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7 11:05      字数: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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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话说下来,只听得窗外两人惊疑不定。宁赐的唇色微微发白,心思已经千转百回盘算起来:这老妇人居然句句事实,直中要害。将宁赐的心思猜得滴水不漏,无一点错处。如此女子居然隐身于吴中郡府中不为人知!她的儿子也一定非池中物。听得那老妇人字字句句盘算的精明,在别人只看到眼前利益的时候能够悄悄退步抽身,保全自己家人。幸好今夜被自己知道还有这等奇女子藏身南越境内。如若纵容他们母子俩离开南越,必然是心腹大患……
  帝王杀意顿起,宁赐眼中的凌厉一闪而逝。可就在此时,御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顿时驱散了她头脑中的杀意。宁赐抬眸望去,只见月色下御风清亮的眸子如璀璨星光,定定瞧向她,似乎看透了宁赐心中的想法。刹那间宁赐转过头去不与他对视,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愧疚:看来自己受越瑢女帝熏陶太久,连杀人的想法都能冒出来。果然有亡国之兆……
  仿佛知道了她内心的改变,御风舒心一笑,牵起宁赐的手悄然起身,两人渐渐远去了。
  ☆、五、难得知己
  翌日清晨。
  天色阴沉至极,不多时洒下纷纷扬扬的雪花。青石板路转瞬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积雪,木屐踩上去微微发滑。街道两旁的人家大门紧闭,没有摊贩在这种天气里出来做生意,自然就没有闲逛的人。
  远处渐渐响起了马蹄声。踢踢踏踏,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响亮,两匹骏马拉着的马车迎面而来。四轮马车行驶的并不快,赶车的人慢慢悠悠也似乎并不着急,可是你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辆马车的某个不显眼处,总是有些特殊的标志。譬如一只类似麒麟的异兽,譬如某处一闪而过的六芒星标志。
  车内的人,也悠闲得很。
  焚一炉上好的檀香,余烟袅袅飘扬,精致的手炉被抱在雪白暖狐绒中,暖意散在小小的车厢内。雪狐绒下的人,闲散倚靠在柔软车壁上,双目微合,长长地睫毛垂下覆盖住眼神,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可是仔细看看就会看到其中的微笑意味。身着上好苏绣长衣的侍女轻轻为他盖上一件貂裘,声音轻柔:
  “公子,还有一刻钟就能到吴中郡守府了。”
  温亦儒微微颔首,慵懒声音略带沙哑,清清淡淡:
  “如此,我先小憩片刻……到了叫我便是。”
  侍画点头,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安静跪坐着。大公子昨夜与各国商使彻夜长谈,直到天微亮才得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又得赶去吴中郡守府与皇太女视察政事,如此奔波,怎生吃得消。幸得这辆马车是公子专门定做的,轻巧平稳,在里边睡觉舒适安逸不亚于屋内。念及此,侍画又轻轻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得告诉赶车的温素一声,走的尽量平稳些,公子在小憩呢。
  片刻,公子车驾在吴中郡守府门前停了下来。早有小厮一溜儿烟跑来将温亦儒毕恭毕敬的迎了进来。刚跨进大厅,先前就座的吴中郡各位官员纷纷起身向他作揖:“公子。”
  “诸位大人安好。”温亦儒含笑还礼。虽然此刻他只是大越皇太女的侍读公子,品级并不高,但是由于皇太女这两年来对待他的态度颇为暗昧,早就有传言说温亦儒将是南越国第四任君后。因此一干朝廷官员反而要向一个布衣平民行礼。念及此刻身份,温亦儒并没有托大,虽然吕承再三邀他坐首席,他还是婉拒了。只是坐在白可钦下首,瞧着门外苏浣花匆匆赶来,向诸位大人行了一礼,转而走到温亦儒前边,双手递上一封信笺:
  “公子,殿下在行宫中有事耽搁,嘱咐奴婢来将此信送与公子。”
  温亦儒点头,微笑接过。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凝神读着信笺上的字迹,脸色平静淡定。片刻之后,在众官员的忐忑眼神中抬起了头,微微一笑,温润笑颜如玉俊朗,刹那间催开了三月新花——
  “皇太女殿下有令,请诸位大人在此用午餐,殿下今日不来了。”
  ——
  皇太女殿下的确不来了。因为她此刻正站在吴中郡守府的后花园中,撑一把侍女水墨伞,凝神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青年。
  梅丛盛开,清冷芬芳。那男子一身水蓝长衣,静立在梅树下。白雪漫地,红梅清越,那男子脸色苍白,与宁赐遥遥相对,目光却落在前方一棵红梅上。十数株凌寒傲放的梅树,红得如血,沉静冷淡;白的如霜,傲然晶莹。间或几棵淡黄腊梅,如娇蝶黄莺,映衬着花瓣上一点雪花登时如玉温润,清冷雪地平白增添了几丝温柔暖意。
  而那男子长身而立,瘦削单薄。伸出白皙手指,想要拂去面前红梅上的一点雪花。
  他的侧面看来身姿挺拔,可拂雪时的神情专注,脸庞透出无限的落寞与凄凉。
  看到那个眼神,宁赐猛然一震,刹那间心已乱了方寸——
  这个人,是谁?
