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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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4-30 16:15 字数:4872
他忽然起身,拾起案桌上的佩剑转身就要离开。青冥见状连忙下床阻拦,被敲碎的腿妨碍了他的动作,让他还没等下床,就砰一声掉在床下。
这一声倒是阻止了祁墨生脚下的步伐,他回身皱眉,“好好养伤。”说吧又想走。
青冥连忙喊道,“主上不可!这样贸然前去必然会中了大皇子的圈套,属下能留着一条明回来,兴许就是他们的计策之一,为的就是激怒主上落入他们的圈套!”
祁墨生的身子顿住,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俞长歌已经死了,现在王位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在活下去,不过是为了能给她报仇,仅此而已。
见他仍旧没有放弃想法,青冥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身边,“若是县主知道您这个样子,肯定也不会安心。”
祁墨生苦涩的弯起嘴角,她或许到死都抱着他是负心人的念头,又怎么可能为他担心。
“主子,青冥说的有理,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管家跟着祁墨生多年,也是从凤苑庄带来的,对祁墨生的事自然是了解的,“何况淳妃娘娘的大仇未报,身为人子又怎么能不顾孝道?”
祁墨生缓缓转身回头望着他们,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难色,最后仍旧点了点头,继而走出书房。只留给他们一个凄惨落寞的背影。
青冥仍旧放心不下,想要追出去,被管家一手拦住,“让主子静静吧。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自古以来,精神上的伤害就远大于肉体上的伤害。要想重创一个人,与其伤他,不如毁掉他最爱的东西。
比如说俞长歌之于祁墨生。
比如说王位之于楚煜。
自从知道俞长歌死了之后,祁墨生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什么人都没见,什么东西都没吃,就连水恐怕也没喝上一口。
待翌日他出门之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头发被风吹得飘舞,周身散发着冷漠的肃杀之气。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换了朝服进朝面圣。管家扶着青冥站在墙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一切正常,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祁墨生在朝堂上展现了他鲜少展露的政治手腕。不仅让威武大将军心甘情愿的将婚事给退了,还将责任全都推给了大皇子楚煜,成为了众矢之的。虽然最后楚琰有一干大臣为他作保,但仍旧免不了得罪了明惠帝与威武将军。
一时间四面楚歌。
这件事被人当秘密一般供了起来,明惠帝亲自下旨,谁都不准再提。
下朝归家的路上,楚煜拦住了祁墨生。细细打量他一番,楚煜勾唇冷笑,即便是神色憔悴脸色苍白,依旧掩盖不了他的绝色风姿。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竟会栽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
“三皇子好本事,不过三言两语就污蔑的本王与那温栩有私情。还拿前几日王府烧死的丫鬟做了文章。” 楚琰特意加重了后一句的音调,果不其然观察到祁墨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祁墨生站住身子,目光锐利直视他,“王兄自动放弃了王位,怪不得别人。”
他曾经说过,王位与她,只能选一个。
楚煜被他的话激起了千层怒气,忍不住冷笑起来,“三皇弟倒是好大的口气,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想护这天下苍生?未免太过可笑。”
祁墨生也不动怒。自从俞长歌死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没什么能够再牵引他的情绪了。他淡淡的扔下一句“那就拭目而待了。”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七十五章
大楚的天下要变了。
这是最近百姓最常说的一句话。
三皇子楚琰在短短三天之内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国舅的势力清除了大半,犹如断了大皇子楚煜的一只臂膀,另他势力大减。明惠帝对朝中纷扰而起的争权视而不见,仿佛是他在默许楚琰大刀阔斧的整顿朝政。
这说明什么?说明明惠帝早已经属意楚琰当这大楚的新君。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京都巷口卖馄饨的小摊贩都知道,何况是在这政权中侵泡的明眼人。
楚忻有一下每一下的敲着桌子,对于百姓口中的传言仿佛毫不在意。云见就坐在他的右手边,仍旧是手持折扇风流倜傥的不羁模样。
若不是事情一直没有脱离他们预想的轨道,恐怕他也会担心王位最终会落在祁墨生手中。可惜,美人窟,英雄冢。在俞长歌面前,祁墨生早已经放弃了皇位的争夺。
