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4-30 17:20      字数:4774
  想到当初共浴沙场的种种事迹,朱尔一山又是一阵怀念,跟着小姐抗敌退蒙的八年,是她一生中最后意义的时光。
  “小姐,若无意外,三日后我便要回边关了,周跃桦还等着我将述报拿回去,而且白致远的儿子此次与我一同回京,我不想引起他的怀疑。”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见到阔别三十年的小姐,现在又要分别,她心头便是一阵酸涩。
  浣儿拍拍她的肩,宽慰道:“行了,怎么扭扭捏捏的?”
  “小姐,你在宫中切记一切小心,那东方瑾不是省油的灯,他虽面上看着无害,可此人却是心机深重……”朱尔一山喋喋不休的叮嘱,将小姐独自一人放在危机重重的宫中,她是不愿的。
  浣儿也认真的听着她唠叨,也不嫌腻烦,宫中的事,知道得越多对她越是有利。
  不过在听到朱尔一山说景王东方忡对东方瑾忠心耿耿,是东方瑾在朝中最为信赖的忠臣后,她却笑了。那个景王今夜特地拉着那新。科状元,在小镜湖边洋洋洒洒的上演了一场好戏,也不知是做给那“恰好出现”的三皇子看的,还是做给远在翔安宫的东方瑾看的?
  忠心耿耿吗?东方家的男人,有忠诚的吗?
  告别了朱尔一山,她回到了翔安宫,今夜的翔安宫很是安静,浣儿不知不觉走到了前庭的院门外,向里头看了一眼,方才淡笑着走回自己的院子,屋里另外两个宫女早已沉入梦乡,她解下衣襟,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方才钻进被窝,眼睛看着斑驳的屋顶,心底有些恍惚。
  方才与一山说了许多,她在等,等一山求她医治灵妃的女儿,可一山竟然没提,是忘了?还是……
  “呵……”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眸弯成月牙状,像是非常开心。
  不是忘了,而是一山不想麻烦她,她现在的身份特殊,一山知道,才不愿她为了小帝姬一事出头,毕竟宫中四面楚歌,处处都有眼线,她一时的行差踏错,便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恶果,或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是长大了,都会不着痕迹的替我着想,一山,你是唯一一个没变的人吗?”三十年的光景,变的人真的太多了。
  不过还好,有些东西,过去多少年,都是不会变的,比如师父对她的宠爱,比如一山对她的忠诚。
  方才听一山说师父曾带走她的遗体,还不遗余力的救她,她心底那份雀跃几乎无法形容。师父还是待她好的,就算她做错了很多,师父也没怪她,那么若是能再次找到师父,师父也是愿意见她的,对吗?
  想到这些可能,浣儿又是一阵开心,她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今夜,是她重生以来睡得最开心,最安稳的一夜,只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ps:今日五更完毕。
  巴结
  周九觉得自己被整了,感受着孤冷的寒风,与头顶上飘飘絮絮的雪花,他的脸黑成了锅底,再看看远处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品着茶的素淡身影,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咬咬牙,咽了口血,终究,在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他顶不住了,裹紧身上的毛裘,气冲冲的走过去,愤怒吼道:“你到底还要我在风雪里站多久?”
  浣儿抿了口茶,将茶杯搁在手心暖着,对着周九温婉一笑:“周公公不是说会配合治疗的吗?”
  “你……你这哪是治疗?”周九一张秀气白皙的脸上泛起了青色,气恼的反驳:“你分明是在捉弄杂家,再在这风雪大天里干站着,杂家再长的命,也让你折腾短了,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禀报皇上。”从杂家,到我,自称繁乱,也正显示了他此刻混乱狂躁的内心情绪。
  可他越是暴躁焦急,浣儿也越是兴致高昂。
  浣儿本来还不懂这要脑子没脑子,要气魄没气魄的周九是如何入了东方瑾的眼,年纪轻轻就做了御前一等大公公的,可这五天相处以来,浣儿却发现了这人的可爱之处,好逗,又容易欺负,若是她,也乐意搁在身边解闷耍弄的。
  “公公这是不信奴婢吗?”故意看他一眼,她眼底满是受伤。
  周九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这副委屈无辜的摸样,磨磨牙,他恶狠狠的道:“对,我就是不信你,之前还当你是隐士高人,却不料看走了眼,你就是个活脱脱的神棍。”
  浣儿耸耸肩,放下茶杯,摊开手,无奈的道:“可不管公公信不信,既然皇上金口已开,让奴婢医治公公十日,十日限期未到,公公就是真告到皇上那儿去,相信皇上公正严明,也是会明白孰是孰非的。”
  “你……竟拿皇上威胁我?”他满脸愤慨,料不到这丫头胆子倒是真不小。
  浣儿不语,只瞄了眼天空细雪,才素淡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公公可以歇息了,不过明日可要早些了……”边说,她边施施然的起身离去,边走还边自语嘟哝:“看着天气,明日是有大雪了……”
  大雪……那得多冷多冷多冷啊?
