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4-30 17:17 字数:4973
季元弘朝侯在门口的秋分作了噤声的手势,便踏进了宛宛的屋里,宛宛正在聚精会神的摹画着江子清予的山水画。
季元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虽说他对这类风雅之事并不擅长,但也看得出宛宛的技艺精进,已能把江子清的画临的入木三分,想必是经常研摹练习才达的到这种程度。
从前季元弘最是看好安岫做宛宛的夫婿,所以还经常给两人制造些了解彼此的机会。虽说亲事都是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季元弘还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的妹妹能嫁给看对眼的人,才能更加幸福。
怎会想到他忙活一阵,安岫最后确实派人上门说了亲,可惜宛宛却是要嫁给江子清了,世事万变,怕就是这样了。
季元弘送了帖子邀安岫出来,名义上是去赏灯,实则是要向他寥表歉意。江子清与安岫都是季元弘的好友,说不上谁更好,但就论出身来说,安岫可能更单纯些,宛宛嫁过去能过得舒坦,而做永安王夫人,怕是有些苦头要吃了。
但现今,季元弘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用心的摹画江子清的画,他手里还揣着江子清特意赠与宛宛的紫檀木锦盒。
忽然之间,季元弘有种错觉,自家妹子与江子清竟有琴瑟和鸣之感。若非熟识,旁人看着他俩皆是淡漠的性子,但心肠实又是极好,确实还挺般配……
44第 44 章
宛宛不经意抬眼,瞥见静立在旁的季元弘,微微惊讶,随即停下笔,朝季元弘莞尔一笑。
季元弘也笑道:“画了这么久当是累了,歇息下吧。”他边说边将紫檀木锦盒放在桌上,道:“这是子清嘱托哥哥送来给你的,打开瞧瞧罢。”
宛宛略有狐疑,拿起锦盒,缓缓打开来,只见里面流光溢彩,静静躺着五六只带有梅花样式的头饰。宛宛的双眸里浮起诧异,抬手挑出一只金步摇,梅花繁复簇拥,玲珑有致,以墨玉点缀,垂有流苏,轻轻一晃,辉光萦绕。还有白玉簪,翡翠钗等,每一件的质地样式皆不相同,雕工极其精美,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
宛宛倏尔想起江子清曾经提起过两次让她戴梅花钗的话,可是每每见着他都不太逢时,刚巧她都没戴在头上,该不会他以为只有一只赤金紫玉梅花钗太过单乏,所以她没有每日戴着,就多送来不同式样的,如此便再无不戴的理由。
还真是小心眼的很,宛宛如是想着,嘴边却情不自禁地扬起笑嫣。
略带娇羞,丝丝入扣。
季元弘微怔,头一次就宛宛露出如此情态,本来想问的话瞬间好似都有了答案。原以为宛宛对于突兀的嫁给江子清可能心生委怨,但现今看来,可能并非如此。或许还生出了些情愫也说不定,如此便最是好罢。
季元弘自是不会揭破宛宛的心思,他想起后日阑坊街的赏灯会,安岫并没有回帖,按照他的习惯,未回帖怕是有事在身,予人医病去了。若这样,不如带着宛宛出去走走,自从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她便未再去过易安阁,闷在屋里好一阵,适时该出门透透气了,于是他问宛宛,道:“后日阑坊街有赏灯会,可想随哥哥去凑个热闹?”
