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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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1-04-30 17:20 字数:4785
看清了此人的长相后,瓷儿的面色当即凝重起来,竟然是她,那个草木坊的宫女。
“这三更半夜的,你来冷宫做什么?”瓷儿心里惊愕,不禁吼了起来。可她心里却寻思,若是此人要揭发她,她定先反咬一口,说是此人半夜偷摸离宫,她一时好奇才尾随而来。
浣儿微微一笑,并不美艳的脸庞一片素淡,她浅浅开口,声色温润和气:“闲来无事,随意走走,想来瓷儿姐姐也是如此吧。”
“你知晓我的名字?”瓷儿听了她前半句本松了气,可一听后半句,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人知道她的名字,莫非……她是故意跟踪她而来的?糟了,这下可真是惹了大麻烦,早知道她就该听茗儿的话,现下也不至于惹祸上身。
浣儿不顾瓷儿那悔不当初的厌愤表情,只继续笑着道:“前两日在这儿碰到姐姐后,我便回去打听了番,知晓姐姐原叫乔瓷,本在如靥宫做事,如靥宫废了后,姐姐就入了流华宫,因降了宫女品阶,三等宫女没资格叫双字名,所以管事姑姑就赐姐姐名为瓷儿,可对?”
谎言
“你……”瓷儿俏脸刷白,眼神却极为严峻的喝道:“你……你调查我作甚?我告诉你,不管你要做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一区区草木坊宫女想陷害我可不容易,劝你最好识相些,否则我定让你死在我前头。”
陷害?她竟第一时间想到“陷害”二字。
浣儿清眸微敛,只是一瞬,又恢复正常,转而无辜的道:“姐姐这可误会我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才打听了两句,可没有半点歹毒心肠。”
看她眼神似乎颇为诚恳,瓷儿有些拿不准,眸子闪了闪,不确定的问:“那你在这儿做什么?难道不是跟踪我?”
“当然不是。”浣儿不禁后悔,早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还能遇到熟人,她就不挑今晚过来了,只是出都出来了,便顺道过来溜达一圈,不想还遇到了麻烦,真是晦气。
“那你半夜三更来着荒僻的冷宫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话了一半,瓷儿忙掩口,眼神却是狐疑的将浣儿上下打量个遍,似乎想确定她是不是也是来看如妃的?或者,她是否是云家二老爷派进宫来照顾如妃的?若真是如此,那她往后也就不用提着脑袋为如妃送食了,云家要是肯出手相助,如妃即便住在冷宫,日子也会好过很多的。
浣儿眼珠转了两圈,神色颇为难过的垂了垂眸,这才声色苦涩的道:“姐姐可知,冷宫旁边有个黄泉井?”
“自然知道。”瓷儿脱口而出。
浣儿神色悲悯的抬起头,幽怨的扫她一眼,道:“前几日与我同住的一位姐妹去了,管事姑姑嫌她在年关前头丧命,晦气,便将她丢去了黄泉井,我这才频频过来探望她,只是白日终究不方便,我便挑了晚上。过几日就是她头七了,这几日我多陪陪她,也免得她走得孤单。”
瓷儿听她说得煞有其事,眼神也格外真挚,再想到这两日用膳时分,她似乎也听草木坊的宫人提到,说死了个三等宫女,看来就是这事儿吧。
半信了她的说辞,瓷儿脸色也好看了些,不禁随口道:“原来你与我一样,我一位颇为关照的姐妹也丧了命,被丢进了黄泉井,不过她丧命多年,我每年年前都会来拜祭她。”
噗,这人还真会顺杆爬啊。
浣儿心底失笑,面上却仍是一片死寂,语气忧伤的道:“姐姐节哀。”
瓷儿摸摸鼻子,视线微移:“彼此彼此。”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你是草木坊的人,我见你时常做劳累活计,身子只怕吃不消,明日你来膳堂时我给你多添些肉,你得补补。”说完,她略微谨慎的盯着浣儿,不敢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浣儿很给面子的点点头,颇为感激的道:“多谢姐姐顾念。”话不多,只是受了这个好意,瓷儿也该放心了。
果然,瓷儿当即舒了口气,理了理因为紧张而被捏得发皱的袖子,舒然的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才刚来,还没祭拜你姐妹吧,你去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真心
浣儿点点头,瓷儿笑了一下,从她身旁走过……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两人擦身而过时,瓷儿却听这人轻声嘟念了句什么,可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寒风太大,她并没有听清……
也或者……是她不敢听清。
