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0      字数:4790
  “那儿!你瞧,就是那片林子背后!”
  就在明鸾聚精会神地观察时。忽然感到身旁一阵风声刮过,回头一看。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不由大怒:居然又被他耍了!
  她迅速在一旁寻了棵树,蹭蹭蹭几下爬上去登高远眺,便瞧见东南坡面的树丛晃动不已,透过枝叶间,隐隐可见有人影窜过,当即便跳下树来,飞奔过去,途中好几回差一点就赶上了。却被他发现,接连跳下几处土坡,连滚带爬地,不一会儿已经消失在重重密林之中。
  明鸾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她就不信。自己会追不到这个可恶的小贼!她虽没有凌空跳下土坡的本事,却可以拽着野草滑下去,不一会儿便弄得浑身是泥浆草屑。但与那少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只可惜,在她滑落一片较大的山坡之后,便不见了少年的踪影。
  她在那片山坡前转了一圈,又爬到树上远眺,却半点发现都没有。只觉得匪夷所思。就算那人逃得快,也不可能忽然就消失了啊?她刚才明明看到他在山坡上方跳下来。除非这一跳就穿越了,不然地面上总会有印迹留下的。这是为什么呢?莫非……他是藏起来了?
  明鸾开始仔细留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山坡下的一小片平地,窄窄的,地上满是杂草,坡面上也长了许多野草藤蔓,周围则是各种各样的树,因为前些天才下过雨的缘故,有几处坡上的泥土有滑落迹象,和着积水,显得有几分泥泞。她又抬头观察每一棵树的树冠,每一棵都要踢上几脚,务求确认树冠中没有人躲藏,倒落得满头是水,颇为狼狈。这般忙活了一遭,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想想这少年几次的狡辩,分明是个有心眼的人,说不定正躲在暗地里笑话自己呢!
  这么想着,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便故意道:“看来真的叫他逃跑了,岂有此理,我得去找背后指使者算账去!”便朝山下走,故意重重地踏着步,待经过一株大树后,便迅速躲在其后,原地逐渐放轻了脚步声,最后摒声静气地等待结果。
  让她失望的是,她在树后足足等了十分钟,还不见有人出来,她不死心地回到山坡下,那里的一草一木跟她方才离去时相比,也不曾有过半点变化。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算他这回走运!”方才扭头走了。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山坡下的藤蔓忽地一动,伸出了少年的半个头来,停了一停,朝四周转了转,接着才狼狈地爬了出来,整个人往藤蔓上一倒,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方才几乎逃不过去了,无意中一脚踩空,方才发现了这片藤蔓下有个浅浅的洞,大概是最近才形成的,里头满是泥浆,他不得已躲了进去,把藤蔓盖在洞口,仅仅够藏住他的身体而已,若不是他长得瘦小,只怕早就被发现了。方才听得脚步声离去时,他差一点就要出来了,还好记起了第一次被发现时,就是因为自己没能掩藏住脚步声,而此时的山上,满地都是干枝落叶,地势也不平稳,人踩在上面,每一步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但章家小女儿的脚步声到了后期几乎是同样的,只是声量大小有异而已,加上她这段脚步声只维持了二十来步,更叫人生疑。如果距离二十多步以外,就听不见脚步声了,那他方才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为保险起见,就多了个心眼,继续按兵不动。当他透过藤蔓的缝隙发现明鸾再次出现在洞外时,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个,他在她离去后特地多等了一会儿,方敢爬出来。
  经历了这一番追踪与躲避,少年只觉得浑身筋疲力尽,也顾不得积水泥泞,整个人瘫在藤蔓上不动了。章家的小女儿接下来会去哪里?如果是去镇上找人,倒也罢了,自己还有时间逃走,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出现在半道上截住自己?他可没有信心再逃脱一次,到时候可就真的要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了。但他要是不走,总不能留在山上,更别说还会有别的巡林人有可能发现他,最要紧的是,他现在离朱文至一定很近……
  这种矛盾的心情真叫人纠结,他觉得自己的头疼死了……
  明鸾没有直接去找闲汉们。反而上山找回了自己的提篮,本来想着人已经逃了。她可以继续送东西给朱文至与胡四海,但一想到那少年,就总觉得心里不安。他这一逃,就变相证明了他的心虚,那么他那些理由十有**是信不过的,但他跟随在自己身后却是事实,会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如果是为了皇太孙朱文至,那此时此刻的他,会不会正跟在自己身后?
