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1-04-30 17:16 字数:4931
马车一动,夕鸢便忍不住笑道,“王爷这是在她们面前秀恩爱么?好给二娘瞧瞧,你儿子找不着老婆,我们却恩爱无双呢。”
宇文昊也掌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摇头,“我对你好,本来就是应该的,哪里需要特意做给什么人看呢。”
夕鸢敛眸一哂,而后却想起心头疑惑,便开口问道,“这两次一到府里,王爷就被爹请去了书房,我记着……王爷与爹,从前可并没有这样熟络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宇文昊微眯眼眸,声音有些慵懒,“你这样问我,想必是心里有些揣测了,我也不必瞒你。自你爹知道是我派人去府中将你唤入宫中,劝解他从而免于皇兄责罚之后,他对我……便若有若无的有些拉拢之意。连带着敦肃候那一些人,来往也逐渐近了起来。”
夕鸢心底一动,试探着玩笑道:“那王爷这不算是打入了敌人的内部阵营么?”
宇文昊先是一怔,而后失笑摇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爹和敦肃候几时成了我的敌人?大家都是皇兄的臣子,为皇兄尽忠效力,都是分内之事。”
夕鸢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王爷从前不是怀疑过我爹与敦肃候密谋不轨么,若是他们真的心存异念,就是对皇上不忠。对皇上若是不忠,那自然就是王爷的敌人了。”
宇文昊闻言沉吟片刻,沉声道:“那件事是我当时过于猜忌了,你爹与敦肃候之间,乃是正当往来,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真的有,如今我也还未曾发现,不可妄作定论。今日敦肃候倒也来了府中,只不过咱们刚到,他便走了。”
夕鸢想起在后门看见的那辆马车,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怎么还从后门走的,怕让人看见不成?”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他说等抱孙百日的时候,要在西郊的庄子上设宴款待,请了你爹与我同去。”
敦肃候请了顾承恩这倒不怎么稀奇,只是他竟然连宇文昊都请了?
夕鸢心头颇为诧异,心想这敦肃候和顾承恩好歹也都是久经历练之人,如果宇文昊怀了试探的心思,他二人不至于全无察觉。难道宇文昊是真心与他们交好,而他们之间又真的十分清白,毫无异心?
这朝政上的事情,比府中那几个女人的兴风作浪,可真是难以揣测的多了。相比之下,李氏的细微动作,实在显得不值一提。
就在这般看似安稳实则动荡的日子中,不知不觉也到了夕鸢的生辰,这样的日子夕鸢自己是记不住的,去年便没有记得,直到众人的贺礼送来才恍然大悟,今年云谨和染香早早就提醒着她,让她想忘也没法子忘。
虽然这生辰的日子从前并不是她的,只不过这庆生一事,对夕鸢而言无非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可染香与云谨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从早上便操持起来,早膳用的是云谨亲自下厨做的寿面,过了午便有陆陆续续的贺礼送来。云谨在那儿一样样的清点,再由小顺子挨个记下。
只是从匣中取出一串手钏时,云谨的声音却明显高了几分,捧了举到夕鸢跟前道,“王妃瞧瞧这个,当真稀奇了,奴婢当差这么些年,这东西也不过是第二次见。”
夕鸢抬眸一看,只见是串黄白色的手钏,中间以玛瑙做隔了隔珠。只单看那玛瑙珠子,一颗颗浑圆饱满,色泽极好。这样的物件用作陪衬,可想而知那珠子的独特贵重了。
她一时没有瞧出,却觉得触手之感极好,每颗都一般大小,颜色和款式都配的极好,便问云谨道,“这是个什么手钏?从前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珠子,你既然说是第二回见,必定是知道它的来路了。”
“这红色的是玛瑙,不必奴婢多说,那黄白的珠子却罕见的很,乃是虎骨磨成。且只有白虎的骨头,才能这般细润,奴婢从前跟着太后时,曾在渥海国进贡的东西里见过那么一串,连太后都说稀奇。一是白虎凶悍,不易猎得,如今便更见不着白虎踪迹了。二是这骨头取出制珠之后,要放上整整三年,方可将上头的气味去净。”云谨笑着替夕鸢将那手钏戴上,又道,“听说这虎骨狼牙,都能辟邪,王妃不妨就先带着,去去晦气霉运也是好的。”
夕鸢点了点头,这手钏虽然不比寻常的装饰那般花俏,却甚得她的心意,不禁随口问道,“这样好的东西,是哪个府送过来的?”
