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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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1 字数:4801
人市上发卖,他眼睁睁看着几个曾经做过管事的同伴被人买去做苦力,就觉得自己不过区区一个粗使,年纪也大了,只怕还不如他们。当听说买自己的主人是皇亲国戚时,他还乐得不行,又见主人家冷落两个据说是皇上赐下来的仆人,重用自己,只当是自己的运气到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迎面来了一个人,脸上带着关心的笑意:“这不是杜大叔么?你这是怎么了?”
那下人杜大见了他,顿时觉得救星到了:“哎哟我的小贤哥啊!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向你道谢呢!今儿若不是你指点我该如何在应天府里找人打点,又该寻哪个书办、师爷打听消息,只怕我至今还在衙门前头抓瞎呢!我虽也曾在富贵人家里当过差,但那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我又只做过粗活,对外头这些事的门道是一窍不通,偏偏姑娘又吩咐我去办事,若不是你好意指点我,我定然又要挨骂了。”
那小贤哥倒是笑得和气:“这有什么?都是在这家里当差的,杜大叔又一向待我们亲近,若我不知道就罢了,我既知道,就没有不告诉您的道理。如何?今日办事没出漏子吧?老爷和姑娘定然赏大叔了!”
“你就别提了!”杜大叹道,“姑娘方才又骂了我一遭。我虽照你教的寻了人打点,但人家官府的人不肯答应,我有什么法子?姑娘却只骂我无能。方才她又叫我想法子跟安国侯府守后门的人拉关系,让他老婆帮着捎信给侯爷的夫人。人家可是堂堂侯府,下人哪有这么容易被收买?那门房还是听说我给夫人的娘家人当差,才愿意与我一处喝酒的,我一开口说捎信的事,他就摇头,说如今夫人病重,二夫人管家,最是严厉不过,万一往里头递信的事被人发现了,他的差事就没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全家被撵出府去。如今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差事,已经不容易了,叫我别害他呢,我再叫他去吃酒。他就说什么也不肯了。小贤哥,你说他都这么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姑娘却只是骂我,还说若我办不成这件事。就赶我出去呢!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那小贤哥目光闪了闪,也皱起眉头来:“照杜大叔您这么说,事情还真是难办。姑娘可有说你可以花多少银子?那些高门大户里有些眼皮子浅的下人,为了银子是什么都敢干的,只要做事隐秘些,倒也不怕叫人发现。若这门房真不肯听你的,你不妨寻寻别人。”
“别人也不成的。我是寻了一圈,才寻到这个最好说话的,换了别人,只怕立时就要抓了我去见官呢!”
“事情哪儿会到这个地步?”小贤哥笑道,“我有个主意,能守门房的人,通常都知道些规矩,未必肯为了一点小利就帮你捎信。倒是有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法子进得内院,或是家中妻女有法子进内院的。你不妨从他们身上下手。横竖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做侄女的挂念姑母,想给她捎封信问候一声罢了,即便叫人查了出来,又算得了什么大罪过?我敢向你担保,只要你肯花银子,就不怕使唤不动人。”
杜大听得激动起来:“果真?既如此,我就多谢你指点了!”
“好说好说。”小贤哥笑眯了眼,“老爷姑娘如今都嫌弃我们,不肯放我们办事。只让我们管着家里的庶务,实在叫人郁闷。若杜大叔得了老爷姑娘的青眼,可千万别忘了提携我一把才是。”
“好说好说。”
小贤哥又与杜大说了几句闲话,便与他告别离开了。他走到后厨处,看了看正在打扫灶台的仆妇,叫了声:“母亲。”
那仆妇回过头来:“什么事?”
“儿子要出去一趟。你可有东西要差人买?”
