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节
作者:
乐乐陶陶 更新:2021-05-04 17:29 字数:4974
这边来了。
果然,不出三日,京中便又有人来。来的明着说是五皇子派来的人,可当中一个面白无须,声音低柔温和,却正是皇上暗中派出来的公公——公公没得圣命,平时不得出京。
得着皇上的暗旨,白安珩亲自派了稳妥之人下去开垦荒地,播种作物。
合县这边,因天气偏干,前几年又都没什么雨水,虽去年闹过一回雪灾,可却更迫得原本住在附近的乡民向东逃荒而去,跑的人虽没德县那边儿的多,却也不少。剩下大片大片的荒地、更有那些本就没什么用处的丘陵沙土等地,这回竟全都派上了用场。
白安珩比之前更忙了许多,每日公务都要忙到上灯方休。韩筃干脆让人把西面的屋子收拾出来,按着他书房的摆设置办了一番,省得让他前头后头的两边儿跑。又命人每日预备那些下火气、降心火的饮食,免得让他忙出个好歹来。
妻子贤惠,白安珩一忙起来更有如鱼得水的感觉,每日前前后后的折腾,直到了春耕之时,方略略缓解。
派出去的人手都留到了各乡各镇,这会儿事情已经开了头儿,便只能老实等着下头出结果了——至少也要等到今年秋日。
距离秋日还有数个月的功夫呢,韩筃在家中刚刚收着了京中再送过来的书信之时,白安珩在府衙之中,也收着了派下去的那些暗探送回来的密报。
打开其中一封,一边看着一边不禁锁起了眉头来。一方为任,原本这一处的势力也各有各的联系、勾结。这些事情父亲早就交代过自己,连岳父、回京述职的内长兄也私下传授过许多。
可让他没想到的来——本以为新官上任,下头那些官吏们好歹也要在头一年给自己一些面子,没承想,竟如此迫不得已的就动起手来了!
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这批粮食、种子,都是京中陛下亲点、让自己压送过来的,若就这么便宜了这群贪得无厌的低头蛇,他这个刚刚上任的县令还如不早些回家种地的为好!
心中正在盘算此事要如何收拾,就见前面匆匆有人进来报道:“老爷,德县急报,突厥叩边,已经抢了几个村子了!”
消息已经八百里加急的送往京城了,合县这边离得近,所以德县那边守关的将领便派人过来请援军支援。
白安珩挑挑眉毛,收手手中的书信起身道:“来人呢?”
“在前头等着。”
“走,前去看看。”突厥叩边之事,众人心中早就有数,若非如此,当年韩笙就不必非要进兵部历练,自己这回也不必连三年都等不急的就被派到合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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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面又是一大包的书信,韩筃一面笑,一面打了开来。细分了一分,这些信里除了白、韩两家的家书外,竟还有几封单独给自己的?
一封,是赵茹岚的,一封,是早就嫁到任上李芸送回来的。此外还有几封,都是当初在京中同自己较好的友人一并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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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赵茹岚的县主府建好,她才算再回了原本京中的交际圈子。有身份、有地方,大家也都乐得去给她捧场。就算是自己,有没有功夫的,也要至少一两个月去看望她一回。
拿起信来,不过是寻常问好,只看到了一半,韩筃才挑了挑眉毛,嘴角也挂上了笑意——赵茹岚终又有了身子,已经四个月了。
轻轻松了口气,她过得可比自己当初要好上许多,如今她既然又有了身子、且又搬出了宋家,今后的日子就算是有靠了。
叫过夏荷:“你去找那几个帮忙的当地妇人,问问她们,可有什么是咱们这儿的土产,有利孕妇的?”
夏荷愣了愣:“孕妇?”
韩筃点头笑道:“县主有身子了,已经四个月了。”
夏荷忙笑着点头道:“这可是好事,可算是盼来了一个!我这就去问问。”
夏蝉也凑了过来,看看韩筃的肚子:“我还当是……”话没说完,就被还没出去的夏荷拍了一下儿,韩筃也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可得赶紧给她看个人家,再不嫁出去,她就快要翻天了!