云谨回去查了下礼单,似乎愣了一愣,“回禀王妃,是睿亲王府送来的。”
宇文哲送来的?
那这么说来,他这手钏也起码要准备三年了。
三年前,这具身子与他,应该还是有婚约在的吧。
夕鸢也是怔了怔,而后又敛下眸子,“嗯”了一声后道:“睿亲王有心了,既你也说是极好的,我就先带着罢。”
云谨此刻却不如方才初见这手钏时那般欣喜了,她侧眸瞥了小顺子一眼,先寻了个由头将他打发下去,而后又上前低声道,“这东西虽好,可是,毕竟是睿亲王送来的,这各府送来的礼单都有记载,王爷一看就知。今儿个晚上,王爷必定会过来陪王妃用膳,若是瞧见了,奴婢只怕王爷心中不悦。”
“不悦?为何不悦,那各府送来给我的贺礼,我若分明有喜欢的却又不带,岂不是白费了众人的一片心意?”夕鸢一哂,示意她多虑,“王爷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我看我自入王府,这霉运晦气就没有断过,既有了辟邪良物,怎好轻易辜负了?放心吧,王爷若是问起来,我自会与他照实说的。”
云谨见规劝不动,便只好作罢,又转身回去清点贺礼。除却宇文哲这一份十分的别出心载之外,敦肃候府送来的东西倒也让夕鸢颇为吃惊,是一套雨过天青二十四彩琉璃屏,再加一件白狐皮大氅。
夕鸢猜想这绝不会是夕莺的手笔,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宇文昊与顾承恩等人关系愈近,所以敦肃候才备了如此厚礼的罢。只是那件白狐大氅,做工精美,兜帽上头的刺绣用的竟是蜀绣,名贵异常。那琉璃屏风虽然亦是名贵之物,却并非女子爱物,这大氅……只怕敦肃候不会这般细心,若不是他,那就只有敦肃候夫人了。
只消想了片刻,夕鸢便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利害,夕莺如今在府中,风头之盛必定盖过敦肃候夫人许多,她又有敦肃候相帮,夫人自然无可奈何。可夕鸢与她两房不睦之事,京中高门大多都有所耳闻,夫人这一次大约特意备了厚礼,大约也是为了让夕莺知道后,怄一怄气。
不过,她们在打什么心思并不重要,反正都是与她不相干的。那衣裳夕鸢想了想,还是让云谨收了起来,实在是颜色和做工太好了些,一捧在手中便觉得爱不释手。若不是此时气候太过炎热,夕鸢大约还要试上一试的,通体的白色狐毛,兜帽用的是淡淡如一抹薄烟霞的柔紫,只消稍稍一想,便觉得上身之后的模样,必定矜贵秀气。
倒还要多谢敦肃候夫人与夕莺赌气,才让她得了件这样好的衣裳。夕鸢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一笑,连眉眼都弯了起来。
除却这两样东西,其他的便都是些头面首饰、玉器绢扇之类的物件了,夕鸢只让云谨都放到了库里,留着或是赏人,或是寻个适当的时机,换成银子。
若真到了要走的一日,东西都是带不走的,还是银子方便,兑成银票便可带在身上。
算来算去,没送来生辰礼物的,便只有宇文昊了。
等到了用晚膳的光景,宇文昊才走进屋来,手中拿着一个长匣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进屋之后见了夕鸢便笑道,“你这一日生辰,可收了不少的好东西罢,可有看的入眼的?”
“都是好东西,不分高低的,我让云谨都收进库里去了,王爷若是想看看,大可去库里自己瞧。”夕鸢抿唇一笑,这会儿云谨和染香将菜都端上桌来,又替两人斟满了叫酒,便都垂首退了出去,掩上门扉。
宇文昊含笑举杯,“近些日子就没得过空,总是忙碌不休的,一直到了晚上才能过来瞧你。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罢。”
夕鸢亦是含笑,托起酒盏与他轻轻一碰,拢起袖子满饮一杯。谁知刚一放下酒盅,便听宇文昊道,“你手上带的这个手钏倒很别致,瞧着……仿佛是用虎骨所制,可是今儿新得的?”
