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4-30 16:15      字数:4817
  稍一停顿,徐达夫微蹙的眉头伸展开来,安慰道,“县主也不必过于担心,或许是他的心结所致。”说着眼神就瞟向了那青紫斑驳的白皙锁骨。
  顺着他的目光,俞长歌了然的点了点头,是了,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比谁都要明白。当一个人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生无可恋之时,死亡就成了唯一的追求。 心疼的抚摸着那张惨白的脸庞,俞长歌的眼眶红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为躺着的人还是为了前世的自己。
  睁开墨色的眼眸,青冥眼里划过片刻的迷茫,瞬间又被锐利的目光代替,这是哪里?环顾四周,白色的帐幔用雕花银钩悬挂在床头上,靠近床头有张雕花木书桌,古朴陈旧却异常干净,桌子点着一盏蜡烛,昏暗的灯光就是从这隐隐折射出去。
  浅绿色屏风立于室内,隐约可以看见屏风后是一张琴,仿佛听到了动静,一名翠衣黄衫的少女袅袅婷婷的从屏风后走来。见到他醒了,不由面露喜色。
  “你醒了?徐大夫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体力透支,太过虚弱而已。”俞长歌粲然一笑,脆若银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荡开。
  是她?膳房救他的那个人。青冥望着她片刻,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全身疼痛无力。想到刚刚听到的话,他暗暗运气调动真气,一股剧痛从胸间传来,他发现鸠羽毒竟然越来越严重了。也对,普通的大夫又怎么能查出他身上的鸠羽毒呢?现在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主上,才能为自己解毒,只是——主上现在应该离开苏州了,该怎么办呢。
  深邃的目光转向长歌,他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声音有着刚刚苏醒的黯哑,眼神仍旧充满了戒备。
  俞长歌看到他墨色瞳眸中的警觉戒备,将声音越发放的温柔,生怕在让他受惊,“不管你之前受了什么遭遇,现在你安全了。”
  轻柔的将他扶起,又在腰后给他塞了个软垫,俞长歌转身为他倒了杯热水。
  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墨色的眸子里晦暗不明,“你要什么?”
  “恩?”
  “报答。”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他不在看她。
  俞长歌好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打趣说道,“你身上还有钱可以报答吗?”
  青冥眉头紧锁,他确实没钱。而且也压根没想到她会提到钱财的报答,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窘迫,他没有说话。
  俞长歌眼角的笑意加深,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别扭的小孩。她的样子多半是私逃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惹了什么麻烦才遇上这种遭遇,但现在她遇到了,就不能不管,或许是有着和前世一样的遭遇,让她总也狠不下心将她丢出去,只能放在身边,若真有麻烦,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可以快速遏制住。
  剪水秋瞳眨着狡黠的亮光,俞长歌贼兮兮的靠近他,“要不你卖身给我吧。”正好可以给小芙做个伴。
  “你!”青冥脸上浮现一丝以疑的潮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尴尬,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无耻!”
