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天马行空 更新:2021-05-03 16:38 字数:4783
顺而刺之,得气因而推内之,是谓补,动而伸之,是谓泻。今则时时转动,俟针下宽转而后
出针,不问气之至与不至,此五失也。凡针之深浅,随时不同,春气在毛,夏气在皮肤,秋气
在肌肉,冬气在筋骨,故春夏刺浅,秋冬刺深,反此有害。今则不论四时分寸有定数,此六失
也。古之用针,凡疟疾、伤寒、寒热、咳嗽一切脏腑七窍等病,无所不治,今则只治经脉、形
体、痿痹、屈伸等病而已,此七失也。古人刺法,取血甚多,《灵枢》血络论言之最详,而头
痛、腰痛,尤必大泻其血,凡血络有邪者必尽去之,若血射出而黑,必令主色见赤而止,否
则病不除而反有害。今则偶尔见血,病者医者已俱惶恐失据,此八失也。《内经》刺法有九
变、十二节。九变者∶输刺、远道刺、经刺、络刺、分刺、大写刺、毛刺、巨刺、 刺,十二节
者∶偶刺、报刺、恢刺、齐刺、扬刺、直针刺、输刺、短刺、浮刺、阴刺、傍刺、赞刺。以上二十一
所,视病所宜,不可更易。一法不备,则病不愈,今则只直刺一法,此九失也。古之针制有
九, 针、员针、堤针、 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大针,亦随病所宜而用,一失其制,
则病不应。今则大者如员针,小者如毫针而已,岂能治痼疾暴气,此十失也。大端之失已
如此,而其尤要者更在神志专一,手法精严,经云∶神在秋毫,属意病者,审视血脉,刺之无
殆。又云∶经气已至,慎守勿失,深浅在志,远
所若一,如临深渊,手如握虎,神无营于众物。又云∶伏如横弩,起如发机,其专精敏妙如此。
今之医者随手下针,漫不经意,即使针法如古,志不凝而机不达,犹恐无效,况全与古法
相背乎?此外尚有先后之序,迎随之异,贵贱之殊,劳逸之分,肥瘦之度,多少之数,抉发难
数,果能潜心体察以合圣度,必有神功。其如人之畏难就易,尽违古法,所以世之视针甚
轻,而其术亦不行也。若灸法则较针所治之病不过十之一二,知针之理则灸又易易耳。此
《医学源流》所以郑重分明言之,不惮烦者,甚望学人勿误入歧途,而转失古圣之正传也。
医道最可怪而又可笑者,莫如内外分科,不知始于何时何人。试思人身不能外经络、躯
壳、筋骨、脏腑以成人,凡病变不外六淫七情以为病,试问外科之证,何一非经络脏腑所
发?原无所谓内外也。若不深明六气、七情、五运、六经经界,两科中皆不得立足,未有能
治内科而不能治外科,亦未有能治外科而不能治内科者也。在前人之分之者,不过以医道
繁难,通才不易,分之欲其专精。不谓世之各执其业者,竟如分门别户,不相通问,如画鸿
沟而东西卒之,专门名家皆不可得,似乎业内科者,可以不必多读书,只奉《医方合编》以为
秘本,即号精理内科。业外科者,更可不必多识字,只须略辨之无聊,记败毒、拔脓、生肌、
收口数方,即号精理外科。于是显然为内证者即属内科治之。显然为外证者即属外科治之。
其有病在腹中,内外皆未显然,而患又最深大,如所谓腹内痈者,则又将谁属哉?腹内之
痈,又有数证,有肺痈,有肝痈,有胃脘痈,有大小肠痈,有膀胱痈。唯肺痈咳吐腥痰,人犹
易辨,余则或以为痞结,或以为瘀血,或以为痰积、食积,医药杂投,卒莫知病,及至成脓,
治已无及。并有不及成脓而死者,病者医者始终不知何以致死,比比然也。今先为辨明痞
结、瘀血、痰积、食积之状。凡痞结瘀血,必有所因,且由渐而成。痰积则痛止无定,又必别
现痰证。食积则必有受伤之日,且三五日后大
便一通即解。唯外证则痛有常所,而迁延日甚,《金匮》云∶诸脉浮数,应当发热而反淅淅
恶寒,若有痛处当发其痈,以手按肿上热者有脓,不热者无脓。此数句乃内痈真谛也。又云∶
肠痈之为病,身甲错,腹皮急,按之濡如肿状,腹无积聚,身无热是也。若肝痈,则胁内隐隐
痛,日久亦吐脓血。小肠痈与大肠相似而位略高,膀胱痈则痛在少腹之下近毛际,着皮即
痛,小便亦艰而痛。胃脘痈者,有虚实二种,实者易消,若成脓必大吐脓血而愈;唯虚证则多
