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旅游巴士 更新:2021-05-03 16:29 字数:4822
她粉面含羞,痴痴凝视他,眼中似蕴了水波般,柔情一片。
杨过却在这目光中逃开了。
不自然地转头,避开与她对视。
这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愣住。
若她便是自己交换一切所求的目的,为何现在面对如此表白,却只感觉到沉重压抑?
凌若霜轻拉他的衣袖,低声唤:“杨大哥,我……”
杨过反射性躲开,叫凌若霜还未出口的话顿在喉中,脸唰一下白了。杨过正欲解释,抬头就看到白素雪从内堂走出,急忙去问道:“白姑娘,胡斐伤势如何?”
白素雪依旧语调冷淡:“不幸中的大幸。”
杨过疑惑不已:“姑娘此话何解?”
白素雪望了他一眼,道:“他胸口那一箭足以致命,加之箭上染有剧毒,绝不可能活过三日。此毒出自苗疆,以百种毒虫入盅提炼而成,会使中毒者气血逆行,痛苦不堪,直至吐血而亡。即便是服了解药,也会落下终身残疾的病根。唯一的法子,便是服用比其毒性更强的毒物,方可完全解去。”
杨过已猜出她话中含义:“你是说那条黑灵蟒蛇?”
白素雪点头道:“黑灵蛇剧毒无比,当世罕见,他也算因祸得福,抵去体内之毒。”
杨过喜出望外:“如此说来,他已经没事了?”
白素雪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他原本就已身受重伤,加之又遭重创,毒性虽解,但淤血囤积胸口,若散不去,他迟早会死,而且死得更加痛苦。”
杨过急切道:“姑娘即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已有对策。”
白素雪沉默半晌,开口道:“以金针刺穴,的确能散去淤血。但施针之前,必须先封住他周身大穴,以防真气窜流,如此一来,全身经脉便会逞真空状态。他如今失血过多,体弱不堪,施针过程中若经受不住,必死无疑。”
杨过毫不犹豫道:“我可以用真气为他护住心脉!”
白素雪皱眉道:“这些日子你已为他耗去不少真气,金针刺穴非同一般,施针过程中不可出一丝差错,不然不只胡斐,连你我都将性命堪忧。”
凌若霜拉住他,不安道:“杨大哥不要,你已经很累了,若出了意外……”
杨过轻拍她,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凌若霜含泪道:“可是你们如果……”
杨过断然道:“不会有这个如果。”
呆呆望着他随白素雪走地进内堂,凌若霜垂下头,随之落下的发丝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这是一间几乎完全封闭的房间,除了进来的那扇门可以开启外,所有窗户竟然都被钉得死死的,仿佛与世隔绝了般,墙上挂了数盏明灯,将整个屋子映得亮如白昼。
白素雪背对杨过,在那一大排药匣中依次取出要用的药材与金针。
“医者最忌讳的,便是外界的干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这间屋子密不透风,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这里永远都会是最安静的地方。”
她将金针依次摆在床上,抬眼道:“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的手离开他身体,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杨过将胡斐扶起,盘腿坐到他身后:“我知道。”
白素雪拈起三枚金针,迅速封入胡斐胸前,叫道:“运气!”话音刚落,杨过的手掌已抵在胡斐背上。白素雪深深吸了口气,取下脸上面纱,拈起另一枚金针,刺入巨阙穴。
胡斐胸口猛得一震,吐出大片黑血。
金针刺穴之法绝非寻常针灸般拿几根针扎几下便算了事,穴道不同所用力道亦是不同,施针之人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内力将金针导入穴道,稍有差池,便会被金针反噬,轻则内伤,重则立时毙命。
白素雪自然知道,换作旁人,就算死在跟前,她也绝计不会有半分怜悯之心。
可胡斐不同。
她可以对天下人孰视无睹,可不能不救胡斐。
因为,胡斐是程灵素拿命换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往后更新会有点慢,因为我又想刨坑了,照样还是超冷门的CP。。。。。。==
第 16 章
16、
墙上的火烛已燃去一半,时间在跳动的火光中不断流逝,杨过脸色越发苍白如土,冷汗不断冒出,濡湿了额前的发,而胡斐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庞却渐渐恢复了生气。
通过相触的真气,杨过已明显感觉到他经脉渐通,堵塞的气血也开始顺畅,心下大喜,却不敢有私毫松懈,闭目竭尽全力为他护住心脉。
门却在这时被人突然撞开,有人高声喝道:“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杨过大惊失色。
司马术,他竟然追来了!
