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5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5-03 16:35      字数:5173
  南朝灭了,白族自然成了被诛杀的对象,玉女白盈盈改名妩冰随母亲隐藏起来。
  白族的人在蛊惑人心上,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也就是母亲一直要保着白族的原因。
  他对白族的人向来不喜,对母亲的作法也不认同。
  在他看来,民心不是靠骗来的,而是靠一系列造福百姓的事来获得。
  除了南朝复兴,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复兴南朝的事,极少理会,只要白族的人所作所为不触碰他的底线,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但这次,白盈盈做的事,已经超出他底线之外,即便是即刻杀了白盈盈,也平不了他心头怒气。
  不过,南朝复兴在即,白族暂时不能动。
  如果现在处死冷护法,一定会惊动白盈盈,万一白盈盈在这紧要关头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南朝复兴将毁于一旦。
  南朝复不复兴,他无所谓,但母亲一生操劳,他终究不忍心。
  父亲死时,遗愿除了救魔族百姓出那水深火热的炼狱,便是让他别恨母亲,好好待她。
  那种即便是死了,也要维护着感觉,他深有体会。
  他自己如此,也就不愿逆了父亲的心意。
  母亲,他得护着。
  “即便是再恶心,也要忍着的感觉,你不是一向深有体会?一般人遇上太恶心的事,要么处理掉,要么忍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种,但容瑾你……不是一向选的第二种?”
  凤浅体内还是怜心的魂魄的时候,容瑾对‘凤浅’厌恶到了极点,哪怕是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更别说其他的事。
  但他却强忍着恶心,留在长乐府,为那个让他恶心的怨魂补充阳气。
  他憎恨厌恶怜心,冷护法杀死怜心,对他而言是大快人心的。
  但怜心死了,她体内储着的那脉凤浅的魂魄,也会散去。
  于是容瑾又忍着憎恶,在冷护法掐上怜心脖子的瞬间,一支金针无声无息地刺向怜心的胸膛,保住她的心脉。
  所以,怜心虽然断了呼吸,却并没死绝。
  也正因为这样,同样藏在暗处的云末,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而是在凤浅翻出靖南王府的时候,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他跟着凤浅,容瑾同样跟着。
  刚才,就算凤浅自己应付不了冷护法,冷护法也绝对没有半点机会伤得了凤浅。
  容瑾冷漠地和云末对视。
  他和云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但某些心思却是惊人的相似。
  在对怜心的心思上,更是一致。
  凤浅这根软肋在云末身上,同样在他身上。
  “你的意思,这件事,由你来承担?”
  虽然冷护法杀错了人,并没有伤到凤浅,但也不是他可以容忍的。
  容瑾白皙的手指轻抚腕上金丝,他已经不记得这条金丝多少年没缠上人命,也是该饮饮血的时候了。
  “我地宫的人做出的事,我身为宫主,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既然这样,动手吧。”容瑾阔袖轻扬,腕上金丝快如闪电地飞射出去。
  云末手臂一伸,手中多了支盘龙紫金枪。
  这一战,已经不是那天船上交手能比,无论是云末还是容瑾,只要一招出错,就会血溅当场。
  飞砂走石,枝叶翻卷,天地随之变色。
  突然,容瑾不理刺向他肩膀的枪尖,手中金丝缠向紫金枪,滑向云末握枪的手。
  两败俱伤的打法。
  枪尖刺入容瑾肩膀,眼见云末的手就要废在金丝之下,突然一条人影扑来,双手紧拽住金丝,将身体卷了上去,生生地阻挡住下滑的金丝,细如蚕丝的丝线划过她的喉咙,挨着云末手指停下。
  冷护法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具后的那双墨黑眼眸,嘴角浮上欣慰的微笑,仰面倒下。
  金丝和长枪同时撤回。
  云末蹲下身,查看冷护法脖子上的伤,金丝割断她颈部动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已经无救。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既然让她自己回去领罚,就是饶了她一命。
  冷护法笑了一下,她第一次敢在他面前笑,“我自己做的事,该我自己承担,而不该由主上您……”
  云末皱眉。
  冷护法大口的呼吸,却吸不进多少气,眼前戴着面具仍然俊逸非凡的面庞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上次政国公府,我……我没有动过杀她的念头……只是……只是想做得逼真一些。因为,只有那样,她和西门政的婚事,才能……才能毁掉。”
  她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他碰哪个女人,但那夜……
  他明明恨凤浅入骨,却对凤浅索要无度。
  她就知道,他是动了情的。
  虽然,即便是凤浅和西门政成了亲,同样可以和离,但她不想他有一点遗憾。
  他想要的女人,应该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我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又岂能不追究?