宛宛闻言,目光灵动起来,使劲点点头,她确实快闷坏了。
季元弘又道:“后日哥哥偷偷领着你从侧门出去,就莫带丫鬟了,早些回来,免得被府里人发现。”
听季元弘这一说,宛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赐婚,已是待嫁之身,不能随意出门抛头露面了,只等上头的三个姐姐嫁走,就也要出阁。但是她才十二岁啊,都未及笄,按理说还是个女娃,连男女之情都不懂,就定亲快要嫁人了……如果,她是幼时就穿越而来,可能已经融入这里,然偏偏不是,她现今偶尔回头念想一番,还会有恍然若梦之感。
但无论怎样,能偷偷跟着季元弘出去溜溜也是好的。
宛宛在赏灯会的这一日,令秋分秋云将自己扮成侍女的模样,免得节外生枝,而发鬓上,宛宛还是挑了江子清赠的其中一只墨玉梅花钗插上,夜傍时分,光线昏暗,若不细看,此钗显不出华美。
秋云见到妆奁里多了一只雕着龙纹的木质锦盒,以为是首饰,便打开来看是否能予宛宛佩戴,谁知,一开盒,异香扑面,霎是好闻,令人神魂清明,定睛一看,原来盒子呈放着两颗绿油油的药丸。
秋云还以为此药丸是熏香一类,便建议宛宛用薄层的刺绣荷包装上,佩戴于身,如此走到哪皆是香味扑面。
宛宛想起江子清说过此药丸价值千金,犹豫了几分,但秋云的提议甚是诱人,爱美之心人皆有知,更何况是女子,宛宛便听取了秋云的话,将两颗药丸细心装入荷包,放在身上,果然行走间,异香飘散,实在美哉,羡煞旁人。
季元弘领着宛宛出季府时,也闻到了此异香,但傍晚的风一吹,味儿就淡了些,季元弘还以为是路边的花香,便未在意。
一路行至阑坊街头的牌坊下,季元弘猛然看见一位引人注目的清俊公子静立在石柱旁,不是安岫是谁。
季元弘记起自己曾邀安岫赏灯就在这牌坊下等候,只是安岫未回帖子,以为他不来,如今自己到的时间比邀函上约定的还迟了些,季元弘实有歉意,急急上前去打招呼。
而安岫未回帖也是内心斟酌许久来或不来,然最终他还是拗不过心之所念,等候在此。哪怕已站在这牌坊下,他还在踌躇不定要不要回去。但当与猜想的一样,宛宛也跟着季元弘来赏灯时,他忽而心潮一阵澎湃,十分庆幸赴了约,完全把之前矛盾着不能再次见宛宛的理由抛却得一干二净。
季元弘还未开口,安岫反而先一步道:“礼嘉,未及时回你帖子,实在是抱歉。”
倒令本要表示歉意的季元弘一下子不知怎样接话,安岫笑了笑,劲量故作自然的道:“宛宛妹妹也被你偷偷领出来赏灯了。”
宛宛见到安岫,略有惊讶,旋即福身行礼。
季元弘道:“本是我先邀了锦之来赏灯,以为你来不了了,就把妹妹给带了出来,还迟到了些时辰,是我应该道歉才对。”
“是我未回你帖子,哪能怪你,”安岫笑道,“我俩之间就莫说这些话了,阑坊街的商贾都已将灯摆好了,趁着天才黑,人还未多起来,我们赶紧先去瞧上一番。”
宛宛深觉这话在理,放眼望去,整条街上灯火阑珊,还有河道穿梭中央,船舶小桥,疏影摇晃,映着夜色,美不甚收。
如若知晓安岫会来,季元弘就不会带着宛宛出来了,他邀安岫出来赏灯,本就是想跟安岫谈谈安氏上季府说亲的事宜,现下当着宛宛的面,并不好提及,也不知能不能寻上机会说上几句……
季元弘暗自想着,并未表现出来,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罢。”
于是,三人便在阑坊街上闲散的游逛着。
季元弘与安岫皆是一等一的俊俏公子,引得路过的女子频频侧目,偶尔还有驻足围观的,时不时就有娇笑细语传来。
对此,季元弘与安岫好似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宛宛却有些不自在,连着赏灯的心情也降了几分。
就在这时,宛宛发现有百姓围观着一个小摊,里面传来形色不一的声音,于是凑着缝隙瞅了两眼,发现原来是有擅口技者正表演着皮影戏。
宛宛不经停足想观看一会。
季元弘见宛宛被皮影戏吸引,提议近前看看。
皮影戏前有两排椅子,是提供给观看者坐的,但是要收几个铜板,若不愿交钱,站着看也是一样。
季元弘扫了一眼,见只剩一张座椅了,便付了钱,令宛宛去坐,他自己与安岫静站在不远人少的地方守着她。
宛宛起先摇头不愿,哪有她自己一个人去看,让季元弘与安岫候着的,太过意不去了。
安岫笑道:“这皮影戏确实有趣,可惜我与你哥哥已看过几遍乏味了,宛宛妹妹想必是头一回见着,是不能错过的。”
季元弘连连点头称是,亲自领着宛宛坐下,还道:“哥哥钱已付过,可不能浪费了,走了这好半会,全当稍作小憩。”
宛宛这才坐下来,望了几眼季元弘与安岫站着的位置,便渐渐将注意放在皮影戏上。
季元弘与安岫立在不远处人流来往少的石栏边,选在此处,也是方便说话。
季元弘稍加斟酌了语言,开口道:“锦之,关于圣上的突然赐婚……”
他还未说完,安岫便打断,笑着道:“这辈子怕是无缘做你的妹夫了,还不至于连知己好友也不做成罢。”
季元弘带有愧意道:“我心里实是过意不去。”
安岫劝慰道:“天意如此,宛宛是个好姑娘,只怪我没有这个福分娶她为妻,还好子清的为人我们也了解,不会比我差了去。”
这一番话,安岫是含笑说的,为了安抚季元弘,他面上显得并不在意,然心上,他自是知晓,已是斑斑血迹,刺痛的厉害。
季元弘叹道:“应该是宛宛没有这个福分才对。”
安岫没有接话,抬眼望向正聚精会神观看皮影戏的宛宛,强烈的失落感顿时袭来,缓缓蔓延全身,他忽而很想一醉方休。
之后,季元弘与安岫便转了个话题,天南地北的聊着,直到宛宛看完了这一出皮影戏回来。
安岫募地又闻到了那股异香,起初三人一路行着,他也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这香味,觉得很是熟悉,但太过淡薄,时有时无,便未多加留意。此刻,宛宛的靠近令异香扑面而来,安岫立马分辨出这种香味,道:“宛宛妹妹,你身上可是有十香培元丹?”
