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4-30 17:20      字数:4756
  “他同意了?”云浣挑挑眉,又突然失笑的压低声音问:“你又欺负他了?”她只是随口一句,连个理由原因都没讲出来,依照周跃桦那犟牛脾气,会这么容易妥协才有鬼。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因得朱尔对她的盲目信任,所以她威胁人家了。
  朱尔脸上一红,急忙辩解:“不是欺负,只是讲道理。”对着自家小姐,朱尔一山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般闪闪烁烁,笨笨蠢蠢摸样。这就好比,老人们常说“孩子长得再大,在长辈眼里,也终究是孩子。”在朱尔看来,在自家小姐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这是尊敬,也是苔族人的忠诚作祟。
  云浣笑了一下,嗔道:“那讲完道理,他可是气得把帐子里的东西都快砸了?”
  朱尔再次不自然的别过眼,昨晚她走后,刚出了营帐,的确就听到后头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想来周跃桦是气极了的。
  看她的表情就知自己所猜不假,云浣不觉摇头,笑着道:“往前头带路吧。”
  “嗯?”朱尔立刻应道。
  两人到了将军主帐時,里头已是坐满了人,但凡是有些身份的人都在里头,众人看到云浣是随着朱尔过来的,看她的目光不禁就带了几分探究,就是那李力看到云浣的一刹那,绿豆眼也立刻眯了起来,满脸的不怀好意。
  周跃桦再见到朱尔像是还没消昨晚的火,又见她与戏弄自己的监察史一道来,火气又更大了些。旁边的白致远看老友的反应过度,没说什么,一脸凉淡。
  顿時被无数目光洗礼,云浣苦涩一笑,转眸時,却对上在场中唯一算得上温润的视线……她面色一顿,神色不明的看了白敛一眼,极快的又收回视线。
  待众人坐定了,就听周跃桦声色蛮横的道:“朱尔军师,人都到齐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朱尔傲慢的哼了一声,转头对下首的云浣道:“还是云大人先说吧,云大人初来军营,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才是最公正的。”
  一時间,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云浣头上,只是这次白敛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他并不知今日会议的主题,因此也不解此事为何会与云浣有关。
  云浣抿唇一笑,淡淡的道:“我不过是个外来人,说多了怕倒是对军中将士的不敬,可是有些事,我是终究要回禀给皇上的,若是我走之前军中能改善,这话我咽下肚子也就算了,可若是改不了,众位将军就勿要怪云浣如实相报了。”
  “行了行了,别磨磨唧唧一堆的,要说就说。”周大将军没耐姓的挥挥手,一脸烦躁的催促。
  云浣耸耸肩,这才入了正题:“首先,军中膳食不平均,对下阶将士极为不公;其次,亲属入营,甄选竟然有注水成分,实乃兵家大忌;还有,军中纪律不够严密,军令如同虚设;军士轮班時间有失公允,日夜颠倒是没错,晚上的防卫是需更为严谨,可一班人守一夜着实是不行的,至少也要分为上下夜,更甚的分为上中下三夜,须知夜半常是……”
  “够了?”
  她话还没说完,前头周跃桦已一掌拍在矮案上,满脸怒气,青筋暴跳的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言乱语?我周跃桦领军三十年,你是说我连这些枝节末梢的芝麻绿豆小事也处理不好?”
  云浣眨眨眼,冲他无辜的道:“难道周将军一直以为,这些是对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跃桦火冒三丈的跳起来,头顶都气得快冒烟了。
  素来圆滑的白致远这个時候该是出来劝阻,以防周跃桦一个冲动把眼前这小女人给一掌毙了,可昨晨之事他现今仍旧耿耿于怀,说他小气也好,说他有失公道也好,总之两个儿子现在还断了腿似的在床上躺着,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对这个云浣,可是没有半分好感。
  倒是李力,眯着眼睛一脸惬意的半靠着,一副就是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架势。
  云浣站起身来,明明身形单薄,可睿智无双的瞳眸,清厉摄人的气魄,竟让她看来并不比前头那位半生戎马的将军大人弱。
  她挑了挑眉,淡淡的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我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你治军不严,枉受皇恩,枉受百姓信任,若是蒙兵突袭怎么办?别人不知,你莫非还不知蒙军狡诈?”
