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一半儿 更新:2021-02-17 11:28 字数:4792
秀婉吓了一跳,连忙道:“小姐不可,那可是怀真郡主!”
“哼,那又怎么样?怀真郡主?我当初可是被养在了太后宫里,俗语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宁王虽然是识大体的人,但也不能太不把太后、陛下放在眼里吧?”苏如绘冷笑出声,她淡淡的把刚才甘霖的话告诉了秀婉,“太子在仁寿宫与我见面,特特说出这番话来,没有太后的暗示,我可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秀婉蹙眉想了片刻,忽然一拍手,欢喜道:“太后这是暗暗恼了怀真郡主了?”
“可不是吗?陛下加我廷杖,伤的可不只是苏家和我自己!更重要的是太后的面子!当然,还有贤妃娘娘。”苏如绘揉着手里的帕子,凝眉思索道,“后来咱们都被拘在这里没得出去,消息也是甘然来时偶然带一点,对外面局势倒不清楚,说不定连皇后也不痛快呢——那宋采蘩可是养在未央宫的!”
“那么不省心的主儿,皇后娘娘能看得惯吗?”秀婉撇嘴道,“而且怀真郡主当时是从西福宫出来的吧?贵妃的位份不及皇后,恩宠可是一直越过皇后去的,皇后会喜欢她与西福宫走近才怪!小姐打算先收拾宋采蘩?”
苏如绘眯了眯她大大的杏眼,半晌才道:“先想办法回仁寿宫,今儿太子那番话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从前我住在鹿鸣台,即使不如霍七小姐得宠,但归根到底还是养在太后的膝下,算太后的人!如今迁居琼桐宫,这里的主位那是人见了都要躲着走的,别说庇护我,不让人利用了来害我就不错了!要做什么,还是得回了太后那棵大树下再作筹谋。”
秀婉奇道:“既然太后已经恼了怀真郡主,也让贤妃和太子转告小姐,等于是定了口风,为什么小姐还说要想办法回去?”
“哼,太后是有这个打算,今天贤妃请了皇后一起替我求情,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只等腊八那天我呈上件礼物便是。可这宫里自有人不希望我回去!”苏如绘咬牙道,“刚才李光送我回来时,对我说,宫道上太后着人撒了盐,但难免也有撒不到容易使人摔交的地方,让我自己小心!太后希望我回仁寿宫,这个态度就是扫清了我回路最大的阻碍!但她老人家是什么身份?又怎么可能角角落落都替我布置好?这中间那起子人必定不肯罢休,这些还得我自己对付!”
秀婉叹了口气,喃喃道:“小姐进宫才几天?怎么那起子小人就是盯着您不放呢?”
“不管她们怎么想的,我苏如绘可不是任人欺侮后只会躲角落哭泣的那些庶女,既然还要在宫廷里过下去,总有让她们还回来的时候!”苏如绘冷哼道,“太后给的暗示提点已经够多了,若是这样我还回不了仁寿宫,那也没必要养回太后膝下,只管回家丢脸去吧!”
“小姐是说,这也是太后的一重考验吗?”秀婉惊讶道。
“嗯,我是这么猜的。”苏如绘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盒来,秀婉见到,呀了一声道:“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冷的天小姐还要把它贴身放,不要冻坏了吧?”
苏如绘被她提醒才想到,这东西是从太子怀里取出来的,那时候还带着太子的体温,倒没觉得激手,可怜太子放进怀里时必定其冷如冰,下次若有机会见到自己三哥,得好好提醒他一下,虽然看起来自己三哥与太子关系不错,可是也不能真把堂堂太子当奴才使唤。
像这么个瓷盒,若让宫里晓得苏如锋在这寒天里托甘霖贴身带着,非给苏家狠狠记一笔不可!
“没事,这是三哥托太子带给我的,我还没瞧里面是什么呢。”
苏如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
第三十六章 霍氏指点
瓷盒被打开,一抹清寒中略带苦味的气息立刻传了出来,秀婉好奇的伸头看去,却见方寸大小的盒子里,装满了一种半凝固的墨绿色油脂。
她正在思索这是不是擦脸或手的东西,却听苏如绘呀了一声,刷的站起!
“小姐,这是什么?”秀婉被苏如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却见苏如绘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捧瓷盒,却不住颤抖,仿佛是被这盒子里的东西惊到了。
“是……流翠蝰脂!”苏如绘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住心情,才抬头对秀婉说道,“很好,看来父母和哥哥们比我先知道我的景遇,这件东西,就是为腊八进献太后的礼物准备的!”