不治,先胃中痛胀,久而心下渐高,其坚如石,或有寒热,饮食不进,按之尤痛,形体枯瘦,此
乃思世伤脾之证,不待痈成即死。故凡腹中有一定痛处,恶寒蜷卧不能食者,皆当审察,防
成内痈,慎毋因循求治于不明之人,以致久而脓溃,自伤其生也。又有邪留经络致成刖足,
伤寒瘀留经络致成背胸奇痛等证,今之外科名手与西医之向称善治外证者,其知此乎?或
云跌打刀伤可属外科似也,然跌打刀伤之顷尚属外证,以后而溃气散,或血瘀气滞仍属内
科,盖人身只气血两端,终不能分内外也。唯望分业内外者仍合内外为一贯,而精深以求
之。至于妇人一科,不过多胎产两端,小儿一科则已七情之病,而世更有分之者,不唯不见
专精而转少,使因陋就简,又何为哉。
近年,闽广时疫流行,每至春夏之交尤甚,病发时寒热、呕吐、神昏、 语,或闷绝不
知人事,辄于项颈、两腋、两 之际发出恶核,有谓鼠疫者,有谓标蛇者,有谓天花毒者,又
有当痈疽治者种种,妄立名目,千百不救一二。患者沿门比户,互相传染,闻者心慌胆裂,
蛇影杯弓。医者既不知病名,何能知病源?只以方药杂投,或寒、或热、或攻、或散、或泻、或
表,皆无当于病情。西医则更可笑,或以冰压其胸,或以黄熏其体,更或以臭丸臭水洒满居
室,以刀割其核,以蛭吮其血,卒之亦无一效,而转速死不可胜计。殆至死后,并剖解视查,
究为何病,而亦不敢,恐其传染也。又有上吐下泻,转筋,类乎霍乱而实非霍乱者,间年流
行,亦与核证之恶且速相似,此则速用温补收摄之剂,偶有治疗一二,迟则不及。实则两病,
皆香港脚一病,不过来路不同耳。香港脚传于肝胆则发核,香港脚传于脾胃则吐泻,两病只要毒瓦斯
不攻心,无不可治,诸经方虽有香港脚之论,古人却少此病(香港脚之名,《金匾》已载,但患者
少)。自永嘉南渡,衣缨士人多有患者,有支法存、仰道人等,并留意经方,偏善此术,多获全
济。又宋齐之间,释门深师述二公等诸家旧方为二十卷,其香港脚一方近百余首,魏周之代亦
无此病。所以姚公《集验》殊不殷勤,徐王撰录未以为意,特以三方鼎峙,风教未一,霜露不
均,寒暑不等,关西河北,不识此疾,唐代开辟,无外南极之地,坐镇于彼,往往皆遭。元和
十二年二月,柳柳州得此病,夜半痞绝,两胁有核,块大如石,且死,困塞不知人事,三日,
荣阳郑洵美进杉木汤,服半日食顷,大小便三次,气通核散(方详《医医医外编》香港脚汤中)。
此病先从脚起,甚微,饮食如故,深师云脚弱,《内经》云缓风湿痹,一旦发泄,遂成恶疾。或
问∶风毒中人随处皆得,作病何偏着于脚?答曰∶人有五脏,心、肺经络所起在十手指,余三
脏经络所起在足十趾,地之寒暑风湿皆作蒸气,足常履之,所以寒暑风湿邪毒之中人,必
先中脚,久而不去,遍及四肢腹背头项,经云次传、间传是也。凡香港脚皆感风湿之毒所致,
人多不即觉,曾因它病一度始发,闽广皆当湿热之地,故每于春夏之交,一遇风邪暑邪触
动,遂即决裂而出,莫之能御。世医既不能多读古书,自不能多识病名,作余病治,罔不尽
弊。余于甲午之际,适在岭南,正值此证盛发之时,遂亟起而作《时疫辨治》一编,大声疾
呼,并汇集《千金》《外台》所述岭南恶核证治,以告病者医者,而皆藐藐置之,惟经延医者除
病,已入心及已误它药者,无不循法获救,愿以后遇是证时,医者悉于香港脚中求之,慎勿再
妄立名目以误人,而终自误。更以知怪病百出,总不外六气六经以为治也。
人禀天地之气以生,人亦因天地之气以
病,医者不明三才相应之理,侈口言医,是犹出门而不由户也。天地只此阴阳,化生五运六
气,人身亦只此阴阳,生成五脏六腑,万病莫不由五运六气五脏六腑所生。不深究夫气化
之源,而徒执乎中西之见,皆属梦中说梦耳。方今四海一家,五洲同轨,要使轸域俱化,有
无交通,酌剂盈虚,共由大道。欧西各国自入中土,不独声光电汽诸学矜能,即医学一道亦
诋中国为非,此虽中国近今医者苟且庸陋,有以启之,殊不知中国古圣之精确迥非西医所
能梦见。盖《内》《难》仲景之书,西医从未之闻,故以剖瞟实验自矜,然皆详形迹而昧气
化,未免得粗遗精。世之重视西医与从学西学人,尤皆耳食目论,道听途说,举凡五运六气,
