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5-03 16:30      字数:4723
  先前就曾私下提醒过他,可他那时只当是小孩子胡说,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却是真知灼见,早知道就听她的劝了!
  陈氏却听得直发呆,这些话她并不陌生,大部分明鸾都提过,她那时却觉得章家被困此地,根本做不到这些,而且明鸾又是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治病的好法子?没想到都是有道理的。可明鸾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大夫继续嘱咐:“府上能用的人少,但最好是有所分工,只派部分有经验的人手去侍疾,其他人则专责庶务,以免所有人都去照顾病人,人多忙乱不说,一旦过了病气,便再无人接手……”
  陈氏听着大夫的话,看见明鸾面无表情地拿着两个药碗从院中走过,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四十五章 发作
  大夫叮嘱完后便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药童在前院住以防万一。那药童才进了房间,负责押解的一众官差们就齐齐找上门去,打听章家人的病情,又询问如何防治等等,还有两个官差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儿的,要那药童给自己瞧瞧是不是得了天花,药童还没伸手把脉呢,其他人就都退避三舍了。还好最后诊得的结论只是小伤风,药童身边的药箱子里就有丸药可治,只算是虚惊一场。
  后院,章寂吩咐两个儿子与三儿媳陈氏照着大夫的吩咐,给病人挪屋子。由于二房的文骥病得最重,而周姨娘与青雀又住在他隔壁,就决定让病人都挪到东厢那边去,男女分开。西厢两间屋子经过清洗打扫后,章放与宫氏夫妻二人就挪去沈氏原本住的那一间,三房留在原处,而文虎与明鸾两个没有染病的孩子,则挪到正屋的耳房里去。
  孙辈中只有这两个孩子还是健康的,章寂不希望连他们也出事,尤其文虎还是男孩,如果文骥不治,他便是二房唯一的子嗣了,不可轻忽。
  照顾病人的任务就落到章放夫妻身上,他们是全家人当中侍疾经验最丰富的,而且超迂一半的病人都是二房的,由他们负责也比较方便。三房负责后勤,明鸾年纪大些,可以帮着做一些轻省活,至于文虎,则交由章寂本人照管。
  章放对这个安排没仟么异囘议,但宫氏却非常反对。她觉得自己光是照顾一双儿女就已经忙不过束了,顶多也就是帮着再照看一下庶女,周姨娘何德何能受她的服侍?三房的孩子理应由三房的人照管,至于沈氏,不是一直由陈氏照看的么?让陈氏继续照看就是了,做饭洗衣服的活随便谁来做都是一样的,陈家不是派了人来?就让他家的下人帮忙啊。
  章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章放也狠狠教训了妻子一顿。陈家的人根本进不来如何能帮忙?大家都是一家人,遇到困难,正是该同心协力的时候,分什么二房三房,是嫡是庶?长辈都发了话,宫氏还要挑剔这是不孝!
  宫氏却管不了这么多,“就算是一家人,也讲究个身份有别,难不成我堂堂正房奶奶还要去服侍个小妾不成?!至于大嫂,随便你们哪个人去照顾,反正我是不去的。若不是她,我们骥哥儿也不会得了这个病,我不把她掐死就算看在长辈们的面子上了,还想我去服侍她?做梦!”
  章放见家里人都在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只觉得妻子害他丢了大脸反手狠狠刮了宫氏一巴掌,怒道:“儿子会病成这样,还不是你没照顾好的缘故?如今你还把责任推到大嫂身上,骥哥儿的病是沈家人传染的,又与大嫂什么相干?她发病还比其他人晚好几天呢!”
  宫氏猛地拨开他的手激动地嚷道:“就是她害的!沈家儿子病成那样,谁不知道是天花?我怎会让骥哥儿接近他?唯有一次,是在江宁的时候,父亲叫沈绰去说话,沈绰才熬好了沈君安的药,随口叫了骥哥儿帮忙送去,结果骥哥儿回来时,身上衣裳污了一片说是沈君安呕了药不小心溅到他身上,必定就是那一回染上的!可见都是沈绰害的!若不是她开口我们骥哥儿又怎会去找沈君安?!”
