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5-04 17:29      字数:4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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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日,总算是到了下场之时。韩池不用提了,是韩朴找得稳妥之人送他进去的。至于那位韩笵?自有老家过来的“稳妥人”把他送进场去。
  一连数日,等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们出来之后,一个个身上都是馊味儿的。
  外面的人连忙接了人回去修养,等数日后的放榜。
  韩笵出来之后,整个人几乎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躺在车上,人动也不动一下。
  上一回之时,他下场是运气不好,正赶上处在恭所的下风口,人在里头都要被熏晕了。这一回,倒没那么背,可这会儿的倒春寒却吹得他鼻水横流,这几天人都是晕晕沉沉的。
  至于这一次考得如何?能不能得中?若是白卷也能得中……那除非自己会了无字天书,且阅卷的大人们也都是能看得懂天书的真人。
  “唉……怎么就这么背……”人一路晃荡回去,被丫头们搀下了车,又扒了个干净送去梳洗,再被送回床上休息。
  他本不想下场的,憋着等这回科考之前随便捐个虚衔儿回去糊弄糊弄老太太就成了。可也不知怎么着,这事竟被自家父亲知道了,且还跟老太太说了。
  自己回信圆了半天,老太太也不同意自己捐官儿的事儿,只说一定要下场。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家里老太太叫人写的信也好,又派过来的那些下人也罢,都一口认定了自己这回只要下去,就必然能中……
  当然,自己原本也是这么说的,谁叫他还要从老太太那儿套钱呢?可自己说就说了,他也并不觉着怎样,别人人人都如此坚定……他反倒觉着心虚了。
  这回结果一出来,那摆明了就是名落孙山……不过还好,只要自己咬定这回是分的小间儿透气漏风,拿着在京中再学三年的架势,就算老太太那儿给的钱少了些,也断不会断了自己的!
  一等等到放榜日,韩池果然榜上有名,且还不错——在中上游,要等着四月间的殿试。
  且韩笵果然榜上无名,心中虽有些忐忑,还是连忙叫人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一纸书信送回老家,等着家里老太太的回信。
  一等就是小半个月,没等回来老太太的信,却等了一个消息——家中老太太重病卧床,只等着这个最疼的小孙子回去,见过了才能安心离世。
  韩笵立时就蒙了,由着家中下人收拾行囊上路回乡。自己在家中唯一指望的就是这个老太太,要是她没了……
  一想起自己那爱钱又手紧的父亲,韩笵就觉着头皮直发麻。虽自己的亲生姨娘十分疼爱自己,可再怎么疼,她也没有老太太那些家私啊?!
  不行,得赶紧回去!那些东西可不能让父亲全占了,更不能让大哥他们暗中动什么手脚!
  韩笵匆匆离京,浑然没觉出,韩朴一家就跟没听见过这个消息似的,根本没打发人回去探病。自己的那位侄子韩池,更是还跟着韩笙等人继续拜会京中名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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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慧姐儿睡在吊篮里,顺哥儿就坐在篮子边儿上一脸好奇的看着妹妹。
  韩筃含笑坐在一旁,手中正做着一双小鞋,是给自家那个大姐儿预备下的。
  自打有了妹妹,顺哥儿就每天都扒在吊篮边儿上,眼巴巴的看着,恨不能让小妹妹立时就会跑会跳的陪他下来玩儿。
  可妹妹每日都在睡,母亲说了,多睡才能快长,等她长大了就能跟着自己玩儿了。
  看看顺哥瞧慧姐儿的样子,韩筃只笑着,也不说他,时不时跟一旁的孙妈妈换个眼色,然后上上下下一齐偷笑。
  雪团儿也蹲在吊篮边的炕边上,大尾巴就吊在床边儿,一下下的左右摇晃着。眯着眼睛在那里打瞌睡。可顺哥儿却跟没瞧见似的,根本没觉出往日自己最喜欢的那条大白尾巴近在眼前,依旧盯着小篮子里面,还不时抬头、压低声音问韩筃:“妹妹怎么还不醒啊?”
  第一百二十章
  韩筃冲顺哥儿笑笑:“妹妹还小呢;多睡睡才能快些长大,同顺哥儿一起玩儿啊?”
