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5-04 17:29      字数:5000
  莫非,这次的这些突厥人,是庄汝他们引进来的?!
  这并非没有可能。
  姜哲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脸上笑得极其渗人,大皇子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能猜的出来。可自己若想扳倒这一位,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尤其又涉及到五皇子同大皇子的“兄弟情”,再加上皇上的父子情,就算想扳,也得先把五皇子给摘干净了再说。
  这庄汝,送上门儿来的倒真是巧啊……
  白安珩和狄冉见了姜哲的笑模样,二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半步、又退了半步,正想再朝后退上一退之时,就见那个貌若春花盛开的笑脸转了过来,那笑就像妖艳之至的剧毒一般:“庄大人离京多年,想必早已思念家中父母妻小,为人子女、身为人父者,哪能总远离家乡呢?”
  庄汝身上又抖了一抖,恶狠狠的转头瞪着姜哲:“姜妖人,要杀要刮随你的便!你爷爷不怕你!少在那儿胡言乱语!”
  姜哲混不在意:“庄大人好心安养,虽说咱们也算是逃难了,总比见不得光的要强些。”说罢,转头对白、狄二人叹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呐,庄大人不过到军中这几年,连骂人都跟军中的粗鲁汉子似的了,直来直去,连点弯儿都不会转了。哪像京中的那群老油条啊?一句话转上十个八个的弯儿,骂人都不叫人直接听出来,啧啧,真是怪可惜了儿的,毁了这么一位俊杰呐。”
  白安珩抽抽嘴角,只当没看见那边庄汝的一脸恨不能瞪出眼珠子的模样,又见姜哲挥手叫人把庄汝压了下去,方问道:“表哥是觉着这回合县城破之事,跟他有干系?!”这可是大事!若真是他做的,他原本那临阵脱逃的罪名可就又加了一等——通敌叛国可是抄家诛九族的大罪!
  姜哲冷哼一声:“我本也没往那儿想,只当那些突厥人又找着了什么猫道儿鼠道儿的摸了进来,刚才也不过一唬,却倒叫咱们钓着一条大鱼。”
  说着,眼中又是光华一闪,低声同狄冉道:“叫两个人,往西北那边儿去,带着葱珮的书信找白副将军。”说罢,又指了指刚刚被人压走的庄汝,对二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
  京城之中,白家、韩家,都急得团团转。每日里韩笙从早到晚不时出去转悠上几圈儿,不是去这儿问问、就是去那儿打听打听。
  可合县、德县离的京城这么老远,且那边又乱做一团,哪里那么容易就把消息传回来了?别说从友人那里打听,现在连五皇子那边儿还没个准信儿呢。
  叹了口气,琢磨琢磨,今儿个已经转了这半天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等了自家老子,干脆爷俩儿一起回去得了。
  想着,便干脆在殿门口儿守着,跟韩家接韩朴的下人车马凑在了一块儿。
  左等、右等,总算看见自家老子跟几位大人走了出来,韩笙松了口气,从车辕子上头跳了下来,朝前走了几步。
  一队人马匆匆从众人则面经过,前后都是带刀护卫守着,中间一架不起眼儿的小轿,当中一人恍惚有些眼熟的模样。
  “看什么呢?”韩朴到了跟前儿,见自家儿子正盯着宫门口儿发愣呢,端着父亲的架子、板着脸问道。
  “那人恍惚在哪儿见过……一时没想起来。”摇摇头,韩笙忙朝车那边让着:“今儿个父亲可听见了什么消息……”
  ————————
  皇上时不时抬手掩在口边咳嗽两声,面色有些蜡黄。下面汇报之人说罢之后,便跪在原地,头不敢抬的等着圣上吩咐。
  半晌,皇上挥了挥手:“行了,你去看看吧,叫程则进来。”说着,又咳了两声。
  那人听命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口儿,对等在侧间儿的各程则道:“皇上有请。”
  程则连忙起身,再理理衣裳,面色恭敬的到了西阁间儿正门口儿,等门口打帘子的小太监报名之后,方举步进去。
  跪地、叩首,方微微直起身来,听皇上说了声“起。”这才又叩一回首,站起身来立在原地。
  稍稍撩了撩眼皮,皇上比自己走的那年更瘦了不少,面色蜡黄蜡黄的,时不时的还咳嗽一声,就连眼睛,看着也没几年前那么清了。
  心中沉了沉,暗自叹息一声,大皇子起了那心思也是正当的,老父老矣,放在寻常人家里面,这个年岁早就能够罢手去享天伦之乐了,别说儿子能撑起家业,就连孙子这会儿也都该考取功名了。
  上下打量了程则几眼,皇上缓缓点头:“这回在合县,你们受惊了。”
  程则忙道:“这是为臣的本份,且有白大人、姜大人在,又有当年皇上赐的几个护卫护着,臣等并没遇上什么险事。”
  “唉……”缓缓叹息一声,皇上略微有些出神,半晌,又道,“你一道压着庄汝进京,路上,可有听他说起过什么?”