  思索片刻之后。明鸾就在距离小屋不到三百米的地方踏上了回程,直接下山去了。她先到镇上找了闲汉,没有直接问他们,只是旁敲侧击了几句。便证明了那少年所言完全是子虚乌有。气愤之余。她更觉心惊,连忙赶回家去,将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祖父章敬。
  章敬听得大惊。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今天做得很好,一日没弄清楚来人的真正身份与目的,就一日不能去小屋,免得被有心人发现了太孙殿下的踪迹。等你二伯父回来,我就让他去打听那个王小二的身份。镇上人口不多。若真有一个面上有烧伤痕迹的少年出现,一定会有人看到的。届时便可打探清楚对方的来历!”
  明鸾应了,放心将事情交给了长辈们料理,自己仍旧象平常那样行事。暂时不必再送东西上山,她反而落得轻松呢。因为心情好,连沈儒平夫妻再度上门求章家借几串钱给他们应急,她都只是将人晾在院子里,没有背地里算计一把。
  沈家夫妻被晾了半日,才见到了章寂,说出自己的来意。原来他们是听说如今柑园里养鸭收入不错,光是去年大半年,就有了几十两银子的入息,连只占了一小股的章家都挣了近十两银子,因为这个,布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学着养了,听说再过个把月就能卖钱了呢。他们觉得自己种粮食果树未必能行,但养鸭子不过是喂喂粮食而已,能费什么劲?便也想学着养几只,贴补贴补家计。只是他们手头没有积蓄,买不起鸭苗,便想着向章家借点钱。沈儒平愿意打借据,也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还上了。
  章寂听了却冷笑道:“你们几时养过鸡鸭?真以为喂喂粮食就能养好了么?别借了钱投下去,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有这功夫,还不如学着种地,把你家分得的几亩地给侍弄好了,至少一年四季不必再愁没饭吃!若是你们有心学种菜,我们家的人也可以教。借钱买鸭苗这种事却是休想,我们家虽过得还算宽裕,也不是钱多得没处使!”
  沈儒平夫妻最终只得悻悻离去。杜氏在路上小声抱怨:“不过是怕咱们家养了鸭子卖了钱,会挡他们家的财路罢了,倒说教了半日!九市一带这么多人家养鸭,多咱们一家又能怎的?偏他别家都不管,只拦自家亲戚!”沈儒平满心要踏实过活的,可惜满腔热情又被浇了冷水,也有些丧气:“啰嗦什么?若不是你非要我来,我也不至于丢这个脸!”
  夫妻俩气愤地走在路上,沈儒平忽然脚下一顿,远远望着章家的大门,猛地抓住了妻子的手:“你快看!章家大门口那个人,象不象胡四海?!”
  杜氏被他抓得生疼,转头望去却半个人也看不见,便挣扎着道:“相公,哪里有人啊,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沈儒平却没有留意到妻子的话,两眼只放光:“天助我也……只要跟在胡四海后面,就能……”
  胡四海进入章家大门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他见了章寂,也不理会走出厨房的周姨娘惊叫:“你是什么人?”迳自对章寂道:“章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寂见了眉头一皱,迅速看了周姨娘与闻声探头看过来的宫氏母女一眼,便沉声道:“有话进屋说吧。”
  待进了屋,胡四海马上就质问:“说好了三天送一次吃食上山的,换季时还会捎来衣裳,可如今是怎么回事?你们家已经四五天没送过东西去了!明儿就是初一,我要进城,殿下一人留在山上,什么吃的都没有,这两日天气又时冷时热的,你们是不是存心要饿着他?冷着他?!”
  章寂沉着脸道:“上回送去的食物足够两个人吃四五天的,难道已经吃完了么?最近有人关注起山上小屋住了什么人,还有人在山下窥探,我为了殿下安全着想,就推迟了送东西的日程,只得把来人的底细查清了再说。”
  胡四海一愣,忙问:“那你们查到什么了?!”