  顺哥儿瘪瘪嘴巴;把下巴靠在吊篮边儿上,依旧眼巴巴的看着妹妹。
  一时,一个小丫头进来,手里抱着个包袱:“奶奶,这是二门儿上刚送进来的,说是京中的家书。”
  顺哥儿立马抬起头来;冲那丫头抬手指嘴的不让她大声说话。
  那丫头愣了愣,连忙抬手抬嘴巴捂住;不解的看着这位小爷。
  韩筃笑着让夏荷把东西拿过来;又让人去拿点心给这丫头。
  坐在炕上,把手中的针线放到一旁,韩筃让丫鬟们把包袱解开,书信取出。
  与公务有些干系的,她都放到一旁,等着晚上白安珩回来再拿给他看。自己则取过京中女眷、友人们的来信,
  李芸的丈夫放外任,如今她也有了身子,写信回京中给韩筃报喜。韩梗Я判乓徊⑺屠吹幕褂行┬伦聊コ隼吹牟说プ樱寤首痈献源蛴辛苏饷匆晃话聊コ院鹊幕首渝螅歉显侔炱鹄吹难缦谌巳ス蠖际瞧陌槁鄣摹貌缓贸韵确乓槐叨凑孪识髯苁巧俨涣说摹?br />
  再取过母亲的书信来看,家中住着的那位大伯家的长孙韩池,今年已经下场了,竟也榜上有名,得了个进士出身倒是不错。至于那个韩笵……
  韩筃脸色古怪的看着信上那短短几行,说是老家的祖母思念孙子,把他叫回了老家以行天伦之乐。
  那韩笵,真能舍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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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汾安的韩笵,被关在一处小院儿之中。院子腌臜憋屈,终日照不进太阳来,平日里韩笵别说住了,就是无意间路过,看也不会多看半眼。可如今,他就只能住在此处。
  家中的老太太有病没病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一回来,就被父亲给关到这里来了。自然,来前还拿着板子、凳子的轮了自己一气,打得自己直到现在都下不了床。也不知京中时家里哪个下人,偷偷的把自己去过何处、花销多少的事情暗中捅给了老爷子。
  “别叫我知道是哪个忘八混账干的事……哎哟……疼死我了……”声儿中带着颤,却又因底气不足,连守在窗户外头的下人都没听见,里头那位爷,只别那么快死了就成,别的……老爷已经说了那些话了,要不是怕万一叫老太太知道了,再一下子气死落得个不孝,前日活活打死也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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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安珩回到家中,身上的衣裳早就叫汗给沁透了,进了门儿,就站在门口儿的冰山边儿上,自己从小丫头手中接过扇子一个劲儿的扇着。
  韩筃闻声出来,见他贪凉的站在冰边儿上,笑着上前拿着巾子道:“刚拧干的,还热着,擦擦吧,总站在这东西边儿上也不好。”
  接过热热的巾子擦了把脸,脸上叫风再一吹,一下子就凉快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边往里头走去,边解着身上的衣裳带子:“在马上了半了几个时辰的路,险些晒掉了一层皮。”
  “有轿子不爱坐,还怪天气热?”韩筃嗔了他一眼,忙把他脱下来的衣裳放到一边,“水预备好了,爷先去洗个澡吧。”
  口中一边应着,一边往屏风后头走去:“轿子里闷闷的,外头再拿大太阳一晒,里面哪里坐得人?还是骑马凉快些,好歹有些风。”
  文质彬彬的县太爷,不爱坐轿爱骑马,当初刚来合县时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如今,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反正白安珩年岁尚轻,少年人爱个风流爱个名骑,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前前后后的都跟好了人,下头没谁会多说什么。
  “今儿个京中的书信又送到了。”韩筃把换洗的衣裳取来,往屏风那边走去,后头传来水声,听着是人已经坐了进去。
  “嗯。”
  应了一声,等韩筃进去时,水上已经看不见人了,半天,才见一个头从水里钻了出来,连头发带脸全都是湿漉漉的,乌黑的头发散开,披在肩头。
  把衣裳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韩筃含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一到了夏天,洗澡就爱往水里头钻,连带着顺哥儿跟他洗了两回,也非要学着把头扎到水里,把那些丫鬟婆子险些吓了个半死。
  一手搭到桶边,把脸上的水抹干净,转头朝韩筃看来,忽的一笑:“纹慧,不如一同进来?”
  脸上一红,甩着袖子躲了出去。上次帮他擦身子时就被他拉进去了,水漫了一地,事后只闹得自己连丫鬟的脸都不好意思看了,他还敢?!