几人说笑着,外头急匆匆的跑进了一个小厮,在二门口儿回话儿。
韩筃不知是何事,叫孙妈妈出去问了一声儿,再回来就听说:“德县那边有人来报,说匈奴打过来了,这会儿二爷带着人去了都钤辖处,不知何时能回,让夫人不必担忧。”
第一百零五章
听到消息后;韩筃先是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让人看好了门儿、叫门房处留心;何时二爷回来了赶紧通报一声。再叫厨房备着吃食,准备些好克化、放久了也不会走味儿的。”
孙妈妈得令忙出去吩咐;又嘱咐各处看管好门户。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虽惊了韩筃一下,不过随即她便压下了心中的担忧。她在来前就知道,德县那里并不太平,几乎年年都能听见突厥袭边的消息。如今想想,去年连大贺都闹了雪灾;何况突厥那边?
他们本就以游牧为主,若遇灾荒,便只能等到破了冰跑到边关这里来打饥荒。自己和白安珩虽是头回这么临近的遇上这事,可到底二人并不在德县;合县这里,只要突厥们没有绕道而行突袭此处,二人便无后顾之忧。
韩筃命人看管好门户,有什么事都只等着白安珩回来再说。吩咐完毕后便回到屋子里面,又取过之前看过的那几封信,琢磨着写回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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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珩忙了足足一天一夜,直至次日天色渐明之时方赶了回来。
看他一脸的疲惫,精神不济的模样,韩筃也不好扰他休息,忙命人收拾被褥,让他先安置歇息上一会儿——再等一个时辰左右,就又该叫他起了。
德县被突厥袭边之事,虽周边各处多会提起些心来,到底没有太放到心上。毕竟,或许对于如白安珩这样的,今年才刚到这处来的,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有些担忧,但在附近长久住着的人家,都早就习惯了。
雪灾过后,无非是那些死了牲口连肚皮都填不饱的突厥们过来抢抢粮食、女人,回去养家糊口罢了,等他们拿上了吃的,哪里还会找他们的麻烦?
就连白安珩,虽跟着忙了几日,之后也还是抽身出来,继续忙活合县这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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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日,韩筃收着当地一户望族的请贴,说是他家老夫人过六十大寿,邀韩筃过去捧场。收下贴子,韩筃一边预备着贺寿的寿礼,一面等白安珩回来之后便跟他通了通气。
听说她要过去,白安珩点点头,嘱咐道:“这王家就是合县的地头蛇,你过去时言行上谨慎些就行了。他们要是打打听什么,你都别支应,只含糊应对便可。”
这几日他已着手查起下面那些吃里爬外官商勾结的主儿来了。这些人可都是合县当地的人,里面不乏这些土皇帝的影子,只怕这回做寿事假,打探是真。毕竟,这些人家几次相邀自己,却几乎都被自己推了,就是过去应酬的,也不过只呆上半个时辰便离席而去了,因此,他们才把主意打到了韩筃身上。
韩筃点点头,这些事情她虽没正经经过,却听说过不少:“我自会小心应对的,爷只管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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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两日,便到了做寿的正经日子,韩筃掐着时候从府衙后院出来,坐着车子奔赴王家。
五月间的天,便是合县这里也早就是一派的初夏之景了,城中草木繁盛,气候比京中要凉爽不少,韩筃坐在车上,时不时张望张望左右的风景——虽这城中实在没什么风景可看,但却比以前在京中出门儿时要痛快不少。
看着那街上还有骑着马、带着下人出行的士绅家的女儿,韩筃心中轻叹了一声——若她也自幼便生长在这城里,说不准也能学会骑马,在没出门子之前也能鲜衣怒马的骑马游街呢。