“有方法能救出她吗?”楚忻望着云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虽然他没提她是谁,但显然云见早已心知肚明,他把玩着折扇,一脸的漫不经心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楚忻敲着桌子的手顿了顿,没再说话。
云见却将手中的折扇放下,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态,颇为严肃的望着楚忻,“王爷,大皇子与三皇子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王爷切勿要以此为重。”
当日云见假意投靠楚煜,亲自带楚煜去抓了桐落和俞长歌等人向楚煜示好,原本只是想挑拨楚煜与祁墨生的关系,让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顺利登上那世间最尊贵的宝座,却没想到到底赔上了一条命。
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争权夺利的路上流血不会少,但楚炘实在不知道“她”对于云见来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楚忻半响没说话,过了一段时间才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事成之后本王定有重赏。”
“臣不敢。”
“若是可以,就好好厚葬了她吧。”楚忻又提了个“她”,却显然与刚刚的那个她不是同一个人。一生一死,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云见眼中有过一闪而逝的伤感,但很快消散殆尽。他抬头望着楚忻,嘴角弯了弯,“尸体恐怕择日就要送去给祁墨生了。”
楚忻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本王的皇兄还是太过心急了,现在将她的尸体送去,恐怕更会惹怒祁墨生。”
云见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是知道这个道理,才在楚煜面前添油加醋的多说了几句,才促成了他这个决定。
天色暗了下来,乌云蔽日,屋子里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下人们来撑了灯,烛火摇曳,映的人眸子里一闪一闪的晃动。
楚忻望了望外面的天气,嘴角抿成一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再过九日就是蛊毒发作之时,本王想在那之前将她救出。”
云见点了点头,“属下尽力。”
楚忻神色放松了几分,仍旧望着天际黑沉沉的乌云,“你在大皇子府中一定要小心,切勿让他发现你是为本王办事的。”
“属下明白。”云见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外面山雨欲来的样子,“若王爷没有其他的吩咐,属下先行告退了。”
“恩,去吧。”顿了顿,楚忻又加了一句,“万事小心。”
云见没回话,回身取回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浙商,谢绝了奴才递上来的油纸伞,直接推门出去了。
空气中夹杂着略带潮湿的泥土之气。
天空中闪过几个惊雷划破天际,大雨如瓢泼,瞬间就呼啸而下。打在行人的脸上,落在黄土地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水洼。
云见望着雨幕,视线透过纷纷细雨望向穿梭的人群。有撑着二十四骨油纸伞在雨中不疾不徐行走,也有没伞的人行色匆匆的奔跑着。看了一会他忽然叹出一口气,恐怕这世间再不会出现那个紫色的身影,在雨天的时候为他送上一把伞,温言软语的道一声公子。
又是一个惊雷划过,路边不知哪家姑娘胆小,忍不住惊呼出声。云见眉头忍不住蹙起,忽然想起了那日烈焰浓浓烈焰,焚烧的连王府的空气都带着诡异的热潮,那个女子就被绑在厢房门口,任由火光一点点吞噬。烟熏的云见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却仍旧能感觉到从那女子身上传来的视线,比那烈焰更加灼热。
今生负她的,只有等来世才能还了。
云见负手走出遮雨的房檐,任由大雨落在脸上,湿透衣襟。
*
祁墨生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这不仅极坏了管家,就连一项冷静的青冥也忍不住开始担心。只是主子决定的事情,奴才又哪里有资格过问。
大雨倾盆而下,犹如瓢泼,仿佛要冲尽世间的污秽。
在这种天气,人们一般选择闭门不出,谁都想不到竟会有人在这种天气到访。更不用说那人是身份高贵的大楚皇子——楚煜。
管家一边将疑惑压在心底,一边殷勤的招呼楚煜进门。眼角转动间,他快速的瞥了一眼楚煜的身后。竟是好几个人抬了个一人高的檀木箱子。
那箱子外面光亮润泽,竟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制造而成,一看就价值千金。
管家越发疑惑,却不敢表露分毫,一边带路一边想着要给祁墨生先通个消息。
雨越下越大,溅起的泥浆弄脏了人们的衣角。
管家将楚煜引致正厅,贴心的对他请示,“雨水寒凉容易伤风,奴才这就去给王爷准备热水。”
楚煜摆摆手,淡淡的看了眼放在门口的紫檀木箱,最近似笑非笑,“无妨,本王有礼物要送给三皇帝,你去请他过来吧。”
管家低眉顺目,将眼中的疑惑遮住,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几乎是小跑的去了祁墨生的书房,张嘴说话还带着微微的喘息,“主子,大皇子来了。还带了礼物。”
祁墨生骤然抬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憔悴的神色,“他怎么会来?”
