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7 11:05      字数:4742
  恕!缧∈Ω纾≡勖峭嘶厝グ铡K闼闶奔洌Φ笔潜菹麓笱缛撼贾绷恕!?br />
  于是在一干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宁赐潇洒拂袖转身,迈着轻松悠闲的步伐远去了。徒留苏荃和李璟二人傻立当地,良久良久尚未回过神来,只见二人渐行渐远,风中还隐隐约约传来她与御风的调笑声:
  “……大胆刁民,还不过来叩谢本宫恩情!”
  “……殿下给了刁民甚么恩情了?!”
  “呔!本宫乃堂堂皇太女是也,给你让路还不是恩情?”
  “你自愿让的,关我毛事?!……”
  “此等说法,简直是无耻啊无耻……”
  ☆、十八、外人而已
  温府。寝园。
  东方渐晓,又是一天黎明时分。当众人尚沉浸在甜软梦乡中之时,温亦儒却早已起身,慢慢踱步到后花园门口,在一棵柳树下凝神望向平静湖面。眼神悠悠,面色是万年不变的温润淡定。
  片刻,背后传来了少年的呼唤声:“大哥。”
  温亦儒微微一顿,片刻,微笑转身,注视着眼前这一身正服的少年。他的眉眼精致,下颌圆润,面色略带苍白。举止谨慎,略带紧张的瞧着面前这位家族中的嫡哥哥,声音还带几分少年的青涩:“大哥……我这就要去和四国商会主管……不知哥哥还有甚么吩咐。”
  听闻此言,温亦儒微微笑了,望着面前幼弟垂手侍立恭恭敬敬的样子,他的语音温润清和:“无妨,亦辰,你且去罢。你如今也将弱冠,执掌家族。这种事自然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每次都来请示我。”
  温亦辰唬了一跳,连忙道:“怎么能够呢,大哥才是家族嫡长子,今后家族掌权人非大哥莫属,亦辰心甘情愿跟在大哥身后多学学东西……”
  听他这一番急切的表白,温亦儒只是一笑而过,抬手制止了他。眼神投向远处的翠微湖,凝视着假山迤逦倒影:
  “我今后俗事多的很,只怕是时间不多。因此无论如何,你都要学会独当一面,这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家族重担将来大部分是要落到你身上的,你亦要学会自己拿主意才好——且先去罢。我再到父亲房里瞧瞧。”
  温亦辰自小心里满是对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的崇拜。听了他的吩咐,当即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垂手侍立一旁,目送温亦儒背影渐渐远去,这才唤来小厮牵马,出了府去。
  乘一叶扁舟,浮过翠微湖面,来到了温煜明静养的浮生小筑。守在门口的侍女早就瞧见大公子来了,一边派人通传温侯爷,一边迎了上来,替公子取下披风。温亦儒朝内庭走了两步,问道:“父亲大人可起身了?”
  侍女道:“回公子,侯爷正在里头候着。吩咐婢子们一见公子立即通传。”
  温亦儒点点头,径直步入内庭。此刻三进门之内的寝阁寂静无声,方推开门,温亦儒便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甜而不腻,清香宜人,飘渺缭绕,与空气中清爽茶香汇合一起,使人精神大好。温亦儒不由得心情愉悦,抬头望向榻上的温煜明:“父亲,这是甚么香?”
  “百和香。”
  温煜明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轻掀起身上盖着的苏绣长衾,他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一卷古书,微笑望向长子:“取沉水香五两,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两,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两,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两。酒洒令软,再宿酒气歇,以白蜜和,放入瓷器中,蜡纸封,勿令泄。冬月开取用,效果尤佳。”
  温亦儒轻拂衣袖坐下,取过紫檀案上静置的茶盏:“是父亲自己配的?”