  周九的脸,当即又黑了,并且比之刚才更黑了。
  浣儿回到房间,屋内另外两名宫女也在,看到她回来了,白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可走到一半,其中一人还是回头,不太情愿的朝她道:“方才有人来找你。”
  浣儿一愣,眨眼看向她。
  那人撇撇嘴:“好像是流华宫的人,说是叫香巧。”说完便不再理她,扭着腰走了。
  浣儿却兀自沉思起来,香巧来找她?为什么?她可不觉得自己与流华宫的人还有什么交情……
  她起身,思虑着要不要去趟流华宫,可刚出门,便见前方一抹熟悉的娇影正朝她走来,定睛一看,这人可不就是香巧吗?
  看到浣儿,香巧也是一阵开心,快步这就迎上来,拉着她的袖子,亲热的就道:“浣儿妹妹,可算是等到你了。”
  浣儿不动声色的挣开她的手,淡笑着问:“香巧姑娘特意来找奴婢,有事吗?”
  香巧当即甜甜一笑,将嘴凑到她耳畔,嘀咕着道:“你当日走得匆忙,前日莲姑姑收拾你屋子,倒是找出了些东西,是你忘了带走的,我这不是特地给你送来,到底咱们姐妹一场。”说着,她便从袖子里头掏出一袋东西,塞进浣儿手中。
  自虐
  隔着锦袋掂量一番,浣儿很快便估摸出这里头是什么,她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面上却露出惶恐:“香巧姑娘……这是……”
  香巧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凑拢了些,才说:“听说你跟着周九公公当差,皇上身边当差的人,脾气都大,你以往身份低些,这会儿也算是翔安宫的人了,身份气度也是要升起来的,自己打扮打扮,别丢了皇上的脸。”
  “可是……”浣儿还是不安。
  “别可是了,你到底是流华宫出来的,玉妃娘娘菩萨心肠,又怎会眼看着你在别的宫里受气?往后若是缺什么,拖个人来与我说就是。”说完她看看天色,又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记得流华宫的好就是了……”语毕,也不再给浣儿拒绝的机会,她提着裙子就跑了。
  看着香巧深怕她不受流华宫恩惠,急于逃走的匆忙背影,浣儿挑了挑眉,将锦袋打开,看清里面竟然全是银灿灿的银豆子,她愣了一瞬,突然笑了:“这玉妃倒是舍得,给我的都是一足袋的银豆子,若是周九,只怕更了不得了。”
  嘟哝着,她将锦袋收进怀里,抬步却是往前庭方向走去。
  方才好不容易脱身,这会儿见浣儿竟去而复返,正在寝殿外执勤的周九背脊瞬间一凉,如临大敌的看着越行越近的纤弱身影,双拳紧握,竟然极为紧张。
  “周公公好。”浣儿走近,礼貌的招呼一声,还合宜的福了个身。
  周九眉心一跳,脸上表情青黑难定,却是绷着声音开口:“你不是说……我可以休息了?”
  浣儿闻言一乐,当真觉得这人可爱得紧,抬起头时,她不觉一笑,她的容貌只算清秀,可笑起来却霎是好看,眉眼弯弯,瞳眸清澈如湖,脸上浅浅笑痕映得她细嫩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一阵风吹过,吹动她鬓边青丝,青丝浮动,让她看来,温柔之下又多了一分俏皮。
  周九被她这难得不虚假的笑容看得一震,突然之间竟有种见了鬼的错觉,周九跟着皇上一年多了,也算是见过世面,毕竟后宫嫔妃成群,就是皇后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他却愣是没见过眼前这般的女人,时而调皮,时而冰冷,时而疏淡,时而温柔……
  可这么多复杂面,哪个又是真实的她?
