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4-30 17:16      字数:4943
  “方才你既嘲笑旁人是哑巴,如今也让你尝尝哑了是什么滋味。”他将那大汉随手一扔,眼中尽是厌恶之色,“还不快滚?若再来寻衅生事,断的可就不止是肩膀了。”
  他方才招招狠辣,动作如风一般,你压根还没有看清便已被他切住要害。那群人如获大释,手忙脚乱的架起那大汉,疯了似的往外冲去。其中一人在出门之际还在门槛上摔了一跤,却连爬起来的工夫都顾不得,就这样跌跌撞撞的爬了出去。
  那掌柜的见众人走了,总算是松下一口气来,又见来人与夕鸢仿佛相熟,便识趣上前闭了店门,自个儿退到了后头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夕鸢眨了眨眼睛,道出心中猜测,“王爷要你跟着我的?”
  楚离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冷声道,“王妃不必知道这些,若无旁事,楚离先行告退。”
  夕鸢哪里肯就这样放他走了,一把拽住他衣袖道,“你先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牵袖相留,这是十分亲昵的举动了,楚离眼底掠过一丝难得的惊诧,而后眉头蹙起,不着痕迹的向后闪去一步,“不知王妃还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而是我想问一句,方才……你让那男子的下巴脱臼之后,又动弹不得,是不是点了他的穴位?”
  楚离惜字如金,只颔首道:“不错。”
  啊啊啊,赚到了赚到了,这么神奇的武功居然身边人就会,果真是民间自由高手在啊!
  夕鸢眼神几乎都要冒出光来,声音也不自觉扬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能不能拜你为师?你这点穴功夫,还有别的功夫,我都想学。”
  相比夕鸢的眼底泛亮,楚离却显得十分冷淡,“在下功夫疏浅,只怕担不起如此大任,更不配做王妃的师父。”
  夕鸢这次好容易看清了他的招式,哪里肯轻易放过,急忙又道:“你既然得王爷看重,就必定是个极有才干的人,何况……你三番两次对我出手相助,我虽然不知你今日为何在此,可也是因为我遇着麻烦才逼得你现身。我看你的模样,平素也不会无事可做罢?也不可能……我次次有事你都能在场,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只要将点穴的法子先教了我,日后我自然就不必麻烦你了。”
  楚离闻言之后,视线终于肯对上她的眸子,两人对视片刻,夕鸢几乎以为他立时便要答应了,却见他嘴唇微微一动,冷冰冰的说出三个字来。
  “不麻烦。”
  夕鸢一时无言,却不愿放弃,不顾云谨扯她衣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让楚离答应。点穴这门功夫实在有用,于她而言不仅是对传说中武功的单纯憧憬,更觉得点穴这门功夫乃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物。如今好容易遇到有人会,这人自己还偏偏又认得,若这样都学不成,岂不是让人心里太过遗憾。
  谁知片刻之后,却又听楚离幽幽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冷冽,宛如丝绒缎子上滑过的冰块一般,“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学,只点穴这一招,教了你倒也无妨。”
  夕鸢大喜过望,谁知楚离话没说完,“但你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点穴并非绣花,手腕全无力道如何能行。今晚子时,你那未央院的后园中,若是真心想学,届时过来就是。”
  这算是他说的极多的一句话了,还不待夕鸢点头应下,便转身推开店门,临走之际连告辞也未说一句,仿若两人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夕鸢却是讶异大于欣喜,怔了片刻之后,直到楚离的身影都不知消失了多久,她才轰的一下回过神来。
  他竟然答应了?
  那冷冰冰扑克脸的楚离,竟然答应教自己点穴?