  其他人听得齐齐皱眉,这事儿还是头一回听说,但回忆起来,当时确实有这么回事。 只是那时沈氏在章家人心中的地位还十分稳固,文骥也很尊敬她,没觉得有不对,与眼下大多数人对沈氏都生出怨言的情形大不相同。
  章寂看见宫氏一脸的忿恨,叹了口气:“也罢。就让谢姨娘去吧,横竖她放不下骐哥儿。”跪在门外哭求不停的谢姨娘闻言大喜,连忙磕了好几个头,便冲去看儿子了,至于她会不会尽心尽力服侍沈氏和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分工结束,众人各就各位,陈氏转进厨房做迟来的晚饭,下米时想起对女儿说的那番话,迟疑片刻,还是照着往日的量做了饭菜,只不过把女儿那一份另外盛起来,放进橱柜里,想着晚些时候去看看女儿,只要女儿认错,那就把饭给她送去。
  虽然明鸾往日说的话有理,但她如今礼敏缺失,理应给她一个教训。
  陈氏不知道,她前脚将饭菜送到各屋,明鸾后脚便进了厨房,没有打开橱柜,反而是将锅给洗了,另外放了一小份米水,做起粥来。
  明鸾本来是打算等所有人都吃完饭后,再自己做的,无奈今晚因大夫来诊病,吃饭时间比平时晚了足足一个时辰,她饿得受不了,不得不提前行动。米粥比较好消化,做法也简单,而且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自己好象有些头晕头痛的症状,也不知是不是病了,还是吃点热粥发发汗,再吃一丸周合送来的治伤风药,如果明早起来还不见好,那就要引起警惕,等下次大夫来时,请他诊治了。
  于是,等陈氏收齐所有人的碗筷回到厨房里时,明鸾的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她看着女儿的举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鸾看了看她,也没说话,拿了只碗出来盛了粥,便一边吹着气一边端着碗到院子里吃去了。陈氏呆立半晌,忽然觉得有些想哭,打开橱柜拿出留起的那份饭菜,快步走到女儿面前,重重地放到地面上:“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委屈了是不是!”
  明鸾瞥了那饭菜一眼,没吭声。陈氏做不做她的饭不要紧,反正她不会饿着自己的。
  陈氏见状更是生气,扭头就走,在井边涮碗的时候,暗暗掉了好一会儿眼泪。
  一夜过去,明鸾宿在正屋右耳房,大清早醒来,便觉得头晕脑涨,暗叫不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但现在满院子的天花病人,谁也无法保证她不是被传染上了,不过目前的病状看来程度还不算重,一定要小心应对!
  她认认真真地照大夫给的方子熬了药水洗了个澡,虽然昨晚也洗过,但这种澡多洗一两回没坏处洗完后还特地多穿了两件衣裳,又借着前一天晚上才重新分工的安排,少做了好多活。现在厨活和洗衣由陈氏负责,章敞专职熬药、送药、劈菜、打水等活计,连章寂也帮着看药炉子的火与照顾小孙子,明鸾便只负责收衣服、洗碗、熬洗澡水之类的轻省活计,连文虎都不管了。
  陈氏见状更是生气,趁别人不注意时小声责怪她:“你昨儿晚上才说什么来着?今日倒偷起懒来!我也不要你帮什么忙,但你好歹照看一下虎哥儿,看一下药炉子的火,怎么还让你祖父他老人家来做这些事?!”
  明鸾看了陈氏一眼,起身远离了几步,身为一个有公德心的现代人,她是绝不会因为心里不痛快,就故意把传染病传给别人的!
  陈氏不知内情,反倒越发生气了,做午饭的时候就真的少做了明鸾那份,不过她到底舍不得亲生骨肉挨饿,便把昨晚那份剩饭热了,放在灶台边上,拿个浅口碗倒扣在上头,正打算走开,又想起女儿性子执拗,若是没看见可怎么办?咬咬牙,索性把米袋给挪到饭菜边上去了。
  只要女儿想做吃的,总会看见,到时候她吃了这份饭菜下去,必定就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了。
  可惜,她这一份苦心安排又落了空。今天是章家人分工后的第一天,宫氏因为对安排不情不愿,又看到谢姨娘只顾着照看儿子,误了给沈氏与周姨娘、青雀送药,害她被章放骂了一顿,说她对长嫂与庶女妾室不上心,午饭就没了胃口,只扒拉了两口便丢下了。如今粮食珍贵,不能轻易浪费,因此那份饭菜便被章放原样送回了厨房。
  明鸾正好看见了他的举动,不知道那是谁吃剩的饭菜,只当是病人吃过的,因此在厨房看到陈氏留起来的那份饭菜时,就以为是同一份。如今连洗碗的水都要送到水仙庵后方的荒地里统一处理,更何况是病人吃过的饭菜?她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看到米袋就在旁边,还特地将它挪开了,方才自己去熬粥吃。
  陈氏不知情,远远看着女儿又下厨了,心里又生气又伤心,一时恼了,便索性丢开了手,反正明鸾会做吃的,绝对不会饿着。
  傍晚时大夫又来了,替所有病人看迂诊后,沉思了许多。到了章寂面前,他便实话实说:“府上二少爷的病已经重了,只怕……”
  坐在一旁的章放闻言只觉得心中一痛,悲声道:“还请先生尽力救治!”