  程则心里明镜似的,不慌不忙的道:“姜大人只说,这回是狄冉回合县路上无意见看见的,知他是临阵脱逃,皇上正下命捉拿他回京,方顺手给拿下的。臣知他是重犯,理应回京后由皇上亲审,不便多问,只压着他一路回来。”
  余光扫见皇上果然脸色缓和了一些,程则方放了半颗心下来。
  庄汝跑去合县之事,内中决计有鬼。可这个鬼只能是皇上自己亲自问出来,自己也好,姜哲、白安珩他们也罢,能猜,却都绝不能多上半句嘴。
  姜哲他们叫自己压庄汝回来的意思就是叫皇上放心——自己是皇上的人,当初也是皇上叫自己跟着白安珩他们到的合县。且皇上又向来知道自己忠心、本份,如这等牵扯到皇子间纷争的事儿、又如合县这回的事情,自己向来是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去多打听。
  皇上又咳嗽了两声,开始慢慢询问这二年间在合县的所见所闻。虽平素程则月月都有密报递进京来,可当面询问自然又是不同。皇上并非不信白安珩,可他既然喜欢这孩子,自然要为他的安危找想,多在他身边儿放些人也是正当的。
  不过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皇上便有些乏了,挥手命其下去。
  合上眼睛,躺在榻上似睡非睡的好一会儿,外头大太监在门口儿低声道:“皇上,于大人回来了。”
  “嗯。”应了一声,抬手捏了捏两眼中间的鼻梁,皇上方叹了一声,又坐了起来。
  在程则之前从皇上这里离去的那个于大人又走了回来,进门后,便拿着一份笔供道:“皇上,笔供在此。”
  沉着脸接过那些纸张,眯着眼睛靠近刚刚燃起的烛火就近看着,一页、一页,皇上几乎是一字一字慢慢看过,脸上的颜色越发难看起来。
  “刷拉”一声,纸张纷纷掉落到地上,咳嗽声响起,脸上都被咳的通红一片。
  “逆子啊、逆子!”
  于大人跪在地上,头不敢抬,只恨自己多生了一对耳朵。
  又喘了一会儿,皇上方又抬起手来,有些哆嗦的指着外头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朕拿来!”
  于大人就地磕了一个头:“皇上,三思呐……如今只是庄大人一面之言,还不能就此定下大殿下的罪名……”他自然是清楚的,皇上这会儿是在气头上,所以才叫着拿下大皇子。可若是大皇子有法子推脱开这个事情,之后要被清算的可就是自己了。
  他不是大皇子那边儿的,也不是五皇子那头儿的,他所忠于的只有皇位上的那个人,因此,就算觉着哪位皇子没戏了、就算他也想参上一脚,可这一脚,就要能彻底定得了乾坤。不然,之后若是有个万一,被清算的就该是自己了。
  一口口喘着大气,皇上脸上眼泪横流,他不过是想两个儿子一文一武,这才能相得益彰。且等自己百年之后,兵权拿大老大手里,老五登基后也不好就夺了老大的兵权,也能让老大活得自在些。
  可他的苦心,儿子不稀罕,人家要凭自己的本事去拿他想拿的。但老大性子素来有些鲁莽,若他登基,朝中老臣可就要遭罪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原本为了江山社稷的安排,以老五平和的性子定能发扬延续下去,可要是换成急脾气的老大,指不定这江山就会被他自己给毁了!