人身阴阳,五脏所藏,五脏所主,六腑所合,五脏所开九窍,男女天癸,营卫生会,六经六气,
经气主治,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中国古圣言之凿凿者,晋唐以后中医且多不讲,近医尤多
不知,又何怪西医之 昧耶?西医以剖解脏腑,形迹列图,虽较中国旧图为详,然其说则
皆知其当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且并有当然亦全不知者,因皆执死者之尸具为据,而云人是
炭等十四质凑合而成。夫彼所谓十四质,皆经剖解锻炼而得,而人之未死者,岂止此块
然之质哉?况生气已尽,何从知所谓气化耶?如西医动言脑筋,而不知脑是何物所化。又常
论髓,亦不知髓是何物所生。又云饮食之汁由吸管递运至颈会管,与心血混为赤色,此一混
字殊谬,岂有日日混入而赤色不日淡者乎?不知汁入颈会管即水交于火也,变为赤色,即奉
心火之化而为血也。又云血内有红白二轮,红多白少,不知其白者水液之本,形也,其红者
奉心所化之赤色也,即《内经》所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谓血也。又云∶心有出血管,
导血出,又有回血管,导血入。西医名管,中国名脉,二而一也。脉气流经者,谓流行于各经
络而回复有常。又云∶心左房之血由出血管导行于周身,心体动跳不休,每一跳则周身之脉
应之而跳,血既行遍周身,则转入回血管,其
色变紫,以受炭气也。紫血由回血管递传复返于颈会管,得肺气呼出,则炭气出而紫色退,
复变为赤,入心右房,转至左房而又出也,则脉气流经之谓矣。时医有大络散众络、众络散
孙络之说,言其出而不言复,与流经二字尚不确切,故引西医之说证之。西医所图脉管详
矣,然不能分别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以为脉不足凭,《医林改错》亦然,不知彼皆割视死
人,安能复辨经脉。又其言回血不能知几时方回于心,唯内言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
寸,计昼夜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则能算出血行之时节,何时出者当何时回。西医
虽经剖视实验,何能如中国古圣之精确哉!至若六经六气,经气主治之理,西医则更全然不
知,治病焉能悉当。它如种种卤莽,不可殚论,虽其法皆本五禽图,然万不及其精细。蜀中唐
容川宗海曾着《中西汇通医经精义》一书,缕晰条分,层层互证,苦心孤诣,先得我心。惜其
书尚未盛行于世,又无善释者释之,与吾《医医医》三编及《内》《难》仲景诸经并以输入欧
西各国,使西医得以窥见吾国古圣之精法,而有以自悔其失,并以渐进衣冠文物,以为环球康
济,斯民之助。
治病犹治天下也,天下之乱,不过外患内忧,人身之病,不过外感内伤。风寒暑湿燥火
六气之疾,所谓外患也;喜怒忧思悲惊恐,七情之害,所谓内忧也。治外患者,以攻胜四郊
不靖而选将出师,速驱除之可也。临辟雍而讲礼乐,则敌在门矣。故邪气未尽而骤用补者,
必使邪气内陷而亡。治内伤者以养胜,纪纲不正而崇儒重道,徐化导之可也。若任刑罚而严
诛戮,则祸益深矣。故正气不足而轻用攻者,必致正气消尽而死。然而全盛之世,不无玩
民,故刑罚不废,则补中之攻也。如以小寇而遽起兵戎,是扰民矣。故补中之攻不可过也。
征诛之年亦修内政,故教养不弛,则攻中之补也。若以戎首而稍存姑息,则养寇矣。故攻中
之补不可误也。天下大事以天下全力为之,则事不堕,天下小事以一人从容处之,则事不
扰。患大病以大药制之,则病气无余,患小病以小方处之,则正气不伤。然又必大小有方,
先后有序,轻重有度,疏密有数,纯而不杂,整而不乱。所用之药,各得其性,则器使之道,所
处之方,各得其理,则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