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4-30 16:15      字数:4883
  理智,只不过是急于想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微臣此次前来是想问询俞长歌一事。”
  明惠帝了然一笑,“你想救她?”
  “是。”
  “你可知俞长歌是个怎样的存在?宋家与朕之间永远做不到冰释前嫌了,她今日所犯并不单单是刺杀皇子这么简单,即使这样你还要救她?”
  “是,即使倾其所有。”
  “好!朕允你。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地牢潮湿阴冷,伴随着苏绯歆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越发显得诡异阴森。
  俞长歌显得处变不惊,也不管地面泛着湿气直接席地而坐,听着走廊尽头的破碎曲调仿佛异常享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并非身在地牢,而是在天香居雅阁里听着小曲喝着热茶,好不自在。人可能都是这样,对未知的一切会无限恐惧,当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反而能够坦然面对。
  即使今天她伤了楚煜,碍于她县主的身份也不会遭受到比前世更非人的对待了。
  当那张黄灿灿的圣旨送到时,俞长歌恍如梦境。这么渺茫荒唐的处罚,那么不可思议的结局。她犯了以下犯上甚至更严重的刺杀皇子的罪名,换来的竟然是一纸——和离书!
  竟然不是休书!
  和离与休书的结果一样,但性质却不同,她想不通楚煜为何为轻易的放过她。
  她竟然安然无恙的从这阴暗恐怖的牢房中走出,毫发无损!
  俞长歌想不通,带着一丝惶恐,三分迷茫,她被带到了楚煜的书房。
  依旧是藏蓝的锦衣,一圈金线滚边刺绣点缀。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颜色。
  俞长歌望着他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潜伏的恨意被勾起,浇熄了她的惶恐、迷茫,焦躁不安。
  “怎么,很惊讶?”楚煜阴沉着脸,嘴角却带着笑容,越发喜怒难测,“你觉得本王会放过你?”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俞长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无法隐藏的恨意,他忽然笑了,将怀里的一个小瓷瓶拿了出来,三指捏着轻轻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
  俞长歌戒备的盯着那个小药瓶,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身后一双入铁筢的双手桎梏住,双手倏地被反绑,她惊讶之下开始挣扎。楚煜嘴角仍旧挂着微笑,只是面色更黑,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恨吧,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匍匐在地上来求本王,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狗一般……”
  他手下用力,捏着俞长歌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一颗含着腥气的药丸顺着喉咙凉凉的滑了下去。
  身上的桎梏一被放松,俞长歌就像一根失去依靠的稻草倒在地上,不住的干呕,想要将吃下去的药丸吐出。只可惜胃里翻涌却没有涌上任何东西。
  俞长歌骇然,忍不住怒目斜视楚煜,“你给我吃了什么?”