季元弘也略有耳闻,疑惑道:“锦之,你说的是皇室秘药?”
安岫点点头道:“十香培元丹呈墨绿色,散发浓重异香,本是太医院煞费苦心炼制给上一代圣上调养身子用的,可惜还未完成,上一代圣上就驾崩了,于是留传下来,在当今圣上的手里,一共十五颗,圣上留有五颗,分别赐予后宫嫔妃四颗,熹亲王三颗,”安岫顿了顿,神色复杂,道:“还有永安王三颗。”
宛宛一怔,怪不得江子清说这药丸价值千金,没想到竟贵重如斯,而他居然将三颗全部给了自己,且只因头晕就给她吃掉了一颗,宛宛惊诧之余,将荷包打了开来,赫然呈现出两颗十香培元丹,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安岫见到药丸,脸上浮起一丝模糊不明的情绪,道:“我看宛宛妹妹的脸色极佳,气血活络,与之前有较大的改善,想必是已服过一颗,现下还剩两颗,看来子清是极其重视宛宛妹妹的,将圣上赐予的三颗十香培元丹全部相赠,这份心意实是令人钦佩。”
季元弘恍然道:“我起先也闻到此种异香,全当做路边的花香了,若不是锦之你通医术,我即便看到这种丹药,也识不出是十香培元丹。”
安岫摇头道:“此为皇室秘药,我也是先前曾从师御医,才能得以观之。”
季元弘看着宛宛荷包里的墨绿色药丸,感叹道:“十香培元丹如此贵重,轻易就全部赠给了宛宛,子清也是有心人罢。”
安岫似笑非笑,不再提及有关十香培元丹的事宜。
三人便又开始在阑坊街游逛着赏灯。
阑坊街有河道穿过,连着湖边,所以还修了供人赏玩的亭台长廊,有不少百姓在此放河灯,廖以追悼,寄以祝福。
季元弘也买了三盏河灯来予每人放一盏凑个趣赏玩。
季元弘还调笑道:“未避免神明听不到我心中所想,所以我就直接说出来告诉神明吧,我希望宛宛的嗓子能快点好起来。”
说完,季元弘就将河灯放入水里,推了几下,河灯就顺着波浪缓缓荡向远方。
安岫道:“礼嘉,你怎把我的愿望说了,那我便希望早日医好宛宛妹妹的嗓子,能叫一声锦之哥哥给我听罢。”旋即,他也将河灯放在了水里。
“哈哈,”季元弘大笑道,“那敢情好,宛宛的嗓子好了后第一声哥哥叫你,第二声哥哥再叫我罢。”
宛宛听着他俩拿自己打趣,无奈的很,若说令她嗓子复原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了,她偷偷练习发音时,已然发现自己的吐字与正常人很接近了,不再是嘶哑低沉的声音,渐渐清脆起来。
虽是如此,宛宛依旧很感念季元弘与安岫处处为她着想,令她孤身来到这个朝代时,能体会到丝丝的温暖与关怀。
宛宛捧着河灯,静思半晌,发现自己并没有何期许,想不出愿望来,于是便用河灯来追悼在天堂的父母罢,她如此念想着,正准备将河灯放入水中。
突然前方响起了舞龙灯的锣鼓响,湖边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