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7 11:05 字数:4778
苏荃重重的哼了一声:“本宫有你这样欺君罔上的妹妹,真是羞耻。”
“正好我也不怎么瞧好你。”
宁赐嫣然一笑,口风半点不让:“太子之位并非人人可以坐得。你如今尚且还不是太子,就已经如此嚣张,日就能稳得住么?”
苏荃大怒:“胡说八道!掌嘴!”
“你敢!”
宁赐陡然一声断喝,震慑住所有宫人:“太子阁尚归我管,谁敢放肆!”
苏荃面色煞白,气得直颤抖:“你,你,无名无分还敢如此!”
“——你倒是有名有份了?”
宁赐瞥了她一眼,口气恶毒:“南越皇家体制,皇苏太女出则立太子阁、惊云骑、离宫,入则立储君封号,国都封地,一日两朝,参政议事。苏湘水绣九天玄凤朝服饰配六星玉,出入皇宫六驾马车四十八名侍女七百二十卫侍从。居必有行宫三处,食必有一百六十八道菜——敢问有名有份的长公主殿下,你占了几样?!”
宁赐朝天大笑两声,蓦然止住,狠狠盯着苏荃:“不要以为你有甚么太子命!那个位子不是想坐就能坐上的,你还不够那个资格!”
苏荃刹那间涨红了面皮,待欲反驳,又碍于身旁端坐的宣老丞相,一时间愤恨的话不好说出口,倒是宣丞相率先开口解了围:
“殿下恕罪。如今陛下尚且未曾颁布旨意,昭告天下换太子人选,如今过早定论,是对皇苏不敬。好教殿下得知,今日并非三堂会审,不过是老臣奉陛下旨意,前来询问殿下几件小事。”
对待宣丞相,宁赐还是不敢放肆的,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这才支起身子来,面不改色瞧着他:“劳动丞相过问,宁赐惭愧。丞相但问无妨,宁赐必然如实告之。”
宣砚捋须点了点头,开口道:
“殿下前日出宫,可曾有陪同侍读公子?”
“有。”宁赐点头,“温家亦儒公子,李丞相二公子李璟。”
宣砚道:“那么,负责护卫皇太女的太子阁准首领御风大人可曾随同?”
“不曾。”宁赐道,“御风被我派出去准备些事项去了,约莫三四天方能回来。”
宣言问道:“那么,那一日走马疾驰,惊扰百姓的不是御风大人?”
“自然不是!”
宁赐皱眉:“就算御风尚在,又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更何况——”
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上骑士居然从官府大门直直闯了过来,惊起一堂官员。尚且站立在大堂中的宁赐下意识回肩转身,只见那骑士一把勒住马缰,动作利落翻身下马,朝着宁赐纳头便拜:
“参见殿下!陛下有旨,请殿下速速入宫觐见!”
------题外话------
这一周是考试周,更新会比平时少~求谅解……喵,溜走。
☆、二十三、浅白油耗子
走出司刑院阴森暗凉的大堂,大片大片的阳光陡然泼洒下来,金黄色泽晃得宁赐睁不开眼,她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眼。
“陛下有旨,请殿下直接回宫瑾园即可,不必去北阁了。”
传令使弯着腰毕恭毕敬,却只换来皇太女殿下一声冷笑。侍卫们诧异抬头,却见小宁赐回肩转身,留满地宫女们傻眼怔立,自己则一摔袖,车也不乘扬长而去。
于是皇太女殿下“冲撞”女帝陛下之事从此以后便被轻巧揭过了,仿佛平静水面散开一两圈涟漪,过后再也没有人记得。朝廷内外文武百官有志一同,默契的谁也不提此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那一日温亦儒从牢房中出来后,站到了宫瑾园宁赐前面。依旧是身姿挺拔,气韵高雅,说出来的话语调平淡:“陛下已经命人将牢墙上的字拓了下来。”