  斯惟云已经站在梅树下整整一上午了。同僚招呼他去一睹皇太女容貌,他却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去伸手拂落梅上雪花。
  “傻子!愚笨!”
  那人转身骂骂咧咧走远:“难怪这二十年一事无成!混到现在还是个九品文书!”
  ……
  记不清楚是第几次被人骂了,斯惟云静立当地,薄唇紧抿,目光清亮。
  命运似乎老是喜欢和他过不去。幼年丧父,全靠母亲做针线活养家。小时的他亲眼看着优雅高贵美丽的母亲在昏黄油灯下熬夜赶制绣品,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缝着的都是那女子的心事,将锦绣年华如花容颜一点点熬成灰白长发;当他日渐长大,没钱入学府,是母亲在李丞相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哭晕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才换来了他相府书童的地位;当他到了弱冠之年,空有满腹学识竟然不为当局所用,他默默收拾包裹,背着年迈的母亲跋山涉水,一步步走回了吴中老家。
  早年过度的针线活儿使得母亲衰老的很快,还未待他陪母亲走遍南越看遍山川景色,她就已经失去视力了。为了谋生,他卖过草鞋,替人算卦,做过纤夫,给人抬砖……他曾为了给母亲买一只鸡熬汤而当掉自己仅有的冬天御寒衣物,也不得不为了一个月三斗米的俸禄而屈身于吴中郡守府,每日做些抄写工作。
  他曾经想,自己这一生,也许就这么度过了罢?
  直到他一转身,瞥见身后的少年。
  ——暖厚雪毡青云履,拖地天山云锦白凤袍,外边又罩一层雪狐绒金绣披风,怀抱温暖手炉,那少年静静站立在吴中郡后花园里,望着皑皑白雪覆盖下依稀的青石小径。长长黑睫毛垂下,覆盖住冷漠的眼神,肤色雪白毫无血色,眸光如水,唇色如樱。
  世界上本来就有一个人,当你见到他的那一刻,无需言语,无需动作,只一个眼神,就足以相互了解。
  这种人,叫知己。
  ☆、六、击鼓鸣冤
  整整一上午,宁赐都在和斯惟云喝酒。看这沉默清冷的男子仰头抿一口酒,说一句心事,她跟着仰头灌下一杯酒,在心里苦叹一声。天寒地坼,雪花飘扬,凛冽寒风卷着几片雪花冲进冷香亭,亭中对坐饮酒的两人却恍若未觉。时间流逝的极快,转眼已是中午,四五瓶桃夭美酒已经见了底,两人都醉了。
  可是宁赐觉得,这是她生平最快活的一天。
  一把扯下身上那件雪狐绒披风,给早已醉倒在桌上的斯惟云披上,吩咐暗卫送斯惟云回行宫休息,自己则摇摇晃晃撑起身子,还未待迈步,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径直扎进了御风怀里。
  “醉猫!喝这么多,是要睡到明天了?!”
  御风不满意的撇了撇嘴,将宁赐打横抱起,轻轻一跃,人已在数丈之外。宁赐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怀里打个酒嗝,笑嘻嘻的捉着他的衣领,闭上眼感受寒风凛冽吹过鬓角,许久才喃喃的道:
  “小师哥,这种感觉,你是不懂的。”
  “你懂!”御风脚下丝毫不停,“桃夭后劲极大,瞧着罢,你明天早上能醒酒就谢天谢地了。”
  “醒不醒…。又何妨?”宁赐闭上了眼,朝他怀里钻了钻,“谁说我平日就一定是清醒的…。”
  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咚咚鼓声从不远处传来,击鼓的人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用力。听到这鼓声,御风与宁赐两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吴中郡守府外,击鼓鸣冤。
  端坐在黑木庄严“清廉爱民”牌匾下,吕承心里暗暗叫苦。门口几个不长眼的侍卫,难道不知道今天亦儒公子大人驾临吗?居然还敢把这个疯妇人放进来,甚至击鼓鸣冤惊动了正在用午膳的亦儒君大人,劳动他过问。还好自己机灵随口掩饰过去,借机出来看看到底是那个疯子敢在这种时候自寻死路。看来这群饭桶该被好好整治整治了!
