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节
作者:
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1 字数:4792
朝野知道了这个消息,都久久未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开始惊慌。建文帝的病到底有多重,以至于连一向看重的长子被赐毒酒,都没有阻拦?虽说大皇子府里确实搜出了龙袍等违禁之物,但他本来就是很有机会成为皇储的皇帝爱子,犯得着冒这个险吗?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宗人府只审了他一日就得出了将他处死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无论如何,那到底是皇长子,而建文帝一直以来的态度,又明显是要保他的。建文帝究竟是怎么了?冯皇后与冯家人如此嚣张,莫非是胜券在握?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章家人。章寂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了二十几个来回。才重重以杖顿地:“这不可能是建文的意思!别说大皇子未必有反意,就算他真的反了,建文也不会如此草率地处死长子!他要是想杀。早在事情发生时就杀了,怎会到眼下才动手?!一定是冯家人搞的鬼!他们八成是控制了建文,趁着他病重之时。矫诏铲除心头大患!”
明鸾在旁道:“祖父。现在怎么办?大皇子已死,建文帝是不是只剩下二皇子一个儿子了?”
“还有一个三皇子。”章寂冷笑,“我听说冯皇后这几年渐渐受到冷落,后宫里反而是几个新进的低等嫔妃得宠,有一个生下了三皇子,虽然还不到三岁,却也极受建文宠爱。但现在建文病重,大皇子被鸠杀。三皇子年幼不知事,一旦建文不治,能够继承大位的也就只有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了。冯家打的好算盘!”又连连摇头。“建文这一脉再不济,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孙。金枝玉叶,居然叫冯家几个莽汉杀了长子,他也太无用了些。既然无用,当初为何不能安份?!若不是他先做下了弑兄逼父、谋朝篡位的恶行,今日他的儿子也不会学他,将他当年做过的事又做了一次!他有今日,真是报应!”
明鸾也觉得是这样,一旁陈氏、玉翟也连连点头,玉翟还哽咽道:“他这样的恶人,即便身份尊贵,也是要不得好死的!若不是他,我们家也不会……祖母和哥哥都是被他害的……”到了庄上以后,章寂已经将过去的一些机密之事告诉了这个孙女,因此玉翟也对这几年的事有所了解,心下更加伤感。原本她恨沈氏为了维护娘家人,间接害了自己的亲哥哥,但如今知道沈氏当时还救下了太孙,一旦太孙得势,这份恨意大概也无法排解了,沈氏也许还会获得封赏,她心里怎能好受?
明鸾清楚她心中的怨愤,眼角透过窗口瞥向后院里沈氏所住的小屋,撇了撇嘴,便站起来转移了话题:“建文帝和冯家人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咱们理他们做什么?还不如想办法再打听打听燕王那边的消息。今天距离他们遇刺受伤,也有半个月了,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徐州,继续南下呢?”
章寂叹了口气,也收拾心情,将注意力转到明鸾的话上来:“三丫头说得对,广安王有几日不曾来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上回他来时,还提到因为燕王与太孙双双遇刺,伤情不明,一些原本正在观望的地方守将态度渐转暧昧,情势有些不妙,燕王已经召集手下商议对策了。不知几天过去,事情可有了转机?”
陈氏轻声道:“我也曾问过几个来帮忙打下手的后生,都说广安王殿下近日有事忙碌,不得清闲,我又不好多问。老爷若是想知道,要不要再找人打听打听?哪怕是无法将殿下请到家里来请教,讨个准信也好。老爷也是担心太孙与燕王的平安。”
章寂想了想,点点头,转向明鸾:“三丫头,你上回不是去找过他?再去问问,若是殿下实在没功夫,你也别打搅他,让他安心干正事去。若是他不忙,那就问一问太孙与燕王是否安好,伤势是否痊愈了。”
“我?”明鸾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章寂一脸莫名:“自然是你。怎么?你不想去?”