  “有什么关系。”俞长歌不以为然道。
  “不知廉耻!”他的声音越发的冰冷,若不是身中剧毒,他早就拗断她嚣张的脖子了。
  俞长歌心中有一丝疑惑,这么大的反应,莫不是——
  “你是男的?”她惊叫一声,随后连忙掩着嘴,慌乱的看了下四周,幸好,没别人。
  青冥对她装傻充愣的演技甚为不屑,长长的睫毛垂下遮掩着眼中的鄙夷之情。但这番默认也告诉了俞长歌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你…你没有喉结?”俞长歌指着他的脖子。当初发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少女的体型不像女子,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喉结,没想到还是失误了。
  “恩?”青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豁然开朗。
  京兆尹为人小心谨慎,自冯俊与右扶风相继被杀后更是犹如惊弓之鸟,到哪身边都不离护卫。而京兆尹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色,为完成主上的任务,在最短时间内用最便捷安全的方法杀死他,自己才会选择正道人士都不耻的方法,牺牲色相,男扮女装。而喉结也被易容术遮掩,难怪她会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俞长歌喃喃自语,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这个时候她若是放个男人在身边,被柳如烟发现的话一定会大作话题,到时候给她冠上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就这样将重伤的他扔出去,她也实在于心不忍,归根究底她只想对付前世对不起她的人,对于不相干的人还是忍不下心。
  一瞬之间已经想了好几个念头,但又给一一否定了。这个时候她必须谨言慎行,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还没等她想好,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芙不待她应声,一把将门推开,急匆匆的跑进来,满脸的焦急之色。俞长歌皱眉看着她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一旁的青冥冷眼旁观这一切。
  “怎么了?这样贸贸然闯进来,万一被大娘发现怎么办。”她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安置这个人,万一被柳如烟他们发现,先发制人,打断她的计划,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小芙气喘吁吁,急速的奔跑让她气息不宁,上下不接下气的说道,“不…不好了,红袖,红袖夫人去拜访大夫人去了。”
  俞长歌给她到了杯茶,神色波澜不惊,“先休息下。”
  小芙一口将茶水喝下,愤愤地将茶杯放到一旁,“小姐!红袖夫人她——”
  “我知道。”
  “那你还不赶紧去,万一她有个什么事,老爷一定会责怪你的。”
  俞求隆希望能借她县主的身份照顾红袖,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俞长歌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指,垂落的长睫毛遮盖了眼里的情绪,片刻,她抬眸问道,“爹可有回府?”
  “没有,老爷酉时就出府了,现在还没回来。”
  俞长歌葱白的手指轻叩案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问道,“你可知道去哪了?”
  “听秦叔说好像是去了锦绣坊。哎呀,肯定是给红袖夫人买新衣去了。这可怎么办啊,老爷又不在府中。”小芙神色焦急的搓着衣角。
  锦绣坊?俞长歌满意的浮现出一丝笑容,淡淡的问道,“红袖已经去了吗?”
  “是啊,小姐。”所以她才这么着急啊,万一去晚了,一失两命,那可怎么办啊。
  “咱们也走吧。”俞长歌起身,套了件狐皮小短坎肩准备出门。想起一直被忽略的人,她蓦然止步,回头看见那张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的俊秀脸庞,她忍不住说道,“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后悔了,她懊恼的想把舌头咬掉,不知道为什么会冲口而出这句话。
  “什么?”小芙将视线偏向俞长歌的方向,竟然刚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瞠目结舌的盯着床上的人,她使劲眨眨眼睛,有没有看错,她有没有看错,他竟然在笑?虽然那笑容很浅又转瞬即逝,但他真的在笑,而且还是对着她家小姐。
  原来有人笑起来竟然可以这般好看,小芙有些痴迷的拔不开眼,忽然又赌气般的将视线移开,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看。
  俞长歌轻移莲步的走在前面,皓齿明眸在月光下宛如踏月仙子,嘴角若有似无的讽刺意味却给柔美的面庞平添了一丝神秘。
  爹会送她什么礼物呢?她可是非常好奇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君,乃酷爱来呀…_(:з」∠)_
  第七章
  俞求隆确实是去了锦绣坊,只是他并非是来为红袖挑选衣服的,而是选了颜色俏丽的丝绸,罩在手上细看犹如蝉翼,似明非明、晶莹夺目,全是上好的桑蚕丝,一看就价值不菲。
  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将丝绸包起来,他又亲自去隔壁的珍宝轩挑了几只上等的珠花,放在紫檀木的盒子里一并交给了身旁的侍从。
  这次违背承诺背叛柳如烟是他不对,大丈夫应该言而有信。可是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传宗接代让血脉延续下去更是为人子的本分,让红袖进门已经是势在必行。现在他已经不对柳如烟抱任何希望,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原谅他。
  然而俞求隆虽然疼爱俞月华,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却还是商人的本质,以利为先。他是一家之主,所决定的事情本就不容人质疑,之所以还买丝绸珠花来讨好俞月华,为的也不过是自己和俞府的将来。祁墨生临走之前的那句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醒,祁墨生对俞月华,绝对有那么一丝丝的兴趣。
  自古以来官商不分离,俞家若是想要长长久久的繁盛而不败落,联姻是最好的方法,原本以商家的身份想与庙堂之人联姻难如登天,难得现在祁墨生对俞月华有意思,俞府又处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危机关头,这个时候万不能让月华和自己心生嫌隙。
  心满意足的带着礼物回到俞府,就见秦叔满脸焦急的在门口张望,见到他的身影连忙小跑走过来,寒冬腊月的天气,额头竟然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怎么了?”俞求隆神色不变,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的疑惑。
  秦叔附耳小声的说道,“老爷,红袖夫人去拜访大夫人去了。”
  俞求隆忍不住皱起浓眉,继而健步如飞的往前院走,步伐之快竟然将后面的随从甩出了好几步,一边走一边问道,“去拜访大夫人?”转念一想,他又连忙问道,“是她主动拜访如烟的,还是如烟请她过去的?”