  若说浣儿有什么是让周九觉得特殊的,应该就是……她是第一个,让周九看不懂的女人,因此对她,不知不觉的周九竟产生了一丝畏惧,尽管他很不愿承认,可他的确老实巴交的吹了五天寒风,并且他甚至真的在考虑,明天要不要早点起床,早些去吹风……毕竟浣儿之前说了“明日早些”这四个字……
  这算自虐吗?周九觉得,他就是自虐,而且他还惊悚的发现,自己竟正在想法设法的适应这种虐……
  果然自作虐,不可活啊。
  脑中情绪转动很快,周九一瞬间便闪过了无数念头,浣儿不知他所想,只从怀中掏出锦袋,递给他,淡淡的说:“有人托我将这东西给公公。”
  “额?”周九回神,俯头看了那袋子一眼,仅是隔着布料的一眼,他已猜到里头会是什么,他面色当即一敛,秀气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气恼:“什么鬼东西就拿来污杂家的眼睛,拿走拿走。”
  浣儿挑眉,抿唇道:“若是公公不要便交予皇上吧,总归这东西不是我的。”
  贪财
  周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袋子,却忍不住问:“究竟是谁送来的?”
  “流华宫。”她老实回答,转而又道:“好了,东西交了,那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可刚走两步,身后,一道如珠玉罗盘般温润清和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金银财宝,这世上竟有人不喜的,是故作清高,还是曲高和寡?”
  浣儿一愣,回头,便见到一张迫算熟悉的玉面俊颜。紫色的衣袍穿在此人身上隐隐显出一丝洒脱之气,他手持纸扇,翩翩俊朗,只是若他腰间,发饰上别配这么多浮华之物,应该会更脱俗清新些。
  “给三皇子吉祥。”周九反应极快的福了福身,对这位自家主子素来不喜的皇子,他的态度并不算热诺,只是该给的规矩给了就是。
  是皇子,而不是王,这便证明了此人身份不过尔尔罢了。
  东方束随意的挥挥手,算是招呼了周九,又继续对已经安静躬下身的浣儿道:“用一袋金银,换得主子的欢喜,也算值得,是不?”
  其实浣儿将银豆子上缴,一来的确不想再与流华宫有什么纠葛。二来,她也是真想由此,向东方瑾表表忠。只是这些用意被这位三皇子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就显得太过讽刺了。
  她皱了皱眉,淡声道:“三皇子圣明。”言下之意竟是承认了自己用意叵测。
  东方束挑了挑眉,手中纸扇被他旋转把玩,他笑了一下,笑意高深莫测:“这么说你真存了拢结主子的意头?”
  浣儿敛眉:“是。”毫不避忌的单字吐出,音调轻漫,可若朱尔一山,必会看出自家小姐已经不耐烦了。
  “呵……”东方束又是一笑,俊逸的脸庞因为笑意而荡出春色,东方家的男儿容貌都属上乘,他这一笑,倒是凭添的多了一分雍华之气,少了一分俗世艳流。“你也算是坦白的,可若是本皇子,便不会如你一般,所谓亲身人不如近身钱,还是金银实际得多。”说完他哈哈一笑,挥着扇子,大步流星的下了玉阶,不再看身后数人,径直朝宫外走去。
  待他彻底消失,周九才撇撇嘴,轻蔑的道了一句:“铜臭腐朽。”
  浣儿却眼眸一闪,望着东方束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又望向并没阖拢的寝殿大门……方才东方束是从东方瑾的寝殿出来的,所以东方瑾就在屋内?
  那么……亲身人不如近身钱。这句话东方束是真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一门之内的东方瑾听的呢?
  呵,只怕是这位三皇子,在向内门之人保证吧,保证他一定会继续贪恋铜臭,继续“亲情凉薄”。
  作为崇锦国内唯一一个没有封王的皇子,他的人生,也是乞讨来的吧?当个庸碌商人,比之当王,或许更加安全,也更加自在,至少他就不用操心宫廷政乱中的任何事态。
  就在这时,寝殿大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翩翩白衣,一双凤目顾盼流转的景王东方忡,东方忡脸色不太好,周九向他请了安,他随意挥挥手,便举步往宫外走,只是路过浣儿身边时,浣儿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