“王爷真是好眼力,是今日睿亲王府送来的贺礼,云谨说带着能够辟邪净心,我便顺手带了起来。”夕鸢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慢慢说道,又起身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水。
宇文昊“嗯”了一声,颔首道,“三哥送来的,必定是好东西,这虎骨是有些灵性的,确实有辟邪的说法,你就带着罢。今日送了贺礼来的府邸,送的各自是什么物件,可都有人仔细记了?”
“小顺子都记了,等到了该还礼的时候,自然会派人送东西过去的。”夕鸢想起一事,笑吟吟道,“说起来,今儿个送来的东西里头,还有人送了夕颜阁的香皂来,我还跟云谨开玩笑,说可以送回到铺子里头,再上架重卖呢。”
宇文昊抚掌笑道:“你这也忒能算计了,不过法子倒是精明的很。说起来,你可曾猜想过,我要送你些什么东西?”
夕鸢眨了眨眼,抿唇笑道,“王爷一直没提此事,我便以为王爷将贺礼省了,其实省了倒也无妨,简朴也是大德行呢。”
“看看,我若是真的不送,还不知要招来你多少话呢。”宇文昊含笑轻轻摇头,修长的手指托起那匣子,递到她眼前道,“自个儿拆开看看,可不许嫌礼薄。”
夕鸢接过之后,解开上头的红绸带子,一开匣子,便见其中放着一卷画轴,摊开一瞧,果不其然是自己的一副画像。画中她一袭红裙,扬鞭立马,衣袂随风而起,连鬓发丝丝几乎都画得真切,宛如当时情景重现眼前一般。而在画卷左下处,还有一人骑于马背之上,遥遥望着。
她见了之后,确实不得不承认这画作的极好,可又忍不住轻声嘟囔,“哪有送人礼物,还将自个儿也一并画进去的道理——”
话音未落,她本想将画轴重新卷好,谁知整个拉出之时,里头却又掉出另一样东西来,在烛火下泛出幽幽光芒,精小玲珑。
夕鸢不知那是个什么物件,诶了一声后便弯下腰去,拾起一瞧,却是一颗骰子。
只是这骰子却有又不同于寻常的骰子,夕鸢留意到它上方有一道小小的裂痕,顺着一开,当中赫然摆着一枚小小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宇文昊声音低低响起,含着清浅笑意,眸中不必说是何等温柔模样,“我这份贺礼,大约不比他们送的贵重新颖,可却绝对独一无二,也算是真真正正的,礼轻情意重了。”
第八十五章 楚离血债,顾府倾覆(高潮)
那画卷夕鸢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挂在房中,只是收好搁在了匣子里。而那骰子和虎骨手钏,则一并放在了妆台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夕鸢总觉得,若是时常将哪一个人送的东西带在身上,就像是自己对哪一方略有偏颇了似的。
她只愿自己的心从来都如天平一般,毫无倾斜。
生辰之日收了诸多贺礼固然可谓是好事一桩,只是让夕鸢更有些惊喜的是,楚离回京了。
两人这日在王府花园偶遇之时,夕鸢先是一怔,眨了眨眼睛才断定眼前之日便是楚离。因着四下来往之人甚多,不便以师父相称,便含笑敛衽,“楚公子好,许久不见公子了。”
“见过王妃。”
今日他未着青衫,反而是一袭玄色劲装,气韵上比先前仿佛增了些许沉稳,少了几分冷漠。楚离的神情样貌,比起离京之时没有什么改变,然而不知是不是夕鸢的错觉,总觉得他眼中神色,仿佛比从前温和了些。
“楚公子是来见王爷的罢?我便不耽搁公子了,只是近日有些疑惑,一直不得解答,还想请公子帮忙解惑。”
楚离微微颔首,淡淡道,“还同以往一般就是,在下先行告辞。”
待楚离走后,云谨不由低声道,“王妃还要同楚公子去学武么?如今既都已经会了,就别再去了罢。”
夕鸢摇头道,“那怎么成,我还没有同他说过惩治二哥的事呢,也好教他知道一下,我这徒儿没给师父脸上蒙羞啊。”
云谨仍觉不妥,谁知夕鸢却笑吟吟道,“你也莫要忘了,若非他教我功夫,咱们那一日如何能将顾尚鸣一举镇住?总不能因我如今有了防身的法子,便过河拆桥呀。”
她这话将云谨堵的哑口无言,只得轻叹一声,随她去了。
入夜之后,夕鸢轻车熟路的掩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