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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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更新:2021-05-04 17:53 字数:4826
「她有没有说明她的身份?」正被刘邦的传书气的心浮气燥的项羽,强压著怒火不耐的问。
「没有,但她只说只要跟大王说一个名字大王就会见她了。」也听见项羽话中的不善,侍卫不禁暗暗祈祷外头的那位妇人真的识得大王,否则他只怕得承接大王的怒吼了。
「说。」此时的项羽倒真被挑起好奇心。
「项少龙。」
身躯一阵巨颤,项羽猛然站起,脸上更交错著震撼及不信。
他真的没有想到还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机会,因为这个名字早就成为一个禁忌,一个已经隐藏在历史下的禁忌。
「快!快请那一个人进来!」
话中的焦急及迫不及待,让那名侍卫立即快速的转身飞奔而去。
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字罢了,为什麽会引起大王那麽大的反应呢?
等待是如此难捱的,项羽一向知道。那种焦灼及难耐简直会将人的理智逼疯,陷入一种无法疏发的情境。
勉强的命令自己心沉著,但仍是焦躁的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心中不禁猜测起来的将是什麽人。
终於,人来了。
项羽简直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人影。「柔姨?!」
他知道自己会再见到她。虽然已有这样的预测,但实际见到这一位对他而言宛如其中的一个娘时,心情仍是激盪不已。看见亲人的喜悦,禁不住让项羽红了眼眶。
「羽儿!」语气中也有著不输给项羽的激动,她终於见到了她想念的人之一了。满腹的欣悦,让一向好强的她眼中不禁也泛起了泪光。
强将哽咽压下,善柔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你长大了。」伸出手,轻抚上项羽的脸颊。
这样一个举动,却让项羽再也忍不住的情绪,宛如回到以往般,化成泪水流了下来。
天知道他多渴望再听见这些话!天知道他多想念这种亲人般抚慰的举止!这些年来,为了要报仇,他不断的强迫自己长大,强迫自己吸取更多的知识,只因为他要报仇!他不要成为荆叔的负担!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真的长大了,以为自己成熟的不再像以前那般,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没变,变的只是他的外表,他的智慧。而内心,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那麽渴盼著亲情!
「善姨…善姨…」不断的叫著她的名,被泪水濡湿的眼,,更是眨也不眨的凝视著她。彷佛深怕这一切只是幻梦,一眨眼就会消失。
「看看你,才说你长大了,却又立即哭的跟孩子似的,不怕善姨笑你吗?」虽如此说著,但微笑中带著宠溺的泪水。
「不怕,我不怕,善姨想笑就笑好了。」浓厚的亲情满满的充斥著他的心,让他不今破涕为笑。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高涨的情绪好不容易平缓下来,这才坐下面对面谈了起来。
「你们为什麽搬家也不通知我?」
一句话让项羽的笑容登时僵硬,看见亲人的喜悦也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去般浇熄了。
从他表情上的变化,善柔也察觉到不对劲,一股不祥的预兆袭上了心头。
「羽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眼睛望向她,项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与不说而引起的後果,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羽儿,你说吧!」随著营帐的门掀起,荆俊从外走了进来。
当他从外走了回来,就已经不断听说有一名妇人找羽儿之事,而且她所托人代传的名字更让荆俊的心再度掀起巨浪,他几乎可以判断出所来访的人是谁了。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绝对不会任由他们消失而不闻不问,一但听闻楚霸王项羽这个名字,一定会找寻而来。当初不通知她知道,是不想给他们惹来麻烦,而如今天下即将大乱,羽儿的手中更掌握著一定的兵力,所以此时的相见就已经不要紧了。
「荆叔!」
「荆俊!」
两人同时喊出,项羽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善柔则是诧异中充满难以置信。
那一个人真的是荆俊吗?
五官没错不错,但一向给人活脱脱调皮的气质却让稳重忧郁给取代,眼眸中所透露的疲惫,更宛如肩上扛著千斤重的担子。善柔简直呆在当场,这些年中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好久不见了。」将善柔的讶异看在眼中,荆俊却只是笑了笑。「羽儿,你说吧!善姨有权知道那时所发生的事。」
「荆、荆俊…」她结巴了!但随即却又立即恢复正常。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述说的事,将会告诉她所不知道的一切。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五脏像是被烈火焚烧般,让她痛苦的几乎想大吼来发泄自己的情绪,滚烫的泪水,无法自主的宣泄而下。
除了田单外,她从没有这麽恨过一个人!恨这麽一头该死的畜牲!!