  等白安珩洗过澡后再出来,外头的饭菜均已摆好。韩筃布好碗筷,给看着丫鬟给顺哥儿喂了点儿糊糊,见白安珩出来,忙同他一起入座用饭不提。
  看过家信,白安珩显是心情大好,拉着韩筃坐在床边儿说起话儿来。
  “……头年那些地的收成不错,今年这些种下之后我去临近的几个乡县看过了,只要不遇上天灾*,到秋收时必也差不了。皇上心里记挂着这事,若是今年咱们县里的收成尚好,等到来年,便要再选几个地方再试着种种这些。”
  自己在合县任上呆上三年,只这贫地种粮食一项,就是天大的功劳,若不是五皇子同皇上的信用,这等好事,哪里轮得到自己头上?
  韩筃含笑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句。他在这里县官当得稳妥,只要没什么大事,她自然是安心得很。以前还怕他年岁尚轻,到了任上恐被人难为,如今看来,哪里用得着自己操那些闲心?
  “我这一出了月子,便能走动了,城里那几家子夫人从去年就邀我出去走动走动,之前因大着肚子叫我都给推了,如今只怕推脱不得,少不得要出门儿应酬应酬,只这里的规矩跟京中大不相同……”
  “想去哪儿就去,带足了人,我让方先生他们安排些身手不错、稳妥的人跟着你们。”白安珩笑道,“想出去就出去,就是在京中之时我还怕你在家里憋坏了呢,何况这里?顺哥儿也正是爱动的时候,先让他跟着你出去玩玩走走,等到了秋日,我再带着你们去附近近些的庄子上看看收成,很该让他多出门儿长长见识。”
  如今合县之中还算是平安,皇上交代的事情又已有了眉目,只等这二年把这里的事情安稳下来,便能按着早先圣上的嘱咐,等着德县那边的消息再依命行事了。
  虽还有岚州那只人马的事情,可那事自从上回奉命查清后报给皇上,便不再是自己应操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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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天气不再一味干热之后,韩筃便再同合县中的部分人家交际起来。身边儿时常带着顺哥儿一并出去。合县风俗不同于京中,就是偶尔上个街市、走走转转,韩筃也能携着顺哥儿在外面走动一二。又有方德隆王安启安排的人跟着,倒不必很担忧出行之时的安危。
  几乎是一转眼间,眼见着就是临近秋收之时了。天气飒爽,白安珩正要到乡间去走走看看今年奉旨种下的那些粮食的收成,便干脆带着妻小一同外出,在一处干净的庄子中安排妥当,自己带人去周边乡村中查看,等自己查了一圈儿回来,再好生带着韩筃同顺哥儿、慧姐儿出去转转。
  顺哥儿正是好新鲜的时候儿,他虽不记得头年那会儿姜哲刚带他过来合县时出去玩耍的事情了,可却偏偏对那蛐蛐蝈蝈一流的东西爱得不行。韩筃几回带着他上街,只一听那边蝈蝈笼子传来的动静,他就走不动道儿。
  想要这些东西时,他也不哭、也不闹,就这么一面叫丫头婆子抱着,一面眼巴巴的往卖蝈蝈的地方看着,等转过两个街道口儿后,还直往刚过来时的地方看呢。看得韩筃心里直发酸,只闹得每一回出来,回去时少说也要给他带上两个蝈蝈笼子才罢。
  如今一入了野地,他就更疯了。
  住进这农家院落,韩筃一面吩咐人收拾院子、屋子,再好好熏熏屋子里头,别叫什么虫蛇一不小心的钻进来。又把慧姐儿抱过来,怕她来时路上再受了着了凉。等看过了女儿之后又叫顺哥儿,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儿,那小子竟带着一群丫头小子的跑到外面院儿去了。
  忙叫人把这个刚会走路就到处疯跑的小子抱了回来,一见了韩筃的面儿,顺哥儿就伸着两只乌漆麻黑的泥爪子直冲韩筃乐,还一面儿指着后头死低着脑袋恨不能把脖子一并缩没了的小子叫着:“虫虫!虫虫!”
  无力叫人拿湿巾子给他擦手,韩筃这才朝跟着的几个小丫头问道:“他又抓了些什么虫子?”
  小丫头低着脑袋,低声禀道:“回夫人的话,少爷……少爷要抓蛐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