  “郡主她……”
  “你杀的人不是凤浅,叫怜心,和凤浅一胎所生,凤浅无事。”
  “红衣的是凤浅?”
  “是,她已经不再穿白衣了。”
  冷护法松了口气,一直堵在心口上的那块石落了下去。
  原来,在白盈盈的水晶球里看见的少女是怜心,她杀死了怜心,那么他不会再有危险。
  而凤浅还活着,他也不用伤心难过。
  也不必孤单一世。
  这样,很好……
  冷护法慢慢闭上眼,停止了呼吸,眼角滑下两行泪。
  云末看着没有生气的女子,
  “还打吗?”话是对容瑾说的。
  容瑾转身,走向树林,无论是他,还是云末,现在都还不是可以死去的时候。
  凤浅还需要守护。
  云末抱起冷护法的尸体,胸口突然有些堵。
  她是他从战场上捡回去的孤女,她的武功是他教的。
  他教她武功只是想让她离开地宫后,能在乱世防身。
  她学好了功夫,却留在了地宫,说,家人全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她无处可去。
  这些年,她为他出生入死,从无一句怨言,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男女之情。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是无情之人。
  直到听见她死前的那番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她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把情埋得太深,深到连善于揣摩人心的他,都没有看出来。
  他固然对她没有情,但她这样为他而死,仍让他心里隐隐难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教她武功,也不会让她留在地宫。
  只有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找个好男人嫁掉,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一个隐卫飘身落下。
  云末把冷护法的尸体交给他,“带她回去,好好安葬在后山的那株紫茯苓下。”
  她生前最爱的就是那珠紫茯苓。
  隐卫抱着冷护法的尸体,神色黯然,向云末行了一礼,飘身而去。
  ***
  容瑾捂着肩膀上的伤,进了林子,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靠着一棵大树滑坐下去。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
  云末那一枪,虽然不会致命,却也不是一般人可能承受的,即便是他数万年的不死轮回之身,也有些承受不住。
  刚才在云末面前,不愿输了气势,没有随即疗伤,而是强行撑着离开,每走一步,伤口扯得额头像要裂开一样地痛。
  撑到这里,已经支撑不下去。
  他靠着树杆,深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吃力地单手解开衣襟,看着汩汩涌着血的伤口,手臂却怎么也无法抬高,包扎伤口止血。
  一袭红裙停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地拉拢敝开的衣襟,警惕地抬头看去。
  却见凤浅撑着那把金伞站在面前,正低头看着他的肩膀。
  容瑾身体微微一僵,手扶着树杆欲起身离去。
  却发现,手上无力,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凤浅沉默地收了伞,在他面前蹲下,手伸向他单手抓着的衣襟,他往后一缩,但后背抵着树杆,能退去哪里。
  第315章 回避只是习惯
  第315章回避只是习惯
  凤浅没有半点迟疑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容瑾迟疑了一下,放开手,凤浅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袍,从他肩膀上褪开,露出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枪尖碎了他的肩胛骨,从后肩穿出,整个肩膀毁得不成样子。
  她知道那一枪,他会伤得极重,却没想到重成这样。
  取出自己炼制的最好品阶的伤药,“你的炼丹术比我高了太多,身边有没有带着比我这个更好的伤药?”