秀婉疑惑道:“这是什么?”
“在南荒丛林中有一种毒蛇,通体翠绿,颜色清透明媚无比,据说看到那种颜色人的心情都会好得多,只是剧毒无比,触之即死!”苏如绘生长门阀,对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不住摩挲着瓷盒,眼中奕奕发光道,“那种蛇的名字就叫流翠蝰!而这流翠蝰脂,就是从流翠蝰毒囊之中提取的毒液炼制而成!它是天下最鲜活的染料,无论是用作丹青,还是染衣,都永不褪色,并且色泽之鲜丽,难以形容!”
苏如绘眼睛闪闪发亮,道:“两年前,我的三叔从南荒归来,曾经给我带过一条流翠蝰脂染成的裙子,那种颜色仿佛夺三春之造化而成,三叔称这种颜色为韶影春魂!是天下最最明媚光华的颜色,没有任何人能够染出那种凝聚春魂的衣裙!”
秀婉愣了半晌,才道:“小姐,您说流翠蝰剧毒无比……”
“这个不用担心,提炼后的蝰脂只要不服下去是没有毒的,而且染料时会加进几味草药,将毒性完全去除。”苏如绘拍了拍手,对秀婉道,“你去,把上次陛下赏赐我的织云绸里白色的全部拿出来!”
秀婉精神一振,道:“是!”
苏如绘与秀婉兴奋的亲手染出韶影春魂时,西福宫,水云馆,怀真满脸阴霾。
“初云怎么样了?”她再次问道。
“郡主……”贴身使女战战兢兢,将一只萎靡不振的白兔抱到她面前。
“请太医看过了吗?”怀真郡主现在心情非常糟糕,这段时间她不时被霍贵妃接进宫里,也常常去给太后请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太后,对她态度开始寡淡起来。
原本怀真以为,是那个霍清瀣抢走了太后的注意,私下里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给霍清瀣找麻烦。只是自从庄妃之事后,霍清瀣足不出仁寿宫,怀真还没胆子在仁寿宫里使什么手段。
并且霍清瀣对怀真虽然不热络,礼节上却怎么都挑不出毛病。
就在今天,怀真去仁寿宫请安时,皇后忽然带着贤妃、太子一起到来,坐下之后,看到怀真等人陪伴太后,周皇后便委婉的提到了苏如绘。
怀真正以为周皇后是为冷香炭之事而来,正期待太后重重责罚苏如绘,哪知这两位却是来求情的,尤其贤妃,一口一个苏如绘乃是养在太后膝下过的,在仁寿宫里素来规矩,怎么到了琼桐宫就做下糊涂事了?显然是离了太后的教导的缘故。
接着太后派了李光接来苏如绘,也只是走了个过场,甚至连提都没提苏如绘为什么会迁居琼桐宫,而是不痛不痒的敲打了一番,就暗示她准备搬回仁寿宫。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怀真心情郁闷的回到西福宫,一回来,就被霍贵妃请了去。
怀真郡主的父亲,现在的宁王,虽然是先帝长子,但继嗣老宁王,老宁王的亲生女儿,恰是霍氏的嫂子康悦郡主。虽然康悦郡主已经去世,但宁王府与霍家还是一直走动着。不过怀真郡主与霍清瀣却一直不熟悉,这是因为霍清瀣据说自幼身体不佳,一直静养的缘故。
所以怀真进宫,大部分情况都是住在西福宫里。
“郡主身份尊贵,可是这天下,最最尊贵的莫过于太后娘娘,郡主说是不是?”霍氏的性格一向有点清冷孤傲,尽管她竭力想要把话说的委婉一点,但还是透着直白。
怀真郡主自幼在王府长大,宁王平庸,在女色上却一向放。荡,太后与长泰帝在这点上乐见其成,甚至不时赏赐他美人财帛,怀真的母亲宁王后出身高贵,是门阀端木家旁支的嫡女,却也无法阻止父王一个又一个的纳着侧妃与侍妾,宁王府的复杂虽然比不得宫中,却也非寻常富贵之家所能比,是以怀真年纪虽小,却并非没主意的人。
她一听就明白了,但还没想到自己哪里错了,起身道:“还请姑母指点!”
“春生殿。”霍贵妃淡淡的道。
怀真郡主愣住,她没想到,已经快三个月的一件小事——要不是今天皇后与贤妃来为苏如绘求情,怀真都快把那个倒霉的同龄女孩儿给忘记了,却是太后这段时间来对她不冷不热的根源!