这种事真的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吗?
奸淫自己的师傅,杀死对他如同亲儿般的诸女,更以残忍的手段,血洗了整个牧场!随著荆俊字字椎心的描述,善柔的心,登时被仇恨刺的鲜血淋漓。
在她找寻的过程中,她不是没有想过不幸的结局。但现实却远比预测更加无情上数百倍,几乎让她指天骂地吐尽上苍的无眼。
她无法不对眼前的两人泛起难言的心酸。她没有置身其中却已痛不欲生,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两人,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她恨!她不甘!她要报仇!为妹妹、为诸女、为了因为小盘一己之私而丧命的兄弟,及…可说是造成现在情况的「元凶」……
终於,她找到机会了!
报仇的机会──进宫当刺客。
(12)
一次又一次的,项少龙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一双回眸──那双令他心神剧震的回眸。
那双黑瞳,还是如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麽的坚定,毫不畏惧的直视她所视之的目标,充满著绝不後悔的决心!
这样的一双眼眸,是他原本的爱恋,让他无法自主的深受吸引,沉醉在她独立却又不失温柔的风情中。但如今…当他直视那双眼眸时,由内心深处所涌现的羞耻及却自形惭秽,却代替了他见到她的狂喜…
那种姿态…那种羞耻的姿态,毫不掩饰的曝露在她面前!那双眼眸,看到了他的屈服!看到了他沉醉在欲望中的丑态!面对毁掉一切的元凶,却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欲,反而深陷在小盘给予自己的屈辱当中!从她的眼眸中,项少龙清晰的看见印在她眼瞳中的自己……
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弱小,宛如一头已经被猎人驯服的野兽,早已失去那意气飞扬的神气。他宛如已经不再认识自己,更对现今的自己产生了怀疑,让他忍不住的问自己道:「我真的是项少龙吗?」
当她看著自己时,眸中所透露的是欣喜、是无解、是愤怒、是疑惑、更是深深的谴责。
彷佛责问著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力,让他的心宛如遭受到撞击般,顿时难以呼吸。
痛,是因为他无力辩解。痛,是因为这是自己一手所导致的错。
那双回眸,让他忆起他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
当她依照秦后命令去刺杀她口中所说的「狐狸精」时,她终於看到了她心所盼望的人。
善柔无法抑制从心中升起的悲愤,更无法不悲哀他无力的面对一切屈辱及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处境。
他变得太多了。
当她听完羽儿的所有描述时,除了对小盘的愤恨外,更有著想对他自以为是的牺牲破口大骂的冲动。
他何时变得那麽愚蠢!那麽的消极!他难道不知道姑息的态度,只会让事情更加的不可收拾吗?难道他真的以为牺牲真的能换来幸福吗?难道他真的以为当他成为小盘的禁脔後,他们还能当做无事的过他们的日子吗?对他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善柔实在是嗤之以鼻。
小盘是以著爱人的言语,实则是伤人的独占,因为一己之私毁掉而这一切的凶手。
但他呢?
将一切的痛苦全数由自己背起,以著「不想伤害所爱的人的态度」,反将众人推入内心痛苦的深渊,过多的温柔,反而让众人饱受自责的煎熬。
若他看到现在的滕俊、羽儿後,他真能理直气壮的说当初的决定没有错?他真能大声的说著这一切都是为他们好?
身处在其中的他,真能体会到被遗留下来的人,那种日夜被恨意啃蚀的愤恨及力无可施无力的悲怆?
所以,在她的心中除了见面的狂喜外,更有著熊熊灼烧的愤怒!
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自私者,一个不加阻止,反而将事态推至此地步的「元凶」!