白素雪察觉他气息微乱,低声道:“凝神。”
杨过忙定下心神,不去理会。
司马术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明明就是七尺高的男儿,这笑声偏像被掐了喉咙的妇女般,又尖又细,听得人头皮发麻。
“看来连老天斧都在帮我啊,杨过,这次看你往哪跑!”
杨过往他那处瞥了一眼,神情自若道:“大白天的跑来撞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司马兄你啊。”
见他这稀松平常的语气,司马术一时怔住,转念又想上次便是被他花言巧语蒙昏了头,才错失良机,冷笑道:“杨过,别在这里唱空城计,如今你动弹不得,还逞什么英雄。”
杨过含笑道:“动弹不得?司马兄怕是看岔了吧,我的手脚又没有被人绑着,怎会动弹不得。”
司马术冷哼一声,道:“你休想再糊弄过关,今日我非取你性命不可——”说罢,便是提掌拍来。
“司马术!”
杨过突然提高音量大喝一声,一双眼睛寒光迫人,直勾勾盯着他:“你真确定自己的功力强过我么?”
司马术脚步一收,愣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过冷冷道:“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高手在疗伤之际,必定集中全部真气以做自身防御,若有人在此时对其出手,真气必将反弹,全身经脉亦会被震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么?”
他斜斜望着他,继续道:“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动弹不得。可你也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内力是否在我之上,如若不然,死得就将是你。”
他的眼神冰冷傲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眉角上扬,略略带了几分轻蔑与不屑。
司马术显然被他的气势惊住。
杀手是这世上最古老的职业。
杀手亦是这世上最冷血的人。
砍下别人的头颅,对他们来说,跟折断路边的树枝一样没有差别。
可杀得人越多,他们就越怕死。
每一次任务,都是一场将性命悬在刀尖的赌博。
失败,就是死,没有重来的机会。
司马术很怕死,比大多数普通人更加怕死。
一个拥有名利、地位、财富的人,怎么会不惧怕死亡?
杨过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即使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招式上的破绽会让一个高手在转瞬间一败涂地,而人性的弱点,远比它更可怕,更致命。
杨过只有再赌一次。
他说得当然是谎话,以他现在的状况,司马术若是拼尽全力一掌拍来,根本就没有抵挡之力。
况且,他手里还握着胡斐的命。
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眼前这个虽然身怀绝技却也同样自大自恋的男人,居然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法唬住两次。
司马术心有顾忌,不敢再冒然上前,目光转了一圈,落在白素雪身上,只见她一脸淡漠,仿佛周遭一切根本不存在般,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他阴惨惨地笑了一声:“杨过,你说得倒也不错,对你我的确没有把握,可对付这位姑娘,却绰绰有余。”
杨过见他将矛头指向白素雪,急叫道:“司马术,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怎可趁人之危,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手!”
司马术一步步逼近,道:“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用不着讲这些个狗屁江湖道义。”
他把手停在白素雪头顶,又道:“杨过,只要你交出藏宝图,我便饶她性命,不然我一掌拍碎她天灵盖!”
白素雪若是死了,胡斐必然在劫难逃,可那宝图是胡斐重托与他,亲口承诺要保护周全,如何能交予外人?