  秦叔擦了擦额头的汗,亦步亦趋跟在俞求隆身后,“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下人说是红袖夫人主动去的。”
  红袖主动?俞求隆疑惑越来越大,却怎么都不相信是红袖主动要去拜访柳如烟。柳如烟毕竟是下人们的主子,下人说的必然是维护她的,怎么能让人信服。
  人人都知道柳如烟善妒,红袖自然也不例外,以她软弱的个性,在诞下麟儿之前万不会主动去招惹柳如烟。可是柳如烟素来谨慎小心,也必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害红袖。那么到底为什么呢?俞求隆想不通,脚步更加着急的奔向前院柳如烟的住所。
  刚走到回廊就听到瓷器炸裂的声音,俞求隆心突地一跳,紧张不已,急急忙忙的往那赶,生怕进门看见什么可怕的画面。
  雕花木门直直的敞开,俞求隆大步踏进去,目光巡视一周,发现除了气氛有些严肃之外并没有别的异常。柳如烟坐在正座的梨木雕花太师椅上,而红袖就站在她面前,看见安然无恙的红袖,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众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行礼,柳如烟脸上有一丝惊讶,“老爷,你怎么来了。”
  “我——”俞求隆了刚想开口,却忽然看见红袖妩媚的脸上有一丝委屈,头低低的垂着,眼眶也是红红的。顺着她垂下的目光,俞求隆这才发现她脚下有一小堆破碎的瓷片,红色的襦裙溅上了不少茶水,想必刚刚的声音就是由此得来。
  浓眉下意识皱紧,俞求隆脸上泛起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仿佛被威严的声音吓到,红袖反射般抖了一下,无比委屈的抽噎到,“老爷,是红袖的错,红袖想给夫人敬茶,却不小心将茶杯打碎。”
  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俞求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红袖一向心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下意识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不关大夫人的事。”红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看在俞求隆眼中却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不说还好,这样加一句不关大夫人的事,摆明就是在告诉俞求隆,她受尽了委屈,而这委屈都是拜大夫人所赐,加上脚边的碎玻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大夫人泄气摔在她身上的。三言两语就营造了一个弱女子隐忍受虐的形象。
  俞求隆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喝茶的俞长歌,“是这样的吗?”
  俞长歌将绿釉瓷杯放下,轻轻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道,“女儿不知,女儿来时就已经这样了。”稍一停顿,她看了一眼红袖,“不过姨娘说是,那就一定是了。若不是姨娘失手,难不成杯子还会自己碎掉不成。”
  俞长歌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在俞求隆心中越烧越旺,心里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定然是柳如烟要给红袖难堪,才让她过来的。不由对柳如烟的厌烦又加重了一丝,但碍于一旁的俞月华而没有出口责备她,只是将满含告诫的眼神射了过去。
  怪不得她今天无缘无故来给自己请安,还没等给她下马威的时候就失手打翻了茶杯,原来是为?