(13)
「沉香阁」──一个禁忌的名词
当秦始皇统一六国後的某一个日子,皇城中心的北端就猛然出现这一座阁楼。
它是不可靠近的存在。
除了每日打扫其中的侍女及守卫其外的士兵,任何人只要擅自闯入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任其身份是什麽达官显贵都不能赦免。
而有幸能进入其中打扫的侍女,待遇自会比一般的侍女来的好,但唯一要遵守的一点──却是不得将所见的一切泄露出去,否则除了危害家族的生命外,本身更将遭受难以言欲的酷刑,死後连其家族都不能得其葬,尸骸曝露荒野任由野兽啃蚀。
在当秦始皇连诛了几个触犯其权威的後宫嫔妃及两个有功大臣後,就再也没人怀疑这命令的可信度。
此楼的四周总是环绕著香气芳郁、但花期极短仅绽放数个时辰就即凋零的雪白昙花。
在朦胧月光的照射下,一席银白色的透明轻纱柔柔的抚慰在其上,使的一朵朵无瑕有如白雪般的昙花,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显得如此梦幻而不真切。
微风轻抚,缭绕在空气中的浓郁气息,连著随风舞动的片片花瓣在月夜的衬托下形成一圈圈绝美的旋动。
如此迷离,好似深陷在梦境中美景,看在项少龙的眼中却形成莫大嘲讽。
昙花?沉香阁?若说这不是讽刺是什麽?
彷佛不将那条禁令放在心中,神情宛如进自家门般自然的举步推门走了进去。
而守在其外的侍卫,更出奇的没有对他的举动有半点阻拦,眼神连移都没有朝他的方向移动一下,彷佛没看到项少龙的存在般。
对他们的态度项少龙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虽他被小盘当成禁脔,不能离开这个皇城一步,但却还是拥有步行在皇城内部的自由。但他在这几年中,除了较偏僻、人烟不多的地方外,其他的位置却甚少踏进。因为他承受不起若遭遇到熟识的人时的尴尬及难堪,而小盘必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容许他有步行在其中的自由。
但即使在怎麽偏远,终是会碰到人的。
可是或许是在高压的命令下吧?所有他碰到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是视而不见,不要说是说话了,更甚至连眼神中都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因此这让项少龙更加讨厌到外头来,因为那宛如自己完全不存在在世间的不确定感,让他很是难受。
而这,想必也是小盘的目的吧!他真的让自己的世界只有他了。在这偌大的皇城中,只有他的眼中有自己,也只有他会对自己说话,但这…却全是他所造成的。
沉香阁中没有一丝特异的地方,举凡摆设或者是设计都和一般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差别。
但它却成为禁地的原因是为什麽呢?
项少龙双目流露出温柔的神采,如同往常的在寝室中的床边坐了下来。
绣功良好的丝绸被上,沉睡著一个不知道何时会醒的人。
柔软黑亮有如绸缎般的乌丝整齐的散布在枕头上,如花般的娇颜上,卷俏浓密的睫毛掩盖了那一双曾经似水般的柔媚黑瞳,小巧俏丽的鼻梁,鲜豔欲滴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让人恨不得想一掬其芳香的柔软唇瓣上,更轻扬著一抹淡淡的浅笑,充满著让人难以言欲的幸福。
粉嫩红润的芙容、平稳规律的气息及一身所透露的甜蜜,再再的让人感到眼前佳人只是陷入睡眠中,随时有睁开眼睛的可能。
但项少龙却清楚,那个可能性是多麽的微乎其微。
在那一天,那一天让他永生难忘,心碎欲死的牧场之役後,乌庭芳就再也没有睁开她的双眸过了。
项少龙怎麽有没想到那时与她的短暂相处,竟成了两人之间心碎的最後一面。
这让他几乎怀疑庭芳的昏睡不醒,是否是因为她早已看穿自己所撒下的「不再离开的谎言」,所以宁愿沉睡在自己所编织的美梦中,作著永远不醒的梦。
凝视著她那漾在嘴角的幸福微笑,项少龙不禁看的痴了。
生与死,梦境与现实,两种诱惑的极端不断的在他的脑中盘旋,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道更不时紧扯动他的心。
醒著真的是好的吗?但现实的残酷却狠狠的否定了他的疑问。
生不如死,一举一动都深受束缚,没有尊严的活著,真的会比沉沦在梦境中还要好吗?
不断浮现的疑问,让项少龙的心苦涩不已,生不由己的悲怆更让他感觉到椎心般的苦楚。
「芳儿…」凝视著她平静的睡颜,黝黑的瞳眸中闪动著不该是一个活人所拥有的心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