明鸾迟疑,陈氏便在旁给她使眼色,暗示她快答应下来。这种跑腿的差事,她从前在德庆时没少干,章寂吩咐也是顺口,心里压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明鸾现下正心虚,不大乐意见朱翰之,才会扭捏起来。
玉翟看出她的犹豫,便困惑地道:“三妹妹,你不想去么?可家里还有谁能去呢?我是不敢的,他也不认得我,三婶又不方便。”她隐晦地看了陈氏一眼,做寡妇的单独出门跟陌生男子打交道,确实容易引人非议,她最后又加了句,“祖父年纪大了,周姨娘同样不方便,若是叫家里的婆子丫头或是那几个帮忙干粗活的人去打听,他们只会叫我们安心在家等消息,半步路都不会走,除了你,还有谁能去呢?”
明鸾清了清嗓子:“谁说我不去了?我只是想着……我身上有孝,好象不方便总是去找人家。既然是祖父吩咐,那我就去了。”犹豫了一下,“现在就去吗?”
章寂哂道:“现下都快到傍晚了,你现在过去,只怕正好赶上人家吃饭,殿下哪里有空理睬你?”
明鸾却忽然来了精神:“那倒未必,平时他有事要忙,我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他,但他总要吃饭的,吃饭的时候又不能干别的事,正好有空呢。我这就去,马上回来!”说罢转身就跑。
朱翰之吃饭时,总爱跟几个手下一块吃,她这时候去找他,他总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问起求婚的事吧?
出了院门口,没走几步,明鸾又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有些踌躇。她今天没有正式打扮过,穿的是家常衣裳,虽然也是斯斯文文的袄裙,但因为是在德庆时做的,因此全身上下都透着乡土气息,衣裳的料子也很普通,颜色更是暗沉。她又摸摸头发,只是简单地绾了双鬟,除了根素面银簪,啥首饰都没戴,这样去见朱翰之,会不会显得太寒酸了?
她正犹豫着,身后传来陈氏的叫唤:“怎么还不去?”她猛地醒过神来,暗暗吐嘈自己:又不是去约会,那么在意自己的穿戴干嘛?时间不早了,得立刻赶路才行,便回头应了一声“这就去了”,同时飞快地迈开大步,朝前庄方向走去。
她才走近庄子,就发现今日庄中有些不同,许多人纷纷集中向一个方向跑去,人人面带肃容,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拦下一个有几分面熟的男子想打听,那人却只是让她尽快回村里,别在庄中逗留,就匆匆走了。她心中疑惑,想要再找人问清楚些,但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内街与房屋,心里又有些发毛,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村,等明日再来问个究竟。
她转身拐了个弯,正要走上回村的小路,却看得前头村屋后有人影闪动。她心想莫非还有人没走?想了想,便要上前去问一问今日庄中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她才走近,就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微胖男子背对着自己,挥动大刀,砍倒了一个庄丁,又将脚边的大石块砸到后者头上。
她大吃一惊,慌忙避到墙后,摒住气息。
第七十一章 板凳
这人是谁?!
明鸾大气都不敢出,小心地探头张望了那华衣男子的背影几眼,便飞快地缩回头来,一边摒住气息倾听对方的动静,一边飞快地转动着脑筋。
这人衣着华贵,虽然外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贵族,但看他衣裳的料子,却比当初南乡侯府还在时祖父章寂穿的衣裳料子还要更华贵些,腰间也系着质地上等的玉佩,头上还戴着金冠,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出现在这个庄子里?
明鸾知道这处庄子是朱翰之为燕王与太孙进行秘密行动的据点,庄里的庄丁都是他的手下,那被杀的庄丁多半也不例外。倘若这庄丁有问题,而华服男子是朱翰之这一方的人,他没必要杀了人后还鬼鬼祟祟地张望四周,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模样。可见他与庄上的人是敌对关系
若是这样,这人的身份来历就很有问题了。居叫人摸进了秘密据点,朱翰之也未免太大意了!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呀?!
明鸾在心中吐嘈朱翰之几句,一听见那华服男子似乎有动静了,忙又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她小心探出头去观察对方的动作,发现他将那死去的庄丁拖到角落的隐蔽处,似乎要将对方身上的衣物脱下来。难道他打算穿上那庄丁的衣服乔装逃跑?!