  “过段时间你自然会知道。”楚煜凉薄的声音传来,“他救得你一次救不了你次次,本王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几乎是被人从王府里丢出来的,甚至没有时间回东苑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小芙的遗物,俞长歌被喂下药丸就被赶出了王府。
  天色以黑,京都华灯初上。
  王府在京都最繁华的的大街上,处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做生意的小摊贩一改白天的沉寂纷纷出来,一时间街上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十里长街,华灯璀璨。
  俞长歌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处她的容身之地。苏州已经不能回了,她如今虽是县主身份,但终归是下堂妇,现在只能想办法留在这京都。
  身边再也没有那个叽叽喳喳爱撒娇的小芙了,俞长歌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似的,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外溢,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好像继续什么来填补一样。
  她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穿梭,不知不觉中竟站在了一块金漆招牌底下——祁府。
  她竟然无意识的游荡到了祁府。
  俞长歌的腿脚仿佛被人定在原地,鬼使神差的,她上前拍响了那扇门。
  这好像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能够依赖的避风港。
  祁墨生急匆匆赶来就看见俞长歌呆愣的坐在窗边,桌上的茶水早已经凉掉,看着却仍旧是满满一杯,显然她一口未动。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换起了她注意。
  “你来了?”俞长歌涩然一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没事就先在这住下吧,我让下人给你安排厢房。”祁墨生没有问的缘由,对她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俞长歌点点头,也没跟他客气,“多谢。”
  她能感觉到祁墨生身上散发出的温暖气息,像是灵药般填补了她内心的空洞,俞长歌觉得眼眶热辣辣的,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低哑温柔,“没事了,都过去了,还有我……”
  仿佛寒冬的大雪间忽然出现的暖炉,热气腾腾,袅袅清香在空气中蔓延,俞长歌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忍不住抱着祁墨生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腰间失声痛哭,连日来的委屈仇恨尽数化作泪水,印湿了他月牙白的长衣。每一滴泪都像灼热的尖刀一点点刻在他的心上,祁墨生踟蹰不已,最后终于将停在半空中的手落下,紧紧的抱住怀中哽咽哭泣的女子。
  在祁府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俞长歌被安排在祁府的东厢房,用的吃的虽不如王府里奢靡却看得出非常精致,下足了功夫。
  从那日失态痛哭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祁墨生,他好像忘记府里有她这么个人,俞长歌忍不住疑惑起来。
  这疑惑也没有持续几日祁府就开始张灯结彩,连在东厢房的她都能感觉到祁府洋溢的喜气。她忍不住从东厢出来来到别的院落,带着探究秘密般的忐忑与不安,她随手拉过一个溢满笑容的小丫鬟。
  “怎么回事?可是有喜事发生?”
  “姑娘还不知道吧,咱们主子原来是皇子啊!真真正正的皇子!”
  俞长歌被震在原地,半响回不过神来,连回话的丫头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什么皇子?什么真正的皇子?
  她提起罗裙急匆匆的在院中奔跑,想要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砰”
  额头的剧痛阻止了她继续前行,俞长歌被撞的眼角发昏。
  “你没事吧。”带着关切的冰冷声音急忙问道。
  “青冥?”
  青冥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神思恍惚,俞长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忙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挣脱,“祁墨生是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来,我慢慢跟你说。”
  青冥将她送回东厢,仔仔细细的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俞长歌。
  “这么说他真的是楚琰……”俞长歌若有所思,仍旧想不通明惠帝怎么会不顾后果的将他的真正身份昭告天下,他就不怕大楚子民不信任吗?若是真有一天楚煜或是其他皇子登上大典,恐怕也不会放过祁墨生这么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皇子吧。
  除非——
  她豁然抬头,“祁墨生在哪?我想见他!”
  青冥为难的看着她,最终摇了摇头,“主上不会见你的,择日他就要搬去王府。” 见俞长歌的脸色越来月白,他狠狠心接着道,“主上吩咐将这宅子给小姐,日后你可以放心的在这里生活。”
  俞长歌虽然是县主身份,却并没有任何府邸,特别是身家财产都被留在王府,暂时只能依附于人生活。他的话没错,只是深深刺伤了俞长歌的自尊。
  “他在哪里?”她加重语气一字字问道。
  “主上明年将会迎娶威武大将军的嫡女……”思索片刻,青冥还是将话说出。
  果不其然看见俞长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他紧张的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此话当真?”
  青冥点了点头,默认了。
  俞长歌忍不住笑出声,“呵呵……怪不得……”
  怪不得对她避而不见,怪不得明惠帝敢将他的身份公布于众,原来背后还有个威武大将军。
  她有些癫狂般的笑着,越笑越灿烂,看的青冥心惊胆战,生怕她忽然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小芙的仇还等着我报。”
  青冥脸色沉了下来,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片刻,他低声开口,像是说给俞长歌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会放过他……”
  “我想一个人静静……”
  半响后,俞长歌低低开口,声音透着说不尽的疲累与祈求。听得青冥心中一软,只待答应了她。
  俞长歌仰面趟在床上,不相信对她性命相互的祁墨生会为了功名利禄对她划清界限。
  但是心中的不安像熊熊烈火般燃烧,就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什么矢志不渝,从一而终。她爹做不到,痴情如明惠帝做不到,她怎么能相信祁墨生就做得到。
  说到底他俩是什么关系,无非是一个为了报恩,一个一厢情愿。
  可是他曾经说的愿意等她,难道都是骗她的?