仆妇目光一闪,笑道:“正好,今日中午,不知姑娘为什么生气,一口饭都没吃,都赏给丫头们了,方才倒叫起饿来,让人做个清爽的汤送去。汤倒是好办,可做了汤,晚上的菜就不够了,你去集市上,不拘什么,买些新鲜清爽的菜回来。”
小贤哥笑着应了,便转身出去。如今沈家宅子里除了四个御赐的男女仆役外,还有两男两女一共四个后来买的下人,却没一个能管家的,因此中馈都由沈昭容掌着。小贤哥让婆子捎信进内院,求得了出门的允许,便快步从后门出了沈宅,直往集市方向走去。
到了集市上,他没有去寻菜摊,反而拐进了一条小巷,前后看看无人注意自己,就敲响了一处小门。门开了,他闪身进去,过得一刻钟的功夫方才出来,然后在集市上买了菜,重新回沈家宅子去了。
半个时辰后,另一个人从那小门里头出来,骑马离开了集市,进了内城,又入了一个外表看起来毫无异状的宅子。没多久,从那宅子里又再有人出来,往皇城方向进发。如此层层接力,两个时辰后,一封信就出现在了皇宫里的某个人手中。
他打开信细细看过后,眯了眯眼,没说什么话。他身后的一名小太监大着胆子问:“小张公公,信里可是说了什么大事?”
那小张公公斜睨他一眼:“与你无关,少插嘴!”吓得那小太监缩了脖子。只见那小张公公急步离开,不一会儿已不见了人影,小太监见状便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有什么可得意的?原来不过跟我一样,都是小太监,只因拜了个好师傅,你就成了建文皇帝跟前的红人儿,没想到换了人坐龙椅,你倒越发高升了,也不知是哪辈子积得的福份……”
他不知道,那小张公公去别处宫殿寻了另一人,拉到无人处商议:“外头来的信,说是沈家女儿不安份,不但想要对那告状的柳家后生下手,还不死心想要给安国侯夫人送信,请她进宫做说客。你替我问问王爷,是不是把这事儿透露给胡四海知道,让他在那位贵人跟前说道一番?那沈家女儿厚颜无耻,自个儿背约在先,居然还有脸回来求皇后皇妃的体面,差点儿就坏了咱们王爷的大事……”
那人想了想,冷笑道:“合该如此。沈家人都是不安份的,若叫他们到了贵人身边,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回头我问准了王爷的意思,说不定还要上武陵伯府走一趟。李家与沈家都是生死仇家了,怎么能坐壁上观啥事都不干?”
皇宫里发生的这一幕,沈昭容父女二人一无所知。他们还在担忧着柳玦告官的事。原想着凭借自家与皇上的亲戚关系,那应天府尹无论如何也不敢接下状纸,将事情闹大的,没想到才一天功夫,应天府尹不但接了状纸,还派了衙役到沈家来提人。事情关系到沈昭容,她自己就是当事人,可若她真往应天府大堂里走一趟,那就什么脸面都没有了。别说做皇后皇妃,就算是略正经点的人家,也不可能会娶她做媳妇。
没办法,沈儒平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出面了,又想着应天府无论如何也会给皇帝的亲舅舅一点脸面,只是照程序走一走而已,不会动真格的,没想到那府尹不但摆出了正经审案子的架势,还因为沈儒平身上没了功名,已是白身,让他依律下跪。
沈儒平的功名是在皇帝的示意下,才没有恢复的,就是为了与他在德庆犯下的协妻杀人、埋尸罪名相抵。可京城的人多数不知道这一点,那些与沈翰林有交情的文官们,也只当他已经恢复了进士身份,皇帝是因沈儒平身有残疾,又不愿抬举外戚,才会没有给他安排爵位官职的,没有一个人正式问过他的功名是否已经恢复了,而他们父女俩跟人说话时,又故意含糊带过。直到这一刻,应天府尹指出沈儒平功名已革,需要在堂上下跪时,众人才知道真相。
这一次过堂,确实只是照例走程序而已。但在这个程序中,应天府尹依照规矩,命人大声读出柳玦状纸中的内容,又大声询问了柳玦的姓名、籍贯、出身来历,所告何事,事情起因经过,甚至容他在堂上痛哭了一番,然后再问沈儒平,柳玦所言是否属实。
沈儒平气得浑身发抖。就算他否认又如何?堂外整整围了上百人,人人都看见了堂上的情形,听到了堂中的说话。他的女儿还怎么进宫?这回恐怕真是穷途末路了!
斗鸾 第四十八章 定局
沈儒平与女儿沈昭容于静室中对坐,前者唉声叹气,后者默默流泪。
沈昭容与柳玦的婚约已经宣扬得满京城皆知,那封婚书上的字迹也被证明与“沈儒平”的字迹相同,即使沈家父女辩解那是沈昭容写的,结果也没什么区别。总之,有物证,也有人证(章家人)可以证明,他们在流放期间与人定下了婚约。对方是出身世家的旁支子弟,这门亲事在当时可以说是沈家高攀了,而且又在定下婚约后接受了对方的资助和照料,即使在恢复身份后,与对方好好商量了才解除婚约,也免不了要落得个过桥抽板、不守信义的坏名声,更何况是骗走了人家的钱财逃走?