慵懒躺在软榻上宁赐闻言,微微抬了抬眼皮,却只是嗤笑一声,依旧意态闲闲抚着身旁那只老鼠的毛。
温亦儒瞧着她:“我原本想给你擦掉,可是墙壁上若是留下模糊粉白的痕迹,反而更令人生疑。”
宁赐抽了抽嘴角,漫不经心地回答:
“唔,由它去吧。反正大逆不道的事儿,我干了不止一件两件了。”
正埋头在仙桃盘里的耗子闻言,“咔嚓”凶狠一口啃掉半个硬核。
温亦儒低头沉默不语,静静端详着吃的滚圆的耗子。后者正四爪朝天舒舒服服摊在仙桃盘里,一脸惬意。自从主子被刑满释放之后,它也跟着鸡犬得道一步登天,冠冕堂皇升级成为大越储君的“新宠”,出入也是有专人伺候。原本在牢房里蹭的脏兮兮的毛皮洗净后居然焕然一新,变成了毛茸茸胖滚滚的雪白哈姆太郎。此刻小哈正打着饱嗝抚着鼓起来的肚皮,正中掉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白色毛皮,露出的皮肤粉嫩粉嫩。
此刻它正睁着萌里格萌的无辜小眼,与温亦儒大人对视着。
对视着。
对视着。
……
终于,温亦儒大人先动了。
他微笑着,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捏起耗子的小前爪,凝视着它的小眼儿,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语调温润好听,无比清晰:
“——你如今愈加发福了。想必不出几日,便可与隔壁长公主殿下圈养的沙皮一拼。”
“吱——!”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惊诧的耗子悲愤冲下桌子满地乱窜,撞倒两盆幼苗,摔翻三个跟斗。急得团团乱转,仍然一无所获。宁赐见状,不动声色微微侧了侧手腕,一盏清茶泼喇喇倒了下来,悉数洒在大理石地板上。
耗子如同见到救星般一路狂奔过来,站到水面前边。透过倒影,耗子惊恐的双眼越瞪越大——水面上赫然显现出一个雪白圆滚如同团子一般的生物,正在一动不动与它对视。
“——吱!”
又是一声满是惊恐的惨叫,爱美成癖的耗子刹那间涕泗横流,掩面狂奔而出,终以不顾。
轻飘飘一句话打发走了碍事的耗子,始作俑者依旧优雅微笑着,仿佛从来没有说过那句恶毒而不动声色的话。袖摆一拂,温亦儒坐到宁赐软榻前,温言道:
“陛下安排了中秋焰火大典,由皇太女殿下主持……想必陛下心中,也是惦记着你的。不过碍于帝王权威,不好亲自开口。”
宁赐突然坐起身子,直直瞧着温亦儒:“你来做说客?”
温亦儒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宁赐冷笑一声:“亦儒公子巧舌如簧,却拿来浪费在我身上,实在是可惜了。劳烦阁下这就回去禀告陛下,但凡陛下有旨,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言罢一翻身躺在榻上,竟是再也不理睬温亦儒了。温亦儒见状也不着恼,只是微笑抚着宁赐长发,叹道:
“你明知道这不过是女帝陛下设的一场局……又何苦放不下。”
宁赐不答。温亦儒又道:“心中执念太多,有损心神,你如今的赌气又是为何。为难不了别人,只是徒劳伤了自己而已。”
宁赐霍然起身:“你不要说了。回禀女帝陛下去吧。”
温亦儒闻言,微叹一声,凝视着宁赐的眼眸:
“赐儿,赐儿。何苦来哉。”
一句话,勾起了宁赐心底所有酸涩。她怔然片刻,突然扑到了温亦儒怀里。抽抽噎噎,继而放声大哭。
“亦儒哥,我回来之后,凤瑾君跟我说了一句话……整整两天,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跟我说,世情冷暖,万物衰歇,都不过归于可笑的‘交换’二字,就连他对我的好,也都只是为了交换!换取他的地位,换取他的安逸生活!”