  “从古书上读到过,今日不过一试先人心血。”温煜明替长子与自己各斟了一杯茶,放下茶盏,他的眼神悠悠落到远处静静焚香的金炉上,声音低沉温润,与温亦儒的十分相似:
  “明窗延静昼,默坐消尘缘;即将无限意,寓此一炷烟。当时戒定慧,妙供均人天;我岂不清友,于今心醒然。炉烟袅孤碧,云缕霏数千;悠然凌空去,缥缈随风还。世事有过现,熏性无变迁;应是水中月,波定还自圆。”
  听罢这首诗,温亦儒低低一笑,注视着眼前茶盏飘渺升腾的烟气,良久未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从木格子窗中传了过来,斜斜低垂在窗前紫檀案上,泛起柔润水样的光泽。一室明亮。父子二人对坐,各自品着杯中香茗,良久,温煜明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
  “亦儒,你已晓得,我不久于人世。”
  温煜明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却醇厚如美酒醉人。比起温亦儒的清和圆润,他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厚重,“前些日子传书让你回来,是想将后事交代些。这些天我已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趁着今天精神尚好,索性将这些一并全说与你听,也好了我这多年的心愿。”
  温亦儒低垂眼睑,没有应声。只听温煜明微叹一声,缓缓开口:
  “人之一世,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我如今子嗣成人,家族荫蔽,算得上功成名就,趁着尚未年老糊涂,此时离世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可惜我走后,你母亲必然勘不破生死情关,难免又是一场劫难。我自负平生无愧于心,唯独你母亲一事让我始终放心不下——阿璩如今身在西凉,无子嗣亲人陪伴,必然孤独的很。你今后若有闲,还是去陪陪她可好?乃父无能,欠她……良多。”
  温亦儒微微抬起头:“父亲,既然你自觉亏欠母亲良多,何不在早日与母亲多见上几面?”
  听罢长子罕见的幼稚之语,温煜明只是微笑。手指缓缓摩挲过手中白玉梨花盏的杯壁,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苦涩。
  “你尚不懂。自小你便与大越皇太女朝夕相对,青梅竹马,怎晓得情之一物如此磨人。待年岁渐长,有朝一日你必会体验到生之苦楚,命之微末,总会晓得世间尚有些权势与钱财无法换取的东西。正如我如今换不来年少时的轻狂放纵,从今往后你亦会失去那些曾不留意的过往。待日后年老时想起,能不后悔的人少之又少。”
  温亦儒默然不语。温煜明也不强求,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投向远处被眼光温暖照耀着的紫檀木桌:“若无异变,南越皇太女将是你的结发之妻。可惜囿于身份隔阂,这姻缘只怕会一波三折……然而无妨,亦儒。你喜欢一个女子,那是要让她心里高兴。若是你明明心里爱煞了她,却总是碍于开口,待时过境迁之时再欲寻回,只怕难上加难……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若要爱她,无需轰轰烈烈举世皆知。细水长流的呵护,足以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人生一世情分天定。若是过早将一生甜美耗尽,待老去以后,谁还能为你抚琴泡茶?……”
  这几句话说的温亦儒愈加沉默,只是低头转着手中白瓷梨花盏,长睫低垂遮去眼中一切神色。温煜明心中隐隐不安,却只得继续道:“罢了,待你年岁渐长,终将晓得。”
  阳光越来越明亮。透过木格窗花零落照射在厚木地板上,一室温暖,静谧美好。
  “父亲,我懂得。”
  温亦儒抬头,微微一笑,一室明亮。
  “——然而我做不到。她是一国之君,我所能给予的,她已全部拥有。我之于她,不过一个外人而已。”
  淡如烟水的口气,轻云流雪的语调。只一个“外人”刻画出温亦儒如今所有的无奈。对于自己朝夕相处的宁赐,眼看她一日日褪尽青涩,一日日渐渐成熟,小时候那天真无邪眼眸满是星子的苏宁赐再也不会歪头瞧着他笑,扑到他怀里笑出两眼泪花。她有自己的帝国子民,有与她终日形影不离的近身侍卫御风御水,有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皇弟苏逸清,有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他之于她,不过是个外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温煜明默不作声。良久俯下身,咳了几声,丝帕上斑斑血迹。温亦儒递过茶水来,却被他推开:“无妨。这是老毛病了——对了,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从府外救回来一个女子?”
  温亦儒微微点头:“是……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是吴中郡白可钦府里的歌女。白可钦被抄家后,她被逼从娼于扶桑楼……大约是惹怒了鸨母。我路过时,正遇见她被一群人围堵在街头。似乎是要捉她回去。”
  温煜明道:“可查明来历?”