  自己久久不提此事,只暗中下了诏书,就是怕让老大再急了眼,做出什么事情来。可事到如今,他……到底还是做了。
  第一百四十章
  好半晌;皇上方停了咳嗽;原本守在门口儿的大太监李公公也进来给他顺着气。皇上坐直了身子,垂着眼睛,眼中尽是心酸难过之情:“研墨。”说罢;想了想又道,“叫黄润凯过来,朕有事商议。”
  李公公愣了愣,抬眼看看外头的天色——宫里都快要下锁了;这会儿宣黄大人?
  所幸;李公公伺候了皇上几乎一辈子,这会儿自不会多言,连忙叫小太监出宫去找黄大人,自己则亲换袖口,给皇上磨墨。
  于大人一直垂头站在一旁,皇上不叫走,他就不能走,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静静等着。
  虽说皇上叫人去叫黄大人,可就算京中官员住的离皇宫再近,也得换衣裳赶路,怎么着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赶到。
  皇上眉头一直皱着,不知在琢磨什么,间杂还要咳嗽几声。
  等李公公那里把墨磨好后,又出了会神,皇上方提起笔来,在纸上书着什么。
  外头黄大人跑得一头汗,好容易到了西阁间儿外头,先站定,把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方提脚上前,到了屋门口儿,却被迫小太监们连连打眼色——皇上正忙着呢,您老且等等吧。
  ……我之前那么拼命赶路做什么?慢点走,等皇上他老人家忙完了再到不是正正好么?
  里头,皇上年岁大了,连拿笔的手都会止不住的有些颤抖,再加上眼睛也花了,不过写上一封密旨,就花了半天的功夫。
  书写完毕,再细细看了一回,这才交由李公公封腊收起。抬头道:“把这信送到合县……许他们还在德县?总之,这信要交给姜哲,把他小子给朕带回来。”
  于大人连忙恭敬应道:“是。”随即接过那信,一步步退了出来。
  这会儿皇上才想起之前自己宣过的黄大人来:“黄润凯可到了?”
  门口儿小太监忙道:“回皇上,黄大人已经到了。”
  “宣。”
  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跪到地上行礼,黄老大人被李公公搀着起来后忙问道:“不知皇上宣老臣,有何事吩咐?”
  皇上垂着眼睛,又咳嗽了两声,方轻叹一声道:“早先那两份遗嘱可都收好了?”
  黄大人顿了顿,恭敬道:“回皇上,都收好了,一式两份,都密封妥当。”只等皇上百年之后,再公布于世。
  轻叹一声,皇上仰起头来:“再拟一份,立太子的旨意。”
  黄大人一愣,愕然抬头:“皇上?!”
  “先草拟上,等明日再宣几位丞相过来,细细商讨后公布于世。”
  “……臣,谨尊圣命。”
  ————————
  白日听不着边关的消息,入夜梦不到心中所想之人的模样,韩筃就算是再稳妥的性子,也不由得要去想他念他。
  怀里抱着打着呼噜的雪团儿,韩筃靠在窗边儿微微出神。已经五月中旬了,再没几天,就又到了长公主的花卉日了。
  甘氏早已“病愈”,如今亦偶尔带着两个媳妇,一个侄媳妇各处走动。这回接了长公主处的请贴,自要带着自家的女眷们一并出门儿。就算心中再担忧两个儿子的安危生死,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架势给撑起来。
  “顺哥儿回来了。”门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脚步声“蹬蹬蹬”的传了进来。韩筃这才收回神来,含笑看向门口。
  顺哥儿的小胳膊小腿儿还有些圆润,小脸儿红红的,鬓角处还淌着些汗水,进了门儿,先给韩筃请安问好。
  “快擦把脸,这会儿不许吃冰的,先喝几口温水再说。”见了儿子,就算之前心里再担忧难过,这会儿也都得先统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顺哥儿应着声,接过丫鬟递来的面巾擦了把汗,又喝了几口温水,方问道:“妹妹醒了吧?”
  “还睡着呢,今儿个上学可听先生的话?学了些什么?”白錾这几年在京中之时,把家中的学堂办了起来,白家老三、两个孙子辈儿的正好岁数都着不多,就全都一并送了过去。
  别看如今学里就这么三小位,可等再过几年开枝散叶儿的,再加上二房那里,这学堂可就不是摆设了。
  学里的先生请的也是有些名气,学识上也都是极有见解的、且又并不打算出仕的,总比那些一边教着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