温亦儒怔住了,安抚宁赐长发的手停了下来。
“原来我周围人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东西……母亲想要一个杀伐独断的女帝,阿清想要一个护着他的姐姐……你呢?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温亦儒神情一顿。片刻,他微微笑了。
“宁赐……我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你一片芳心。”
——恍惚间,风流水转。只剩檐角金色风铃迎风作响,清脆悦耳。
如闻天籁。
宁赐僵住身体,缓缓抬头瞧着他,声音颤抖:“你……”
“若有可能,我愿意向女帝陛下提出婚约,七年后待你及笄,迎娶你过门。”
温亦儒神情坦荡,语调诚恳,似乎略带些踌躇,片刻之后,终究却是下定决心,抬头望向宁赐:
“我还是不放心…。你虽瞧来无忧强干,可终究还是女孩子。我若此生能护你……哪怕一日都是好的。盼只盼你我姻缘天册注定,能让女帝陛下放心将你交付于我。”
“赐儿,赐儿。”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题外话------
呐,“浅白油耗子”其实是我一位学长,姓由名浩,一帅气的小伙儿。现任院学生会主席,为人幽默风趣,曾经在我们院举办联欢晚会的大屏幕上发了一个信息而一炮走红四院系~
当屏幕上很正式的闪着“陕西师范大学发来贺电”、“陕西建筑科技大学发来贺电”、“西北政法大学发来贺电”等等一系列外交用语的时候,突然间全场熄灯漆黑,硕大“茅坡村村长发来贺电”赫然浮现……笑翻了全场观众。
“茅坡村”是我们学校对面已经拆迁了的一个村庄~署名正是我这位由浩学长“浅白油耗子”…。
另,抱歉了各位,今天考了一天试,没法更新再多了…。还要给我哥列学习计划表!还要写自己的!抓狂暴走中…。
☆、二十四、中秋遽变
时间流逝于不经意间。
中秋佳节在即,越瑢女帝陛下下令在凤阳郡国都丽都举办焰火中秋节,与民同乐。
八月十五晚。
黄昏刚至,宫中早已忙络起来。宫女们将粉彩纸灯依次悬挂于金色琉璃瓦的屋檐下,微风吹过,宫门内飘摇着的纷飞的颜色,甚是美丽。而外宫处处欢声笑语,灯光花海中,女帝的御驾缓缓驶出了宫门。
几个月来,被功课忙得够呛的皇太女殿下终于有机会走出宫门,好好体验民间的生活了。一路上欢欣鼓舞,连唱带跳,兴奋地手舞足蹈。小宁赐一扫人前沉稳淡定的模样,终于恢复到了一个七岁小女孩应有的活泼开朗。对面的越瑢女帝微微笑着,心中暗道将她带出来是对的。逸清皇子乘车在后。连同两位公主殿下,一共三辆马车,载着南越皇家最尊贵的几位皇室后裔,缓缓朝中心大街驶去。
中心大街,宁非街。
直到十一年后,宁赐方才知道为什么这条街不像其他的那些一样,命名为“长宁”“长吉”之类的,反而取了个很难懂的名字叫做宁非。也许就是这个很难懂的名字,才让宁赐听了一遍之后,再也忘不了。
宁非,宁非。
宁赐临死前恍恍惚惚记起这个名字,这是南越第四任君后的名字,是越瑢女帝柔肠百转一生都割舍不下的那个“宁郎”。
“宁非君后所赐之女,出生三日立为南越第五代储君,帝赐号‘宁赐天颜’。”
中秋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皇家马车缓缓前行,路上御林军开道,民众手拉手围在外围,欢乐地唱着给他们越瑢女帝的赞美歌。一层淡白帷幕下,女帝身着雪白武士服,闲闲斜倚在绣榻上,怀里揽着个粉琢玉砌的小人儿,一双明似秋水的大眼晴四处好奇地瞧着,偶尔揽上女帝脖颈,笑嘻嘻凑过去说些悄悄话,逗得女帝陛下时不时展露笑颜。
车外,越肃将军骑在白马上,手按剑柄,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脸上表情肃然。
“母亲你瞧,那盏花灯好漂亮!我去把它买下来行不行?”
宁赐大呼小叫着从女帝怀中挣脱出来,兴致冲冲的爬下御座,就要朝外走去。女帝动也不动,自她身后懒洋洋的应了一句:“停车。”
马夫立刻恭恭敬敬的停了下来,让出门口的位置,一旁的苏璧君与苏浣花迎上来,扶着小小的皇太女跳下马车,只见这个裹在雪白小巧精致武士服里的小人儿径直朝着路边那个小摊走过去,笑嘻嘻的伸出小手,踮起脚尖攀上了一盏小小莲花灯:
“这盏灯真漂亮,多少钱?”
那摊主正忙着应付其他客人,笑脸还不及转向宁赐,开口就是一串流利的应答:“咱老管家的花灯,一律只要十个钱,做工一流没的说,包您明年这时候还能照样点亮,怎样这位小姐,是不是来一盏……”
待他无意抬起眼朝宁赐这一瞥,顿时魂魄吓飞了一半——这、这打扮,这相貌,这……
宁赐沉思着,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缩回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的武士服里找啊找啊,居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锭小小的银子,惊喜的笑颜瞬间如花绽放:
“诶,真好,这是谁给我塞得?喏,都给你了。”
她大大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