思索片刻,他对着管家吩咐,“我去见他,你去看着青冥。不准他轻举妄动,就说是我的意思。”
老管家领命离去。
只剩下祁墨生还在椅子上疑惑不解。若说楚煜是来找麻烦的他还相信。这几日在朝中他清楚了楚煜不少势力,他要报复也是应该的。可是带了礼物来,这明显不是他的作风。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祁墨生摇头苦笑,没了俞长歌,楚煜又有什么把柄能够伤他。
克制住内心的伤痛与仇恨,他从太师椅上起身。还未站直身子,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脑子天旋地转。
连日来不曾休息又未进过米粒,已经将他的身体透支到了极限。
祁墨生涩然一笑,一手撑住桌面,等眩晕的感觉消散才脚步虚浮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了书房。
*
大雨倾盆挡着了视线,祁墨生微眯着双眼,勉强看清门边立着的是一个大的能装下人的檀木箱。
待走进正厅经过檀木箱旁边时,他吸了吸鼻子。数日不曾进餐让他对气味有着敏锐的感觉,一股似有似无的味道夹杂在檀木特意的香气中。
楚煜倨傲的坐在正厅的黄梨木椅上,自顾自的喝茶,对刚刚进来的祁墨生选择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皇兄今日到访可是有何贵干?”祁墨生在他旁边坐下,端起一早准备好的热茶,用杯盖弗了弗飘散的茶叶。
楚煜放下茶杯,这才看了他一眼。
“三皇帝最近憔悴了不少,本王甚是忧心。”
祁墨生勾唇一笑,即便是他现在一脸倦容,这一笑仍旧能另天地失色,“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一切安好。”
楚煜哦了一声,忽然扯开嘴笑了起来。他两掌合并轻轻拍了拍,一旁的下人会意,连忙将门口的檀木箱抬了过来。
“这是本王送给三皇弟的礼物,多谢三皇弟近几日对本王这个皇兄的‘照顾’。”
祁墨生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出了两滴,落在红木桌子上煞是显眼。
楚煜看在眼里,嘴角的冷笑越发灿烂。“打开。”
下人们听从命令将檀木箱子打开,一股烧焦腐烂的味道瞬间冲了出来。
那是一截烧的漆黑,已经看不出样子的干尸。
祁墨生只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人生前的音容笑貌。开心的,任性的,生气的,伤心的……
他站起身,手抖的只能握成拳才不会被人发现。
“皇兄,这是?”
楚煜一脸嫌恶的瞅了眼那焦黑的物体,从腰间抽出一柄折扇,在檀木箱子里拨了拨,拨出一物体出来,“你该不是不认识了吧?”
祁墨生如遭雷击,身子颤了颤,跪在箱子旁边,颤巍巍的握着那枚焦黑的冰冷物体。用手指摩挲了几下,物体表面的黑色被擦去许多。露出了原本的颜色——是一块碧青色的玉,泛着冰冷的湿气。
这是她的玉。是俞长歌一直带在身上,寸步不离的东西。
即便是那次欢愉也没见她摘过。
他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咳、咳咳……”祁墨生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