  夕鸢一下子便抑制不住心头欢喜,低低的笑了出来,而后双手合十,眉间眼底全是喜色,来到这儿之后,除了和铺子有关的事外,大约她还是头一遭这样高兴。
  然而云谨却不似她这般欢喜,神情甚至带了几分焦急之色,压低了声音急问道:“王妃晚上不会真的要去罢?您贵为王妃,何必去学什么功夫,若是让太妃知道……”
  “夜半三更,谁会到我园子后面去转悠?太妃病了多时,早就不理外事,更不必说留意我了。”夕鸢现在心中尽是期待,什么话也打消不了她晚上要去拜师的念头,“你也不是没有瞧见,今日这情形何等凶险,倘若我学会了点穴的功夫,那往后咱们再遇到事端就不必旁人保护了。我只需伸出手指,‘唰唰唰唰’这么几下,对手便不能动了,难得楚离答应了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怎么能不去呢?”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只管当做不知道便是了,何况我是学些功夫而已,又不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何不可?”夕鸢挥了挥手,打断了云谨的劝阻,笑盈盈道,“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早些回去,早些用膳。用过膳后先躺下歇歇,到子时之前,大约还能睡上那么几个时辰。”
  云谨见她心意已决,也是无计可施,便说自己晚上要陪她同去。只当替她看守放风,免得被旁人撞见,又生闲言秽语。
  夕鸢对她担忧之事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云谨太过多虑,楚离那样好的身手,若是四下有人靠近,他必定会有所察觉。更何况他性情冷漠,也不会是喜欢招惹麻烦的人,让人真的误会他与自己有私,与他亦是无益。
  回府用膳之后,夕鸢同旁人说这一整日折腾的乏了,早早便歇下了。染香怕她身子不适,本说要请大夫来瞧瞧,云谨却是心知肚明的,替她遮挡了几句,又说今晚自己值守,如此才打发了染香下去。
  夕鸢躺在榻上,虽有心入睡,却不知是否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怎么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有些朦胧睡意,便听见子时的打更声。夕鸢却顿时精神起来,起身之后择了一套简便的衣裳换了,回眸一瞧只见云谨竟睡了过去。如此也好,夕鸢心想,便让她好好睡着,若她跟去,说不准又要提心吊胆,若再一时情急说出什么热闹了楚离那可是太不划算,还不如一个人轻装简行来的自在。
  如此想着,她便愈发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掩了房门后,步履轻快地去了后园。
  这会儿刚过子时,她又动作利落,却没想到还是慢了楚离一步。他坐在后院中的一块青石板上,仰首注视着月光,银辉落在他青色衣衫上,映的他脸上仿佛有些淡淡的落寞之意。
  他耳力极好,夕鸢一过来便已经了然,却也不瞧她,仍是望着月亮,“王妃很是守时。”
  夕鸢见他今晚心情似乎不算太糟,便上前同他商量道,“你既然教我功夫,那就是我的师父了,既然是师父,就别一口一个王妃的喊了,听着也别扭。”
  楚离闻言终于肯扭过头来,脸上却还是没什么别样神彩,却反问夕鸢,“你当真要拜我为师?”
  夕鸢点了点头,“自然不假。”
  楚离从青石板上离开,缓步走到夕鸢面前,目光清冷的也如这银月一般,淡淡的笼在夕鸢身上,“好,既然要拜我为师,往后我教你的功夫便要悉心去练,先行拜师礼罢。”
  夕鸢本来以为,能从他那儿将点穴学过来已是不错,谁想到楚离竟如此大方。这拜了师父,他的一身武艺自己就可以挑拣着学了,都学过来是不大可能,但学个三到五成应该还是不难的吧。
  她抿唇一笑,眸中流光溢彩,煞是动人,敛衽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愿师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拜师拜的太过高兴,却没想到将从前看过电视剧里的台词都嚷了出来,夕鸢自知失言,却也不急不慌,同楚离轻轻一笑,露出几分俏皮之意。
  谁知楚离却一挥袍袖,对她方才那一番话仿若全然没有半分感触,“哪里来的怪话,以后不必说了,今晚先教你口诀心法,背熟了心法之后,再通经脉。”
  口诀?心法?通经脉?
  夕鸢有些不解,忍不住又问道:“师父,咱们不是先学点穴么?点穴也要打通经脉?”
  她从前还以为,只要记住了手法,背熟了穴位,伸手一探即可。
  楚离闻言眉头一皱,负手而立,望着她道:“怎么,你还要挑三拣四不成?”
  “你既拜了我为师,那在这事上就要听我吩咐安排。”楚离的眸子淡淡一扫,沉声问道,“怎么,这会儿就不愿意了?方才拜师的时候,你倒拜的痛快。”
  唉唉唉,早知道就不该多话,随口一说也能惹恼了他。
  夕鸢连忙摆手,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怕我这个年岁和根基,学不来太高深的武功。”
  谁知楚离听完这话,却不怒反笑,他平素极少露出笑意,如今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显得傲然且淡远,声音倒是冷冽不改,“我楚离的徒弟,哪里有学不成的?”