见他一直不作声,司马术恶狠狠叫道:“好!既然如此,我先杀了她!”那一掌往白素雪头顶直击而下。
“住手!”杨过大喊。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只听得司马术惨叫一声,右手臂上已扎了一枚金针,顿时疼痛难忍,使不上半分力气。
“臭婆娘,老子宰了你!”他左手抽出腰间软剑,面目狰狞地嘶吼,往白素雪胸口刺去。
杨过一脚将宝刀踢出刀鞘,司马术瞧见一道寒光朝自己飞来,怎奈右手全无知觉,左手回收阻挡已是来之不及,刀转眼没入他腹部,双眼暴突,拼了最后一口气,将手中软剑掷向白素雪,仰面倒下。
可他若是看到了眼前这情景,怕是要死不瞑目。
剑已经被一只手凌空截下。
胡斐的手。
锋利的剑锋割过他手掌,鲜血渗透了身下的床单。
杨过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白素雪已先开了口:“施针已经完成了。”
胡斐扔掉剑,试着运气,胸口剧痛虽仍甚是强烈,但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然消失。
白素雪收起金针,道:“你体内的淤血虽已尽数逼出,但重伤未愈,仍需好好调理二个月方能康复。”
胡斐感激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素雪走下床,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不需要谢我,救你的人是他,不是我。如果没有他为你护住心脉,你早就死了。”
胡斐回头看向杨过,只见他面上已毫无血色,冷汗布满额头,神色极尽疲惫,嘴角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方才为应付司马术已耗尽他仅存的体力,此刻见胡斐安然无恙地苏醒,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便觉浑身像被抽干了般,还来不及开口,眼前一黑,渐渐失去意识。
胡斐搂住他倒下的身体。
双目紧闭,气息紊乱,虚弱至极。
“他……”只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白素雪望了一眼,道:“耗力过度,只是昏过去了,不碍事。”
门外传来磕碰声,凌若霜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冲进去,断续喊道:“杨大哥,杨大哥……”
白素雪扶住她几乎跌倒的身体,问:“你受伤了?”
凌若霜抓住她胳膊,急呼:“你们快走,那个人来了,他来了!”
白素雪看了眼断气的司马术,道:“你说得是他么?”
凌若霜怔住:“他怎么会……”
白素雪不想费那口舌去解释原委,见她额头发青,肿得老高,怕是方才受了那司马术一掌,万幸没有伤到要害,敷些药便可,道:“你随我去上药吧,他们需要静养。”
凌若霜这一下捱得着实不轻,见杨过等人均平安无事,也无力再说什么,任凭白素雪扶着出了房门。
胡斐将杨过平放到床上,伸手拭去他额头的汗珠,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终是叹息。
——杨兄,值得么?
第 17 章
17、
药王谷,是胡斐永远都忘记不了的地方。
他在这里认识了程灵素,也在这里亏欠了程灵素。
她是为他而死的。
花费无数心血培植的七星海棠,就因为他一句话,心甘情愿让给紫衣。
可即使如此,在苦等七年之后,仍然没有留住紫衣的命。
也许,这便是老天给的惩罚吧。
因为他负了程灵素,这个自始至终待他一心一意的女子,所以注定了下半生的相思与寂寞。
熟悉的草堂,熟悉的庭院,熟悉的药园。
那天初见,灵素便是在这园中为药草浇灌,青绿色的衣着,明亮至极的眸子,未染粉黛,一如这山间淌下的清泉。
若没有遇上他,那女子此生便是与山林做伴,淡泊平静地生活着。
有时候甚至想,如果先遇见的人是她,如果先爱上的人是她,那么她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改变?
可那棵心早已系在紫衣身上,没了半点空隙,如何容得下第二人?
胡斐深吸一口气,抑不住弥漫在全身的刺痛。
“胡兄。”一只手搭到他肩头,杨过的声音终于唤回他意识。
胡斐回头看向他,大病初愈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精神却是不错。
“杨兄这一觉睡了三天,若再不醒,凌姑娘怕真是要急坏了。”
杨过尴尬一笑,四下望了一眼:“她们人呢?”
胡斐答道:“你昏了许久,凌姑娘一直守着不肯离去,白姑娘怕她熬不住,带她一块上山采药去了。”
杨过这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