  言及此事,温亦儒眼中无端掠过一丝不安。踌躇片刻,他才决意坦言相告:
  “父亲大人,实不相瞒,这女子名叫林清秋,正是兵部林守义之女。”
  林守义,西凉兵部重臣。前些日子温亦儒回西凉之时曾经着手朝政改革,只不过林守义不满太子铁腕政策,曾在议政大殿上以头抢地以示抗议,连带着诸位大臣一发起哄上书请求禁止改革。饶是太子再好的性子也不能忍受在朝堂上与他公然作对,于是朱笔一挥敕令流放了诸多大臣,而林守义便是其中之一——全家被流放南疆。可惜途经南越的时候,林守义忧愤交加一病不起,连带着林清秋的母亲也在惊吓中一命呜呼。林清秋孤身一人卖身葬父,后来辗转被卖入了扶桑楼,这才遇见了温亦儒。
  听温亦儒将这段事情缓缓说来,温煜明沉吟片刻,修长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缓缓地道:“林守义还算是忠心耿耿,只可惜太不识时务,反被乱党当作了挡箭牌。如此算来,那女子也是可怜……。府里也不缺一人供奉,若是她愿意,便留她在府中罢。等几年找位良人嫁了,也算是为林大人完成些心愿。”
  温亦儒欠了欠身:“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温煜明无声地点了点头:“至于亦辰,虽不是你亲弟,却是我温氏家族可托付之人。你日后想必不能再为温氏家族的事情操心费力,需要有个人帮你打点。我走之后,你要记得时时照拂与他。而家族中人若有异心,免不了要杀一儆百……权术心思,你远胜于我,想必无须我提点。只不过我的病情,还是暂时莫要透漏给他们罢。你大婚在即,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温亦儒垂下眼睑,默认了他的说法。
  温煜明慢慢抬起下颌,眼前茶气氤氲,恍惚间正是那个雪地里啼哭的婴孩。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柳树婆娑的身影在木格子窗上晃着,微风轻摆,又是一年春色将近。
  “你回宫去罢。”
  温煜明的声音淡而飘渺,眼神悠悠落向远方:“只要你记得,凡事预留三分后路,我黄泉之下也放心了。”
  ☆、十九、当不负卿
  一月二十一,南越越瑢女帝三十五岁寿辰。各国使者来贺,女帝举行寿宴于前大殿。
  着一身皇苏正统玄黑镶金纹凤于九天朝服,头戴百鸟朝凤琉璃金冠,手持象征南越至高无上权威的血色玉如意,越瑢女帝端坐于九层金殿之上,神色冷漠注视着底下跪拜的众臣。待他们三呼万岁万岁之后,女帝陛下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声音平平不带感情:“众卿平身。请各国使者。”
  身著琉璃白大宫女服饰的诸人将众使者引入大殿,依次就座。坐下首席自然是一身太子正装的皇苏家族皇太子苏宁赐,神色自若,风度怡然。她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按在腰间佩剑上。那里有前日女帝亲手赐予的名剑“湛卢”——传闻欧冶子铸成此剑时,曾经扶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越瑢女帝一生兵战无数,手上积了千万人的鲜血,无法再继续使用这把仁义之剑。因此将它赐给了自己的帝女,希望帝女能将它传承下去,做一个仁义泽被苍生的帝王。这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它就象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越瑢女帝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母亲将这柄剑传给自己时候,曾经说的这句话。她甚至还记得,在南越太湖底沉睡了上百年的那几把名剑:高洁之剑七星龙渊,尊贵无双之剑纯钧,优雅之剑承影,以及自己如今佩戴的帝道之剑,赤霄。那些一出世足以震惊大陆的秘密,那些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代绝品,在世人不知道的角落沉睡了几百年。
  注视着皇太女在台下接待各国使节的优雅风度,以及她身边的温亦儒长身玉立,越瑢女帝微微眯起眼,抿一口酒,唇边不经意间划过一丝浅笑。
  呵,赐儿。
  不久之后你就会晓得,你的诸位先祖为你留下了多少震惊世人的秘密。
  ——
  周旋于各国使节乐此不疲的交流中,宁赐始终面带笑容,有皇苏女子天生的雍容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