  “只查到是个几天前才到九市的外乡人,应该是从德庆城过来的,同行有两人,一个年纪大些的,是个游方郎中,最近常在布村一带出没,另一个是少年,脸上有烧伤的痕迹,除了几日前在镇上露过两次面外,便查不到他的行踪。我家老二正托人去布村找那个郎中,看是什么来历。”
  胡四海稍稍冷静了些:“你们行事谨慎是应该的,只是也不该抛下殿下不管。还有,山上那小屋始终不够安全,老爷子还是尽快为殿下安排另一处更好的住所吧。”
  章寂不置可否,只命周姨娘取篮子装了些食物,再添两件衣裳,交给胡四海,让他带回山去,嘱咐他一路多加小心,别叫人跟踪了。胡四海也不多说,拿了东西就离开。
  他前脚刚上山,沈儒平便远远缀在他身后,满面兴奋,因此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身后十余丈的山道上,还有一个头带斗笠的少年。
  第四十三章 生隙
  胡四海并不是个十分粗心的人,他在宫中本是兵仗局一名小太监,因缘际会之下,得到悼仁太子的赏识,提拔到东宫侍候,但若他除了那双巧手外便什么都不会,也无法成为悼仁太子夫妻的亲信,甚至能在危急之时,将皇太孙的性命交托给他。
  他学过武艺,骑射也好,耳聪目明,做事也细致周到,虽然人算不上十分聪明,但也不算太笨,只是眼界气度有限。东宫夫妻用人,一向认为侍从无需太过聪明,聪明人往往会多心,容易坏事,身为侍从,只需要很好地完成主上吩咐的任务就足够了。胡四海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卒子。
  因此,胡四海在咋闻有人追查皇太孙行踪的消息后,一时心神紊乱,但没过多久就冷静下来了。无论来追查的是什么人,章家都不会置之不理的,皇太孙的身份暴露,庇护他的章家绝对逃不掉,而章家在本地经营多年,又有正经军职,理当有法子应对,他只需将这件事如实禀告太孙,然后冷眼旁观章家的应对之法,若是情势不妙-,他也可以及早将太孙救走。
  他一冷静下来,沈儒平的跟踪就暴露出来了。后者的技巧比斗笠少年更不如,才走了一段路,就被胡四海听见了动静,抓了个正着。
  只是胡四海对章家不满,对沈家倒还算信任,见是他也不过是皱皱眉头:“沈大爷,你这是做什么?”
  沈儒平原本还有些担忧,见状反而放下心来:“胡公公,我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可是章家死死瞒着太孙的下落,我们一家几个月没见太孙了,心里实在担心啊!太孙可好?你们一直就住在山上么?太孙的衣食可有人照料?夜里休息得如何?是不是瘦了?有没有生病?他一定很担心他姨母和我们一家吧?这么久没见,我们心里也想念得紧……”说着便低头拭起泪来。
  胡四海放缓了神色,道:“太孙一切安好,这几个月都住在山上,一应衣食用度都有章家供给,倒也清静。太孙也很想念你们,只是担心走漏了风声,打扰了你们的清静,也不敢与你们联络,听闻你们的日子还过得去,心里也十分宽慰。”
  沈儒平一听这话,顿时悲从中来:“太孙是听章家人这么说的?我们冤枉啊!是章家死死瞒住太孙的下落,也不肯让我们来见,更不许我们打听,否则我们早就上山看望太孙了!章家独自在德庆经营数年,已经成了气候,仗着这点气候,行事跋扈,不但对自家媳妇不讲情面,对亲戚更是冷淡,也不知你们这些时日可曾受到委屈?我们虽有一肚子的苦水,但想到如今还要章家庇护,生怕惹恼了他们,也不敢吭声……”
  胡四海近日是深觉章家行事不够忠诚的,闻言倒有几分知音之感,只是此处乃山道上,不方便说话,他四处张望一周,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委屈,不妨跟太孙说说。再者,太孙与我在山上住着,对外头的消息知道得不多,你既然山下住了几个月,当对章家的情形有所了解,也把你知道的告诉太孙,好让太孙认清楚是非忠奸,日后才好做决断。”
  此话正中沈儒平下怀,他当即喜出望外,忙不迭应下,便跟着胡四海上山了,一边走还一边感叹:早知道太孙就在山上住着,他平日巡山时就不偷懒了,若他不是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