一路行到了王家,就见王家大门口儿已停了不少的车马。挂着白字灯笼的马车到了,早有眼尖的下人一路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王家长子媳妇便迎了出来,连带着还有几位王家的妇人。
韩筃下了车子,含笑向众人问好,一路跟着这几位妇人进了里面,便先给那位要做寿的老寿星道喜。
她知道——早前就派人出去打听过消息了,这位老夫人去年才刚过了五十七岁寿辰,今年就要过六十的?看来他家儿女果然心急得很,恨不能让自家老母早些长寿才好呢。
打着做生日、办寿辰的事来收礼的,韩筃以前见着过,如今打着做生日来探消息打听事情的,倒还是韩筃头一回遇见。
分宾主两边坐下,那位要“做寿”的老寿星不过露了一面,就只说精神不济,便叫人搀扶下去。剩下那位王家长媳坐陪。
同坐的那些个妇人,虽也有一些官宦家眷,但韩筃细一打量,就看出——多数还是当地的士绅家眷。韩筃暗中打量她们,她们也偷偷的看着韩筃。因身份地位的差别,再加上白安珩上任以来事情太多太忙,韩筃一直没抽出空儿来外出走动应酬。
就是出门儿,也只去过同僚家中。如今日这般还是头一回,也难怪别人会按排这么一处让两边见见。
知道有人看着自己,韩筃只含笑端坐在坐上,朝戏台那里听着当地的戏子们唱戏。别说,虽腔调、吐词和京中的全然不同,且有些唱词粗鄙露白,可倒也算得上有趣,正好打发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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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筃同一群当地士绅家眷周旋,白安珩也并没闲着。下头抽出去的人手已摸清了情况,今儿个得了白安珩的命令,悄悄到了离县城七百里的赵庄,把当地保长、乡长、跟勾结的粮商等人全部拿下,且把村子中的人都拦了下来,一半日之内消息是传不回县城的。
拿着下属带回来的消息,看得白安珩气得脸色都发青了。这回从京中带出来的粮食都分发到了各乡各县镇,这些同粮商勾结的人竟敢暗中偷换!如十石粮食,他们偷偷拿陈旧、甚至发了霉的粮食至少要换走四石,剩下的六成中还要暗自偷出来三成,再往里面掺入沙、石等物填充到原本的重量。
原本白安珩来前,是打着若他们只暗中偷扣下一二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的意思,毕竟他也知道,若不给这些人留些好处,难办的就是自己了。这事不光是他,连皇上他们也都是心中有数的。
可如今他们竟猖狂至此,叫他如何忍得?!
一日之内,所有相涉人员皆被他拿了下来,当时拿住当时审,审讯完毕再连夜压送回合县。白安珩连休息都没休息,连夜就奔赴了压着人的牢狱,提审所拿人犯。
韩筃听了一脑袋的戏文回到家中,听说白安珩正在忙,吩咐厨房那边给他预备上吃食,装好送过去。回到屋里梳洗过后,便抱着雪团儿看着一脸通红正在抱怨着跟夏荷斗嘴的夏蝉。
——
“这世上竟有这种戏?竟在台子上面就抱在一起亲上了!”
夏荷也是一脸的通红,仍抬眼瞪了她一眼:“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你没见那些夫人丫鬟都不以为异么?”
“可这种戏要是让还没出门子的小姐们看见了可怎么是好啊?!”
“那也是人家家的小姐。”夏荷抿了抿唇,反正自己这样的人家是没这等规矩的。别说这事戏没出门子的小姐们没见过,就连她一个跟在夫人身边儿的大丫鬟也是闻所未闻的。
韩筃摸摸正在怀里打呼噜的雪团儿,笑道:“许人家当地的戏就是这样儿的呢?你们两个气个什么?下回再有这事,若你们不喜欢我就不带着你们去了……”
夏蝉忙缠了过来,笑道:“夫人可推不得这些应酬之事,叫小丫头们去不是更不好伺候您么?还是我们两个年岁大些,看了就看了吧!”
韩筃扑哧一笑,笑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儿可能折腾得有些累了,先歇息下吧。”
白安珩这两日有事要忙她是知道的,虽不甚清楚细处,却知道下头有人偷偷暗中换粮、扣粮了,今天趁着自己跟那些妇人们周旋之迹,他怕是就要动手了。这会儿可扰不得他的事,自己便先歇息了为好。
叫人预备下被褥,韩筃便提早睡下,直到了半夜,才觉着屋外亮起了灯,听见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没一会儿,白安珩就走了进来。
见她已被吵醒了,白安珩贴着她的后背靠下,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