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4-30 17:16      字数: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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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鸢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喜出望外道,“就是明晚,薛嫂子说这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时辰,只等天色一黯,人们就知道往河边去聚集了。”
  花灯会这样的名词,她只在电视剧和古体小说里见过,芳心初动的小姐和隔壁院的书生相约花灯下,脉脉含情对望,再将手中花灯交与彼此。想到那些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名句,大约都是在这样的美妙夜色下所作出的吧。
  哎呀呀,不知道会遇见多少的俊男美女,在月下灯前互诉衷肠。
  好容易等到那晚,夕鸢系上披风,又拿了个手炉放在袖中,刚要出门去,却听云谨在身后唤她,而后提了个花灯笑着上前。
  “王妃是去瞧花灯会的,手里怎能不提花灯呢?”
  夕鸢失笑接过,玩笑道,“人家提着花灯都是去送给心上人的,我又无人可送,提了也没什么用处。”
  云谨也与她调笑道:“王妃怎么会无人可送呢?若真是想送出去,赠与王爷不就是了?”
  夕鸢闻言更是不禁摆手,同云谨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晚风吹起她披风的下摆,提着花灯拾阶而上,站在长廊尽头的那人,似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回眸与她相对一笑,却在目光触及到那花灯时怔了一怔。
  “这灯……”
  “是云谨寻来的玩意儿,说是既然要去赏灯,就应景些为好。”夕鸢抿了抿唇,眸中却含着不可掩盖的期盼光芒,“咱们这便去罢?也不知那地方离着府园有多远,可要坐马车过去?”
  宇文昊眸中神采不知为何变得温柔了许多,含笑道:“离得不远,沿着这条路出去,走走便到了。这花灯……你便打着罢,应景也好,说不准一会儿还有旁的用处。”
  夕鸢没有听出他言外之意,只想着是否在说晚上回来时候夜路难行,这灯还可用来照明。对花灯会的期盼之意胜过其他所有,便同宇文昊粲然一笑,二人并肩缓步,朝着河畔去了。
  第八十章 花灯庆生,赤身出浴!
  平日里在园子中见得,总是来来往往那么些人,如今到了花灯会来,才知这城里竟如此繁华。摊贩成群立在河岸两侧,叫卖各色花灯的自然多不胜数,也有姑娘家做了璎珞流苏出来卖的。夕鸢走到跟前,便听那小贩热络招呼,“夫人可有喜欢的璎珞?这是我家妹子自个儿的手艺,嘿,不是我夸口,比起宫中用的只怕也差不到哪儿去。”
  璎珞上缀着各色流苏珠串,让四下的灯笼一映,更是显得如流光溢彩一般。夕鸢见了有些喜欢,却又觉得买了也是无用的物件,踌躇间却听宇文昊含笑道,“喜欢就挑一个买了,正好挂在花灯上头,既要应景,何不做个彻底呢?”
  夕鸢想想也觉有理,便挑了个蜜蜡珠串的,上头以浅一色的丁香紫丝线绣成紫玉兰的模样,随手挂在了花灯上头,映出柔和光芒。宇文昊见状一哂,掏出些碎银子扔给小贩,谁知小贩却苦了脸道,“公子,您在这儿买东西,哪里能使得上银子?我这儿还没怎么开起买卖来,这块碎银子,着实找换不开啊。”
  宇文昊一怔,刚想说那就不必找换了,谁知夕鸢却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一旁的荷包,随手指了一个问道,“这荷包也是你妹子绣的么?模样倒很精巧,既然找换不开,那就用荷包来抵罢。”
  小贩既收了银子,又能卖出货去,欢天喜地的收罗了五六个荷包,恭恭敬敬的递给夕鸢。宇文昊见状不由奇道,“你要这么多荷包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再挑上几串璎珞。”
  “也没什么,只是看见荷包便忍不住想起了兰清来,我看这东西绣工不差,回去之后送给她玩也是好的。”
  宇文昊扬起眉毛,却掩不住温温笑意,“你倒是挂记着她,出门在外都不忘替她带些东西。”
  夕鸢一笑,将荷包收入怀中,她见有许多人挤在河岸边,躬身不知在做些什么,便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河中已有许多纸船,上头放着一盏小小的荷花灯,随着水波渐行渐远。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何意,立刻便有卖纸船的小贩凑上前谄笑道,“夫人可要放个纸船?这船灵的很,将心愿在放出去的时候许下来,不日就能实现呢。”
  夕鸢不由失笑,摆了摆手后便和宇文昊往岸上走了几步,宇文昊笑着道:“怎么不买一盏许个愿?这么多人既然都放了,说不定真的有几分灵性。”
  “若是这样点个纸船就能实现愿望,那这愿望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去庙中上香拜佛也比这要强,起码还能受佛祖庇佑呢,在这儿放灯又算个什么?”夕鸢走到岸边的木椅旁,用手中的帕子拂了拂灰土,“不过,也说不准这河里头有当地人供奉的河神,咱们是过客,就不必这样跟风了。”
  宇文昊不置可否,掀起下摆坐在了她身旁,两人望着忽远忽近的花灯烛火,宇文昊忽然开口道,“这还是我头一次来赏花灯,人家说要知道当地百姓境况如何,只看这些大的市集便可明白。如此看来,这裕镇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
  “我也是头一次来,从前只在……戏文里头听过这花灯会的情形,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热闹。”夕鸢看着远处嬉戏追逐的孩童,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只是怎么都没瞧见互赠花灯的情景,难道是薛嫂子说来逗我玩的?”