  她的呼吸轻拂在他肩膀上,微弱的柔风却像一刀刀锋利的刀刃在他肩膀上割过,痛得连肩膀上的枪伤都变得麻木。
  凤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不再耽搁,捏碎药丸,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手指在他肩膀上擦过。
  容瑾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封在他胸膛里的封禁瞬间收紧,勒进他的心脏,那胜过噬心的痛逼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很痛?”凤浅手指停在他伤口边缘,动作尽量的轻柔。
  绵长的痛一点一点地锉着他,他深吸了口气,那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渐渐加剧,淡声道:“还好。”
  凤浅取出绷带,手脚麻利地裹伤口,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庞,丝丝的痒。
  他低头,咫尺之处,是她红装下艳丽的眉眼,呼吸随之一窒,被封禁锁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近得连她浓密墨黑的睫毛都能一根根地看清。
  心口突然间变得柔软,他的曼珠是这样的模样,清丽中透着艳色,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株曼珠,都要美丽娇艳。
  感觉她抬眼向他看来,忙不露声色地转开脸。
  凤浅手握着绷带环过他的身体,面颊几乎贴上他的耳畔,呼吸间是他清新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清晨起来,在绿叶丛中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花开一千年,叶生一千年,花开叶落,花谢叶长,生生相错,这个传说,你信吗?”
  容瑾长睫垂下,冷冷清清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
  凤浅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自行道:“我以前不信,可最近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我无比妖娆地在阳光下瞌睡,一觉醒来,便看见身边的各种花朵开放,不管它们长成什么样子,总能有绿叶相伴,不离不弃。而我,明明比它们谁都更红艳妖娆,却从来没有一片叶子陪在我身边。我总在想,或许它们也有像我这样的时候,可是它们开开谢谢,直到我看它们看得厌了倦了,它们的叶子也不曾离弃它们。”
  容瑾沉默。
  “一千年,无聊地渡过那一千年,我就会去到黄泉路,百无聊赖地数着过往游魂,看着他们在轮回台边挤来挤去。去了来,来了去,每次都是不同的样子,我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可惜我就算挤到轮回台边,也跳不下轮回台,只能这么无聊的数游魂数上一千年。生生世世,世世轮回,真是无趣。”
  容瑾心脏微微一动,她和他一样阳间一千年,阴间一千年,她和他一样的孤独渡过,生生世世无一例外,但听她说出,仍搅乱了心底的一汪清潭。
  “有一回,我实在无聊,闯了轮回台,想去凡间逛一逛,结果掉也掉不下去,却把后头轮回的人全堵在了轮回台口。直到轮回台边的女官咬牙切齿地把我捞了回去,我才想起她见了我就会拉长脸,连带着那些不守次序的魂挨了不少骂。我在下头呆上一千年,她的脸就会黑一千年,然后我发现,看她的脸,竟比数游魂有趣。你说,她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容瑾讶然。
  他记忆中的修萝眼里永远噙着笑,对每个人说话,声音都那样温柔。
  “有一回,我问她,我是不是得罪过她?她没想到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有些发怵,我激了她几次,她终于怒了,说,我这张脸实在让人厌恶,不像沙华,哪怕是静静坐着,什么也不做,也让人爽心悦目,而且沙华能弹一手好琴,而我除了给人添麻烦,什么也不会。容瑾,你说沙华会是什么样子?”
  容瑾仍然沉默。
  “从那以后,我就不断地去看别人家的沙华,可是发现每家的沙华果然个个都长得极好看,好看过他们家的曼珠,可是他们个个相貌不同,我仍然不能知道我家的沙华是什么样子。”
  容瑾胸口骤然抽紧。
  他的曼珠不同于其他的曼珠,他的曼珠是水明珠所化,长在天界,人界和魔界三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