  晚风卷起他宽大的衣摆袍袖,身后的一袭如云青丝也跟着微微扬起,夕鸢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一瞬只觉得他恍若谪仙一般。
  楚离教给她两套口诀,一套是入门的内力心法,先背会了就成,另一套则是个简单的打坐调息技法,平日在屋里就能用。楚离要她按照这套调息口诀,每日三次,月余下来,必有所成。
  虽说没能一步登天,一下子学到心心念念的点穴功夫,不过阴差阳错的得了个师父,感觉倒也不错。
  夕鸢回房之后躺在榻上,忍不住回味起方才一推一动的架势来,只觉得这习武当真有趣,可楚离并不肯每晚教她,每隔三天才练一次。
  “习武并非一朝一夕所成,急进也是无用,若是日夜兼修,只怕你的身体要吃不消。”楚离冷冷道,“听为师所言就是,三日之后子时,再于此处,届时你便要将今晚所学口诀,一字不落的背与我听。”
  等一觉初醒,夕鸢只觉得神清气爽,倒是云谨发觉她换过了衣裳,才知自己昨晚竟睡了过去,懊恼不已。夕鸢笑着宽慰了她几句,又说夜深人静,本来也没什么大碍。
  “奴婢可真是该死,竟这样糊里糊涂的睡过去了,王妃也是的,怎么不喊醒奴婢呢。”云谨仍是惴惴不安,叹声道,“王妃已经去过了,往后就不必再去了罢?”
  夕鸢却笑盈盈的将拜楚离为师之事说了一遍,又道:“楚离深得王爷信任,我也相信他的人品足以信赖,你就不要担心了。他还教了我一套心法,说是能强身健体的,可见他待我确实没有恶意。”
  况且,楚离所给正是她目前所需的,这副身子虽说到目前都没出过什么大病大灾,可体质虚弱却是一定的。这会儿的大家闺秀,若说身强体健的大约也没有几个,但夕鸢却想着,往后若是离开王府,拖着个柔弱身子,要如何在外立足呢?
  其实她对楚离此人,心中倒也一直十分好奇,他的来龙去脉,仿佛没有人知晓。一个武功高手,容貌英俊,无亲无故,性情寡淡,却甘心跟在宇文昊身旁,替他做事,这其中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唉,真是好奇杀死猫,可她偏偏又不能问,主要也是不敢问。
  给楚离那冷冰冰的眸子一瞪,便什么问题都咽回去了。
  只是她把心思放在这上头多了,难免就要疏忽掉其他一些,这日府中有人送了账目来,夕鸢接过来后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是长顺送来,来人却道,长顺前儿个做事不经心,已经给撵出去了。
  夕鸢忽然想起,那会儿同宇文昊在裕城时候,曾与他提过此事,回府之后事情繁忙,便暂且放了过去。
  好罢,撵出去了也好,李氏的张扬跋扈没了长顺在账房帮衬,便更可收敛些许。新换上来管账房的是个叫长水的伙计,一问之下,竟还是先前那位孙嬷嬷的侄儿。
  夕鸢颇有几分意外,李氏气恼孙嬷嬷没被逐出府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可宇文昊还作此安排,是当真无心呢,还是有意要给李氏看看呢?
  这便不得而知了,她也不好去问宇文昊,只是那长水感念夕鸢待孙嬷嬷有恩,当差倒是处处尽心,比从前的长顺着实得力许多。
  这事儿落在沈氏耳中,却引得她心情极好,“虽然不知王爷这是什么用意,可王妃没瞧出来么?自上回兰清郡主的事儿后,王爷对李氏简直就如打入冷宫了一般。若不是为了去瞧兰珍郡主,只怕连一个月那两次都不肯去她那儿呢。便是去了,也不过说话儿的功夫便出来,我瞧着王爷是极不待见她了,也就是顾着太妃的心思,才给她侧妃的礼遇罢了。”
  夕鸢拨弄着窗前摆放的米兰,嗅着那香气怡人,心情也跟着一阵轻快,“王爷的心思,咱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