  “兴许是要等时辰再晚些罢,这会儿才是华灯初上,你心急个什么?”宇文昊侧眸瞧她,含笑打趣道,“难不成你也想找个心仪之人,将手中的花灯送出去?”
  夕鸢一怔,想也不想便随口回道,“我想送,也得有人肯收呀。”
  “你也太低估了自己,你若是想送,多得是人抢着收呢。”宇文昊抚掌大笑,眉梢眼底尽是笑意,似是玩笑又似认真一般,“不过,你若真要将花灯送人,我可是首当其冲的不答应。”
  夕鸢微微一怔,而后却见宇文昊站起身来,指着前方道,“那儿有卖玫瑰酒酿的,我去买些过来,你坐在这儿等我片刻。”
  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便没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再瞧不见身影了。夕鸢有些百无聊赖的独自坐着,扭过头去看着河畔,却见一双父母带着女儿沿着河岸缓步走着。只听那小女孩嬉笑不断,拉着父亲的裤管要这要那,她父亲也只是含笑点头,母亲提着花灯,挂着柔和笑容站在一旁静静注视。
  这般宁静祥和的景象,却是她毕生所不可得,尽管后来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年幼时候心底缺失的东西却再难找回。
  夕鸢不禁叹了口气,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为何叹息?”
  她连头也不回,目光仍瞧着那一家三口,低低道,“天伦之乐,何等美妙,可惜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得享天伦的福分。”
  直至那三口人走得远了,她闻到玫瑰酒酿的甜味才转过头来,果真瞧见宇文昊手中端着一碗莹白似雪的酒酿,上头还有几抹红意,似是玫瑰花片。她笑着接了过来,尝了小口,笑着赞道:“味道真是不错,没想到这个时节还能尝到酒酿,这东西就是不落胃,恰好出门前用了晚膳,这会儿权当是点心了吧。”
  “你方才言语间颇为感慨,可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夕鸢轻轻摇头,“没什么感慨,只不过觉得有些羡慕罢了,王爷可要用些酒酿?”