心头一跳,瓷儿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大冬天的,她的后背却霎时浸满了热汗,湿湿黏黏的,贴紧她的背脊,这种肌肤紧黏的窒息感,像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她的心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盯着瓷儿远去的背影,浣儿轻笑,目光却泛着冰冷,她转眸,视线投向远处某个被树影遮盖的院子……那里就是冷宫所在,而里面,正住着一个疯了的女人,那女人叫如妃,是个生下孩子第二天,就被人以“出墙不洁,诞下孽子”为名打入冷宫的可怜女人,而她那刚出生十二个时辰不到的孩子,就在她面前,被太监用绳子活活勒死……
听说,那还是个男孩,若没有那出事故,那孩子眼下就该三岁了,是当今元尧帝唯一的长子。
三岁,多好的年纪,稚嫩童真,可偏偏就死了,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浣儿冷笑摇头,眼神却越发凛厉如刃……
她一直都知道皇宫,是个污秽不堪,泥泞难受的地方,在这个适者生存的泥沼里,“真心”不是没有,可太古怪的“真心”,就必定是内藏奸鬼。
一个二等宫女,降了品阶,入了别宫,却还连续三年,暗中接济以前的主子,这等博大的真心,还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如妃败德,整个如靥宫上下宫人数百,全都饱受牵连,却有人能逃出生天,这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幸运啊。”她冷笑一记,抬眸看了看天色,有些失望的垂眸。
天快亮了,今晚,是注定不能练功了,早知道她方才就直接回流华宫,也省的耽搁这会儿功夫……
她练的功,叫摄魂术,那等邪魅霸道的功夫可不好练,不仅损耗真气,若练不得法还容易被反嗜,从而走火入魔,导致精神失常,更甚者或许会从此疯癫,直至终老,所以练此功的先决条件,便是要在个阴气重,又格外安静的地方闭练……冷宫,本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前世的她根本不屑练这种旁门左道的功夫,可今世……哎,她就没有选择的机会。这具身子练功太慢,若是等着正功所成,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现在,她可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只是这冷宫,似乎并没她想想的那么安生……
“看来改明儿,还是得再寻摸个更安全的地方才行。”
呐呐自语一句后,她便转身,脚步如来时一般稳健自持的往回走去。
暮光骤亮,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只是此时的浣儿却千万个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是打乱她计划的致命一天。也正因为这一天,她被迫将计划提前,在全然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硬是被拉入了这混乱的后宫争斗中。
***
香巧找到浣儿时,浣儿正在庭院里除虫,满手污泥,还因为天冷,骨节泛红,看着煞是可怜。
香巧眼眸一眯,对着一旁谨慎躬身着的莲姑姑喝道:“这除虫的功夫,怎的就她一个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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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拔?
莲姑姑额上大汗,急忙颤抖着圆胖身子解释道:“香巧姑娘恕罪,奴婢这就安排人帮她,姑娘稍等,稍等……”说着,就要往外去叫人。
香巧眉头一皱,又是一喝:“不用了,从今往后这人也不归你手下约束了,收了你那份巴结心思吧。”说完,她又恨恨的瞪了莲姑姑一眼,这才眉目和蔼的冲着浣儿笑道:“还认得我吗?”
浣儿吃惊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娇俏女子,急忙躬身,惶恐的道:“认得认得,香巧姑娘,玉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奴婢自是认得的。”
香巧看她那傻愣愣的样子,噗嗤一笑,上来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笑呵呵的说:“行了,往后都是自家姐妹,什么姑娘前,姑娘后的,你唤我一声姐姐也就够了。”
“呃?”浣儿浑身僵硬,显然并没弄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那厢莲姑姑却满脸错愕的怪叫起来:“香巧姑娘你说浣儿她……她是你的姐妹?”自家姐妹这四个字,不是一个院子里的人才敢如此称呼的吗?
难道,浣儿要入玉妃的院子了?可,可这怎么可能?浣儿前两日不是才耽误了梅林活计,不给赏板子已经是她的福气了,上头怎可能还会提拔她?