  “你……你在教训我?”从来没受过这等子闲气,周跃桦猛地爆。发,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与女斗,身形一闪,便到了云浣面前,抬手,便袭击向她……
  云浣站立如松,旁边朱尔已是严正以待,只要这周老头敢动她家小姐一根头发,她就废了他一条胳膊。可就在周跃桦掌风降至,朱尔正想出手维护時,另一道白色身影却突然如鬼魅一般闪射而来,眨眼间,一股巨大的力道已强行箍住了周跃桦的手腕,周跃桦回头,便对上一双清冽寒芒的黑眸。
  “白敛?”后头的白致远霍然起身,瞪着养子,显然是气恼他多管闲事。
  白敛身型不动,只感觉到周跃桦身上的暴戾之气又浓了些,才极快的抓过云浣,藏在自己身后,退后半步低眉道:“将军,云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
  “你……”周跃桦铁拳紧握,狠狠的瞪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少年勇将:“你疯了?还是你也被她迷惑了?昨日就听说你与她关系匪浅,白敛,你就是这般对待本将军的信任?这般罔顾你父亲的颜面?”
  白敛眉头一皱,云浣也霎時脸色一变。
  主帐内鸦雀无声,两旁坐着的众多将士都缄默以对,却也悄悄的看着这出好戏,而李力则是满脸轻笑,显然局面越是混乱,他就越是高兴。
  云浣发誓,若不是此時人多,她真想走上去扇周跃桦一个耳光,这老小子当年傻笨,现在脑子也没多开窍,不思进取,教而不善,居高自大,这真是她当年一手一脚调养出来的人吗?
  云浣头疼,真的很疼,她抚了抚额,这个微小的动作霎時激怒了朱尔一山,朱尔一山冲上来,扶住云浣,扭头朝着周跃桦恶狠狠的就道:“周跃桦,你会后悔的。”都你了到。
  “哼。”盛怒下的男人一脸倨傲,扬起下颚就道:“你要是呆不下去尽管走,我周家军不求你留下。”
  此言一出,本还心情不错的白致远立刻脸色一变,他如何也料不到周跃桦竟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朱尔运筹帷幄,虽不如当年云寰那般神通广大,却也不容小觑,而她,也是蒙军近几年忌惮周家军的重要元素之一,若是她走了,那好不容易被压制下来的蒙军势力,岂非又要蠢蠢欲动了?
  在场众人许多也存着这样的担忧,大多数人都是面有难色,最后齐齐将目光投向副位上的白副将,期待他能劝劝将军这口无遮拦的牛脾气。
  而场中唯一高兴的,自然就是李力了,今日可真是意外之喜,若是朱尔一山当真离开,这周家军岂非不攻自破?留个意气用事的周跃桦,和个瑕疵必报的白致远,那周家军还不轻易就被方王收入囊中?
  想到这里,李力甚至开始畅想自己若将这条好消息告知齐大人,那该有多少好处等着他了……
  朱尔一山也料不到周跃桦会说出这等话来,一時间脸色青黑难定,最后也是脾气上来了,张嘴就喝:“走就走,回头可别求我。”话落,她又对着自家小姐道:“我们走。”
  云浣皱起眉,不动。
  白敛叹息一声,回过身来,恭敬的朝朱尔一山拱拱手,温声道:“朱尔军师息怒,您若是走了,那岂非是亲者痛仇者快?”说话時,眼尾还若有似无的瞥了李力一眼。
  众人立刻明白他话中深意,所有人登時都望向李力,李力勉强收敛住脸上喜色,耸耸肩道:“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个监军向来名存实亡,你们要做什么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事情到这步田地,周跃桦也是有些后悔,可过头话已经说出口了,要想收回也不容易,他不禁紧拽双拳,双目恨恨的瞪向云浣,都怪这个女人,没事儿找事,弄得现在这骑虎难下,他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似乎注意到周跃桦那还拒不认错的目光,云浣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周将军好大的官威啊,看来你果然不在乎朱尔军师了。”
  后头白致远立刻迎上来,赔着笑脸道:“哪里的事。”说着又看向朱尔,语气真挚热情:“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还真生气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犟牛就是这脾气,与他当真,岂不是气坏自己。”
  朱尔冷冷一哼,别过头去。
  白敛沉了沉眸,不禁看向云浣,那目光像是在说“我就说事情没这么容易,你看,果然吧。”
  云浣对上他责备的目光,不觉怒火大盛,沉脸就道:“一山,我们走。”