而在应天府尹向柳玦询问事情细节的过程中,杜氏杀人一案的始末也都被公之于众。世人不但知道沈儒平因为协助藏尸,曾经被判入大牢,也知道沈昭容在柳家给人做过伴当,而且还意图勾引柳家嫡子,却阴差阳错地勾上了人家远道而来的侄儿。杜氏杀宫氏,据说是因为柳家看中了宫氏的女儿,也就是章家的二姑娘,正打算议亲,沈昭容在柳家人面前诬蔑章家二姑娘的名声,才引来宫氏寻他家晦气,导致了命案的发生;而杜氏杀李沈氏与李云飞母子,也是因为李云飞与沈昭容本有婚约,因担心事情暴露后,会导致柳玦与女儿的婚事生变,才生出灭口之心。
综上所言,沈家姑娘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生母的罪行而被人怀疑教养有问题了,她本身就是个品行不正的人!如果说先前传言中她与皇上曾经有过婚约,那她与李家嫡子的婚约又是怎么回事?!谁家女儿会同时许给三家人?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沈儒平叹道:“算了吧,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们的盘算已经完全落空了!如今只盼着皇上仍旧象从前那般宽宏大量。不会为难我们。我们到乡下避些时日,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到了明年,我就带你回老家去,那里的人想必不会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借着皇上与安国侯府的脸面。给你说门体面的亲事。还是不难的。”
沈昭容咬着唇哽咽道:“女儿不甘心!女儿从十岁开始,就以为自己会嫁给表哥。成为一国之后,女儿等了他五年!如今落得这样的结果,叫女儿情何以堪?!”又恨道:“都是章家的错!当初的事我们一直是瞒着柳玦的。他怎会知道底下的事?一定是章家告诉他的!”
沈儒平皱眉道:“我知道你总是怪章家。不过如今咱们也得罪不起他们了。若你大姑母能管事儿,或许还能回转一二,但如今我们连她一面都见不了,可见章家对她也早已不耐烦了。还容她坐在正室位置上,想必只是为了她儿女的体面与前程而已。你就别再huā心思在这件事上了。明儿就收拾行李,随我出城。只要我们走了,应天府还没那个胆子发海捕文书!”
他总是以自己是皇帝亲舅舅而自傲,总觉得应天府尹不会连皇帝的面子都不买,却完全忘记了对方已经无数次落他的脸了,又怎会在乎再落一次?
沈昭容低头抽泣,哽咽道:“女儿真的不甘心!我们家对皇上可是有大恩的啊!不但有救命之恩,还有抚养之恩!难不成因为女儿曾一时糊涂,他就把这些恩情都忘了不成?女儿已经一退再退,不再奢望为后,只求能入宫为妃了,为什么他连这点小事也迟迟不肯答应?”
沈儒平听了,除了叹气也没有别的反应了:“说来都是你和你母亲糊涂!若当初他死讯传来时,你们不是急着要另找人家,而是再多等几个月,皇后之位就稳稳当当到手了!无论是宫氏,还是你小姑姑,全都是因为你的婚事才死的。为何当初就不能再等一等呢?他才走了半年,燕王就起兵了,哪怕是他真的死了,守上一年也是尽了礼数。”
沈昭容咬牙道:“都是陈家人胡乱传消息,兴许当时章家明知道他没死,却来哄骗我们!否则,女儿又怎会以为他当真死了?!”
沈儒平有些烦躁地道:“陈家人只不过是说了沉船的事,若不是那姓吕的事先说了要走海路,我们也不会误会他与皇上遇难了。章家当时也是乱成一团,怎会是哄骗我们的?况且当时我们两家只是略有些不和,尚未到死仇的程度,他们何必拿这种事来骗我们?!你就少说几句吧,我还是那句话,那时候要是再多等几个月就好了,你母亲糊涂,你也跟着胡闹,事实上你才多大年纪?何必急着嫁人?!”
沈昭容窒了窒,仍旧不甘心地说:“就是他们害的!若不是他们一再与我们家过不去,女儿又何必着急?那乡下地方连个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