这个时候怀真郡主才想起来,她撒娇撒痴迫着长泰帝重罚苏如绘时,苏如绘可是住在鹿鸣台!属于太后养在膝下的人!
可笑自己还听着宋采蘩的话,觉得反正太后也不是特别宠爱苏如绘,陷害这么一个可能会成为威胁的对手完全没有麻烦。
怀真到从霍氏口中听到春生殿三个字,再联想太后三个月来日间冷淡的态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皇威不可犯。只不过是太后并不上心的一个寄养女孩子,自己身为堂堂郡主,明面上责罚了苏如绘,却让太后暗暗记恨上了自己,不仅如此,如果太后觉得苏如绘之事伤了仁寿宫的面子,少不得,对那苏如绘还会加倍的怜爱。
说不定苏如绘再次回到仁寿宫后,反而不像以前那么处在一个不冷不热的位置,还能得到太后格外的怜惜!说起来,自己倒是间接帮了她一把!
怀真既然醒悟过来,也明白为什么今天周皇后与顾贤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什么养在太后膝下,什么太后身边的人伺候,什么离了太后就瘦了……想到这里,怀真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这么傻呢?
听到苏如绘迁居琼桐宫时自己还十分得意,以为这个潜在的对手从此万劫不复,太后身边养着得宠的霍清瀣,还有乖巧的周意儿,加上自己,那个时候怀真就知道东胶国王将携幼女觐见,正摩拳擦掌的准备着迎接丹朱的到来,哪里会注意到苏如绘迁宫时带着一个在鹿鸣台时伺候她的粗使宫女?
虽然一定有苏家活动的关系,但是太后能够允许她仁寿宫的宫女跟过去,显然隐晦的表明了她的态度!怀真年纪还是太小了,半点也没看出来。倒是宫中各主位都看得清楚,否则,甘然一次两次往琼桐宫送东西,还能瞒过大家,他大车大车冷香炭都搬过去了,六宫的眼睛难道是瞎的吗?
霍氏一向不得太后欢心,所以在西福宫外的事上一向是躲着走,这会却任凭甘然去折腾,自然是看出太后用意才这么做的。
还有冷香炭之事。
怀真咬了咬唇,冷香炭,正一品以上的贵人才有资格用,她苏如绘无品无级,连饭菜都是重金买通了御膳房才象样一点,太后那么讲究规矩的人,居然只是训斥几句就算了。
显然是恼怒怀真扫了自己的面子,才会对苏如绘那么宽松。
怀真越想越是害怕,霍氏性子冷淡,虽然时不时接怀真进宫住一住,但几乎从未提点过她什么。怀真自诩聪慧,加上她身份高贵,也不觉得有需要霍氏提点的地方——霍氏自己都不受太后待见,又能指望她教导出多么高明的徒弟来?
如今破例把她喊到面前敲打,显然是听到了今天德泰殿里的事,觉得苏如绘已经简在后心,让自己收敛一些。
可是苏如绘还没见过自己,就被自己狠狠摆了一道,以她苏氏嫡女的身份受廷杖之刑,又被迫迁居琼桐宫,可谓是颜面扫地,日后婚配诸皇子,都要大大的减上一笔。就算自己现在去和她负荆请罪,难道还能当做那些事都没发生过吗?
苏如绘可不是庶出或者寒门微户的女儿,她身后的门阀苏氏绵延千年,树大根深,真正论起来,大雍王朝历史都没有这些门阀悠久!
一旦苏如绘搬回仁寿宫,千宠万爱长大的门阀贵女,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之后,又怎么可能不找回去?
怀真郡主心头千绪百转,瞬间理清楚后,很快就作出了决定,既然与苏如绘已经无法和解,还不如让她再也回不了仁寿宫!
她边走边思索着该怎么办,谁知一回到自己住的水云居,就见到使女从寒迎上来,告诉她上次生辰时甘然送来的兔子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快死了。
这让怀真原本就恶劣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从寒知道郡主的脾气,小心的道:“奴婢禀告贵妃娘娘,可是娘娘说,腊八佳节就在眼前,为这点小事去请动太医,恐怕冲撞了喜气。而且宫里太医都是治人的,又不是兽医,哪里就能治好初云呢?娘娘说可能是冻着了,让奴婢多点几个炭盆暖一暖,可是炭盆已经烧了半天,初云却一直不见好转。”
“……”怀真郡主脸色阴沉似水,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她一点也不觉得为了只兔子惊动太医是小题大做,而是连带着对霍氏也怀恨起来,“这个名义上的姑母,究竟是靠不住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