明鸾心念电转间,已经想清楚了关键。看这人的穿戴,绝非一般人又与朱翰之一伙敌对,还摸进了朱翰之的秘密据点,如果他顺利逃走了,再带着官兵回来,这个庄子就保不住了!虽然说她要是及时通知朱翰之,庄上的人以及后村的人都能安全逃走,但记得当初陈氏提过,这个庄子跟临国公石家有点关系,是靠着临国公府庇护才避开了官府的耳目。如果这个地方暴露出来连累了临国公府,对朱翰之等人一定会有不利的影响。虽然她讨厌石家当年的绝情,但既然石家已经转投向他们这边,也没必要为了点私怨坏了朱翰之的计划。
可是这人也许很快就要逃走,她现在去通知朱翰之,不知来不来得及?她本来就不知道后者现在在何处,而方才她也看见了,庄上大多数人都朝另一个方向去了,现在周围连一个她可以求援的人都没有。万一她跑开去找救兵,那华服男子却趁机逃走了那不是白搭吗?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明鸾学了点拳脚和射箭功夫,对付过几个流氓地痞,胆子也大了。她又回想方才那华服男子杀庄丁时的身手,揣度了下,觉得对方虽然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身手却有限,大概只比朱翰之强一点,她当初能制服朱翰之,未必就不是这人的对手。不过当时朱翰之知道她的身份不会下死手,而这人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对头,最好是不要与他正面对上而且必须一击即中。倘若一击不中,就得立刻逃走。
那人在迅速地换衣裳,明鸾也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找趁手的工具。可惜,她藏身的这户人家柴房离得有些远,若要跑过去,很有可能会被那人发现,她只能放弃柴刀这一项用熟的好武器了便将目光转向檐下墙边放的板凳上去。
板凳乃是中国民间七种武器之首,既方便又实用。明鸾在德庆时,曾经帮着家里的男人砍树锯板做简单的家具甚至还亲手做过三只小板凳,对这方面颇有些心得。她一手抄起那张板凳摆弄两下,点了点头。这只板凳虽然工艺粗糙,美观欠奉,更别提创意与艺术性了,但胜在够结实,木板还非常厚,她稍稍掰了一下,深信这件武器足以将那人砸晕。
她又探头往离她不远处的窗户往屋里看了看,发现是个厨房,便伸手将盐罐也拿了过来,抓在手里。
华服男子已经换上了庄丁的衣裳,只是头上的金冠还在,看上去显得有些不沦不类。他仍旧紧紧拿着那把大刀,小心翼翼地往明鸾这边走来。方才他已经观察过地形,知道从这条小路往前走,很快就能抵达聚宝山脚下。他知道有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勋贵在山上有别业,甚至还有宗室在山上建了避暑的园子。
明鸾细细倾听他的脚步声,知道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他的影子。明鸾握紧手中的盐罐,就在他走到与墙面齐平的那一刻,飞快地将盐罐甩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之下,立刻闭上了眼睛。明鸾抓住那一瞬间,抡起板凳,用尽全身力气往他头面砸去。
那人惨叫一声,身体晃了晃,头面被砸得青肿发紫,口鼻都流出血来,但他没有晕过去,只是晕头转向地晃悠着,双眼紧闭,似乎被盐刺激到了。他倒不是个笨人,知道自己受到攻击,虽然目不能视,却还是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不让人靠近。
但明鸾早已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转向他身后,正好是他大刀挥不到的地方,再度抡起仍旧十分结实的板凳,竭尽全力往他后脑勺摔过去,只听得重重一声,板凳摔落在地,没有散开,而人则晃了晃,颈部流下深红色的粘稠液体,接着,他整个人便往前扑倒了。
明鸾不敢掉以轻心,拣起板凳,就往他身上砸,见他一动不动,又往邻家农舍里拿了根竹竿来,专朝他下身要害部位戳,见他不动,又上前踩了几脚,仍旧没有动静,才确定他是真的晕过去了,便迅速找了两根麻绳来,将他双手双脚往后掰,捆得死紧,这才放心地转身跑去找朱翰之。
她还记得先前庄中众人齐聚的方向,直接就往那里跑,果然看见一众庄丁聚在一处院子外,院内朱翰之正板着脸端坐他面前跪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人垂头丧气地正向他请罪:“公子,都是小的疏忽,才让人跑了,请公子责罚!”朱翰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原来还知道自己疏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有多要紧,还把人放跑了,你居然还有脸来我面前请罪?!”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