  大夫叹了口气:“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昨儿我开的方子药力偏重,只要吃下去,病人多少会有些起色,原是因府上众位病人耽误的时间久了,我才冒险试用的,只要熬过最凶险的时候,哪怕是过后身子虚些,也可慢慢调养回来。但二少爷吃了药下去,却不见半点起色,可见是药石罔效。若是众位不信,我尽管再开个方子试试好了。”
  章放忍住哽咽:“多谢先生……章寂面带黯然,开口问:“不知其他人……” 大夫眉头一皱:“府上四少爷年小体弱,恐怕也是凶险,家里人最好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文骐的病情也不乐观吗?
  章家人更是难过
  “至于女眷这边,二小 姐的症状已经大大减轻,再吃两剂药,就可以清醒了,剩下的不过是调养,但四小 姐的病情却有加重的倾向,还有那位姨奶奶,也是如此,一会儿晚生重新开张方子试试,若是还不见好,只怕……, 天花到底不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症候,有了前面的铺垫,章家众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章放还为女儿病情好转而感到欣慰呢。陈氏这时候插嘴问:“不知大嫂子的病情如何?”大夫唯一还未提到的病人就只有沈氏了。
  大夫顿了顿,面露难色。
  陈氏连忙追问:“怎么了?” 大夫抬头看向章家众人,脸上满是疑惑:“府上这位大奶奶,似乎并未服药,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陈氏惊讶出声,“这不可能,大嫂子的药是我亲自送到门边的,从不曾耽误过,怎会没服药呢?”
  章寂沉下脸,对大夫说:“先生只管开方子,这些事我自会料理。”
  这位大夫也常来往于彭泽县内的大户人家看病,对于内宅的阴私之事有些耳闻,听了章寂的话,便仿佛从来没提过沈氏似的,命药童拿过纸笔,便下笔开起方来。
  章寂则阴沉着脸叫了两个儿子与儿媳走出屋子,质问道:“阿放,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你媳妇搞的鬼?!”
  章放忙道:“父亲,您二媳妇心里记恨大嫂,一早就说不愿去侍疾,儿子又怕她对大嫂不利,便特地嘱咐了谢姨娘去照应大嫂,还早晚一次问谢姨娘大嫂的病情如何,谢姨娘说一切安好儿子真不知道大嫂为何会没服药啊!”
  章寂转向三儿子,章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谢姨娘曾经抱怨过,说是骐哥儿的病……是被沈家所害,因此……”
  “荒唐!”章寂怒道,“她是什么身份?也胆敢因私怨而生害主之心?!你是怎么管教的?!”章敞涨红了脸嚅嚅不敢言,只能偷偷看妻子。陈氏连忙跪下道:“都是媳妇的疏忽,媳妇一定好好教训谢姨娘。”
  “罢了!”章寂闭了闭眼,“这等不知尊卑分寸的贱婢,再教训也是白费功夫!”章敞陈氏都不敢多说什么,陈氏更是心中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胆小怕事,丢下沈氏不管才会连累对方遭罪。
  大夫开好了方子仍旧让药童拣好了药,有两味药不曾带在身上便起身告辞,说要等回家后再把这两味药送来。章寂带着儿子儿媳对他千恩万谢,又将药递给了章敞与陈氏,命他们速去熬煮,然后便带着章放亲自将大夫送出门来。
  才到了院中,三人便被明鸾拦住了。章放不解:“三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明鸾上前一步,郑重向大夫行了一礼,道:“大夫,我这两日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染,您能替我诊一诊吗?”
  章寂章放皆大惊失色:“什么?”大夫倒还淡定,毕竟这内院满是天花病人,再传染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都有些什么症状呢?”同时伸出手替她把脉。
  明鸾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