  朱尔一山一愣,小姐叫她什么?叫她“一山”,而不是“朱尔军师”,那是不是意味着……
  朱尔反应奇快,立刻喜滋滋的应了一声:“是,小姐。”话落,便随着自家小姐转身离开。
  “小姐”两个字朱尔虽说得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帐内众人刹那间都愣住了,尤其是周跃桦与白致远,两人双目圆瞪,看着那两条离去的身影,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是不是我听错了,朱尔军师叫那女人什么来着?”有人反应过来,满脸疑惑的问向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皱紧了眉头,也不可思议的道:“好像是叫的‘小姐’,朱尔军师竟会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儿做小姐,不可能吧。”
  “肯定是我们听错了……”
  “可是不像啊……”
  一時间,议论纷纷,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白敛也蹙起了眉,对于刚才的情况他也与众人一般懵懂,角落里的李力则挑了挑眉,阴险的绿豆眼眯了又眯……
  不知过了多久,周跃桦才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着白致远问:“刚才,是不是我听错了?”
  老大终于吭声了,众人立刻停止议论,小心翼翼的睨着老大,顺便竖起耳朵。
  白致远咽了口吐沫,一张脸早已白得没了血色:“好像没有,我也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才可怕,如果是朱尔叫“小姐”的人,那……那人不就是……
  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轰然一炸,下一瞬,他立刻抓着还怔忡不已的周跃桦,激动的道:“还愣着干什么,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她……”周跃桦还有些恍惚:“是她,真的是她?”
  白致远看他这呆呆傻傻的摸样,恨铁不成钢的敲他一拳,也不理他,匆匆的就追了出去。
  周跃桦这才回神,也登時跟着跑出去,那速度之快,一眨眼人就没了。
  帐中众人面面相觑,白敛一脸沉重,心中更是一团浆糊,他咬了咬牙,也顿時追了出去……他这一跟,其他人也跟着跑出去想看戏,可外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说明
  朱尔笑眯眯的跟着云浣回到营帐,一脸满足的说:。小姐,咱们要收拾东西离开吗?”
  云浣静默了一会儿,疲惫的坐下,只挥挥手:。不用,等会儿。”
  。小姐。”朱尔垮下脸来:。小姐要等那两个家伙来赎罪?小姐,不是我说,他们俩年纪越大,越是糊涂,小姐以前是何等气魄,对何人不是周听不蔽,反听内视,只要是善意的意见,哪怕是出自于小儿之口,小姐也从善如流,可他们呢?褎如充耳,自命不凡,这等人,还哪容的小姐费心?”
  。行了。”云浣闭眼,语气已有些严肃:。他们是糊涂,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若不知我是谁,我的话你又听得进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三十年来,我不在,你却在,这些纰漏你一样没看出来,岂不是与他们一样?”
  。小姐……”朱尔红了红脸,委屈的不说话。
  这時,帘子被撩开,两道匆忙的身影闯了进了,看到帐中云浣坐着,朱尔站着,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熟悉。
  。你真是的云寰?”周跃桦蛮牛一头,开口就问。
  朱尔哼了一声,代替她家小姐回道:。不是云寰,我会叫她小姐吗?你们两个笨蛋,还不跪下认罪。”
  她话音刚落,只见帘子再次被撩开,这次进来的是白敛,他眉目冰冷,浑身寒气迸发,脚步不停的就朝云浣走去。
  此時情况根本不容第五人插足,白致远登時皱眉,扬声就吼:。出去。”
  白敛不听,只双目含冰般看着云浣,一副。给我一个解释”的坚定表情。
  云浣迎视着他的目光,最终叹了口气,苦笑着反问:。你觉得现在是時候了吗?你有资格知道了吗?”
  白敛脸上当即蒙上一层黑气,掷地有声的回答:。有。”
  。为什么有?”她嗤笑,目光悠然随意:。你值得我信任?”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