  宇文昊摆了摆手,身子稍稍向后靠去少许,抬眸仰望天穹繁星,“这天伦之乐,我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小时候虽时常跟在父皇身边,可父皇教子严厉,待我们这些儿子都要求颇高,稍有做不到的就要受训斥,所以总是挖空了心思做到最好。说起来,我小时候,大约除了读书习武,也再没什么旁的事做了。到底是老六快活些,有他那会儿父皇已经颇有些岁数,脾气也平和了许多。他小的时候,父皇还亲自抱他在御花园中游玩,这可是我们谁也未曾有过的殊荣呢。”
  夕鸢被她勾起心底往事,也忍不住低低开口,“我小时候,总是要仔细看着二娘的眼色,若是惹她生了气,我便要受责备,还要拖累了母亲。从前时常见到爹陪着……陪着妹妹玩耍,我心中初时也是羡慕过的,更想着要去同他们一起玩。谁知一凑上前,爹就对我冷淡异常,连对我多说句话都是难事。后来日子久了,慢慢也就觉得惯了,有爹没有,有人疼没有,其实……差不了多少,只要自己争气,还是可以好好活下来的。”
  她说的是自己的事,倒也是夕鸢这副身子的事,宇文昊颇为动容,垂眸笑道,“有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样看来,咱们这亲事结的当真不错。”
  夕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掩唇道:“王爷是天家血脉,我可不配与王爷比肩做什么沦落人,好在就算从前再怎么不好,如今也都好了。”
  宇文昊温然而笑,“是啊,好在如今都好了,在这儿坐的久了也是无趣,我方才看见河岸边不仅有人放纸船,还有人在猜谜对诗,咱们过去转转罢。”
  夕鸢起身后与他并肩而行,她留意到方才来时宇文昊站在她的左边,如今却换到了右边,因着风向不同,他便站在不同的地方替她挡风。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宇文昊的侧脸,他似乎也留意到她的目光,侧首而笑,又低声道,“留神脚下,那儿有个台阶。”
  到了河畔一瞧,果真已经有比方才多出几倍的人聚集此处,有人将谜面挂在花灯下头,猜中了多的人的便可得一份礼物。那边又有人出了对子等人来对,对上了佳句的,也能得一份小小礼物。
  “如此风雅之事,难道不比花前月下互诉衷肠来的有趣?”宇文昊扫了两旁之人,笑着问夕鸢,“你属意猜谜还是对对子?”
  夕鸢心想,既然来了,不如就随着当地民俗玩一玩。对对子她够呛能行,虽然也读过诗书,但对平仄之分却闹不太懂,便抬手一指,“看着猜灯谜那边儿热闹些,不如先去那里瞧瞧罢。”
  约莫有上百盏花灯被悬在空中,有些灯下已经没了字条,大约是被人摘去应答了。夕鸢抬眸望去,只觉得灯花煌煌,红粉交错,当真是美不胜收。
  她随手执起靠近面前的一张条子,只见上头写着谜面,“孙大圣翻跟头”,夕鸢轻声念出之后,脑子里一下便有了答案,笑着将条子取下。
  那边宇文昊手中也执着一张谜面,显然也是一下便猜了出来,夕鸢凑上前去一瞧,却比自己这个还简单些,不由撇了撇嘴道,“种瓜得瓜不卖瓜?不就是自食其果么,这谜面出的也太浅了些,莫不是瞧不起人么?”
  宇文昊瞧了眼她手中那个,含了抹浅笑道:“这猜灯谜不过是为了寻个乐子,既然是你所长,那就不妨多猜些,看看能得个什么东西。”
  夕鸢心想,这点难度的东西,还难不着自己,一口气拿了十个条子攥在手心,挨个看下来后,发现无非都是些猜成语的浅显谜面。她拿过宇文昊手中的那个一起,走到操办人跟前去,将这十几个谜面的答案一一说出,只见那人惊喜的捻须笑道:“夫人当真是好文采啊,今儿个晚上,还没有比夫人答得更多的,此乃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那人说着,便从一旁取过一个锦盒来,夕鸢含笑道谢之后,一打开才觉得哭笑不得,里头竟是自己方才买的那璎珞珠串,连颜色都分毫不差,只是并非蜜蜡所制,而是换了天珠。
  “早知道方才就不买了,竟又平白得了一个。”夕鸢晃了晃手中的璎珞,同宇文昊苦笑道,“总不能一个花灯上挂两串璎珞吧?要么,就带回去拿给云谨得了。”
  宇文昊却但笑不语,只说往西边去瞧瞧,身后人声喧嚷,在走了片刻之后,便已经渐渐不闻。夕鸢见此处僻静,鲜有人群,不禁有些奇怪,却见宇文昊弯下腰去,不知在找些什么东西。
  她一抬眸,恰好看见有个卖玫瑰酒酿的摊子,却在这时听宇文昊开口道,“这样一来,你得的这串璎珞不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夕鸢应声望去,却不由一怔,宇文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花灯,他用夕鸢手中的红烛点燃烛芯,那花灯便也映明起来,照的两人脸庞暖意融融。
  “这……这是哪儿来的?”夕鸢还有些愣愣,“你方才去买的不成?”
  宇文昊微微一哂,接过她手中的璎珞,往花灯上一挂,目光澄静的望着夕鸢,“我方才去买玫瑰酒酿的时候,忍不住去放了个纸船,然后便买了这盏花灯。”
  夕鸢“哦”了一声,又笑笑问道,“那你许了什么愿?”
  宇文昊温然一哂,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