  心里这般想着,脸上的神色自然就不怎么好。惊堂木“啪”狠狠一拍,冷着脸开口:
  “兀那妇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难道不知道今天亦儒公子下来巡查?若是无甚要紧事还敢来扰乱公堂,本官定不轻饶!”
  “回大人,小妇人有天大冤情要向您呈诉啊!”
  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一身素白,尚未开口,已泪如雨下。双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高高举着一张白纸黑字的状词,叩头声声盖过了她的哭诉:
  “…。大人,小妇人是吴中郡安乐县人士,嫁与同乡卢秀才为妻已两年。我那夫自前年被征入军至今两年,戍守北部边境日日不敢怠慢。原本是两月一封的家书已耽搁了半年多,小妇人放心不下,就去驿馆信使处询问,却不料被他们一顿骂出,称军中没有我夫君此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吕承不耐烦的打断了:“军中人口失踪是常事,说不定当够了兵逃了。这种案子不必来此审理,且到你县丞府去罢。”说着惊堂木一拍就要退堂。那卢氏妇惶急起身,满眼泪水望着他:“大人,大人!小妇人的夫君不是逃兵!我夫君为人正直,怎么会临阵——大人!大人!求您听完啊!我夫君是被人谋害了,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长官——”
  本来不耐烦拂袖欲走的吕承听到这句话,身形突然顿住。转身,眉目间全是怀疑与隐藏极好的暴戾:“甚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卢氏妇心底单纯,怎会留意他的脸色,听到吕承不打算离开了,当即感激涕零连连叩头,从贴身布囊中取出一块碎步,上边血迹斑斑:
  “这是小妇人的夫君托同乡带回来的血书,一字一句都是我夫君的心头血……他看到了长官私通敌国的文书,知道自身难保,临终前匆忙写下藏在衣裳夹层里,还是同乡士兵收敛尸体的时候无意见到的,辗转半年才递到小妇人手上…。大人一定要为小妇人做主啊!我那夫君死得凄惨啊!…。求大人做主,还我夫君一个公道……”话未说完,早就已经泣不成声。只是连连叩头,额上渗出红紫血痕。吕承招手命人将血书快步送上来,细细看了半晌,嘴角边方才露出一丝不引人注目的微笑。接着手一抖,将血书收进袖中,清了清嗓子,回复官腔:
  “那妇人,你先下去罢,是是非非,本官自有公道。”
  言罢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欲走。那卢氏妇慌忙抬头,膝行两步,哀声道:“大人!那份血书是外子仅剩之物,还望大人——”
  “大胆!”
  吕承不耐烦的断喝一声:“没有证据怎么立案?无知妇人扰乱公堂!左右,给我拖下去!”
  左右衙役应了一声,齐齐拥上来要将卢氏妇赶下堂去。卢氏妇彻底慌了神,连声哀求:“大人!大人!您不能不分是非啊!大人——”
  “慢着!”
  凭空而来一声断喝,压住了卢氏妇人的哭喊,也让正欲离开的吕承声声顿住了脚步。下一刻,宁赐纤细的身影一摇,出现在吴中郡守府门口的人群前边,冷笑望着台上的吕承:
  “——大越律法里的哪一条说,能将前来报案的女子赶出门去的?!”
  不晓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女是谁,正在拖拉的衙役们怔了一怔,松开了手。门口看热闹的民众也在窃窃私语着,就见那少女纤腰微摆,不怎么用力,人就已经坐在了“清廉爱民”牌匾下,手中惊堂木“啪”的一拍,冷声道:
  “所有衙役退下!即刻传吴中郡大小所有官员,堂下伺候。”
  ☆、七、本宫看上的人
  三天之后,这件事成为大街小巷酒肆茶坊热谈。人人都在争相打听那个卢氏妇究竟是谁,居然能以区区弱女子之身告倒吴中郡大大小小十数名官员,惊动皇太女殿下与温亦儒公子亲自审理这案件。
  吴中郡守贪污军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