  如今早已经不是恨不相逢未嫁时了,他在顾虑什么?还是——他当真不喜欢她?
  俞长歌急忙撑着窗栏坐了起来,在铜镜前将脂粉仔仔细细的涂抹好,她本是不喜欢这些,只是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只想自己打扮的漂亮点。
  过往的种种在她脑中入烟飘过,他对她的好像是刻在心里的不可磨灭。她已经失去了小芙,不能再失去他了。
  俞长歌在厨房捣鼓着什么,青烟袅袅,她的手微微颤抖,将一包白色粉末轻轻倒在瓷盅里。
  她唾弃自己的卑鄙,却又控制不了做出卑鄙的事情。
  祁墨生的住处她记得清楚,比自己的东厢还要清楚。
  端着那盅莲子羹婷婷袅袅的踱到祁墨生房外,俞长歌咧了咧僵硬的唇角,努力让自己绽放一个灿烂的笑颜。
  “你怎么来了?”褐色的眸子依旧是如水般的温柔,祁墨生疑惑的看着俞长歌。
  俞长歌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将手里捧着的瓷盅递了过去,“我来恭喜你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祁墨生,他并没有邀请她进去的意思,讪讪然的笑了笑,她艰涩的开口,“我能进去吗?”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他已经决定娶别人了。
  可是看着她葱白的手指被瓷盅烫红的痕迹,拒绝的话就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
  “尝尝看吧,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俞长歌忐忑的看着祁墨生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拿着汤勺的手仿佛拨弄的不是莲子羹,而是她上下翻腾的心情。
  祁墨生将汤勺放下,小心的端起瓷盅饮了一口,明明是粗犷的行为,在他做来却是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仿佛莲子羹本来就该这么喝。
  祁墨生微笑,眸子里的温柔像是能将人溺毙,“很甜——”话音刚落他忽然皱起来眉,看的俞长歌心里一紧。
  “怎么了?”
  “你——这里面放了什么!”他出口的声音透着严厉与丝丝怒气。
  俞长歌嗫喏不安,手死死绞着衣角。
  他看着她,她盯着地。
  就这么过了片刻,俞长歌忽然抬眸与他直视,声音也带了一丝高扬,“你当真要娶威武大将军的嫡女温栩?”
  祁墨生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棉花,所有的声音都噎在嗓子里。
  “你当真要娶威武大将军的嫡女温栩?”俞长歌跨前一步,盯着那双褐色的眸子一字一顿说道。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那双透着哀伤的眸子,“是的,待温栩笄礼之后,我便会三书六聘迎她过门。”
  好一个三书六聘,俞长歌心里钝痛,数次打击已经让她濒临奔溃,祁墨生的话像是利刃般凌迟她的心。她忽然破颜微笑,“你曾说过你的生命中只会有一个女人……”
  她步步逼近,一点点贴近祁墨生,近的连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都闻得一清二楚,连他吐出的呼吸都是温暖的。
  祁墨生眉头紧锁,身体的燥热让他想要逃离这个束缚。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不是对她完全信任,又怎么会轻易喝下那盅银耳莲子羹。若不是心情烦乱,见不得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怎么会在喝下去才察觉到里面加了东西——催情药。
  他怎么会不清楚俞长歌此时的想法,只是他注定要娶别人。
  “县主自重!”他极力压下小腹的燥热,她贴近的呼吸越发勾的他心思恍惚,仿佛置身花海,闻到的都是一阵阵的芬芳。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