姐,竟是情不自禁,扑进其中站得靠后的一名诰命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太县君服饰的妇人,装束中规中矩,面容远较真实年纪苍老,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秀丽的轮廓,与宝络夫人颇有几分相似。她本来一直行止端正的行礼答话,此刻乍被相隔十三年未见的妹妹抱住,触动情怀,也忘了身在何处,禁不住轻轻拍着宝络夫人的背,亦转过头去擦着眼角。
正要告退的这批命妇皆被此事弄得一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皇后微微皱眉,看了眼抱在一起的林氏姊妹,又看了眼太后,太后淡淡道:“林氏姊妹多年不见,想是欢喜极了,这也没什么,你们且退下就是。”
听了太后的话,这些命妇才再次行礼如仪,躬身出殿。
这时候宝络夫人也回过神来,连忙放开了贞慎太县君,两人一起跪下向太后请罪,太后倒是未见怒色,只道:“既然你姊妹这许多年未见,那哀家便准你带贞慎太县君去昭华宫一晤,宫门落锁之前出去就是。”
宝络夫人喜不自胜,感激万分的谢过太后,与贞慎太县君一起告退下去。
这时候殿中已无外人,太后再不掩饰面色疲惫,感慨着对周皇后道:“幸亏腊八入觐的内妇不多,否则哀家这把老骨头还真是熬不住了,也不知道除夕与新春世妇入觐,还能不能撑下来?”
“母后今儿辛苦了。”周皇后露出心疼的神色,亲自上前接过了甘沛,自责道,“臣媳竟是糊涂了,居然让甘沛一直坐在母后膝上!”
“这是无妨的,哀家抱着孙儿还松快些。”太后不以为然道,“是哀家年纪大了的缘故。”
“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妃妾瞧着太后也就比咱们大那么几岁,哪里就说年纪大了?”顾贤妃剥了一个柑橘,将橘皮丢进一旁的炭盆,烧出一抹清香来,却将橘肉递到太后唇边,笑盈盈的道,“妃妾估摸着这是因为命妇觐见太过无趣刻板的缘故,别说太后,就是妃妾在这里坐着也觉得气闷着呢!”
太后闻言笑道:“贤妃就会说嘴来哄着哀家。”
顾贤妃忙推沈淑妃道:“淑妃姐姐你倒是来评评理,太后不信我呢!”
“这次却是贤妃妹妹有理了。”沈淑妃笑吟吟的望着太后道,“寿安郡太夫人刚才都没用人扶,妃妾说句逾越的话——单论年纪,太后在寿安郡太夫人面前,可不还是个小姑娘?”
寿安郡太夫人这诰命还是隆和时封的,太夫人如今已经快八十岁了,身体倒还硬朗,每次入觐都不需告假与搀扶,是命妇之中出了名的寿星。许多夫人戏谑说先帝真真是有先见之名,给了这位太夫人寿安郡的封号,简直是合适极了。
沈淑妃一句小姑娘,逗得太后撑不住乐出声来道:“哀家若还能称作小姑娘,那皇帝还不晓得在哪里呢!”说着指了沈淑妃道,“原本哀家还说你是个老实的,甘棠也不知道哪里学得那么些甜言蜜语,如今看来,却是打淑妃这儿传的,偏偏还让哀家看走了眼这许多年!”
“太后这是哪里的话呢?妃妾可是从来不说甜言蜜语的,妃妾只说实话!”沈淑妃说着看向周皇后,“姐姐说是不是?”
周皇后一本正经的端详太后片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