香巧傲慢的白了一惊一乍的莲姑姑一眼,哼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收起你的下巴,这穷酸样子放出去给咱们流华宫丢人。”
莲姑姑立刻闭紧嘴巴,慌忙的垂下脑袋,一脸惊恐。
香巧不再看她,只挽着浣儿的手接着道:“你先去洗个手,再把你的家当收拾收拾,随后便跟我去前庭,主子还等着你呢。”
浣儿像是这才从惊愕中醒来,神情惶恐结巴的愕道:“可……可我是……我是草木坊的……”
看她这呆呆傻傻的样子,香巧心头厌恶,可面上仍是笑得一朵花似的,催促着道:“好了好了,先去收拾东西,我在这儿等你。”
看出了香巧的不耐,浣儿不敢违逆,也不敢再问,只得听话的往自己的小西院子走去,她面上的惶恐虽是装出来的,可心底倒也的确没多冷静。
看这样子,玉妃像是要提拔她入上三庭,可怎么会呢?上次她虽帮过玉妃,可玉妃也恩赐的免了她一顿板子,如此也该两清了,而且那日之后玉妃没找她,怎会过了几日突然找上门?事前还一点风声都没有?
越想越想不通,浣儿心里也越来越沉重,入了小西院子后,她动作麻利的收拾了几件衣裳,乖巧的回到夹庭。香巧本正与莲姑姑说着什么,看到她来,便住了口,欢快的朝她走来,再捻熟的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前庭走。
纵然心里如雷如鼓,面上浣儿仍是维持着乖巧从顺的憨傻摸样,一路上香巧一句话没说,只步履奇快的拉着她走。
穿过上庭,再入前庭,前后走了一刻钟才进正厅,而进厅后,看到那端坐在上首的雍容女子,浣儿紧绷的心脏一下子松了下来,整个人也登时豁然开朗了。
坐在上首的人一袭朱红色明绣彩凤裙,如玉的容貌上薄施粉黛,举止动作典雅高贵,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
水清
对于皇后的到来,浣儿心里是有底的,或者换句话说,今日不管是白妃还是皇后,都在她预料之内,只唯独不要是玉妃就好。
看到她进殿,下座的玉妃紧绷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抽抽嘴角,语带不善的对皇后道:“娘娘要的人来了。”
皇后心情似乎不错,娇美的容颜在笑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艳丽,她温润的笑笑,眉目间尽是万人之上的高贵气焰:“妹妹当真舍得割爱,将这如意的丫头送给本宫?”
玉妃冷笑,笑意讥讽:“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三等宫女,娘娘竟肯纡尊降贵的亲自问臣妾讨,臣妾哪有不给之理?”
皇后并没因玉妃言语间的嘲讽而面带不虞,她仍是笑得高贵,语气也如一的温柔:“既然妹妹也不心疼,那本宫也省了一份夺人之爱的愧疚。”说着,她侧眸扫向跪地不起的浣儿,柔声问:“你叫何名字?”
浣儿略带胆怯的小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叫浣儿。”
皇后面上笑意一顿,“浣儿”这两个字,似乎让想到了什么不快的回忆,她板起脸,语气不禁沉了一分:“这名儿不好,往后你要跟着本宫,本宫就赐你个新名,浣,浣,不如就叫水清吧。”
浣,意喻“洗刷”,宫中有浣衣局,便是取起浣意,此字算是极为低贱的字眼。而水清,与浣,意义不谋而合,虽说换个字眼,但意思倒也没怎么变,而且客观来说,“水清”二字倒显得更为高贵些,毕竟能唤为双字名的,至少也是个二等宫女。
浣儿闭上眼,心底虽对这个新名字有些抵触,但此时她无名无实,也没有置喧的资本,只得老实的垂首谢恩:“奴婢水清,谢皇后娘娘赐名。”
“好,往后你便跟着本宫了,放心,本宫既赐了你双字名,便是升了你的品阶,走吧,随本宫回毓凤宫去。”说完,皇后一挥衣袖,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玉妃的,就往外走去。
浣儿唇瓣微抿,乖乖的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垂着脑袋,跟着皇后一道离开。
见人走远了,玉妃才重哼一声,手掌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